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翻唱歌曲的伴奏做好後，葉琰聲是帶回家做的練習，他還沒有自信能在別人面前唱出聲，也不想給自己加大難度，回家練是最好的選擇。

聞嶼三五不時會到他的工作室來聽。一首歌，反複唱、反複挑問題，其實是很乏味的，而且每一次可能并不會有太大差別，至少對非專業人員來說，聽着都差不多。但聞嶼卻并沒有表現出不耐，每次過來即便是聽葉琰聲反複唱了四五次，也像第一次聽似的，專注又認真。

葉琰聲很多次都想問他，總這樣聽不煩嗎？可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抛開對他本身的濾鏡，聞嶼拍戲的時候，一條拍不好，也要反複拍、反複磨，沒有耐心是不成的，可能早就習慣了。

艾澄來看葉琰聲的狀态，順便跟他再确定一次明天的行程。

明天他們會自己帶化妝師去臺裏，就不用臺裏準備的人了，以免陌生人太多，讓葉琰聲滋長緊張情緒。

“如果今天晚上沒什麽事就早點睡，把精神養好。”艾澄提醒他。

這次的節目她可能比葉琰聲還緊張，葉琰聲目前表現出的狀态還不錯，情緒也很穩定，但她實在擔心會不會有什麽是葉琰聲沒跟她說的。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她自己多慮了，可凡事多考慮幾層，萬一搞砸了，她也能有個心理準備。

“知道，今天天剛亮聞嶼哥就把我叫起來了，就是為了讓我今天能早點睡。”起得早也會睡得早，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

艾澄心裏輕松了一下，還有聞嶼在幫着一起操心，她的壓力好像被分擔了一些。

“對了，我聽說仲醒也會來錄這個節目，也安排在明天下午。”艾澄是今天才知道消息的，倒也沒什麽，只是跟葉琰聲說一聲，說不定明天會遇上。

葉琰聲倒不在意這個節目有誰參加，沒有互動環節，每個人的錄制時間都是獨立的，大多數人是連面都碰不上的。

“就他自己？”

“對，節目組好像只邀請了他。”

葉琰聲慢慢悠悠地點頭：“估計節目播了，Five1的粉絲又有的猜了。”

“猜他要單飛嗎？”這個套路艾澄細一想也能猜到。

“對啊，前幾天不還說他不參加團體活動嗎？這下算是石錘了。不過話說回來，中音臺和其他地方臺也不一樣，不是誰想上就能上的，只不過道理是這個道理，粉絲們卻未必能理解。”葉琰聲說。既然仲醒接了，也應該有心理準備。

“讓他們自己咬去吧，之前那四個人背地裏追着你咬，現在你走了，占part最多的人變成了仲醒，他們三個再去咬仲醒，仲醒也不值得同情。”在這個圈子裏，嫉妒是很正常的，有才的、有貌的、才貌雙全的人多了去了，誰都會攀比、會嫉妒，但嫉妒到黑心，就不值得同情了。

葉琰聲端起已經放涼了的胖大海水，道：“仲醒要是也單飛了，Five1就真的到頭了。”

其他三個人跳舞、說rap還可以，但唱歌還是別指望了，一個偶像組合，裏面沒一個能唱的，要怎麽生存？走說唱路線？粉絲未必喜歡，而且說唱在國內粉絲量有限，想争出一片天地還不如各自單飛來得容易。

“管他呢，反正一開始投票排名就有水分。”別人不知道，艾澄心裏是有數的，如果不是葉琰聲的粉絲量太過龐大，嘉藝不得不忌憚幾分，說不定葉琰聲早就被內定淘汰了。

葉琰聲笑說：“只是有些感慨而已，一個不該紅的人靠着各種手段爬上一線，還不磨煉自己的實力，早晚還是會摔回泥裏的。”

