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徹底告別
一炷香已經燃盡,跪在佛前的女子一動不動,頭抵着放在地板上的雙手,直到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方擡頭,直起身,“老夫人。”
“你還來找我做什麽?”帶着厭煩的語氣飄出,“怎麽不去跪你的新主子了?”
“老夫人恕罪,這一次,嘉兒是來請辭的。”四姨娘定定道。
“你要走?”
“是離開老夫人,從前我犯了太多的過錯,就算不能彌補,我也不想再錯下去。”
“依你的意思,我也是錯的嗎?”寒聲凜冽。
她又拜道,“嘉兒不敢評論,但請恕妾身不能再為老夫人做事。”
“也就是說,這偌大的相府,從此沒有你的敵人,你想獨善其身?”
陳嘉兒擡頭,淡淡的笑着,“老夫人,嘉兒不是第一天入相府了,自然知道獨善其身四個字,在相府是完全不可能,就連老夫人地位尊崇,不也是不能做到嗎?嘉兒只是,不想再主動惹事,安分生活,但若有人主動挑事,我一定會應戰。”
曾氏突然笑了,主動扶她起來,聲音卻讓人捉摸不透,“嘉兒啊,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聽你的意思,便是我找你的麻煩,你也不會甘願受委屈喽。”
“委屈可以咽下去,但折磨和傷害,我一定會加倍奉還。”陳嘉兒定定的開口,“記得我剛入府時,老夫人對我說,想要站穩腳跟,定不能心慈手軟。但我現在明白,這句話該是對敵人說的,對敵人,對想傷害你的人,決定不能心慈手軟。”
陳嘉兒走後,屏風後面卻走出來一亭亭身影,“老夫人。”
“你都聽到了吧。”曾氏像是一下子軟弱下來,癱在椅子上,“這就是我養了四年的狗,我以為她只會咬外人,但如今,她發了狂,與我都撕破臉皮了。陳嘉兒,我真是小瞧了她啊。”
“老夫人,妾身想,四姨娘她,大概還在怨你吧,畢竟上次她險些被相爺趕出府,而您,又沒幫她說話。定是她誤會您,想着您不再疼愛她了呢。”寧千雪按着她的肩,帶着天真的語氣。
“她,她做了那麽多錯事,我與她疏遠,她早就該看出來,明白我的苦心,若是之言知道,我知曉她的惡行一直未改,可就麻煩了。你以為上次我不想救她嗎?可,誰敢往槍口上撞啊。”
“有夫人在啊。”寧千雪嗔聲道,“老夫人您那日不在現場,您也不知道,老爺發了好大的脾氣,我們誰都不敢勸,夫人還跪下來為四姨娘求情,還說給她一月時間改掉惡習。您瞧,四姨娘這不順利留下來了嗎,還和夫人的關系也緩和了。老夫人,您別擔心,既然這四姨娘留在相府,還怕你們之間的誤會無法解除嗎?”
“哼,宇文月斓這招真是高啊,這陳嘉兒恨了她那麽多年,她輕飄飄一席話,就把陳嘉兒的魂給勾去了。還和解,你沒聽到人家剛剛過來說,要和我告別嗎?她啊,是要轉投宇文月斓了,嫌棄我老了,說話也越來越沒分量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老夫人這麽生氣。不過老夫人您也有不對。”
“我哪裏不對了?”
“您可是咱們相爺的親娘,相府裏的人都得聽相爺的,那相爺就得聽您的。您說話那是最管用的,怎麽會沒分量呢。”寧千雪孩子般的語氣剛剛把曾氏取樂,轉眼卻又道,
“若是誰敢不敬重您,那個人,是該好好告別了。”
曾氏震驚的看着她,“你的意思莫不是······”
寧千雪還是那樣一臉無害的笑容,“老夫人盡管放心,一切交于我便好。”
竹林。姚乾乾不知在石階上坐了多久,她最近發現一件不知好事還是壞事的問題,經常一人默默深思。在現代的時候,留給她思考的時間太少了,她只知道一昧的向前沖,什麽都不顧,既然現在的風景不好,那就努力向前走。
前方,一定有更好的。
姚乾乾一直如此安慰自己,想來,那個時候雖然累,但心似乎是輕松的。因為一無所有,只想着要得到,不必反複衡量。
“夫人怎會在此處?”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
姚乾乾擡頭,和這竹林十分契合的白樂師站在一邊,她笑,“我自己來,倒忘了給主人打招呼。”
“夫人別說這種話,我只是借住,您随時都可以來的。”他微微笑着,“而且,我就要走了。”
姚乾乾一時沒反應過來,“走?去哪裏?”
