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天是個陰天,涼飕飕的,是合适窩在被子裏睡懶覺的天氣。
但懶覺這個詞從來和季淮沒關系。
他的生物鐘總是比鬧鐘還要早五分鐘,起床按下沒響的鬧鐘,穿好衣服開始準備早餐。
意料之中的家裏沒人,母親早早就上班去了,父親好幾天都沒回來了,也不知道去哪裏鬼混了。
這是他習以為常的早晨,
“豆漿和包子?”季淮看到餐桌上已經放有早點了,還壓着一張字條,上面寫着“你是不是又考第一了?獎勵你喜歡吃的燒賣,我的兒子棒棒噠~”
“回來過了啊。”他拿着紙條笑了笑。
他知道這是誰留的,他那個倒黴父親。自從三年前的投資失敗,羅哲就開始了他堕落的下半生,吃喝嫖賭中他只沾了喝賭,卻足以讓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變成落魄的中年人。但相對于将自己所有精力都奉獻給工作的母親,父親給予季淮的溫情更多。
早餐的問題解決了就減輕了他早晨的三分之二的負擔,還有三分之一來自于那扇半掩的房門。
季淮走過去推門而入,帶着灰色的光亮從窗簾的縫隙中擠進房間裏。勉強照出床上的人的輪廓。
是個精致可愛的女孩兒,六七歲的樣子,從被子的形狀上看她應該是蜷縮着的,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紅彤彤的臉蛋看上去十分可口,可季淮沉下了神色。
她略沉重的呼吸将她的身體狀況暴露了出來,季淮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額頭,一片滾燙。
果然發燒了。
季淮冰涼的手心讓女孩睜開了眼睛,雖然眼前一片模糊,但她卻知道是誰,細弱地叫了聲:“哥哥……”
季淮瞥了一眼垃圾桶,裏面是吸幹了淺黃色汁液的紙巾,他嘆了口氣,“蘇蘇,昨天晚上給你喝的姜湯是不是倒了?”
壞事被發現的季蘇縮了縮腦袋,幹着嗓子解釋:“我喝了,喝了一口……好辣啊,嗓子疼……”聲音越來越小,可憐極了,季淮都不忍心了,可該教育的還是得教育,“你看今天發燒了是不是?難受嗎?要是昨天你乖乖喝了就不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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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蘇癟着嘴,眼睛紅紅的看着他。
季淮找出溫度計讓她夾着,五分鐘之後拿出來一看,38.9。
“恭喜你,放假一天,去醫院吧。”季淮翻出厚衣服幫她穿上。
聽到醫院這個詞季蘇就已經想象得出來自己未來的遭遇,害怕得不行,抓着季淮的袖子不想配合,“哥哥,能不去醫院嗎?我願意吃藥,再苦也願意。”都帶上哭腔了,可見有多害怕。
“晚了。”季淮将拉鏈拉到最高,捏了捏她燙燙的臉頰,“要願意吃姜湯不願意喝?”
“我下次一定喝,哥哥……”
“不能再有下次了,寶貝兒。”季淮抱着她來到客廳,讓她先吃早餐。
母親季清儀會把每天的生活費放在玄關鞋櫃上的抽屜裏,他不會都用完,所以攢了挺多,看個病應該是沒問題的。
一打開,空的。
季淮愣了幾秒,以為自己開錯了。
然而并沒有錯,就是這個抽屜,确實是沒有錢。
錯愕的幾秒過後,他馬上就知道是誰拿走了,“啧,羅哲那個混蛋老爸!連生活費都拿去賭!”剛剛因為他買的早餐而溫暖起來的心一下就涼了,他馬上打電話過去,無人接聽。
“靠了!”季淮氣得砸一下電話。
季蘇吃完一個包子就飽了,頭有些暈乎乎的,她看到季淮生氣了,有些驚惶地問:“哥哥,怎麽了?”
季淮沒理她,又撥了一個號碼,是季清儀的。
關機。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在工作時間是絕對聯系不上她的。
家裏的錢就別想了,為了防止那個賭徒把所有財産都卷走,季清議從來不會把多餘一千的現金放在家裏,而一千以下的又全被羅哲拿走了。
季淮有些慌亂,季蘇的病不能拖,她身體出生開始就不好,感冒一拖一定會發燒,發燒一拖只會往高處走,現在已經是不容小觑的情況了。
他很快就冷靜下來,按照原計劃打電話給季蘇和他的班主任請假,然後背着季蘇出門。
去的是小區對面的診所。
季淮先是對醫生快而清晰地說了自己的情況:“我是住在對面小區的季淮,家是十三棟一單元405室,我妹妹季蘇現在發燒了,但是家裏沒有大人在,我身上也沒有現金,所以可不可以先替我妹妹看病,我媽媽她中午十二點下班,那時候我會聯系她過來結賬。拜托了。”季淮深深地鞠了個躬,季蘇看他鞠自己也學,頭重腳輕地往前栽去,醫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季蘇沒了力氣,通紅滾燙的倒在醫生的懷裏。
“這挺嚴重的了。”醫生說,“行吧,既然都是對面小區裏的了。”
季淮把季蘇抱到自己懷裏,低聲說謝謝,低頭看着季蘇,“蘇蘇,現在很難受嗎?”