所以在自我提升這方面，他向來不敢放松，只是現在被病情耽誤着，他能做的實在有限。

第二天吃過午飯，艾澄就來接葉琰聲了。

聞嶼穿了一套低調的運動裝，戴了口罩和帽子，裝成葉琰聲的随行工作人員，不過這僞裝用艾澄的眼光來看，實在太容易被識破了。不說別的，就聞嶼這身高和氣場，就很難不讓人多看他幾眼。

到了電視臺，工作人員接待他們去了安排好的休息室，化妝師在這裏給葉琰聲化妝，屋裏也沒別人，聞嶼便摘了口罩，在化妝臺邊靠着，看葉琰聲化妝。

“我是不是該給遞個水什麽的？”聞嶼逗他。

葉琰聲不敢亂動，抿嘴笑道：“你又不是真的工作人員。”

“哥上趕着給你服務，你還不樂意？”

“沒有，但上臺前不能吃多東西，也不能喝太多水。”

“那我幹點什麽？給化妝師遞個刷子什麽的？”聞嶼跟他逗趣，也是希望他能放松些。

化妝師忙道：“不敢不敢，我自己來就好。”

葉琰聲也不見外地嘲笑他：“哥，你分得清哪種刷子是做什麽的嗎？”

這還真問住聞嶼了，他平時也不自己化妝，哪知道這些？

“我分不出來，你能？”

“我也分不出來，所以你做不了化妝師助理。”

聞嶼接過葉琰聲随行助理給他倒的咖啡，說：“別的助理也可以。”

“哥還是老實演戲吧，當助理太屈才。”和聞嶼貧幾句，他的心情也更放松些，這種感覺很不錯。

聞嶼似乎很認真地思考了幾秒，說：“改天讓你試試我按摩的本事，說不定你就會瘋狂地想招我做你的助理了。”

按摩？葉琰聲還真不知道聞嶼有這一手，但現在也不好表現出兩個人其實沒有太多身體接觸的樣子，畢竟在外界眼裏，他們可是真夫夫。

化妝師是星路的老人了，不說跟聞嶼多熟，但插句話還是可以的：“你們兩個感情真好，就是兩個人一起的動态發得少了些，你們都不知道，公司裏多少姑娘天天蹲你們兩個的微博呢。”

化妝師不提，他們還真沒發現這個問題。聞嶼近來沒什麽工作，動态自然發得少；葉琰聲因為治療的關系，發得比較頻繁，但也多是和自己生活有關的，這裏面還真沒有多少和聞嶼一起的。

他們畢竟不是真夫夫，不像真戀人那樣有表達欲，所以在這些細節上就疏漏了。

聞嶼打圓場道：“不是不想發，是發多了又會有人說我們故意秀、捆綁炒作之類的，原本高興的事也變掃興了，倒不如算了。”

化妝師表示理解：“現在大部分網民都是正常的，但真遇到那種瘋的，也是真想罵人。”

像她這種小人物有時候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都會被路人怼上幾句，何況是大明星。

化好妝，葉琰聲去換衣服，出來後，聞嶼沒讓別人上手，自己親自幫葉琰聲整理着衣服：“別緊張，我在臺下看着你，正常發揮就行。要是難受了就直接跟我說，別忍着，我會處理好。”

葉琰聲乖乖點頭：“我現在感覺還好。”

“嗯，小恐龍加油！”

葉琰聲噴笑，點頭。

葉琰聲這邊收拾好，節目組那邊就來人請他過去了。艾澄剛才已經去确認了最終的流程和舞臺效果，因為是錄播，所以并沒有彩排，能一次性錄好是最好的，如果沒有一次錄下來，也可以重錄，但每個人時間有限，不可能頻繁錄制。

葉琰聲站上舞臺，燈光沒全開，他站在臺上能看到臺下站在他正對面的聞嶼。

聞嶼沖他點點頭，葉琰聲心裏更安定了。

副導演在向葉琰聲确認可以開始後，直接倒計時：“五、四、三、二、一，開始！”