“花音樓已經修繕完畢,我該回去了。”
“哦,我倒忘了,你是那裏的人。”
他拱手道,“叨擾這麽久,還未曾謝過夫人。以後夫人便是花音樓的貴客,随時恭候您到來。”
“好啊。”姚乾乾微微笑着,心裏卻不知是什麽滋味,她沒啥音樂細胞,這古代的這些音樂她更是欣賞不了,萬一要是有人問起感受什麽的,可不是尴了尬。“小白,對了,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自然可以。”
“那就這樣說定了,以後我定會去看你的。”姚乾乾對他笑,又看了看身後的竹屋。這裏,又要空下來了。
“夫人是有什麽煩心事?”
“是啊,我現在什麽都不缺,煩心事倒是多了不少,整日想得腦仁都疼。”她拍着自己的腦袋。
“無戚鬥膽問,夫人煩心的事,可否說與我聽。”
“你當真要聽?”姚乾乾沖他笑,“那你過來,坐下。”
“這不合規矩。”
“那算了,我從來只對朋友傾訴的。你不坐着,我們便不是朋友,沒什麽好說的了。”
白無戚猶豫了一下,最終坐在離她幾步遠的石階上,姚乾乾倒是滿意,“這就對了嘛,小白啊,你呢,琴藝高超,自立更生,不用我養活,咱們之間沒有利益沖突,是完全可以做朋友的。”
“夫人說笑了。”
“算了算了,你們都這樣态度,也是不好玩。你問我在煩心什麽,有很多,而且有些都很無聊。比如,我兒媳葉心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該不該親近。我的女兒承歡,到時會不會逃不過太後指婚。府上的四姨娘是不是真心改過,而寧千雪這個人又該不該信任。小白啊,這些人你都不認識,所以這些問題你也就随便聽聽吧。”
“雖是不認識,但我聽出來,夫人都是在煩憂別人的事,而非自己,我想,這是夫人一直沒有找到答案的原因之一。”
“我自己?”姚乾乾略想了想,忽而笑了,“是啊,我真正想的,是我為什麽會來這裏,我到底能改變什麽?”
夜深,姚乾乾在若離的侍候下卸妝準備入睡了,寒星卻突然進來,大步流星的步子帶了一陣夜裏的涼氣,姚乾乾抖了抖,“什麽事?”
“請夫人更衣。”
“你開玩笑吧,我都準備睡覺了,要去哪裏?”
“鏡湖。”
“這名字怎麽這麽熟呢?”想起來了,是她被黑衣人刺殺的時候,那時候剛剛穿越過來,心态不穩,遇到這麽大的事,只慫得想趕緊滾回現代去,金山銀山她也怕沒命享受。
現在想到那場景,姚乾乾還打了個寒顫,“不去,大半夜去哪裏做什麽?”
“夫人,這是相爺的命令。”
“他發什麽神經啊,就說我身體不舒服,或者已經睡下了。”
“相爺已經在那裏等您了,請夫人早些準備吧。”寒星執拗道。
“哎呀我不想去。”姚乾乾幹脆趴在桌上耍賴,“我頭暈肚子又疼,若黎,我可以不去的對吧。”
“夫人,”若黎溫順的拍拍她的背,“奴婢陪您一起。”
這兩個叛徒!
懶得再上妝,只穿了衣服,又披了鬥篷出門。
深秋的夜已經有了很深的涼意,姚乾乾一邊慶幸自己穿得厚一邊心裏咒罵着賀之言,大半夜作什麽妖!
“夫人,小心。”寒星一邊打着燈籠,一邊提醒她。
雖是有若黎護着,到了小路還是有些不穩,她一只手還攥着寒星的衣袖,一邊絮絮叨叨道,“這賀之言最好是有正事要說,不然大半夜發神經,只為了浪漫什麽鬼的,老娘馬上走人,哎,寒星你慢點······”
“夫人,相爺這是記挂您了,您還是,不要和相爺置氣了。”若黎有些擔心道。
“記挂?他讓我走了這麽遠的路,他心裏是記挂什麽,想我缺乏鍛煉嗎?哼,反正我年紀大了,玩不起他這些花樣,這種半夜看星星熬夜看日出的事,他找別的女人來啊,他那些姨娘肯定感興趣······”
“夫人,到了。”寒星突然開口。
“哦,終于到了。”
眼下是晚上,周圍一片黑黢黢的,身後的一小片竹林看不清樣子,只有風不時的劃過,才聽到竹子之間的唰唰聲。
姚乾乾不知怎麽的心裏升起一股涼氣,賀之言這不是,想殺她滅口吧,這裏的确是抛屍的最佳場所。
她害怕的攥緊寒星的衣袖,那人穩得像塊石頭,一動也不動,寒星比她高很多,姚乾乾擡頭,想從她那沉靜的臉上尋出些勇氣,但是在朦胧的月光和溫和的燈籠光下,她卻突然想到了另一個人。
那個素未謀面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猜寒星是誰呀,還記得前面內容的很容易就猜到啦
被我的電腦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