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雖然已經決定了不再多思,但是重生後的第一天夜晚,未景雲還是做了前世的夢。

夢中,是她剛從神魔角歷練回來的時間。那個時候她不知道怎麽了,似乎是受到了什麽襲擊,所以在斷魂峰上的時候忽然失了意識昏了過去。等到她再醒來時,已經回到了渾天莊。

這個時候試煉已經結束了,未景雲卻因為那個意外多昏迷了幾天,遲遲的才醒來。

醒來後未景雲就得知了試煉結束的消息,她感到很愧疚,還沒有等未景雲去向師父請罪,她的師父就先到來了。

因為這次的試煉是幾個門派的聯合試煉,說是試煉,其實更像是暗地裏的比試。未景雲作為師門下的大師姐,本應該擔當起大任,卻不知為何昏了過去,讓師門落得尴尬。

尹和正來到她面前,告訴她,燼望落入斷魂峰的山崖下了。還沒有等未景雲驚慌,尹和正就繼續說,事後其他幾個門派的長老,還從山崖下發現了魔修的氣息。

未景雲那一時間沒有多想,只是擔憂小師妹的下落,她甚至害怕魔修會傷害到小師妹;盡管燼望已經是年輕一輩中的傑出人才,可那畢竟是作惡多端、葷素不忌的魔修。

然而還沒等未景雲把話說清楚,自請營救燼望的時候,尹和正目光直視着她,一字一頓道:“莊主已經查出了燼望的真實身份。”

未景雲腦子一蒙,忽然意識到了師父口中的另一層含義,她啞然無聲,不敢去猜尹和正話語下的真正意思。

然而還沒等未景雲完全消化,尹和正就接着道:“她是魔修之子。”

這句話就是在告訴未景雲,那魔修的氣息是來自于燼望,她落入崖底并沒有生命危險,卻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忽然覺醒了魔修的修為以及能力。

未景雲第一反應仍然是不相信。

燼望自進入師門以來,便一直粘着和依賴着未景雲,就連修煉也寸步不離她,所以未景雲自然可以察覺到燼望運轉的功法裏,全部都是正派的氣息,一絲魔修的感覺都沒有,又怎麽會是魔修?

可是師父既然将這件事拿到了她的面前來說,那麽就是意味着,這件事,已經被板上釘釘的确認了...

未景雲昏迷了幾天,這幾天中,想必會有不少人對這件事提出質問和疑惑,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沒有感受到外面有什麽躁動,想必莊主已經...已經完全查證明白了。

她感覺心底一空,而後又是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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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和正并沒有繼續說什麽,只是讓未景雲休息幾天,不要過度思慮。

魔修和正派之間的關系非常緊張,但是最近這些年,實力不濟的魔修拼命隐藏着行蹤,不露半分痕跡,而透露出行蹤的魔修又強大無匹,沒有正派修士敢去找茬,所以倒也算是無波無瀾的和平相處了許久。

而這次燼望的事情,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湖面,原本平和的湖面瞬間就泛起了波瀾,将底下的水潮卷了上來。

......

接着夢境又跳轉,來到了幾個月之後。彼時燼望魔修的身份已經落實,到處都是尋找以及想要除去她的正派,所以一時之間倒是有些“群雄激憤”的感覺。

唯獨渾天莊在這熱切的當口分外冷漠。畢竟他們的身份着實有些尴尬,而且門派中仍然有許多人挂念着燼望,不願意相信事實。

而就在此時,燼望忽然孤身一人闖入了渾天莊。

其他人有的猜到她是回來避難或是尋求幫助的,有的猜她是想回來看望師姐的,可誰都沒想到,她是回來屠戮師門的。

說是屠戮也不太合适。因為燼望雖然傷了許多人,可都沒有致命,她只是拿着本命劍,一步一人,來到了他們師門門前,而後踹開門,和尹和正正面對上。

未景雲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聞到了血腥味,在看到受傷的弟子後心底就是一涼,而等她趕回師門,來到師父庭院前,推開門就看到了更加心涼的一幕。

燼望手持本命劍,微垂着眸,面色冰冷,眼角微紅,白衣似雪,衣角卻沾染着血紅。她手指纖細,卻緊緊的握着劍,而後,毫不留情的用劍貫穿了尹和正,正中心髒。

......

