第104章 jjwxc獨家發表

毓秀山莊上上下下皆對天機山掌門的再次造訪如臨大敵。猶記得這個掃把星上次來訪時, 莊主座下大弟子死了,二弟子重傷了,莊主到現在都沒有好臉色,整個山莊人人自危。

看,才剛接到通報,觀善真人就把杯子摔了。

毓秀山莊跟天機山的關系從來就沒有好過,更別說沈霁在他眼皮底下耍了好一通詭計、殺了他的大弟子還叫他無法名正言順地報仇之後, 他一度認為毓秀山莊跟天機山的關系永遠也好不起來了。

既然好不起來,那混賬掌門還來做什麽,專程礙他的眼麽?

觀善真人私底下發了好一通脾氣, 可是到底臉面不能丢。發洩完了之後,他還是咬着一嘴鋼牙,去見那個混賬掌門了。

到了會客廳,觀善真人皮笑肉不笑地跟顧、沈二人打了個招呼, 然後往正座上一坐,開門見山地問道:“貴客前來, 所為何故啊?”

阿霁笑着一拱手,也沒跟他客氣:“自然是有事相求。”

觀善真人沒想到阿霁臉皮這麽厚,居然還好意思堂而皇之地“有事相求”。他頓了頓,道:“沈掌門客氣了, 老朽可沒什麽能幫你的。”

阿霁仿佛聽不懂這隐晦的拒絕似的,反倒上前了一步,對觀善真人道:“前輩,可否借一步說話?”

觀善真人端了一輩子泰山北鬥的架子, 做不出把人家的笑臉放在腳底下踩的事,再怎麽不情願,他也還是将阿霁和顧枕瀾一同帶到了他的書房。

觀善真人前腳坐下,阿霁後腳就貼心地幫他關好了門,還細細查看了一番。觀善真人抽了抽嘴角,板着臉嘲諷道:“有勞了。”

阿霁恍若未聞,還十分真誠地沖人家笑了笑:“前輩客氣了。”

顧枕瀾已當了半天的背景板,見阿霁還不切入正題,便有些着急。他剛要開口,就被阿霁在桌子下頭握住了手。

顧枕瀾偏過頭,疑惑地看了阿霁一眼。

觀善真人卻不瞎,将他們師徒親密得不似尋常的舉動看了個一清二楚。再聯想起自己那個令人扼腕的忘年交,不知怎的,心裏還快意了幾分,臉色便跟着緩和了下來。

阿霁這才從懷中掏出葉鶴年容身的那個小瓷瓶來:“前輩請先看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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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霁拔出塞子,葉鶴年的魂魄就從裏面緩緩冒了出來。他現在已經能熟練地化個人樣了,因此觀善真人沒怎麽費勁就認出了他。他愣了有足足三秒,才不敢确信地問道:“你……是鶴年嗎?你怎麽變成了這副樣子!”

葉鶴年驟見祖父老友,心中百感交集,泫然欲泣。可他一個鬼魂,哪裏來得眼淚?白煙冒了幾簇,便算是哭過了,這才将百年前那樁舊事娓娓道來。

哪怕他已是第二次講這件事,合該平靜不少,可說到激動處依然幾度哽咽。

他哭不出來,觀善真人倒是替他掉了幾滴淚。聽完了葉龜齡之死的諸多內情,觀善真人也不用阿霁求他了,主動問道:“鶴年,你可還記得那人的模樣?我跟你祖父相交多年,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不管的。”

阿霁笑眯眯地接口道:“為了我天機山的清白,這事我也是無論如何不能不管的。”

觀善真人聽了這話,也不便再沖他橫挑鼻子豎挑眼了。倒是顧枕瀾實實在在地又補了一句:“此人應當與溯源卷失竊也有關系,我們更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觀善真人一聽這話便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麽,溯源卷丢了?”

顧枕瀾搖搖頭:“只丢了記載引魂陣和換命術的那一頁而已,妨害不大。”

觀善真人聽得更急了:“換命術是什麽東西且不論,可那引魂陣要是擺不好,就是一場浩劫。要不你以為我先前為什麽要上天機山給他壓陣,還能是出于交情不成?”

顧枕瀾倒是沒想到這一出,頓時也有些慌了:“難道那魂修是故意的?”

