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生歸來真千金 21

“你好好跟着李嬷嬷學規矩,這半年的時間,不得出門。”王氏對着謝雲兒說道。

“娘?!”

王氏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聽謝雲兒的那些話,轉頭就走。

謝雲兒本來以為,三日之後就會是地動,太子根本沒時間嚼舌頭,等到地動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地動之事上,她和鄭清寧被說不賢德之事就過去了。

誰知道,自己的兄長謝鑫聽到了這個消息,和父親告黑狀,父親謝平大發雷霆,就連王氏也鐵了心要請一位規矩嚴格的嬷嬷約束謝雲兒。

謝雲兒聽到了李嬷嬷的名字,整個人如遭雷劈,上輩子就是這位嬷嬷。

這位李嬷嬷刻薄到變态,最讓她崩潰的是,她做得不好時候,李嬷嬷會擰她的胸脯,少女剛開始發育,那一處脆弱,被嬷嬷擰了,不會留青紫傷痕,而她痛得流淚。

母親那邊是下定了決心要請這位嬷嬷,父親那邊不敢撒潑,她就找到了謝鑫,問他為什麽要告黑狀。

謝雲兒的一雙眸子裏像是有火焰在跳躍,那是因為憤怒而生的怒火。

前世,謝鑫瞧不起自己,但是也從未嚼舌頭,今生她的舉止沒什麽錯處,為何謝鑫毫無友愛幼妹之心?

讓她居然被閉門半年不得外出,憑什麽?她還有一年不到就要及笄,這種關鍵時期,被禁足了,怎麽認識那三皇子?!

一想到謝鑫壞了自己的計劃,謝雲兒激動的眼眶發紅,眼淚都擠了出來。

謝鑫看出了謝雲兒的憤怒和濃厚的恨意,并沒有愧疚,反而更覺得自己做的對。

“早就應該請嬷嬷還有女師父了,免得你天天在外浪蕩,字都認不全,還學着和別人嚼舌頭,”謝鑫沒好氣地說道,“平白連累我的名聲。”

在謝鑫看來,謝雲兒得了太子的呵斥,就應當主動和父親母親說,她居然不要臉地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果然是小門小戶養出來的。

于是謝鑫就利落地和父親說了這件事,暫定約束半年時間,要是沒學出個明堂,約束到一年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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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兒的身子發抖,她也看不上她的這位哥哥,說起來前世林淩腿沒壞,還考上了狀元,能給林韻嘉的臉上添光,而謝鑫有什麽?一事無成?!

最後娶了河東獅,提刀殺上了青樓,連帶她也被人取笑,謝雲兒想到了謝鑫不如林淩之處,眼底流露出輕蔑,“你有什麽名聲?你讀書讀出什麽明堂?白花花丢了銀子進去,一事無成,就連鬥雞走狗,別人也不帶你。”

謝鑫就是這樣沒用,混不入清流裏,那種富貴纨绔也不帶他。

長相中下,學問中下,處處都是中下。

謝雲兒的輕蔑眼神太過于明顯,謝鑫大怒,直接一巴掌扇在謝雲兒的臉上,臉上一沉,“總比你好,為什麽讓你學規矩?你知不知道外面說得多難聽,本來沒人愛嚼舌頭,就是因為你像個攪屎棍一樣,到處嚯嚯,才讓鄭家千金被你連累。”

謝雲兒被打得頭腦發昏,想也不想就去抓謝鑫的面頰,尖聲說道,“你胡說!”

謝鑫一時不查,被抓個正着,臉上火辣辣的,直接伸腿去踹謝雲兒,“瘋婆娘!”

正中了謝雲兒的小腹,讓她蜷住了身子,整個人縮成一團,冷汗都滴了下來。

“鬧什麽?”在謝雲兒怒氣沖沖找上門,就有人去請夫人了,誰知道王氏和謝平在一起,謝平走在前面,他聽到了謝雲兒的尖叫,看到了兒子腳踹謝雲兒。

謝鑫冷靜下來,上前一步搶着行禮,“爹,你看謝雲兒?!”

