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只是扭傷, 問題不大,這幾天走路當心, 按時上藥就成,醫生這麽吩咐着。

時間晚了, 不用再回學校, 付言風叫了輛車直接回家。

而之前倪青的那個問題, 兩人都很好的給忽略了。

可不知道是倪青敏感還是什麽, 她老覺着把事半真半假的挑開後,付言風開始有意無意的躲着自己。

話本來就少,現在更是除非必要,不然就不吭聲。

原本還養出了點人氣來, 現在直接回到了解放前。

倪青是不理解的,按着她的觀察, 要說付言風對自己一點意思都沒有,打死她都不信。

但既然有那麽點心思,不至于在知道了她的心思後給出這麽個反應來。

倪青鬧心死了, 卻又沒法子入手去打破這個僵局。

只能過一天是一天混過去。

攤子依舊擺着,大部分時間在市中心, 偶爾也會帶點小玩意去少兒培訓機構附近。

倪青看到杜建梅是周末放假的時候,她有點感冒,家裏又沒備着的了, 去附近藥店買。

這邊正好路過紅十字,急診室跟放射科在兩個樓,中間有個開放走廊, 倪青在路邊看到她穿過去。

周末的醫院依舊人滿為患,倪青在走道的休息區找到了杜建梅。

“外婆!”她叫了聲。

杜建梅露着病色,見到她愣了愣:“青青啊,你怎麽在這?也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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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倪青扭頭打了個噴嚏說,“在外面正好看見你了。”

杜建梅是一個人來的,唐忠林去老年活動中心湊熱鬧去了。

當天倪青來來回回跑着陪杜建梅做了一系列檢查,中途杜建梅打發她走,倪青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

後來聽診時才明白過來杜建梅去年做了一次開顱手術。

手術做的很好,只是以後藥不能停。

“這事我怎麽不知道?”出來後倪青說。

“讓你知道幹嘛?你好好學習最要緊。”杜建梅白着一張臉準備去等車。

倪青若有所思的陪着人走到公交站牌那邊,讓人在凳子上坐着休息。

“以後可別私自停藥了,剛醫生說的多危險。”

杜建梅嘆了口氣,枯樹枝一樣的手輕輕的撐着膝蓋,過去好一會又嘆了口氣。

把人送上車後,倪青走回了市中心。

付言風說:“你的藥呢?”

“噢,”倪青才回過神來:“忘了。”

“忘了?”付言風停了手裏的畫筆,“那你大半天幹嘛去了?”

倪青搬過小凳子坐下:“沒幹嘛。”

付言風皺眉看着她,但也沒多問。

當晚倪青跟唐湘音通電話,母女兩往常差不多一周通一次,而現在距離上一次才過去兩天。

唐湘音以為是出了什麽事。

倪青說:“哪有那馬多事可以出。”

唐湘音在那邊笑:“沒事當然最好,巴不得你們都好好的。”

現在是晚上八點多,電話那邊有明顯風聲,唐湘音還在外面。

“媽……”倪青叫了聲,“我們是不是很缺錢?”

“這話說的,”唐湘音在那邊說,“誰家不缺錢,缺了反正就賺呗。”

一次開顱手術費用不會低,而出這個錢的只能是唐湘音。

倪青想起去年有一次回家唐湘音滿嘴的泡,還腳不停的往外跑。

當時她還說她了,說她媽整個人都鑽錢眼裏了,壓根看不到別的。

現在想想唐湘音不鑽錢眼裏都說不過去,可哪怕是那麽努力的去生活,生活依舊沒有善待這個步入中年的女人。

怪不得只是為了多幾個錢就願意被外派,怪不得總說這是沒辦法。

倪青挂了電話走去廚房倒水喝。

房子小,除了卧室,這邊自前往後能一眼望全。

付言風在陽臺晾曬衣服,進來就見倪青在冰箱那站着,冰箱門打開,遮着她半個身子。

他扭身進屋,再出來時倪青保持着那個動作還沒動過。

“在做什麽?”付言風走到她旁邊,一手扒住冰箱門,一手把人給拉出來一些,然後見到了倪青血紅略腫的雙眼。

付言風吓了一跳,他微微低了頭,仔細的看着哭鼻子的少女,聲音也不自覺的低下去一些:“怎麽了?”

倪青手裏還捧着已經涼透的杯子,最開始眼眶沒出息的發熱時她想着用冰箱冷氣冰一冰,這想法雖然沒腦子了些,但誰能保證不管用呢?

倪青試了,不過确實沒什麽用,情緒上來時如千斤重錘砸下,任何方法都無濟于事。

“我想搬家。”倪青低頭,啞着聲音說,“租個便宜點的住。”

付言風心思一轉,差不多明白了她的反常為何。

“阿姨知道嗎?”他說。

倪青搖頭。

“那你先跟阿姨說一聲,她同意就搬,不然就是給長輩添麻煩。”

倪青搖頭:“我媽既然讓我住到這,不會那麽輕易同意讓我搬。”

付言風說:“大人有大人的考量,搬家這事必須得讓她知道。”

倪青沉默了一瞬,說:“再看吧!”

