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醫院
谷小飛又回到了平靜如水的生活中。每天勤勤懇懇送外賣,回家與三位室友插科打诨,日子過得忙碌又充實。
偶爾翻翻手機,看到肖雪塵的微信頭像,一種淡淡的沮喪感便籠罩心頭。他和肖雪塵還有再會之日嗎?肖雪塵會不會讨厭他、再也不願見他了?
圍觀了一下肖雪塵的朋友圈,發現他根本什麽也不發……
谷小飛沒膽量主動敲肖雪塵,怕自己嘴笨說錯話。這時候他深深羨慕起那位巧舌如簧、八面玲珑的畫家室友來。記得有一次和畫家去吃麻辣小龍蝦,旁邊一桌是兩位眉目如畫的美女,畫家凡心大動,上前搭讪,三言兩語就讓美女放下了警惕之心,逗得人家開懷大笑,最後大家一起去開開心心地唱K。畫家左擁右抱,谷小飛形單影只地幫他們點歌,好不凄涼……只能說撩妹/撩漢的本事是天生的,學也學不來。
不過他也不是要去撩肖雪塵,即使學會了也沒用吧……?
***
“小飛……回來得正好……快幫我們……叫救護車……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這天谷小飛下班一回到家,只見三位室友在客廳裏東倒西歪,臉色蒼白,冷汗連連,呻#吟不斷,仿佛十八層地獄中的冤魂正在哀嚎。
谷小飛瞠目結舌,急忙跑過去托起距離最近的作家室友。
“大家都怎麽了?生病了嗎?為什麽會三個人同時生病?傳染病?”
作家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虛弱地睜開眼睛。“小飛……我要交代遺言……你好好記住了……”說着擡起一根顫抖的手指,指向不遠處的音樂家,“兇手……就是……他……”
音樂家口吐白沫,但還是奮力斜了作家一眼:“我要是想毒死你丫……怎麽可能連自己也毒……”
畫家手腳并用向谷小飛爬來:“就是他……他肯定是嫉妒我們的……美貌與智慧……想要同歸于盡……”
“閉嘴……小飛你別聽他們扯淡……只不過是吃了我做的鹹魚……就……”
谷小飛總算搞清楚,原來三位室友晚飯吃了鹹魚,沒過一會兒就集體上吐下瀉,現在不僅失去了夢想,連生命都要一并失去了。
他急忙撥打120。三位室友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但嘴巴仍舊喋喋不休,不顧身體的不适互相攻讦,不肯放過對方的任何一個槽點。
就在他們的謾罵聲中,救護車的嗚咽聲由遠而近。谷小飛怕急救人員不認識門牌,連忙跑下樓候着,等救護車趕到,他像解放區人民迎接解放軍似的将急救人員領上樓。
急救人員大致檢查了一下三個哀嚎不止的患者。
“食物中毒,先送醫院。你帶上可能引起他們的中毒的食物,醫生說不定要化驗。”急救人員将三名室友擡上擔架,交待谷小飛。
谷小飛找出一個塑料袋,将餐桌上的鹹魚塞進袋子裏,再翻出三個人的身份證和一些現金,跟着急救人員飛奔下樓。
“我們去哪個醫院?”他舉着鹹魚問。
“第二人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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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第二人民醫院,內科病房。
黑桃8打了個噴嚏,渾身的肥肉顫動起來,病床也随之搖晃不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在這兒已經住了一個多星期了。被逮捕的那一天,他驚覺自己苦練多年的輕功竟然敗給了一個送外賣的,怒火攻心,當場吐血。本來就因肥胖而患有多種心血管疾病的黑桃8就這麽氣到住院。
為了防止他逃走,兩名警察時刻守在門外,每八小時輪班一次。他的雙腳用特制的钛合金鐐铐鎖在一起,這種腳鐐堅固無比,即使用內功也震不斷,據說和分子排列有關,黑桃8沒什麽文化,搞不清其中的奧秘,只知道自己是插翅也難飛了。
等他病愈出院,就會被轉移到看守所,不久後就得坐上被告席,今後的人生大概只能在鐵窗裏度過了吧。不,他是毒販,說不定直接死刑……
黑桃8盯着病房的天花板,憤恨得直磨牙,過了一會兒,又唉聲嘆氣起來。
“別他媽嘆了,跟豬叫似的,我都要吐了!”