謝鑫行了半禮,側過臉給父親看自己臉上的抓痕,“妹妹實在是不知禮數,她傷了我的臉面。”

“那你也不能……”王氏看到了謝雲兒倒在地上,連忙過去攙扶她,“你怎麽把雲兒傷得這麽重。”

王氏看到了謝雲兒慘白的臉,淚水都出來了。

謝鑫的心裏有火氣,他知道謝雲兒回來了之後,王氏黏着謝雲兒,喜歡得更什麽似的,直接說道,“妹妹過來興師問罪,嫌我和父親告狀。”他看着謝平,“父親,母親,其實我一開始也在想,要不要說,實在是京都裏都知道了太子的訓斥,謝雲兒還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鄭家千金都是閉門不出的!”

謝雲兒想要說話,只是一開口,就覺得腹部如同被刀攪動一樣,倒吸一口氣涼氣。

謝鑫繼續說道,“我是為了謝家好,外面怎麽說的,都說是本來鄭家千金規矩好,品性溫柔,都是謝雲兒給帶壞的。”

聽到了這裏,謝侍郎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謝雲兒心中覺得糟糕,實在疼得沒法開口,而王氏一味流淚,什麽都不說。

“你有什麽名聲?你讀書讀出什麽明堂?白花花丢了銀子進去,一事無成,就連鬥雞走狗,別人也不帶你。”謝鑫從沒有被人這樣羞辱過,他一字一字地說着謝雲兒的原話。

別說是謝平了,就是王氏的臉色也是大變,神色複雜看着謝雲兒。

“我不是。”謝雲兒強忍着疼,她的淚眼朦胧,“我就是氣急了,口無遮攔。”

“沒錯,是氣到極點的口無遮攔。”謝鑫笑了笑,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她是我妹妹,我可以不在意她的口無遮攔,只是,外人呢?放她這樣出去,別說是我們謝家被連累,舅舅家的表姐表妹們恐怕也要被連累了。謝雲兒實在是不像大家閨秀,難怪外面的人都說是謝雲兒帶壞了鄭家千金。好好學一學規矩,到時候及笄之後,還可以找個門楣低一點的人家,嫁入高門,這樣的品性,只怕是要出事。”

謝雲兒被踹成這樣,還沒想到謝鑫這樣下死手,要毀了她一輩子,流淚說道:“不是的,娘,我不要這樣,我可以學規矩的,讓我學半年,我學。哥,嫁人的事還早,太早了。”

謝鑫不去看謝雲兒。

謝平說道:“請大夫過來。李嬷嬷的銀錢給的多一些。”

短短時間謝平已經下定了決心,謝雲兒的規矩是要從嚴從緊,“及笄之前,不許出門。”

謝雲兒本來就強撐着,等到父親說完了之後,身子一軟,整個人昏了過去。

王氏一會兒看看昏過去的謝雲兒,一會兒看看挂了彩的謝鑫,用手帕捂臉,覺得兒女都是債。

趙昱晖收到了消息之後,就順手把打探出來的消息揉入到了馬車裏的水盆裏,字跡模糊,成了泥漿一樣的存在。

前些日子,謝雲兒差人在京都裏踩着寧蓁蓁的名聲,謝家做的事,他都在心中記着,然後開始了布置。

薛阮行刑那日,京都裏的閨秀們怎麽會不好起?她們自然就會選擇距離午門最近的茶樓裏聚會,而他做得,只是在恰當的時間裏邀請了陳溯。

因為太子的意外加入,事情比他想的還要順利。

等到鄭家千金與謝雲兒不賢德這名聲散開,他也用了謝雲兒踩寧蓁蓁的法子,有意無意踩着謝雲兒,說是謝雲兒連累了鄭清寧。

鄭家人有這樣的風聲,正好想要洗白鄭清寧,也就擴散了這個消息。

馬車停下,趙昱晖先是到了藥鋪裏,看到了林堂有些愁眉苦臉,就知道有事,繞道了宅院的門,寧蓁蓁正在和林淩說話。

等到他出現了之後,兩人說話戛然而止。

趙昱晖看着角落裏的一輛輪椅,就知道林淩的唇為什麽抿成一線。

寧蓁蓁看到了趙昱晖,笑着說道:“你來幫我勸一勸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同樣病症的人,只是他不肯。”