他們依舊在廚房站着,面面相對,情緒過後衍生的尴尬彌漫上來。

倪青覺着有點丢臉,她微微擡頭小心翼翼看付言風,正跟他的視線撞上。

“你看什麽?”倪青說。

付言風便轉開視線,朝邊上退了步。

廚房的門讓出來了,少年挺直的貼在邊上。

倪青往前走了一步,然後伸手搭在了付言風腰上,她清晰感覺到手下身子一抖。

“你可以推開我。”倪青盯着付言風冷肅的側臉,半晌靠上去,将臉埋在他的胸口,雙手滑到他精瘦僵硬的腰肢後面輕輕扣住。

倪青深深的吸了口氣,一股子清單的肥皂味。

“謝謝。”她說。

付言風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心情像被水底撈上來的水草被暴曬後的幹枯扭曲扯不清。

他在心中一遍遍的鞭撻自己不要忘記最後死前的絕望,雙手卻強烈的違反了他的強人所難,擡起搭上了倪青的肩。

手下的雙肩這麽瘦弱,就像一擰能碎了。

然後他聽到倪青悶悶的聲音傳來:“這一抱以後你可就賴不掉了。”

付言風稍作停頓,然後緩慢收緊。

再自欺欺人他都明白,眼下是他渴望了兩輩子的情景,瀕臨幹渴而亡的人前,這是最清涼甘甜的山泉,是誰都抗拒不了的前赴後繼。

付言風說:“我不賴,只有你會跑。”

倪青說:“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

你曾經不單跑了,壓根就沒轉頭看過我一眼。

付言風心下一片苦澀難耐,結郁無處發散,忍的胸悶胸疼,只能死死扛着,惶惑不安的只願真不會出現那個人。

最終沒有搬家,一個是麻煩,一個是唐湘音得知後必定不放心會來回跑幾趟,比累的還累,索性先維持現狀。

該賺錢的賺錢,該學習的學習。

天冷時他們弄了兩個攤位,一個賣帽子手套,一個賣各種各樣的暖水袋。

倪青就是那個賣暖水袋的,自己手上捂着一個小小圓形花色是可愛兔子的暖手爐。

她把攤位擺在了另一條街上,沒客人的時候依舊在那做題。

“學學人家,你就知道玩。”

倪青嘴裏咬着筆頭擡頭,看到年輕的一男一女,男的應該稍長幾歲。

“這個怎麽賣?”着裝考究的女孩子說。

“二十。”倪青站起來,沖她笑了下。

女孩也跟着笑了笑:“你手上這個也蠻好看的,多少?”

“十五,這種小一些,不過拿手上方便,出門帶着也不重。”倪青将手裏這個遞給她,“是充電的,所以很輕。”

“真的!”女孩撈手上轉了轉,又遞給男生,“哥,你試試。”

“不用了,”他說,“你趕緊選,選完回去了。”

她把暖手爐遞還給倪青,蹲地上去挑。

因為款式可愛萌炸,她選擇困難的挑了很久。

男生耐心極好的站在一邊,微側頭笑看着她,嘴角帶點弧度,借着對面大樓廣告牌上的銀光,看過去非常溫柔。

“最多只能挑兩個。”他說,“你捧那麽多做什麽?”

“好看。”

“好看也不準多買,浪費。”

倪青見她手上已經撈了四個,便說:“買五個,可以另外送個便宜的。”

女孩眼睛一亮,又不管不顧的埋頭挑起來。

男生這時把目光調到倪青身上:“老板可真會做生意。”

倪青純當沒聽見,蹲那給女孩做推薦。

最後真一口氣買了五個,倪青找了個袋子給裝上遞出去。

男生掏出一只黑色皮夾,抽了一張紙幣遞給倪青。

“老板每天都在這擺攤嗎?”他說。

倪青給他找零錢,一邊點頭。

她戴着一頂粉藍相間的毛線帽,遮着耳朵,兩邊垂下兩個大大的毛絨球,睜着圓圓的杏眼,看過去非常可愛。

男生笑了下:“下次光顧時老板再給點優惠。”

倪青又點點頭。

少男少女相攜走遠,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女孩突然跳腳喊了聲:“白墨,你欺負人!”

倪青在整攤位,幾秒後才突然停了動作,驚愕的朝那邊望過去。

兩人上了一輛小跑,油門轟鳴着跑了。

遇到白墨這事倪青并沒有告訴付言風,一開始是不确定說不說,過了一晚上就純粹是忘了。

最近生意不錯,擺攤到很晚,到家後又要例行複習,上床睡覺都是後半夜。

可能是太累了,這天晚上,付言風洗漱完出來就見着倪青趴那睡着了。

穿着珊瑚絨睡衣,長而軟的頭發散落下來,有幾絲黏在微張着的嘴唇上,睡的不省人事。

付言風在她跟前蹲下,将頭發給撥開,摸了摸她的臉,小聲叫:“倪青!”

倪青沒反應。

付言風輕輕推了她一下:“醒醒。”

倪青蹭了下鼻子,又沒動了。

他看下時間,已經快一點。

索性直接把人抱起來,直接走去卧室。

卧室裏亮着如日頭落盡一般柔和的燈光,把人放到床上,掖了掖被子。

倪青瘦,臉更小,陷在被子裏只小小一坨。

付言風看了她一會,胸口好似被什麽充斥脹滿,暖暖的溫柔自眼角溢了出來。

他想:我就賭這輩子,人統共就這麽點時間,若輸,他認,若贏,這一世就好好過。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沒啦,後面的更新就純看緣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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