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裘雲立今天來華曜, 是真心實意想跟唐寒秋道歉并且和她重新開始。
被俞如冰坑錢的那天晚上, 回去之後他思考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俞如冰那些對唐寒秋顯然是真心實意的誇贊。
起初他對于俞如冰的這些行為的确是不解的, 甚至覺得她被下藥, 但不得不承認俞如冰不停誇贊唐寒秋的行為有點洗腦。
他回去之後腦海裏還時不時回蕩俞如冰誇唐寒秋的那些話。
——我們唐總就是銀河星辰，是山川河海，是絢爛驕陽。
非常自然地把後面的那句“是像你這樣頭腦簡單的生物根本無法體會到的絕美存在！”給省略了。
他沉下心去思考唐寒秋是否就如俞如冰說的那樣好，最後神奇地發現——她有。
她生在最優秀的家庭裏, 從小被精心呵護到大, 相貌最為出衆至今無人能比, 再加上得體的儀态禮儀，完全就是皇室裏的優雅公主。之後又憑着自己的本事考入常春藤，學識優異令人嘆服。
如此一想，她确實耀眼如銀河星辰, 美好如山川河海, 熱情如絢爛驕陽。
這麽好的一個人曾經是那麽的喜歡他，無條件地喜歡他。可他從前卻對她視而不見, 還覺得她無理取鬧。
他有些可惜、懊惱。這麽好的一個女人, 這麽好的一個優質伴侶，只有蠢貨才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對此感到了可惜、懊惱！那就證明他的心已經不止住着一個俞如冰，現在還多出一半分給了唐寒秋。
他很快陷入了兩難境地。這兩個女人，他竟然不知道該選誰才好。她們兩個的樣子他都喜歡, 她們兩個他都想得到。
尤其......尤其是該死的占有欲作祟，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他對此感到苦惱，還苦惱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決定去找唐家三少爺唐晟和訴苦，尋求開導，男人應該更加了解男人，更能給予他有效的建議。
然後這個跟他關系很好的弟弟就痛快地讓他來找唐寒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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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晟和在電話裏跟他這麽說道：“結婚講究門當戶對，你的家世就該和我姐配。而且你倆青梅竹馬，我姐又喜歡了你那麽多年，有感情基礎在，你追她肯定比追俞小姐容易，當然要選她啦。”
他當時覺得這段話很有道理，內心幾乎絲毫沒有掙紮過就被說服了。
所以他今天就去訂了一大束鮮紅熱烈的玫瑰花，然後鼓起勇氣來到了華曜，最後下定了決心——如果道歉成功，那就放下如冰，和寒秋好好開始吧。
只是......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唐寒秋看見花以後，眼眶頓時泛紅，眼淚止不住地奪眶而出，就像兩串斷了線的珍珠，正一顆一顆地往下墜。
他以為是感動，是二人重新開始的前奏。他還覺得自己選擇送玫瑰花是明智之舉，畢竟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一大束鮮豔欲滴的紅玫瑰。
然後就被唐寒秋一手打碎了幻想。
只見她擡起手暴躁地将花連帶禮盒掃落在地，氣息紊亂，雙目圓瞪，表情憤然，就像是見到仇家一樣。
緊接着她開始瘋狂地打噴嚏，霍然起身匆匆朝緊閉的窗邊走去，然後急急忙忙地推開透明的窗戶，凜冽的北風登時呼嘯而入，穿過她柔順如波浪的長發，又拍打在她纖瘦的身材上，顯得她此時的背影單薄無比。
裘雲立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
韓薇當機立斷，大步上前，一把抓過禮盒盒蓋就将那一大束鮮紅死死地蓋上，然後幹脆利落地抱起身，迅速地走出接待室，動作快得就像一縷握不住的風。
她走出去将花交給附近悠閑的工作人員，嚴厲吩咐道：“立馬把這些花拿出華曜去丢掉，不準丢在華曜的垃圾桶裏。”
她的目光一沉，語氣中滿是不可違抗的強勢：“如果唐總在華曜裏再看到這些花，你就別幹了。”
她交代完，對面的工作人員打了個顫栗，連忙接過她手裏的花以秒速八百米的速度奔向華曜外頭的垃圾桶。
韓薇轉身回了接待室。
唐寒秋仍然站在窗邊努力讓自己盡快平複下來，她的眼淚還在往下流，但是打噴嚏的情況稍有好轉。
