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戎(1)

辛晚安慰另外二人道:“不要這樣,反過來想也是一件好事啊,青老板既是經常出入兩地的,自然也能帶我們回空桑,很快就能回去了,高興點!”

木夜燈與同塵一想那倒也是,于是殷切地看着青垣,青垣為人溫和而容易害羞,被這熱情的眼神看得十分不好意思,只得拎着竹筐快走了幾步到幾人之前,領着他們又走回了那棵大樹旁,四下查看了一會兒,疑惑道:“啊?”

那三人也忍不住道:“啊?”

只見青垣直起身來,十分不解地道:“這入口被堵住了……”

三人細細一想便已了然,他們被火山噴發的氣流沖過了通道,岩漿與火山灰也正好堵住了出入口。只是這一節卻不便向青垣說明,辛晚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沒事,等陸長熒好一點,火山灰什麽的自然有人搬。”

青垣雖然不懂他們修仙的術法,但是身在朱明峰下多年,對陸家少主和長熒少爺幾乎有一種盲目的崇敬,辛晚既說陸長熒有辦法,他便也不再懷疑,道:“這下面正是內子的故鄉,是一個小鎮,名字倒也風雅,叫‘小戎’。”

辛晚莞爾,道:“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青垣點頭笑道:“辛公子也知道。咱們先去我熟識的客棧住宿,正好我身上還帶得些餘錢。”

辛晚一想,也無從推拒,他們三人以及目前不太能動的陸長熒身上很顯然都不太可能有銀錢,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小戎不算很大,卻人來人往頗為繁華,房屋都逐水而建,天色漸暗,鬧市中燈火初上。木夜燈連白稚澤都極少出,年紀又小,見到這般俗世景象,難免好奇地東張西望。同塵兩眼發亮,仰天無聲地大笑三聲,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老子我……貧道我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說着大踏步往前走,走了沒多遠又忽然折返來,垂頭喪氣地向青垣道:“青老板,借我一點錢,不多,只要夠買這麽長的布,借點筆墨。”

青垣看他好玩,便給了他數十枚銅錢,青垣不久回歸,用不知從哪裏撿來的竹竿撐起一面旗幡,上寫“神算子”。

“……”木夜燈無語,辛晚“噗嗤”笑出聲,只見神棍重操舊業,當街便攔住一個姑娘,道:“小姐!我看你今日紅鸾星動,想給你算上一卦,不準不要錢!”

辛晚背上還趴着個人,也沒那麽強大的體力可以留在此處慢慢看他騙錢……算命,便只得随他去,先跟青垣去客棧。青垣好心好意地瞅好了空隙去跟同塵說下榻的客棧名稱,同塵已經握着另一位大娘的手說道“大娘你命中乃是多子多壽之相啊”了。

好不容易安頓下來,辛晚小心翼翼地将陸長熒擺去床上,陸長熒手長腳長,雖然算不得很重,但被他趴着也着實辛苦,辛晚坐在床邊小小吐着舌頭喘了一會兒氣,方起身倒水,自己連喝兩杯之後才拿着第三杯去給陸長熒,陸長熒半昏半醒着,水到口邊便下意識喝了,喝完略微清醒了些,道:“還要。”

他一連喝到桌上水壺裏幹幹淨淨才作罷,辛晚出門去喚了小二添水,走回來時卻見陸長熒自己翻身過來趴在床上,道:“過來捏捏肩膀。”

辛晚一時不察,只得過去給他捏肩膀,捏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事:“你不是感覺不到痛麽?”人的痛覺與觸覺是相連的,若是感覺不到痛,很顯然這般的揉捏也并不會有多少知覺。

陸長熒不要臉地承認了:“是啊,就是圖個心裏舒服。”

辛晚笑道:“你那是幻覺,簡直有毛病。”

陸長熒翻了個身,将他摟在懷裏按在胸口,摸了摸他的頭發,道:“來抱抱。”

辛晚“嗯”了一聲,道:“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裏。”

陸長熒道:“應該也被沖到外間來了,只是不在這裏而已。那座魚婦島定然連着空桑與俗世之間的某個通道,因火山噴發無意中開啓了。這是天災,比人為之力更加強大而難以預測。”

辛晚所想也差不多是這樣,而且同塵和木夜燈身上都毫無損傷,其餘仙宗宗主等應該也不至于遇險,當前的問題只是失散在外如何才能回空桑罷了。

他想了一會兒,忽然道:“萬一真的回不去,其實也沒什麽。”

陸長熒不答,辛晚輕輕嘆了口氣,他自己随遇而安,卻也知道陸長熒必然放不下空桑和朱明峰的事,便也沒再繼續說下去。陸長熒躺了一會兒,聽到外面人聲漸響,迷迷糊糊道:“怎麽這麽吵?”

辛晚探頭看了看,道:“可能是此地的習俗?怕是夜市什麽的。”

陸長熒撐着身體坐起來,道:“聽着很好玩,出去看看。”

辛晚呆了呆,道:“你能走路?”

陸長熒道:“一直能的啊,就是累,用不出法術來,但是有人背,而且背上又幹淨又軟地趴着挺舒服,就賴一會兒。”

“……”辛晚道,“草泥馬。”

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辛晚一指高樓上展着紅袖的俏麗女子,道:“那邊好多漂亮姑娘。”

陸長熒笑出聲來,道:“嗯,漂亮。”

辛晚聽他語氣知道多半有什麽不妥,卻又不知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只得悻悻地閉嘴。未幾,高樓上一條絲帕悠悠然飄落在他腳邊,樓上女子大聲笑道:“小郎君,奴家帕子掉了,給奴家撿上一撿,好勿好?”

辛晚不疑有他,彎腰撿了那條帕子,還未拿穩,便被陸長熒夾手奪過,随手撿了一枚石子裹在帕子裏,擡手将絲帕扔上了樓。

那女子愣了一愣,又繼續笑道:“郎君好俊的功夫,上來玩呀。”

辛晚看了看陸長熒的臉,雖然還是笑着但顯然不是十分高興,擡頭笑道:“不了,下次吧,你們玩得開心。”那女子便掩着嘴笑個不停。

陸長熒看他傻頭傻腦地被歌女調戲,略略氣悶了一會兒又覺得似乎沒什麽當真好生氣的,自嘲地笑了一回,想想不太服氣,待要順便嘲諷一下辛晚,又有一條帕子落在了他腳邊。

辛晚道:“小戎的姑娘想必手都小得很,抓不住帕子,随地亂扔。”

陸長熒深覺此地不宜久留,拖着還在頻頻往上看,側耳傾聽歌女唱曲兒的辛晚往前走,眼見有個炒板栗攤兒,剛動了念頭,随即便想到身上并沒有錢。辛晚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道:“同塵招搖撞騙不知道弄到多少錢,咱們去找他要。”

堪堪說完,便聽得前面一陣喧鬧,同塵被瘋狗追着咬一般地狂奔過來,鞋也跑丢了一只,見到他們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溜煙地沖進前方人流中了。後邊跟着跑過來一個萬分彪悍的大嬸,大怒道:“給老娘攔住這個小畜生!竟敢說老娘命中有三個兒子!”

辛晚不解,随便拉住一個看熱鬧的問了問,方知這位大嬸目前僅有兩個兒子,丈夫已去世,生前與她十分恩愛,大嬸苦苦守寡多年将兩個兒子拉扯大,極受鎮民尊敬,同塵如此說法,不啻說她水性楊花遲早改嫁。

陸長熒和辛晚對視了一會兒,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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