林淩也在看趙昱晖,側過頭對着寧蓁蓁說道,“姐,你先到裏間,我和趙大哥有話要說。”

等到院子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林淩從輪椅說起,說了寧蓁蓁是為了他,想要找到合适的病人,讓他重新站起來。

“她本來不應當行醫的。”林淩的手抓着輪椅的握手,因為太過于用力,手背都有些泛白,“我看過她的詩詞,寫得很有靈氣。”

微風起,院子裏的楓樹葉被吹得嘩啦啦作響,趙昱晖說道:“她喜歡行醫。在知道你的狀況之前,她就說過,想回到林家,想要做女大夫。”

當時他還記得,覺得她過于天真和稚氣,行醫之事哪兒有那麽簡單。

沒想到,轉眼間就治好了陳溯的頑疾,還有侯傑的妹妹,還有那奇思妙想一般的牛痘,唯一的麻煩是勸服太子種牛痘,幸好有了陳溯,這最難的事已經完成了。

林淩說話的時候,一直也在看着趙昱晖,“也不知道将來,她的夫家在意不在意……”

林淩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語。

趙昱晖呻之一笑,站起來拍了拍林淩的肩膀,“不在意的,畢竟是行醫治病不是壞事,而且韻嘉也喜歡。”

林淩這話也是試探,沒想到看到了趙昱晖像是看破了他的目的,彎腰看他,含笑說道,“你可放心了?這個回答可滿意?”

趙昱晖在林淩面前是篤定自信的,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是前途無量的趙修撰。

但是林淩看着,他在姐姐面前,就少了那種篤定,小心翼翼地,甚至還有些遲疑不定,生怕超出了分寸,惹了姐姐劃清界限。

林淩看着兩人出了院門,釋然笑了笑。

說到底,他也是想要身子完全好起來。

林淩再次找出了自己的那些書本,趙昱晖來得勤,有一個借口就是要教他學問。

先前那些書雖然沒有打開,但是在林淩的心中一次又一次地溫習,現在有了狀元郎的指點,在高屋建瓴的基礎上,又有新的所得。

林淩看書的時候,寧蓁蓁在馬車上看着趙昱晖。

在林淩面前表現的很淡然的趙昱晖,因為寧蓁蓁的視線,手不自覺地扣着座椅。

他的身子僵着,像是在看窗外,只是仔細去看,眼裏飄忽不定,根本就沒有在看風景。

寧蓁蓁身子往前傾,發現了趙昱晖的身子僵硬得更厲害了。

像是覺得有趣,她笑了起來。

趙昱晖的手抓着椅凳,他向來是機靈的腦子成了漿糊,聽到了寧蓁蓁的笑聲,反射性地看着她。

兩人距離如此的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明亮眼裏他的縮影,唇瓣翹起愉悅弧度,眼睛也是彎着,她的溫熱的呼吸甚至噴在了他的面上。

趙昱晖猛地往後,甚至後腦勺都已經碰到了布帷,寧蓁蓁抓了他一把,然後坐了回去。

要是不抓住趙昱晖,他整個人跌出去都有可能。

因為寧蓁蓁的動作,趙昱晖的心裏又開始七上八下,她剛剛忽然湊近是什麽意思,她是察覺到了他的用心嗎?

趙昱晖猜得不錯,寧蓁蓁雖然剛開始确實是把趙昱晖當做自己的兄長,但是在給太子種牛痘的時候,由太子直接挑破了趙昱晖的心思。

太子在撩起了衣袖,露出了手腕,看着寧蓁蓁用銀針挑了牛痘的痘液,“你可知道,孤為何會來接種這沒有驗證的牛痘?”

寧蓁蓁回道:“趙大哥還有陳公子幫忙做得說客。”

太子上挑的桃花眼迷了起來,“主要還是行之。林姑娘,可不要辜負了行之的好意。”

寧蓁蓁不知說什麽,幸好太子也不用她的回答,收回了手臂,“是不是,只要起了牛痘,這臂膀起幾個水痘,身子微微發熱就好了?”

