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吃法式料理好不好？”上車後安黎利問。
“哦，好啊。”連暮安心不在焉地回答。
安黎利看他一眼，“還生氣啊？”
”沒有生氣。“連暮安說。
“這臉都皺出褶子了。好啦放松心情，和媽媽出門可不能是這種臉色。”安黎利寬慰他。
“嗯。”連暮安很聽她的話，說擺好臉色就馬上恢複甜心臉。
安黎利去的餐廳自然不是一般的餐廳，否則以她的身份會把餐廳堵得水洩不通，哪還吃得上飯。
一進門，侍者好像早就知道她會來一樣帶着微笑迎了上來，“安女士，歡迎光臨。還是老位置嗎？”
安黎利點頭，侍者便在前面引領。
連暮安走馬觀花的随意看着，餐廳的裝橫複古而又富有情調，來這兒吃飯的人都穿着考究的正裝，沒有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超出自己餐桌的範圍，環境，客人都非常典雅。
連暮安覺得有些眼熟，似乎曾經來過。
就坐後，安黎利點餐，連暮安開始走神了。
他做的飯能有我媽媽選的餐廳好吃嗎？才沒有！哼，活該不來！在家吃你的粗茶淡飯去！
他一坐下來就老想起季淮那張讓人牙根發癢的笑臉，心裏憤恨的想。
“……就這些。”安黎利把菜單交還給侍者，對連暮安道：“S市就這有這家的料理我比較滿意，他們家的鵝肝可是招牌，等會兒你可得好好嘗嘗。”
連暮安正忙着複雜的內心活動，沒注意到她說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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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黎利皺起了眉，“暮安？寶貝兒？”
叫了幾聲，連暮安才回過神，眼裏還有些迷茫，“啊？好的。”
安黎利無奈地搖了搖頭，“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哦，你跟媽媽出來還走神想別的。”
“我也沒想什麽。”他小聲嘟囔。
“我還看不出來嗎？是不是在想家裏的哥哥妹妹？”安黎利問。
“才不是！”連暮安強烈反對。
“我了解你，越是情緒激烈就越說明說中了。”安黎利說，“網上管這叫什麽來着？傲嬌？”
“我也不傲嬌。”連暮安鼓着臉。
安黎利撐着下巴看他，“你是不是挺喜歡那兄妹倆的？”
連暮安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用力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趙姨告訴我你和他們相處得很好。”安黎利說，“特別是和那個哥哥，聽說在家裏你只聽他的話。”
“趙姨瞎說的，她什麽都不懂。”連暮安很不滿。
“是嗎？”安黎利笑了笑，“那你覺得怎麽樣，新的家庭習慣了嗎？”說完她又補充，“誠實的說，不要老說違心的話。”
連暮安的表情充滿了掙紮，像是在做什麽非常艱難地抉擇，“……一點點。”
安黎利看着他，嘴角一直是翹起的，“真好啊，暮安能快樂是最好的了。”
“不比和你在一起！”他急忙說。
“真會說話。”安黎利說，“新媽媽對你好嗎？”
“我只有一個媽媽。”連暮安說。
“好吧，季阿姨對你好嗎？”
“我跟她之間沒什麽可交流的，我不喜歡她。”
“即使她是你爸爸愛的人？”在說這句話時，她感覺自己像是在淌血，卻還是要維持着雲淡風輕的模樣。