罪魁禍首裘雲立整個人還是懵逼的。
韓薇上前詢問：“唐總，我送您去醫院一趟吧？”
唐寒秋微微彎腰，兩手撐在窗邊，聽到她這話後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睛瞥了她一眼，複又收回視線，黑如鴉羽的眼睫毛輕輕顫動着，一顆晶瑩的淚珠悄然滴落在地上。
美人落淚，總有萬種風情。
但她現在不僅有風情，還有慘。
“阿嚏——阿嚏——”又是兩個噴嚏，她的腦子懵了一瞬。
韓薇轉身将桌上一整盒抽紙取來，遞到她面前。
她抽了兩張，直起身子擦了擦紅潤的鼻子，語氣卻很鎮靜：“不用。”
幸好她的花粉過敏只是輕微的，并不是特別嚴重，及時隔絕過敏源還能自救一把。否則那麽大一束花，她能當場去世。
家裏人愛護她，所以連一片花葉都不會讓她見到。
萬萬沒想到裘雲立今天居然上趕着找死！！！
裘雲立終于回過神來，他愣愣地、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你......花粉過敏？”
唐寒秋眼含熱淚，但目光仍舊銳利如刀，恨不得把這個罪魁禍首的臉給紮穿！
他這茫然無辜的表情，反而讓她覺得惱火。
她不管裘雲立喜不喜歡自己，但他們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怎麽能連她花粉過敏都不知道？！
裘雲傑這個做弟弟都知道，他這個當哥哥的居然一無所知！
她算是知道他從前是有多不在意自己的了，根本就是把自己視若空氣。
一想到自己被系統控制着去喜歡這樣的蠢男人，她就感到火大、反胃！
她擦去閃爍的淚花，氣勢逼人地冷聲道：“裘雲立，你的道歉就是謀殺？”
裘雲立神色凝重，為自己辯解道：“對不起寒秋，我真不知道你花粉過敏，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唐寒秋揚手阻止他繼續說話，兩條眉毛感到不适地皺了皺，努力壓抑着反胃感，非常困惑地看着韓薇問道：“他剛剛叫我什麽？”
韓薇：“裘少爺叫您‘寒秋’。”
唐寒秋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将手中的紙巾揉成一團，狠狠地砸在地上，陰恻恻地道：“腦子這種東西，果然不是人人都有的。”
裘雲立墨眉一沉，大有被冒犯到的感覺，當場就顯出原形，回到從前那不容許女人辱罵自己的唯我獨尊的樣子：“我今天來華曜是為了給你道歉重新開始，花粉過敏的事是我的疏忽，但我已經道歉了，你為什麽說話還這麽難聽？”
他一秒霸道總裁上身：“女人，你到底想怎麽樣？”
唐寒秋抽紙巾的動作一頓，恨不得現在就去給自己挂個耳科看看。
道歉？
重新開始？
他究竟在做什麽春秋大夢？誰要跟他重新開始？
“裘雲立，我勸你清醒一點。”她堅決地表明立場，一字一句說道，“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喜歡女人都不會喜歡你。”
她邁開腿緩緩朝他走來，氣度威嚴不可冒犯如巡視疆土的女王。北風怒號，在她的身後為她揚威助陣。
裘雲立一時間看呆了，忘記去反駁——他從前，究竟是錯過了怎樣的絕色啊？
女王在他面前停下了腳步，從容不迫地擡起微紅的一雙眼，眸光流轉的眼底好像藏着一份喋血的殺意。
唐寒秋慢慢地捋起袖子，露出兩截雪白的手臂：“現在，是我踐行諾言的時候了。我說過的，離我遠點，否則後果自負。”
她冷冷一笑：“我就問你一句，你牙夠硬嗎？”
裘雲立微微一怔：“什麽？”
“啪——”
韓薇親眼看着裘雲立鼻梁上的黑框細邊眼鏡被打飛出去，以一個完美的弧度砸在厚實的白牆上，然後脫落在地。
鏡片瞬間四分五裂。
一向嚴肅的韓總助本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
唐寒秋沉默地站在光可鑒人的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看着裘雲立捂着臉火急火燎地鑽進了車裏，然後他的司機十萬火急地将車開出了華曜的範圍圈，也開出了她的視線。
唐寒秋冷哼一聲，對于通紅的掌心毫不在意。
如果殺人不犯法，他早就死了！
韓薇拿着她的衣服和腕表走上前來，她頭也不回地接過腕表，利落地給自己戴上。
韓薇再一次詢問道：“您真的不需要去醫院嗎？”
唐寒秋擺了擺手：“沒那麽嚴重。”
只要處理及時，她這點小過敏就能很快平複下來，完全不需要去醫院。
她低頭看了一眼唐默淵送給她的名貴腕表，忽然問道：“今天的事，你也要向我哥彙報吧？”
韓薇來她身邊不僅僅是為了給她當部下，協助她管理華曜，還是為了給唐默淵當眼線，或者說是給唐默淵一個兜底的準備。