觀善真人沉吟半晌:“他出于什麽目的不重要,東西找回來才是正事。顧掌門,我這就下通緝令,請各路朋友都幫忙留意;勞煩你帶着賢徒,到穆家、葉家各處舊地都看一看。”

顧枕瀾點點頭:“我明白了。自那魂修第一回露面的那條小路,到他之後出現或是可能出現的各處,我都會留意,真人放心。”

觀善真人嘆了口氣:“有勞了。”

他們二人暫時同仇敵忾了起來,又寒暄客套了一番。阿霁笑嘻嘻地看着他們,等到這兩個虛僞的大人相互吹捧夠了,他才道:“還有個葉公子,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顧枕瀾和觀善真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一旁插不上話的魂魄,都暗自嘆了口氣。葉家的公子,就算天資不算上佳、本事不算頂大,也能在他祖父的庇佑下,順風順水地過上一生。一個作孽的魂修,将人家弄得家破人亡,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顧枕瀾道:“你久留陽間也不甚妥當,不如我和真人一同為你超度了吧。你可還有什麽心願麽?”

葉鶴年先謝過二人,而後猶豫了一下,道:“我就是想問一問,我夫人她這些年過得還好麽?”

顧枕瀾和阿霁對望了一眼,皆是一臉為難。最後,阿霁實話實說道:“不瞞你說,這一百年裏我為了我師父的事,也一直在找關夫人,但是一直沒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葉鶴年有些失落:“這樣啊,也未必是壞消息。她們那一派一向善于隐匿行跡,當年的事把她吓壞了,說不定她是在什麽地方隐居去了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一百年都過去了,葉鶴年對他的新婚妻子,依舊情深意重。

阿霁有些感嘆,便道:“反正我和師父還要遍尋那老鬼的蹤跡,不如你再多留一段日子,若是找得到她,我就帶她來最後見你一面。”

葉鶴年果然欣喜異常,鄭重謝過阿霁後,又安安靜靜地縮回瓶子裏,不再打擾他們了。

其實也沒什麽打不打擾,之後顧枕瀾和阿霁一同告別了觀善真人,離開了毓秀山莊。

他們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東海。

昔日氣派非常的東海穆家,如今只剩下了殘垣斷壁。高聳入雲的圍牆坍塌得只剩了個角,再也沒有進進出出的弟子,人聲鼎沸。顧枕瀾唏噓不已,忍不住嘆道:“興衰無常啊!”

阿霁從他身後抱住他,将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道:“什麽無常,只要我活一日,我就能讓你的天機山興一日,誰也不敢欺到咱們頭上來。至于等咱們死了,徒子徒孫争不争氣,也輪不到咱們操心了。”

顧枕瀾忍不住笑道:“是,你說得都對。”

阿霁的尾巴都要搖出風了,他開心地親了顧枕瀾一口,道:“我還從沒問過你呢,你回來之後,看見咱們的天機山變了一個樣子,高不高興?”

顧枕瀾微微颔首:“我自然是高興的。”

阿霁又道:“那我呢?你看見我這麽厲害,有沒有多高興一點?”

這一回,顧枕瀾卻沉默了。

阿霁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了,有些忐忑地松開了他,小心問道:“師父,我是說錯了什麽麽?”

顧枕瀾搖了搖:“我只是有些心疼你。

阿霁一怔。

顧枕瀾果然一臉心疼地凝望着阿霁,慢慢道:“別人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修為都不如你,出去游歷還常管些自己管不了的閑事,每每等着門派中的長輩給他們擦屁股。就算這樣,旁人也要贊他們一句‘俠肝義膽,少年英雄’。你要是也像他們一樣多好,想行俠仗義盡管去,惹了事就躲在師父後頭,每天最發愁的就是要被考校功課了。是我不好,這麽沉的擔子壓在你的肩上,等我回來的時候,你修為比我還高,再也用不着我護着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阿霁鼻子一酸,一把抱住顧枕瀾,悶聲道:“誰說我不用你了?你既然知道自己虧欠了我這麽多年,以後可都要補回來。待會兒我就去捅個自己補不上的窟窿,你可得給我兜着。”

顧枕瀾啼笑皆非:“你補不上的,如今我可更補不上了,咱們師徒不如攜手跑路吧。”

打算“攜手跑路”的顧枕瀾狠狠取悅了阿霁,他使勁兒親了顧枕瀾一口,道:“咱們現在就去揪出那個老魂修,然後就把天機山丢給顧靜翕,攜手跑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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