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就是想買個錢包,具體什麽樣沒想好。”林妙對着身邊的小姑娘說。

“沒事,您慢慢看。”她說。

前後左右圍滿了一堆小商品,閃閃發光非常精美。

倪青抓了一只小小的毛絨兔子在手上,臉上表情複雜到無法言喻。

吳北音以為她是在糾結買或不買的問題,問了句:“喜歡這個?”

“還好。”倪青拎着兔子耳朵一扔,重新撈起一只咧嘴笑的青蛙。

尴尬,非常尴尬!

她偷眼看收銀臺那邊身姿颀長的少年。

這家店不大,連周末都只有三個營業員,有不少人在那邊排隊付款,清一色小姑娘,也不知道是真缺東西,還是沖着付言風那張臉來的。

在他們周圍的同齡人中沒有打工的概念,全都拼死奮鬥在高考備戰中,現在乍一眼撞上付言風,就像被一根繩牽着,心裏是不想讓對方尴尬,結果自己更不自在。

“走了,挑好了。”林妙沖她喊了聲。

幾人全都湧到了收銀臺,前面還有兩個,稍作等待後才輪到。

林妙叫了人一聲說:“你每天就在這打工?”

付言風:“一周過來兩三天,張池沒來?”

“沒,才不叫他呢!”林妙撇着嘴說。

付言風:“他又怎麽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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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變得很好說話,雖然臉看過去依舊冷冷的,或許他一直很好說話,只是在面對倪青時變得格外刻薄。

“他你還能不知道?就是嘴賤,我煩他。”

付言風将一只紅色錢包裝袋遞過去,吳北音也跟着買了點東西,等他付完款後,突然将一樣東西轉到了一直低着頭的倪青面前。

“送你。”他說。

赫然是剛才她拿在手上的那只兔子,幾雙眼睛都看着她,倪青有些僵硬的擡頭看吳北音。

吳北音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嘴角上揚,笑的像陣清風,他似乎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出格。

倪青并不想收這兔子,但又覺得現下的情況不收,實在讓人下不來臺,總歸是男生,再溫和,也不影響他要面子的本性。

倪青受難一樣的從他手裏接了過來:“謝謝。”

“走了啊!”林妙沖付言風說了句。

付言風點了點頭。

一夥人往外走,倪青落在最後,經過收銀臺時她鬼使神差的扭頭看向付言風。

付言風目光往她手中一掃,不冷不熱的說:“不錯啊。”

不錯什麽啊就不錯了,搞笑!

倪青禮尚往來的掃了眼不遠處的女營業員,說:“你也很爽啊!”

“沒聖誕禮物,不爽。”付言風說。

倪青愣了下,下一秒回道:“要我拿個喇叭給你吼一吼嗎?”

“倪青!”林妙在外面喊了聲,“走不走啦!”

“走!”在付言風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倪青快速跑了出去。

等人沒影了,付言風低頭盯着眼前的某一點出神,直到又有新的顧客過來結賬。

“你好。”他繼續忙碌起來。

到家後唐湘音不在,倪青把兔子放在櫃子上,回了卧室。

第二天周日,唐湘音早餐給倪青準備了一個大蘋果。

“我要啃完這個就不用吃別的了。”倪青轉了轉蘋果說。

“那你吃完別的再啃這個。”唐湘音就着榨菜猛灌稀飯,“這是小付昨天送來的,聖誕節平平安安。”

“他?”倪青說,“什麽時候送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唐湘音:“直接放門口了,我下班回來才看見。”

倪青都不用問他怎麽不敲門,知道這家只有她在,眼不見為淨呗。

嘚瑟!