唐寒秋是第一次當公司領導人，也是第一次工作。她到底适不适合做這一行，到底能不能将華曜發揚光大，誰都說不好。
但她既然想要去嘗試，那作為兄長的唐默淵就絕不會打擊她的信心，還會加以支持和鼓勵。同時，他作為唐氏集團現任領頭人，也要做好随時兜住旗下公司的準備。
萬一未來華曜發生什麽唐寒秋無法掌控又十分危險的事情，那他也能通過韓薇第一時間知道，及時作出決斷，盡力減小風險和損失，以及幫妹妹脫身。
當然，他主要還是為了保護妹妹。
現在的職場中對女性的惡意只多不少，他的妻子在這上面就吃了不少苦，偏還不肯告訴他，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扛。所幸他發現的早，及時出手幫妻子肅清了那些油膩男。
所以他怕唐寒秋和自己老婆一個硬脾氣，受了氣不肯講，這才給韓薇多發了一份工資多加了個任務。
但顯然唐寒秋現在不這麽想，她斜倚在窗上，伸出手，攤開通紅的掌心，懶懶道：“把我手機給我。”
韓薇迅疾地從她風衣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她。
她自己撥通了唐默淵的電話。這個“委屈”她必須要自己講——風霆和唐氏那玄之又玄的合作關系，今天可以正式地完蛋了。
除非風霆換個人繼任。
她的運氣很好，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唐默淵恰好有空，所以接電話的速度也很快。
唐寒秋先喊了一聲：“哥。”
然後換了一只手拿電話，将通紅的手心反複看了看，道：“裘雲立送了我一大束玫瑰花。”
“然後，”她嘴角上揚，笑意盈盈地道，“我把他打吐血了。”
...
光陰似箭，時間眨眼就來到周六，中午十二點鐘，唐寒秋剛用過午飯，就收到韓薇發來的《新星偶像》的官方預告視頻。
視頻內容眼花缭亂，節目組選了幾個一眼就能勾起人探知欲的練習生表演片段放了上來。
俞如冰從甜美少女一秒化身小惡魔，鎖定鏡頭前的獵物的神級場面恰好就在其中。
她的表演張力十足，垂首擡頭之間，幾個細微的眼神變化就讓人覺得心神俱震，眼前一亮。
唐寒秋靜靜地看着屏幕裏的她，那棱角分明的五指分明抓着的是虛無缥缈的空氣，可當她隔着屏幕與她視線交彙時，卻産生出一股強烈的“是自己被她抓住”的感覺。
預告沒有放出原音，所以觀衆們并不知道她這裏唇瓣一開一合唱的是什麽。
但唐寒秋知道。
——“你，就是只屬于我的獵物。”
一句充滿着野心與勢在必得的歌詞，被她诠釋得淋漓盡致。
唐寒秋的嘴邊不自覺蕩漾開一縷笑意，并沒有将視頻看完，直接點開了官博評論區，底下果不其然炸開了。
——我特地開了個會員來發圖了！這位妹妹是誰！[附圖]
——這位妹妹我怎麽不曾見過？！這位妹妹我想要泳有！！！
——你們看見她在幹嘛了嗎？她在撩我！
——破案了，是@華曜影視家的練習生，叫俞如冰，長得是真的好看！
——這個新人也太狂了吧，還沒出道就在後臺開始diss別人的臉了？
——人品有點emmm......風霆周君雯我就覺得比她好看。
——評論區裏有的人是真實的嗎？不懂什麽叫剪輯嗎？
看着莫名其妙掀起的罵戰，唐寒秋的笑容瞬間凝固，甚至表示疑惑，匆匆返回去把預告完完整整看了一遍。
預告不長，就一分多鐘，在末尾的某一小段內，畫面亮度倏然降了一大截，顯然是在後臺，四四方方的畫面裏站着華曜的練習生們和一個男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手拿無線采訪麥克風，正問道：“那你總能說說你覺得你們和她們比起來哪一隊更好看吧？”
然後就看到俞如冰她向外望了一圈，又在後臺掃了一圈，然後慢悠悠地張開嘴：“論相貌，不是我針對誰，在座各位——”
聲音戛然而止，畫面瞬間變成一片粉色，特效大且顯眼的“下周六晚八點，《新星偶像》與你不見不散”啪唧一下拍在中間，然後就結束了全部的預告。
唐寒秋：“......”
她默默放下手機，陷入了沉思，三分鐘又拿起手機打開了和韓薇的對話框，非常認真地請教了一下。
唐寒秋：[韓總助，是我的問題嗎？]
唐寒秋：[為什麽我會覺得她那個采訪接下來會有我的事？]
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使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自戀。
韓薇回得很迅速：[不是您的問題]
韓薇：[我們都這麽覺得]
要怪的話，好像也只能怪唐總舔狗俞如冰本人功力太過深厚，太深入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