“又冷又困……”季蘇說。
“先給她量個體溫。坐椅子上吧。”
又量了一次體溫,這才過去不到半個小時,季蘇的體溫達到了39.7。
“高燒了,得打針。”
聽到“打針”這兩個字,季蘇抖得更厲害,眼淚沒征兆就往外掉,可憐兮兮地說:“我不想打針……可以不打針嗎,哥哥……”
季淮幫她擦眼淚,溫聲哄她:“蘇蘇乖,打針不疼的,打了針才能好得快啊。哥哥答應你,等你病好了就給你買巧克力,好不好?比我的手還要大的那種。”
“我害怕……”
“別怕,哥哥在呢。”季淮摟緊了她。
醫生是身經百戰的醫生了,再可愛再可憐的小孩他的針的時候也不會手抖,反倒是季淮耐心溫柔的樣子讓他有些動容,這也是個半大的孩子,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是男孩子最野的年紀,但從他一開始的那段話到現在捂着妹妹的眼睛不讓她看到針頭,都是從容又成熟的舉動,這具少年的身體裏,似乎住着一個成年的靈魂。
“爸媽都挺忙的?”醫生随口問。
“嗯,所以從小到大都是我照顧着他。”季淮說。
“什麽從小到大。”醫生笑了笑,“你現在不也是個孩子。”
季淮聞言愣了愣。
醫生已經上手了,抹藥,紮針,抽針,一系列動作不到五秒,季蘇都沒來得及反應就結束了,反而是打針的時候她不哭了。
季淮低頭誇獎她,“蘇蘇真厲害,一點都不痛是不是?”
季蘇的嘴又癟了起來,“痛啊……”說着就又要掉眼淚。
“收回去收回去,打完了還有什麽可哭的。”季淮直接把紙巾捂在她的眼睛上。
季蘇靠在他的懷裏擡頭悶着鼻音說:“哥哥,你答應要給我買巧克力的,等會兒就去買。”
“好好好。”季淮笑着應下來。
季蘇對吊針的反應很大,快一點都想吐,所以只能調到最慢,一個大瓶打完都快十一點了。
季淮看了看時間,打算碰碰運氣,借了醫生的手機給季清儀打了個電話。
看來他運氣挺好,一發即中,電話被接通了。
“你好,我是季清儀。”電話那頭是清麗悅耳的女聲,但從聲音就能想象得出她的形象,穿着合身的制服,亭亭玉立,美麗大方。
“媽,是我,季淮。”季淮說,“蘇蘇今早發燒了,家裏的錢都被老爸拿走了,現在我帶她在小區對面的診所打針,還沒付錢呢,你有空過來結下帳嗎?”
“誰啊?”
季淮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另一道聲音,從聲音的大小來推測,這個男人離季清儀很近。
季淮皺起了眉,卻沒說什麽,他在等季清儀的回答。
“季淮,我兒子……”季清儀先回答了那個男人,再和季淮說:“好的,我馬上過去。蘇蘇現在怎麽樣了?”
季淮看了眼仰着頭看電視的季蘇,說:“挺好的,還在吊水。”
“嗯,好好照顧她。”季清儀說。
“蘇蘇?是不是我的女……”
季淮隐約從那邊聽到了這麽一句話,但沒說完就被挂斷了。
他保持着接聽電話的姿勢良久,才放下手,回到季蘇身邊。
季淮一坐下季蘇就去拉他的手,哥哥的手涼涼的很舒服,她問:“媽媽什麽時候過來?”
“馬上就來。”
“那她會不會給我帶巧克力?”季蘇眼睛亮了起來。
季淮點了一下她的眉心,笑着說:“總想着巧克力,小心長蛀牙得去看牙醫。”
季蘇鼓起了臉,“我還沒吃呢!壞哥哥!”
季清儀是半個小時後到的,她沒來得及換下工作穿的制服,整個人看起來幹練又明麗,和這個小診所格格不入。
她的身後還跟着另一個男人,這是個絕對引人注目的男人,他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穿着淺棕色的西裝,身形挺拔,容貌俊逸,舉手投足都帶着沉穩的風度。
季淮盯着他看。
他很少會對陌生人做出緊盯這樣不禮貌的舉動,可這個男人,是在讓他沒辦法移開目光。
眼睛,鼻子,嘴唇,讓他感到無比的眼熟。
這簡直就是和季蘇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他頓時坐實了一個猜想,讓他手腳冰涼的猜想。
季淮在盯着他看的同時,他也毫無顧忌地打量着季淮。
是個俊秀的男孩,眼睛和嘴唇像他母親,還帶着少年未長開的柔美和秀氣,而眉毛、鼻子還有整體的輪廓像另一個人,特別是鼻子,高挺得像是精心雕琢出來似的,将他少年的英氣逼了出來,讓他內斂卻又俊秀逼人。
他們一句話沒說,就已經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蘇蘇的生父。
清儀和那個男人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鼓起勇氣開了新坑…雖然說這個題材很多人寫似乎十分常見,但我不能保證可以駕馭得很好,但能保證絕對不坑!希望讀者大大能點個收藏留個評什麽的,這就是碼字的最大動力啦!感謝能與你在這篇文中相遇=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