未景雲忽的醒了過來,外面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她坐了起來靠着床,深吸了口氣,才将夢中的那種窒息感揮散開。

未景雲告訴自己,那是前世,已經過去了,現在才是嶄新的未來。這次有她看顧着,一定不會再重現那樣的事情的。

醒了之後,未景雲洗漱過之後就先過去水明亭那邊了。

水明亭說是亭子,其實并沒有普通的小亭那麽小。它建立在水上,下面支撐着幾根柱子,處于水中間,前面建造着彎折的走廊,頗有一番風趣。

水面非常的大,建造着好幾個亭子,它們都是水明亭。每個亭中是不同級別的弟子,所授的課自然也有所不同,比如剛進門的弟子,比起修行與練習引氣入體,更重要的是對品格的教育,所以與此同時還要先教他們習字。

水明亭就像是私塾一樣,當一批弟子學成之後,自然就可以往上升,去學習新的知識了。

而至于前面的弟子,自然是一年勝過一年,像是未景雲這一級弟子,今年便是在水明亭學習聽課的最後一年了。

當然也有特別聰穎的弟子,可以進行跳級,不過很少有弟子能夠實現跳級,因為莊主讨厭這種行為,所以每當有弟子申請跳級的時候,莊主都會給他們出試題,只有通過了才能跳級。

而這些年來,也只有燼望一人通過了跳級試題。

水明亭很大,四邊帶着一些弧度,四角微微翹起,然後從房檐邊墜着輕紗垂下。現在是從夏到秋的過度,所以水明亭這邊仍然挂着月影紗,到了冷一些的時候,才會換掉它們。

未景雲今天到的很早,水明亭這裏還沒有人。平日裏都是燼望起的早一些,然後過來找她,接着她們二人會先去食宴居吃飯,之後才過來。

不過今天未景雲醒得早,又躺不下去,心有些悶,所以就自己先過來了。也不知道...燼望有沒有去找她。

早晨涼爽的微風輕輕吹過,只有一絲半縷透過月影紗吹了過來,看着被吹得蕩起來的紗角,未景雲打了個哈欠,有些微的困了。

正如未景雲所想的那樣,燼望醒來之後就過去找她了。畢竟她們一直都是結伴同行的,所以無論是刮風下雨,燼望從來沒有哪天失約過。

盡管她們二人從來沒有制定過約定,可燼望卻一直都如約履行着。

尤其是,昨晚她還做了個怪夢。

燼望夢到未景雲的時候并不少,她出現在自己夢中的時候,仿佛夢裏都開花了,到處都是溫暖的氣息。

可是這一次卻不同,燼望夢到她們去參加神魔角的試煉,到了半路的時候,她們與同門的其他弟子分別,各自尋找機遇,可是她們二人卻沒有分開,依然一同前行。

而後前方似乎有異動,于是燼望便和未景雲一起去了斷魂峰那邊。

在解決了異動後,她們決定原地休整片刻,可是忽然,未景雲拔出了本命劍。燼望原本以為是有什麽危險,可未景雲卻忽然跟她聊起了天。

她跟燼望講了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女嬰,她是魔修之子,而後女嬰慢慢長大,在塵世間的時候雖然沒有暴露身份,可卻因為無人照拂而被人嫌棄,後來她遇到了一個修煉之人,随他來到了門派。

燼望原本只是安靜聽着,可是聽到了後面,她忽然覺察出了不對。

未景雲站起來,自上而下,神情冷漠的看着她。

“燼望,你可知錯?”

夢中那種驚慌、不解、恐懼,又帶着害怕失去什麽的強烈情緒傳給了她,讓燼望痛的心尖都在顫抖。

她看到夢中的自己一片惶然,向未景雲詢問以及解釋着什麽。

可是未景雲卻拿出了一樣東西——那是玄霧鏡,尹和正的獨門法寶,傳說将魔修的血滴在上面時,鏡面會變成黑色,由此可以判斷魔修的身份。

不過因為種種原因,在現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這件寶物變得有些雞肋。

而未景雲一把抓起燼望的手,對她道:“既然你無辜,那可敢将自己的血滴上去,一驗究竟?”

燼望毫不猶豫的将指尖割破,血珠便立刻流了出來。

她直直的看着未景雲,神情一片赤誠,仿佛哪怕未景雲讓她獻上心髒,她也會立刻的同意。

燼望帶了一點不易覺察的讨好情緒,将手指遞了上去,“師姐...”

夢中的未景雲抓過她的手,讓手指翻下下,而後血珠低落在了雪白的鏡面上,不過瞬息,鏡面便忽然變成了一片玄黑。

......

燼望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她急促的呼吸着,額頭上都沾上了汗珠。

夢中的情緒依然死死的纏繞着她,像是暗處的藤蔓,把她拉入深淵一樣。

燼望緊皺着眉,神情痛苦。

“不......”

明明只是個夢而已,可為什麽她卻感覺那麽心痛、焦慮以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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