“是。”寧蓁蓁估計是可以種上,但是還要等太子那邊的反饋。

“三日之後,我差人送消息過來。”

“到時候最好勞煩太子走一趟。”寧蓁蓁說道。

等到太子離開之後,從未接觸過男女之情的寧蓁蓁,仔仔細細想了太子的話,再想想看,她不願意嫁給秦朗許那種,若是趙昱晖……好像還成?

寧蓁蓁綁定Y444,輔助完成任務,為了平息女配怨氣而得功德,同時體驗百般人生也可以讓她的道心圓滿。

所以,第一個任務世界的趙昱晖是個很好的對象。

寧蓁蓁想着趙昱晖,那趙昱晖更是心裏頭忐忑,還在漫無邊際想着,馬車就停下了。

已經到了。

寧蓁蓁撩起了簾子,先跳了下來,然後是趙昱晖。

帶着輪椅,兩人走入了這狹長的胡同,敲開門之後,見到了一位花白了頭發的婦人。

這位王大娘聽人說了西城藥房只要是後天癱瘓的,就送輪椅,醫藥費也是全免,她就求到了林家的藥鋪。

林堂在王大娘過來的時候,也在場,這時候他才知道了寧蓁蓁的第二個條件,她要看病人,起碼要給她診脈,才會送輪椅。

另外還有一個附加條件,要是願意讓寧蓁蓁醫治,所有的醫藥費用全免,還可以指定至多兩個親屬一年之後無論是生了什麽病,無論是不是在林家的藥鋪裏看病,只要京都裏其他大夫開了藥方,林家就免費贈送藥物。

寧蓁蓁用這樣的方式,争取多研究幾個癱瘓之人,給醫治林淩增添籌碼。

林堂自然是不願意的,最後拗不過寧蓁蓁,心裏多少對林淩的腿還是抱着希望,同意了下來。

寧蓁蓁跟着婦人到了黝黑的房間裏,王大娘日常還有漿洗的活計,伺候兒子自然不如林家待林淩用心,房間裏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敞開了窗,寧蓁蓁扣住了病人的腕。

這人傷得和林淩不一樣,林淩是因為外傷而癱瘓,這位是因為發燒之後,而産生癱瘓。

寧蓁蓁一開始有些失望,很快就發現,這個病比林淩的還要有挑戰性。

因為發燒而導致的體內失衡,這種病症,甚至在祖父的脈案裏都沒有見過類似的!

王大娘說道:“發過了熱之後,一開始只是手腳腳發麻,做活緩一緩就好,然後沒兩天,其他的肉也疼,只能停了上工。”說到了這裏,王大娘的淚水都湧了出來,“發熱之後,以為吃了藥就好了,誰知道不到半個月,他就動彈不得,人就這樣癱了。”

有人免費出銀子,連帶親眷都可以免費看診,寧蓁蓁送出了輪椅,得到了第一個自己的疑難雜症。

這人的病症對寧蓁蓁來說難度非凡,寧蓁蓁卻不着急開方子。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紙張上寫密密麻麻的小字,突然聽到轟隆隆的聲音,地面顫抖還有門窗都顫抖了起來。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聲響,放在桌子邊的茶杯因為這個顫抖,墜落到了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這個時候寧蓁蓁才想起來,原主記憶裏的那場殒命了太子的地動已經發生了。

“嘉嘉?!”殷氏推門而入,抓着寧蓁蓁的手就往外跑。

寧蓁蓁到了院子裏的時候,就看到其他人都已經在院子裏了,她是最慢出來的。

“你這孩子。”殷氏急急說道,她的眼眶都是紅的,“怎麽還在寫東西,地動了都不曉得出來?”