音樂響起，燈光也逐個亮起，葉琰聲站在臺上已經看不到下面的聞嶼了，但他知道聞嶼在看着他。他現在感覺很好，不緊張，喉嚨也沒有發緊，沒出冷汗，身體也沒有僵硬，一切都是很好的狀态，就與他沒生病時一樣。

當葉琰聲唱出第一句時，艾澄陡然松了口氣，眼眶也紅起來，她知道——成了。

聞嶼也揚起嘴角，認真聽葉琰聲唱歌。

葉琰聲的唱功根本沒話說，加上出于對原曲的尊重沒有亂改，聽起來倒格外舒服，在場的工作人員也不禁露出微笑，音樂這種東西，唱到別人心裏，讓人由衷地報以微笑，才是好音樂。這跟高級與否、流行與否都無關，只跟是否能産生共鳴有關。

葉琰聲的嗓音很特別，辨識度極高，他沒有炫技，也沒有飙高音，只是用最淳樸的方式表達着對老歌的敬意，這也是節目組的初心，他唱到了所有人心裏，自然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一個好的歌手，在什麽樣的場合裏唱什麽樣的歌，有自己的風格，卻不時時張揚，這樣的歌手才能走得長久，聲音也才更耐聽。

一首歌唱完，所有人大概過了五六秒才回過神來。

葉琰聲已經管不了別人的反應了，他現在高興得想跳起來，他都記不得自己多久沒站在臺上唱過歌了，即便觀衆只有聞嶼，對他來說也是一次突破。壓着心裏的小興奮，葉琰聲冷靜地走下臺，将麥克風交給工作人員，讓他們幫自己解下耳返。

離開工作人員的環繞，葉琰聲一眼就看到已經走過來等在一邊的聞嶼，他心裏酸脹得厲害，也高興得厲害，顧不上旁人的反應，也管不了別人怎麽想，直接跑過去撲進了聞嶼懷裏。

聞嶼的輕笑聲在他耳邊響起，讓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在臺上唱完了一首歌。

“很棒，很好聽。”聞嶼在他耳邊道。

“哥……”葉琰聲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什麽，他的心情太複雜了，複雜到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我在。”

“我在臺上唱歌了。”

“對，我聽到了。”

“真好。”

聞嶼語氣中多了幾分篤定：“以後會越來越好。”

“嗯。”

人家小兩口抱在一起，別人也不好說什麽，更不好問什麽，以免顯得太八卦。

聞嶼不想讓別人多猜，先放開了葉琰聲，但手卻摟在他肩上，對節目組道：“辛苦了。”

大家也由衷地贊揚了葉琰聲的演唱，讓葉琰聲的心情更好了。

直到下一位歌手到場，工作人員才想起來節目還要繼續錄，打了招呼後便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聞嶼牽住葉琰聲的手，笑道：“走，卸了妝哥帶你去吃飯。”

“好。”葉琰聲覺得自己今天能多吃一碗飯。

艾澄悄悄抹了把眼睛，去節目組那邊簽字确認錄制完畢。

聞嶼把葉琰聲送進休息卸妝，自己給于穎打電話，讓她幫忙訂位子。

“你們準備去吃什麽？”于穎問，這個時間出發的話，不至于遇上晚餐高峰，安排起來倒也方便。

聞嶼道：“火鍋吧，前天他還念叨了。”

這幾天葉琰聲吃得都比較養生，也是怕今天嗓子狀态不佳，中午也沒吃多少，這會兒肯定餓了。

于穎嘴角一抽：“你們可真接地氣。”

通常聞嶼吃東西還是比較講究的，不是他矯情，而是去環境好、價格稍高的地方，隐私性也會比較好，不容易被偷拍。

聞嶼也不與她辯駁：“讓人去買塊奶油蛋糕，就上回你去買的那家就行，我看他還挺喜歡的。再看看他還有什麽喜歡的，都給他買了。”