倪青不是滋味的将蘋果一放,轉身背了書包就出門。

當一個人跟你周圍每個人都處的好,唯獨跟你不對盤,還是其單方面挑頭的不對盤,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受。

好像自己是個異類,好像有隐形的不堪一樣,尤其那些人對付言風的評價整齊劃一的出色,這就顯得自己好像更糟糕了。

雖然倪青也不覺得自己糟糕,只是那種無法言說的壓抑一直存在,只要見着付言風,或者說見着付言風跟其他人有別于自己的相處,那種壓抑就會彌漫上來。

她原本不是想法過多的人,但架不住命運總讓兩人撞上。

書店人不多,倪青轉了圈,買了一些文具後坐車去圖書館。

她打算在這消耗個一兩小時,然後提早返校,趁着人少,坐車輕松點。

在管理員那做完登記,直接去了閱覽室,空曠的室內前後沒五個人。

倪青掃了一圈,在角落坐了,掏出熱騰騰的花茶,埋頭入題海。

在裏面游了幾個來回後聽見細微的說話聲,她擡頭瞄了眼,緊接着就“啧”了一聲。

付言風在跟管理員說話,具體內容不知道,似乎是在讨論什麽東西,最後他點了點頭,就拿着拖把開始工作。

從前往後一道道的拖,他幹活很認真,從始至終沒擡頭看一眼,有人讓他幫忙丢垃圾,他也很順從的撈走了。

或許是環境問題,也可能是工作性質,付言風變得很柔軟,像一塊海綿乖巧的吸收着人群散發出的各種情緒。

距離越來越近時,倪青收回了視線,繼續埋頭做題。

身邊有人晃過,腳步聲清淺到幾乎捕捉不到,随後消失。

倪青注意了下時間,還能再呆半小時,順利的話她還可以挑揀着刷兩三頁的題。

出去的時候走廊上空無一人,照明燈亮的并不怎麽蘇醒,朝遠處看會有陰森的感覺。

倪青的腳步聲很明顯,越明顯她把腳步放的越輕,放的越輕莫名的感覺越緊張。

見鬼了,大白天的怕什麽。

她抖了抖身子,轉身進了衛生間。

一進去她就後悔了,付言風靠在窗口抽煙,身邊站着個保潔大媽在跟他聊天,他倒也沒表露的不耐煩,就是應的很敷衍,有沒有真的聽進去就不好說了,目光總感覺像在放空。

不過一下又填滿了,他也不是瞎子,一個大活人閃進來哪可能看不見。

兩人目光一對上,付言風明顯的眯了下眼:“還沒走?”

這話說的挺蹊跷,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看到倪青在這。

“你剛看見我了?”倪青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這個了,邊說她邊走到水槽那邊準備洗喝空了的杯子。

付言風“嗯”了聲。

保潔大媽說了句:“是同學啊?”

付言風說:“鄰居。”

大媽樂呵呵的笑着,可能是有外人在不好一直在這杵着,又或者是年輕人的話題她也不好擠進來,撈着拖把又出去幹活了。

付言風掐了煙,過來洗手,帶來一陣明顯的尼古丁味。

不說話太別扭了,倪青甩了甩杯子說:“你在這打工?”

付言風擰上水龍頭:“你覺得呢?”

“……”倪青說,“你有那麽缺錢嗎?”

付言風:“不要明知故問。”

倪青瞪着他看了幾秒,說:“你老這樣跟我說話,有意思?”

“挺有意思。”付言風雙手濕漉漉的撐着洗手臺,轉頭看倪青,“我就這樣的人,你要看不慣,就崩搭理我。”

倪青都要被他氣樂了:“何必非在我這充惡人,沒必要吧,我們又沒什麽深仇大恨。”

“你說錯了。”付言風快速接口。

“什麽?”倪青愣了下。

“我們仇挺大的,”付言風微微湊近她,望進倪青迷茫的雙眸中,“我在你身上跌過一個大跟頭,至死不忘。”

倪青皺眉:“我怎麽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又沒死了又活過。

付言風收回視線,低頭搓了搓手指:“趕緊走吧,好學生。”

說完,他朝外走去,徒留一個修長挺直的背影。

倪青說:“有本事把話說清楚,你這樣做人是不是太沒勁了?!”

她這話說的挺響的,不至于聽不見,但付言風完全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拐了個彎就沒影了。

倪青被他弄得鬧心壞了,将杯子放進書包,順便上了個廁所,懷着滿心陰郁趕去了學校。

她走出這幢灰色的方正建築,身後三樓南側一個窗戶,付言風靜靜的立在那。

他看着稚嫩的倪青,心下一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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