寧蓁蓁給殷氏賠笑,說是自己的不是。

她是知道這地動是西邊的靈山縣,京都裏不是震源,所以她才老神安在,沒想到讓殷氏着急了。

殷氏用帕子擦拭了眼淚,情緒漸漸平定。

幾人就在院子裏坐着,等地動平息。

此時躺在床榻上的謝雲兒同樣發現地動了,上次謝鑫踹她沒有十分也有八分的力氣,髒腑受損躺在床上休養。

她被下人匆匆忙忙抱入到了院子裏,聽着丫鬟們小聲議論,“剛剛吓了我一跳,湯匙都掉了。”

“好端端的日子,怎麽發生地動了,真的好吓人。”

“既然發生了,那就不是好端端的,說不定是……”

“噓,你說什麽呢,這話也是你說的?”

原本已經回來的謝平換上了官服,兵部裏他的上峰定然是去了兵部,或者是入皇宮,他也要在兵部裏候着,以防天子傳喚。

謝雲兒聽人說着不是好端端的,眼底帶着涼薄的笑意,終于到了太子的死期!

這種天災,總是會讓人覺得天子失德,甚至會下罪己诏,這也就是太子去赈災的原因。

原本她以為來了李嬷嬷,她的好日子到頭了,誰知道福禍相依,因為謝鑫踹得太嚴重,謝平還沒說什麽,謝鑫自己心虛了,還主動說,不會讓李嬷嬷待她太過于苛責。

謝雲兒的心又開始浮動起來,等到太子去了,天子悲痛欲絕,而那幾位皇子就會各顯神通,對東宮之位虎視眈眈。

她吃了這麽多的苦頭,事情的起因都是那位太子,謝雲兒恨不得時間快快跳躍到一個月後,伴随轟隆隆的雷雨,從靈山縣出來消息,太子薨!

趙昱晖也坐在馬車上,因為太子接種了牛痘,正好有些微熱的反應,下午的時候去了一趟林家,寧蓁蓁看過了之後,表示已經種痘成功。

從林家回來之後,趙昱晖也從翰林院回來,太子與趙昱晖正在茶樓裏小坐,結果就發生了地動,兩人立即上了馬車,往皇宮方向趕去。

一路上,可以看到街道兩旁慌亂,鋪子裏的人都出了屋子,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交談。

還有店鋪門口懸着的旗杆被震落,鋪在地面上。

走街串巷的挑貨郎行色匆匆,顯然打算回去看看狀況。

一場地動擾亂了京都所有人的生活,太子的眉頭皺着,那震源又會如何?

太子同趙昱晖說道,“這地崩不知道是哪個方向,是不是現在已經亂了。”

趙昱晖想到了在翰林院裏看過最嚴重的地動,死傷無數,河水倒灌,看着傷亡數字,可以想象得到人間煉獄一樣的情形。

“也不一定會很嚴重。”趙昱晖安撫太子,“可能就是小地動。”

太子搖搖頭,“看着動靜,這裏只是餘威就如此,恐怕更嚴重,等到見了欽天監,就知道是哪處發生了地動。”

趙昱晖的狀元并不是三年一度的春闱考取的,而是因為東宮太子大婚特開的恩科,他們這一批恩科所錄的考生,是太子門生。

趙昱晖知道太子被教導的很好,但是萬萬沒想到,太子竟是準備親自去鎮災。

趙昱晖看着太子與天子相似的輪廓,心中大震,在馬車裏給他跪下,“臣願同往。”

在地動之後,太子的眉頭緊鎖,等到聽到了趙昱晖的答案,露出了淡笑,扶起了對方說道,“你先回去收拾東西,孤打聽出來了是哪邊出了地動,便差人同你說,在城門口見。”

“是。”

趙昱晖等到太子匆匆進宮,就轉身回府。

天子召了欽天監的人,知道這是從西邊過來的,最讓他震撼的是,太子跪在他面前,“每逢地動天災,常有亂相出,兒臣願替父往。”

對天子而言,若是水患和旱災之類的災害,多少有跡可循,天子雖也着急,心中多少有些章程,但是在瘟疫還有地動發生的時候,就有一種無力感,甚至還會審視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德,天降災害。

前朝殇亡的緣由,便是對儲君有反複廢立,當今天子以史為鑒,給太子請了最好的太子太傅,而且十歲開始就會用朝堂之事考校兒子,等到太子之前,安排他在六部裏輪流做事,明白朝堂的運行構架。

