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是我的心07┃槍聲

晚上十點, 方淮一個人開車到了崇光百貨。百貨商場裏燈火通明,但是人已經很少了, 門童走上來, 畢恭畢敬地說道:“張三少, 我們還有半小時就要關門了。”

“我知道。”方淮懶洋洋地把墨鏡摘下來,別進胸前的口袋裏, “我來給人挑個禮物, 快來快走。”

“好的, 您請自便。”

一樓大廳幾乎都是珠寶首飾的鋪子, 基本都沒人,賣貨的姑娘們都在收拾着東西。方淮目光一掃, 有一家鋪子的櫃臺上擺着一樽玉雕的古筝,很雅致。賣貨的是個小哥, 正埋頭在本子上寫着什麽。方淮走過去,“還營業嗎?”

那人擡頭看了方淮一眼, “營業,營業。爺,您挑點什麽啊?”

“之前打電話訂過一件首飾,我來取。”

“請問您貴姓?”

“張铮。”

那人笑道:“原來是張三少啊,您的東西已經給您包好了, 稍等。”他彎下腰從底下的櫃子裏拿出一個長條的紅色小盒子, “收納已經回家了, 賬單我們明天一早送到您府上,您看行嗎?”

方淮嗯了一聲。拿起首飾盒, 像是有點猶豫,“這商場裏的廁所不關門吧?我方便一下。”

小哥笑:“廁所不關門,就在您右手邊走到頭。”

“謝了。”

方淮拿着首飾盒就往廁所去,廁所裏沒人,方淮關嚴門,打開了那個小盒子。拆開絲絨底座,裏面有一根卷得細細的紙卷。

——行動時間明晚八點,請在教堂附近接應。

方淮看到之後愣了一下,紙上的字是用濃墨美工筆書寫的,用力摸還能拖下來淡淡的墨跡,證明這個紙條剛剛寫好沒多久。他本以為今晚會在商場裏看到周呈,看來是事情突然有變,那個男人才沒敢現身,而是臨時用了這種方式傳達消息。

方淮立刻打開水龍頭把紙沖了,一直到沖化成軟噠噠的紙絮流進下水管看不見,他洗了把臉,重新包好禮物,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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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剛剛走出商場,就見一夥日本人站在對面的咖啡館門口搜人,其中一個看着眼熟,方淮仔細一瞅,是那天一起喝酒的中村。他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中村隊長。”

“張三少,這麽晚了,從哪裏過來啊?”

方淮晃了晃手裏的首飾盒,“給姑娘買個禮物哄人開心。”

“哦。”中村的目光在首飾盒上停留了兩秒,伸出手,“請別介意。”

“當然不。”方淮淺笑着遞上東西,任由日本人把盒子從裏到外摳了一遍,還給他,“這鏈子足金,張三少出手大方。”

方淮痞痞地笑,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給中村點上一根,“隊長,這深更半夜的,怎麽和一咖啡館過不去啊?”

日本人叼着煙吞雲吐霧,微微眯起眼,露出一口龅牙,“有情報說這個咖啡館裏有□□特務。”

“啊?”方淮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看着咖啡館,“這麽邪門嗎?那您好好搜搜。”

中村擺了擺手,“天天都有這種情報,十回裏能有一回是真的就不錯了。最近不太平,你回家去告訴張鋅,少在外面轉悠。”

方淮眯眼笑,“好哦,那您辛苦着,我先回家睡覺了。”

中村揮揮手,方淮到街邊上找到自己的車,又讓日本大兵前前後後看了一圈,然後開車走人。

車子駛出這條街,方淮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像是有螞蟻在他心上又爬又咬。如果今天日本人的情報準确,那麽咖啡館裏的人很可能就是周呈。墨跡還沒全幹,證明周呈才剛剛離開崇光百貨,那麽他能脫身嗎?

日本人說是得到了情報,那麽一定是沒有鎖定目标的,不然直接沖去琴行抓人就行了。難道周呈和他手下行動隊的兄弟也約在了今晚在那個咖啡館裏碰頭嗎?

不會的,男人不會那麽不謹慎。最大可能是這又是一次日軍獲得的虛假情報,只是周呈剛好撞見日本人在周圍活動,不敢和他直接碰頭,于是轉而用了遞字條的方式。

想到這,方淮的心裏稍微安定了兩分。他回到家,迎面撞見張俪從屋子裏出來,“三哥,你最近都回來的好晚啊。”

方淮嗯了一聲,透過張俪房門打開的縫隙,他看見攤開在書桌上的一本畫冊,“你不要太刻苦了,早點休息。”

張俪沒回應,她的目光落在了方淮手裏拿着的盒子上,“好漂亮啊,三哥,這首飾不是給我的吧?”