“不關我的事。”連暮安說，“他的事全都與我無關。”
“還生他的氣？我都聽說了。”
“他太可惡了。”連暮安皺着臉說，“我再也不要理他。”
“好啦好啦。”安黎利伸手去揉他的頭發，“不要再和他置氣了，其實他也不好受，你得給他一個機會是不是？”
“哼。”連暮安別過臉。
“那個小女孩，叫什麽名字？”安黎利問。
“季蘇。”連暮安說。
“還姓季啊？她不是你爸爸的親女兒嗎？”
“我不關心。”
“你這小孩，心啊，就針尖兒那麽點大。”安黎利笑着說，“真不知道是随了誰。”
連暮安看着她說：“你啊，我的所有都是随你的。”
“瞎說，媽媽才不像你這樣呢。”
連暮安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季蘇妹妹長得挺可愛的呀，你喜不喜歡她？”
“不喜歡，她就是個粘人蟲，老是暮安哥哥暮安哥哥的叫，趕都趕不走。”他不耐道，“真不知季淮是怎麽教她的。”
“她喜歡你啊？”安黎利捂嘴笑，“我家暮安魅力就是那麽大。”
“他喜歡我呀。”連暮安以為她說的是季淮，臉上的表情有點得瑟又有點喜悅，“他親口說的，哼，雖然我不稀罕就是了。”
“幹嘛不稀罕啊，人家長得多好看啊。”
“哪裏好看？”連暮安不自覺地回想起在超市的時候，他在推車裏，能很近的看着季淮的臉，略顯秀氣的眉，漆黑的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也就一般般，反正比起我差遠了。他高傲的想。
“平時你們在一起都玩什麽？”
“我才不和他玩，那個妹控，整天圍着別人轉。還很啰嗦，就知道說教，老師都沒他能說！不過他還挺有一套的，講題也會，做飯也會，好像就沒他不會的事。可想而知他以前的生活有多悲慘，一個人得會那麽多……”連暮安偏離了題目卻還停不住話頭，自顧自說了一大串。
安黎利一聽開頭就覺得不對，“寶貝兒，你說的不是季蘇吧？”
連暮安一愣，“不是啊，我說的是季淮。”
季淮？那個得體有禮，但卻最應該在那個家裏透明化的少年。安黎利沉默了，看着連暮安不帶絲毫抵觸的神情，産生了深思。
這時侍者推着推車開始上菜了，配菜甜點精致可口，主菜鵝肝更是色香得當，煎香撲鼻，油星還在小幅跳動，讓人食指大動。
安黎利也是肚子餓了，她微微低頭嗅了一下，陶醉道：“真香。”
侍者微笑道：“請慢用。”然後安靜退下。
連暮安看着眼前的鵝肝，表情變得為難，他低聲道：“媽媽……”
安黎利已經用上了刀叉，“嗯？暮安快吃，這時候吃最香了。這是媽媽最喜歡的法料，特別好吃。”
連暮安嘴巴張張合合，最終還是欲言又止，他拿起刀叉，輕輕劃破鵝肝。非常的嫩，他只是一碰就能自動分開，然後叉住，緩緩放進嘴裏。
這完全不像連暮安的作态。
他咀嚼着，什麽美味都嘗不到，只吃出一股濃郁的腥味，引出嘔吐之意只是一瞬間。
“嘔！”他沒辦法忍受，扯過餐紙将嘴裏的東西突進去，“咳咳咳！”
“暮安！”安黎利大驚失色，連忙把水遞給他。
連暮安漱了幾口，才勉強将那股腥味沖散，他坐正，眼角帶着咳出的淚花。
“怎麽了？”安黎利擔憂地問。
連暮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媽媽，我受不了鵝肝的味兒。”
安黎利雙手合十，歉意道：“對不起，媽媽不知道。”
他看着他的媽媽，眼裏折射着些許複雜的情緒，低啞地說：“……我告訴過你的，在你第一次帶我來這裏吃的時候。”
“……”
安黎利緩緩的把手放下，她拂了拂頭發，嘆息道：“對不起，媽媽沒放在心上。”
于是只好換地方，這次安黎利首先詢問連暮安的意見，“想吃什麽？”