去年幹旱,太子去山南赈災,但是地動災害,尚且是頭一回。

天子因為太子請纓,心中感動,但是卻不贊同此時兒子過去,“只知道是西邊,還不明朗,你若是有心,等到當地奏折過來了,替朕走上一遭。”

本來因為地動之事,天子愁眉不展,但看到太子主動請纓,想到太子讀書時候勤勉,也在朝堂跟着六部踏踏實實做過一些事,心中又升騰起來自豪,皺紋舒展開。

當天子想要扶起太子,卻見太子再次叩首,神色認真,“孩兒在翰林院看過史書,洪災可以護堤或者是放堤,當地官員維護好秩序,等朝廷的糧食;若是旱災,只需要等糧食就好;若是其他災害,都有應對之策,唯有地動,若是地龍翻身猛烈,死傷無數,應對之策寥寥。孩兒不願見此情形,願往災地,讓子民安定,共度難關。”

太子的眼中含淚,他說得話都是發自肺腑,父皇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備,他在尚未繼位之前,也想要替父皇維持世間清明,正是因為地動不可測,缺乏應對措施,他才想要親自前往。

太子知道這樣算是以身犯險,但是他想要和父皇說得清清楚楚,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孩兒自幼讀得是聖人書,聽得是聖人言,父皇更是握着孩兒的手,教孩兒開眼界,教孩兒什麽是愛民如子,……”

最終天子被太子拳拳之心說服,“來人,宣劉青、李文章、何若聲……”

以兵部周承為首,點選一些精幹及年輕太醫,和太子西行赈災。

太醫院、兵部、禮部甚至整個京都都是雞飛狗跳,在短時間裏把東西準備齊全。

剛剛發生了地動,車馬行都不願意接活,還是寧蓁蓁出了高價,順便還要立下契,要是地動之中馬匹死傷,都由寧蓁蓁負責,才給租給了寧蓁蓁。

寧蓁蓁去了趙府,趙家亂糟糟的,她這才知道,原來趙昱晖要跟着太子一起去赈災。

章氏在房間裏,指着人給趙昱晖準備東西。

看到了寧蓁蓁來了,咳嗽了一聲,“你先和姝姝說說話,這裏亂着呢,沒小半個時辰,收拾不出來。”

寧蓁蓁便到了趙姝那裏。

趙姝見到了寧蓁蓁,眼紅着撲過來,嗚嗚咽咽說着哥哥要去地龍翻身之地,她心裏很怕。

寧蓁蓁過來趙家,是想要打聽太子是從哪個門走,把東西給送過去,這才知道,原來趙昱晖也要去。既然趙昱晖要去,東西直接給他就好。

原身謝韻嘉因為胸口的傷口,秋冬畏冷,在原本命運裏,這個時候病了一場,只記得有地動,然後就是太子薨,其他的事都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別擔心。”寧蓁蓁說道,“太子是天命之人,趙大哥跟着太子一行,定然平安順遂。”

“你看章姨,頭還疼着,你別讓章姨也擔心了。”

“就難過這一小會兒。”寧蓁蓁說道,“章姨不舒服,等會你還要送你哥哥,你想讓人都看着你紅眼?”

聽着寧蓁蓁的話,趙姝這才不哭了。

自從真假千金的事,她覺得自己穩重起來,現在來看,還是對方性情穩重,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她就又是哭又是慌的。

寧蓁蓁讓人用水煮雞蛋,又從冰窖裏取冰來,打算讓趙姝的狀态好看一點。

這期間有太監上門,一個時辰之後,西城門彙合後離京。

寧蓁蓁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就對趙姝說道,“我有些話想要私下裏和你哥哥說。”

趙姝一怔,仰着頭看着寧蓁蓁,“有什麽話?”