“給左小姐買的。”

“啧啧啧,真是嫉妒。”張俪嬌滴滴地哼了一聲,“她有什麽好,我最近聽朋友說,她讀書的時候很少與人來往,神神秘秘的,性格冷冰冰,只有對你才扮嬌。”

方淮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女生們之間的流言蜚語不在他操心的範圍內,“快休息吧,哪聽的亂七八糟的,你不困我困了,我去睡覺了。”

關上房間的門,方淮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他擰開床頭的燈,抱着枕頭坐下,憂心忡忡地看着桌子上的表一個格一個格地走。

其實他有想過回來的時候路過琴行看一眼,但是那樣走繞遠,解釋不通。他終于明白了做特務最大的考驗不是什麽行動力和觀察力,而是忍耐和冷靜。

方淮盯着時鐘等了一夜,天一亮,他就抓起鑰匙直接開車去了蔥油餅的鋪子。老板娘正在抹桌子,已經有不少客人在等着了,她看見方淮後擡起手打招呼,“張三少,早啊。”

“早,給我打包兩份,我要帶走。”

“好嘞,您稍等。”

方淮拽了個凳子在旁邊坐着,沒一會的功夫,隔壁的琴行開門,一個黑衣服的小哥出來打開門,支開窗,用雞毛撣子撣了撣門框上的灰,轉身回屋的時候看見了方淮,對他笑了笑。

方淮的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帶着打包好的早餐直接去左府,左靈芝像是已經習慣了他每天早上來自己家報道,早早就梳妝打扮完,站在門口,一看見方淮的汽車就開心地揮着手。

方淮等人坐穩了,笑道:“二小姐,說吧,今天咱們哪裏玩去?”

左靈芝歪着頭想了想,“我父親說最近不太平,讓我少往人多的地方去。不然我們去學校旁邊的教堂吧,那裏有很多鴿子,今天還會有唱詩班的人在,我以前常在教堂呆上一整天。”

“教堂?”方淮愣住。

“怎麽了?不行嗎?”

“當然行。你說去哪咱們就去哪。”方淮一邊說着一邊發動汽車,心道這姑娘還挺會挑地方的,剛好省了他拐彎抹角帶人去教堂的借口。

教堂離學校很近,站在門口就能望見學校校門。方淮坐在草坪上喂鴿子,左靈芝一開始坐在旁邊給他讀西方詩歌,後來等唱詩班的孩子來了,她就跑進裏面去帶着那些孩子們唱詩祈禱了。一個修女出來給方淮端了一盤面包水果之類的,告訴他左姑娘常來做這種義工,可能要到晚上九點才能結束。

正合方淮的意,晚上九點,他差不多可以送走需要接應的同志,然後再回來接左靈芝。

這裏的秋天有些奇怪,太陽很猛烈,曬的人頭皮燙,偏偏風還很冷硬,必須得穿着厚重的風衣才行。方淮坐在草地上放空,看起來悠閑,實際上卻很焦心。

他不知道周呈他們能不能成功。系統先生說這個任務只要一環失敗,整個任務就失敗了。而他作為一個情報特工,在這種時候卻無法參與其中。任務到底能不能完成,更多的是要仰仗那個男人。

晚上八點,學校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方淮一愣,整個人像是從草坪上彈了起來,看着那個方向。

幾名修女從教堂裏跑出來,讓在外面的人都進去避難,讓方淮也去。

方淮拒絕,“學校裏應該還有人,我要去看看。”

“張三少爺,這可不是能随便看的,躲命要緊啊。”

方淮搖搖頭,“日本人應該很快就會趕到,我和那幾個隊長都熟,不礙事。您幫我照顧好左姑娘,等我來接她再放她出來。”

“可是……”

不等她把話說完,方淮已經果斷跑到自己的車旁邊,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學校裏保衛科的幹事把校門守得死嚴,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憲兵隊的人。方淮的車路過,降下車窗,焦急地,“怎麽搞的?我在旁邊的教堂聽見了槍聲?”

“張三少爺,您最好快點離開這片區域,不安全。”

“哦——好。”方淮的目光往遠處一掃,“需要我替你們打電話給日本人嗎?”

“我們已經打過了……”那個人還沒說完話,裏面突然跑出來另一個男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那人整個臉色都變了,來不及管方淮,兩個人一起拔腿往學校裏猛跑。

方淮內心稍安,估計是周呈他們得手了。

這所學校有很多個門,之前左靈芝帶他都走了一遍,周呈他們最理想的撤退點應該是西北門。那裏出去是一片巷子,易守難攻。

方淮把車開回到教堂附近,一個人往西北方向的小巷子裏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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