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衛商的痛哭慢慢變成了小聲的嗚咽，顫抖着身體無助又絕望。

衛夏再沒有說一句話，在無邊無際的黑夜中茫然地睜大眼睛。

衛商從他身上爬起來，一聲不吭地穿好衣服離開。他沒有動，在沙發上睜着眼睛躺到了天亮。

衛家爺爺和奶奶不舍得孫子，把衛商接回去住了最後幾天。他走的那天肖然也來送他，紅着鼻子抱緊他，“商商，你怎麽說走就走………

“那你就多抱我一會，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衛商的眼神看向衛夏，笑得冷漠，再不似往常那個明眸皓齒的陽光少年。

衛夏心中鈍痛，攥緊的指節發白。衛商放開肖然來到他身邊，兩手松松抱住他，“商商要走了，爸爸你還會來看我麽？”

細軟的頭發輕輕蹭着他的臉頰，鼻息間充盈着少年獨有的味道，像極了無數次少年趴在他胸膛時的溫馨。他擡手親親撫摸他的頭發，“商商長大了，不要想家……”

廣播裏溫柔的女聲催促着他上機，衛商松了手，退開兩步看着他，笑得牽強，“我走了……”說罷轉身大步走開。

衛商沒有回頭，他是真的恨他，恨他的狠心放手，恨他的殘忍欺騙，他看着衛商慢慢消失的決絕的背影，心好像也空了……

衛商沒有回頭，那個男人想看他回頭，他偏不。有朝一日他回來，他要那個男人再也不能趕他走……

肖然坐在車上心情還是悶悶的，“衛叔叔，商商為什麽說走就走……”

衛夏答非所問，“孩子大了，總是要走的。”

他看着衛夏神色陰沉，猶疑半天才吞吞吐吐問出口，“商商……是不是失戀了……”

衛夏面色冷硬，近乎猙獰，他恍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趕緊道：“我就是随口說的，你別介意……”

衛夏沒有給他回答，腳下用力油門踩到了底，車子在機場高速上飚了起來。肖然吓得心髒突突跳，再也不敢亂說一句話。

下車前衛夏突然叫住他，他疑惑地看着這個一路低氣壓的男人，心裏直打鼓，戰戰兢兢問道：“叔叔，還有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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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時間多陪商商說說話……他心情不是很好……”

肖然擡頭看他，這個好看得晃眼的男人抿着一張薄唇，眼眶泛紅，看着就讓人心疼，他忽然不再怕他，壯着膽子開口：“叔叔放心，我會經常找他的！還有……叔叔你也放寬心，商商總會回來的……”

他輕笑，“是，總會回來的。”

他擡頭看着頭頂厚重的霧霾，離巢的雛鳥還會回來麽？他決然地把衛商送走，送到一個充滿誘惑的花花世界，如今不過才半日他竟幻想衛商不被浸淫，愛他始終。原來他不是怕衛商越陷越深，怕的不過他日漸沉迷再也沒辦法放手……

可是如今放手了又如何？心裏想得再冠冕堂皇，私心的種子卻在萌芽瘋長。他閉上眼睛麻醉自己，如果衛商畢業回國依舊愛他如初，那就抱緊他再也不放他離開了……

但是他的商商還會回來麽？為了讓衛商死心離開，他沒有給自己留一點後路，哪怕衛商真的愛他，也心灰意冷了罷……

心裏又痛又麻，他後悔了……我的商商，我想讓你回來……

連帽衫蓋住視線，也擋住了哭紅的眼睛。飛機在雲層裏穿行，即将要降落在陌生的國度。那個陌生的國度，沒有衛夏。

Micky依舊穿得妖豔，藍色的眼睛透着怨氣，他拿過衛商的行李塞進後備箱，“小鬼，現在是我的地盤，你要是再敢撒野，小心我把你扔回去！”

衛商擡頭看他，“給我！”

“什麽？”

“行李。我不要跟你走。”他站在車門附近，臉上沒什麽表情。

Micky瞪他一眼，“你還真當自己三歲啊！別這麽幼稚了行不行！”

衛商不聽，徑直走到後備箱去拿行李。Micky按住箱蓋，“Allen托我照顧你，我不想第一天就把你弄丢！你好歹是他兒子，別讓他為你擔心。”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他真的丢了，衛夏會不會擔心後悔……但這個念頭僅僅只是一閃而過，他乖乖打開車門，坐進汽車後座。Micky發動引擎，“Allen讓你這半年先跟我住，上大學了再搬出去。”

“我不跟你住。”衛商直截了當開口。

“為什麽？歧視同性戀？”Micky瞥他一眼，眼神裏盡是不屑。

“不是。”他聲音淡淡，沒什麽情緒，“只是我也喜歡男人，住在一起不合适。”

Micky回頭看他一眼，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我看你不是喜歡男人，而是喜歡某個不能喜歡的人。”他收了不正經的笑意，“放心吧，我早說過了對你沒興趣。”

衛商不作辯駁，看着窗外一言不發，半晌才忍不住開口，“你怎麽知道我喜歡他？”

Micky取笑他，“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還當別人也跟你一樣是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

“那就不要一副死了爹的表情，Allen還沒死呢！”

“你！”衛商盯着他氣得說不出話。

Micky搖搖頭兀自嘆氣道：“誰能想到，風流浪子最後竟栽在自己兒子手裏！”

衛商面無表情，好似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