寧蓁蓁笑着說道:“我是大夫,你還記得先前天上有鱗片狀的雲,說不定是有地動,我準備了一些藥材,還有藥方,想給趙大哥。”

有一種說法,地洞之前會有鱗狀雲,也叫做地動雲。

寧蓁蓁不想被人當做妖孽看待,準備藥物與藥方總是要有由頭,就用了這個當做由頭。

趙姝點點頭,“那我去看看,你在這裏等着。”

趙姝到了兄長的院子,扯了扯趙昱晖的衣袖,“嘉嘉有事想要和你說。”

趙昱晖點點頭,看着趙姝狀态好了不少,揉了揉妹妹的腦袋,“你在這裏陪着娘,我過去一趟。”

趙昱晖大跨步到了偏廳,想到了趙姝的眼淚,母親壓抑住的難過,他本來心裏是沉甸甸的,等到見到了寧蓁蓁,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

看到了寧蓁蓁準備的那些東西,趙昱晖的心像是被燙了一下。

心跳的像是水晶宮燈裏搖曳的火燭一樣,因為燭蕊過長,跳動得飛快。

一本《藥典》、一本手書小冊子,打開來看就知道寧蓁蓁的用心。

趙昱晖打開了冊子,裏面寫的很詳細,“風寒——1,腹瀉——5,風疾——7,擠壓傷——9,箭傷——20……”

“第一頁是目錄。”寧蓁蓁解釋說道,“要是有什麽症狀,再看看裏面的小類別。”

例如腹瀉,如果是引用了河流生水,用藥瓶上标注了十二的藥丸;如果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用藥瓶十三的藥丸;如果是引用了井水引起的,用藥瓶十四。

“所有的藥物至少可以供兩人服用兩天的藥量,再多就沒有了。”寧蓁蓁說道,“這是救急用的,有時候身邊沒有大夫,遇到了緊急狀況,就用這個。”

這些寧蓁蓁本來就是要給太子備下的。

除了對應的藥丸,還有寫明了如果要開方子,需要的藥材,注明在《藥典》裏第幾頁,生得什麽模樣,怎樣炮制。

別看冊子小巧,裏面內容實則是密密麻麻,寧蓁蓁根本就是一個多月以前就開始準備的。

不光是有藥方,還有一些急救的措施。

因為是地動,要是遇到了被壓在石塊下的如何急救,救出之後怎麽護理,都在小小的冊子裏。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地動之地的狀況,盡量不用珍惜的藥材,而是用了産量多的藥材,甚至能給替代的,都有替代品。

看過了冊子,寧蓁蓁帶着趙昱晖到了馬車邊。

撩起了馬車的帷幕,讓趙昱晖可以看得到裏面擺放的藥材。

寧蓁蓁清了清嗓子,“這些藥材你們應該都用的上,你跟着太子,這個賬得結給我。”

以前跟着祖父行醫,祖父曾為老太醫,手裏從不缺少銀錢,寧蓁蓁還是第一次因為藥材找人要錢,她的臉色漲紅。

要是和太子讨要這筆費用,寧蓁蓁更坦然,和趙昱晖讨要,就有點氣短。急急說道,“我們家銀子不多,如果算捐的,不知道多久才能賺回來,恩……林淩的病……”

不等着寧蓁蓁說完,趙昱晖就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剛剛也說了,這是公幹,朝廷出銀子,一共是多少錢?”

寧蓁蓁松了一口氣,露出了笑容,認真地說道:“一共是三百兩,詳細的價格在這裏,市場上是什麽價格,就是什麽價格。”

“好。”趙昱晖直接從袖籠裏拿出了銀票。這是剛從章氏那裏拿到手的,抽出了三章遞給了寧蓁蓁。

寧蓁蓁問道:“不要給太子過目嗎?”

“三百兩的銀子,我做的了主。”趙昱晖從寧蓁蓁的手裏抽出了那張單子,“你用心了。”

寧蓁蓁抿唇一笑,此次過來,她的所有目的就算是達成了。

“這些藥材只是有備無患。”寧蓁蓁說道,“我相信會諸事順利的。”

小姑娘仰着頭看他,月下她的眼睛清亮如水,唇瓣剛剛因為緊張用貝齒咬住,帶着點紅潤的血色,讓他想到了那個绮麗的夢,夢裏他用唇瓣叼過她的唇。

彼時他還有未婚妻,壓住了所有的心思,現在看到了她準備的那些藥材,情感沖破了禁锢。

趙昱晖脫口而出,“我要是平安回來了,去你家提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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