“行。”聞嶼明顯是想幫葉琰聲慶祝，那就好好慶祝。

葉琰聲卸完妝去洗臉，回來的路上在走廊遇到剛到臺裏的仲醒。

仲醒狀态看起來不錯，網上的言論應該沒對他造成太大影響。

葉琰聲沒什麽話跟仲醒說，就想當沒看到直接走過去。

但仲醒卻叫住了他。

葉琰聲停下腳步，剛洗過臉，鬓角的頭發還帶着水汽。

“你曾經經歷的，現在我也經歷了。”仲醒說。

葉琰聲道：“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又不是被捧，而是被黑，實在不是什麽好事，有必要也經歷一回嗎？又不是抖M。

仲醒看着葉琰聲：“我只是在想，如果因為這樣能跟你有一樣的流量，我還真不在意別人怎麽評價我。”

想賺流量、博出位時，當然不在乎，但等真紅了，又有誰能不在意？否則也不會有大批明星紅了之後開始拼命洗白了。葉琰聲向來不是為了紅不擇手段的人，所以他和仲醒根本不是一類人，也說不到一起去。那些道理仲醒未必不懂，只是現在在仲醒眼裏，紅才是首位的。

不想被爆出什麽争執的新聞，走廊上人多眼雜的，葉琰聲也沒冷漠地直接走掉，而是不疼不癢地說了句“你覺得好就好”才離開。

人有的時候不能太要臉，會錯失機會，但也不能太不要臉，真黑到底了，就洗不白了，畢竟誰也不是傻子。倒是仲醒良好的心理素質，葉琰聲覺得自己可以學習，如果他有仲醒一半不要臉，或許也不會有舞臺焦慮症了。

聞嶼回到休息室，葉琰聲正在往臉上塗護膚品。

看到聞嶼，葉琰聲直接把仲醒抛到腦後了。

“一會兒帶你去吃火鍋，行嗎？”他沒跟葉琰聲商量，如果葉琰聲不想吃，他就讓于穎換一家。

葉琰聲猛點頭：“好啊！”

聞嶼是自己開車過來的，接上葉琰聲就能走，送化妝師和團隊人員的事就交給艾澄了，她還要把借的衣服還回去。

這個時間火鍋店沒什麽人，正宗四川牛油火鍋，這要是趕上飯點過來，肯定沒位置。

進了包間，葉琰聲還沉浸在自己成功登臺的喜悅裏，點菜也挺上頭，想吃什麽就點什麽，沒考慮到能不能吃完。

聞嶼也由着他，這家吃不完可以打包成自熱小火鍋帶回去，方便得很。

菜很快上桌，鍋底的紅油還在慢慢融化。

聞嶼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到葉琰聲手邊：“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葉琰聲眨眼看他：“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早準備好了，就等今天送給你。”

葉琰聲沒着急打開，而是問：“如果我今天沒唱出來呢？也送嗎？”

“送啊，哄你高興。”聞嶼說得很直接。

葉琰聲笑着打開盒子，裏面一副深藍色的蝴蝶裝飾的耳返。兩個并在一起，正好是一只展翅飛舞的蝴蝶。

平時登臺，耳返都是最普通無裝飾的那種，但到了演唱會上，所有歌手都會在這上面花心思，造型各異的耳返也成了裝飾的一部分，是會被拿出來讨論的。

這副蝴蝶樣式的耳返并不誇張，很中性，也很有辨識度。

“破繭成蝶，你做到了。”聞嶼說。當時有很多樣式可供挑選，聞嶼一眼就看中了這副，有些的确更好看，也更貴重，但對他來說，這副比其他的都更适合現在的葉琰聲。

葉琰聲笑了：“我很喜歡，謝謝哥。”

聞嶼道：“我很期待你在演唱會上能用到它。”

這對葉琰聲來說很遙遠，卻因為今天舞臺的成功成了可以期許的事。

葉琰聲認真地點頭道：“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