連暮安望着車窗外，天已經黑了，斑駁的路燈透過墨綠的車窗就都是一個顏色，他卻也看出神了。
他突然想起了，今天季淮為他買了一條魚，說是讓他吃了長高。
他做菜還不錯，應該會很好吃。
肯定不會是惡心的腥味。
稍一回想起來，那股味道也跟着回憶沖上了喉頭。
連暮安覺得要暈車了。
“我想吃魚。”他小聲說。
“嗯？”安黎利沒聽清。
連暮安眨了眨眼，目光回到正前方，他說：“媽媽，回家吧。”
季淮看着滿桌的食物，頭疼了起來。鋪張浪費從來都不是他的作風，只是很久沒有準備一次正餐，他一時興起就沒做考慮的買了很多。
“早知道就強留莊嘯雲他們家下來吃飯了。”季淮無奈道。
“我不要和那個壞蛋吃飯！”季蘇抗拒道。
“他不壞啊。”季淮笑着說，“蘇蘇，那個哥哥似乎喜歡你呢，不然他找你暮安哥哥打架的原因幹嘛是因為你？”
“喜歡我？”季蘇一臉茫然，“為什麽？”
“你可愛呀。”季淮捏了捏妹妹的臉。
季蘇是個很單純的孩子，她知道有個人喜歡自己，便十分開心了起來，“那好吧，我也不讨厭他啦！”
喜歡與讨厭只是一念之間，季淮開始擔心這個心大的妹妹以後被騙了可怎麽辦？
“好了。”季淮盛飯入座，“司機保镖叔叔都拒絕進來和我們一起吃，只有我們倆了。好大一桌子菜。”他無比心疼，“浪費了。”
“我全部都吃完！”季蘇揮舞着手臂充滿幹勁，“哥哥做的菜最好吃啦！”
“那你就會變成圓滾滾的小胖妞喲。”季淮打趣道。
季蘇一點兒也不介意，吃得盡心盡力。
然而最後連排骨湯都沒喝完，她幾乎癱在椅子上，動都不能多動一下。
“難受了吧？吃得那麽狠，你那小肚皮能裝多少東西？”季淮找來了消食片讓她吃了。
“我、我再長大一點兒，和暮安哥哥一樣大，就一定能吃完。”季蘇氣若游絲道。
“和他一樣大那就是沒長，可別這樣咒自己。”季淮忍不住笑，“這話千萬不能讓他聽到，否則他能拆了家。”
“暮安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啊？”季蘇問。
“不知道啊，今天他應該和他媽媽一起住，估計就不回來了。”
就在季淮剛說完，大門打開，連暮安率先走了進來，“渴了，倒水！”
大爺得不能再大爺。
“說什麽來什麽。”季淮認命地去給他倒水。
安黎利能看出連暮安回到家就和在外面是兩種不一樣的狀态，她看了眼屋裏的季淮，似乎明白了什麽。
“暮安。”她沒再往裏走。
“嗯？”連暮安回頭。
“我要回酒店了，行李都在那。”她說。
“啊？”連暮安覺得離別有些突然，“不在家住嗎？”
“不了，但我明天還會過來找你。”
“那就好。”他笑了起來，“媽媽再見。”
他快速接受了分離讓安黎利詫異地挑了挑眉，“再見。”
安黎利走後，連暮安徹底釋放天地，他坐到餐桌前兩手不斷拍桌：“餓了餓了餓了！上菜上菜上菜。”
“你這一回來就是渴了餓了的，在外面都吃了什麽大餐？”季淮問。
“說出來吓死你！”連暮安心高氣傲，“所以不告訴你，快上菜，我的魚呢？”
“客官，消停點等着我熱菜。”季淮嘆息道。
連暮安才不消停，嚷嚷聲知道季淮把飯菜端到他面前才停止。
很普通的清蒸魚，蓮藕排骨湯，青椒牛肉，還有……炒胡蘿蔔絲。
“我不喜歡什麽，你就偏給我什麽。”連暮安撇嘴，卻沒犯病掀桌。
粗茶淡飯得要命，但他卻細細咀嚼着，殘留不散的腥味被平淡的家常菜徹底蓋過去。
他能感受到季淮坐在對面看他吃飯的目光。
很平和，還有自帶的溫柔。
他有點想在這樣的目光中，吃好久好久。
作者有話要說：
然後消化不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