黑桃8打了個寒噤,身體劇震,病床跟着抖了幾抖,腳踝間的鐐铐互相碰撞,金屬叮當作響。
病床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鬼魅似的黑影。城市的霓虹透過病房窗簾的縫隙灑在黑影臉上,縱向的一條光亮,只照亮了他的眼睛——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刀深深刺入黑桃8充滿脂肪的身體。
“老……老大……”黑桃8嗫喏。
“你還記得我這個老大?”黑影冷笑,“黑飛燕闖出了名堂,早就不把我當一回事了吧!”
“在我心裏,您永遠是老大!”黑桃8露出谄媚的笑容,急切地讨好黑影,“若不是受了您的指點,我的武功哪有現在的進境,沒有您就沒有我啊!”
老大負手向前邁出一步,那一條光亮從他臉上滑過,勾勒出他俊美卻包含邪氣的臉孔。他點點頭,似乎很滿意黑桃8的回答。
黑桃8松了口氣:“您是來救我的嗎?還是老大仗義……”
老大臉色陡然一變,厲聲喝道:“放你媽的狗屁!”
說罷擡手扇了黑桃8兩記耳光,黑桃8臉上的肥肉随之晃悠起來。“當初你不肯跟着我幹,偷偷跑去賣白#粉,淪落到現在這個下場,還有臉向我求救?”
黑桃8哀嚎:“老大饒命……您如果不想救我為什麽要夜闖病房……”
“當然是為了欣賞你搖尾乞憐的醜态!”
黑桃8立刻開始表演何為搖尾乞憐:“老大您怎麽打我罵我我都認了,我不想坐牢啊,求您救救我,我這輩子給您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如果他屁股上長了尾巴,恐怕此時真的會讨好地搖晃起來。為了生存和自由,他連尊嚴都可以不要!
老大冷冷看着他的表演。黑桃8說得口幹舌燥,老大總算低聲哼了一下。
“夠了!真是叫人作嘔!要不是最近有個活兒需要幫手,我根本不想管你死活!”
黑桃8喜極而泣。老大果然是來救他的哇!
老大手腕一抖,一把鑰匙從袖口滑入掌心。他打開黑桃8的腳鐐,一腳将胖子踹下病床。
“跟我走!走不動就給我爬!”
黑桃8真的手腳并用爬了兩步,然後扶着牆站起來。其實他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明後天就能出院,到時候等待他的無疑是鐵窗生涯,老大真如及時雨一樣,救他于水深火熱之中啊!
“老大,等一下。”
“還有什麽破事!別告訴我你要撒尿,老子一腳踹爆你的膀胱!”
“不是不是。這兩天我聽守門的條子聊天,樓下的外科病區裏住了三個被打傷的魔教教衆,等他們痊愈,也是要進局子的。老大您能不能順手把他們也放了?”
老大打量着胖子:“你他媽是不是吃多了觀音土,怎麽長出一副菩薩心腸?”
“當然不是。老大您想啊,等明天換班的條子一來,看到我逃了,這不肯定就聯想到您身上了嗎?您把樓下的魔教教衆順便放了,等于是故布疑陣,條子說不定壓根不會懷疑您。而且讓他們同時逃走,能分散警力,我們也不容易被抓……”
老大略一思忖:“有幾分道理。成,就賞你這一次建言獻策的機會。我去放了他們三個,你到醫院門口的樹上跟我碰頭。”
黑桃8來不及說“遵命”二字,老大就一陣風似的消失了。他拖着肥胖的軀體,快速逃出病房。守在門口的警察東倒西歪地躺着,被人點了睡穴,腳鐐鑰匙自然也進了黑影的口袋。黑桃8繼續往前走,護士站裏的小護士伏在櫃臺上一動不動,值班醫生也面朝下爬在辦公室門口。老大的身法極快,點暈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哪怕病區裏的監控攝像也拍不出老大的模樣,只能拍到一條疾馳而過的黑影。
黑桃8心下悚然,這麽多年過去,老大依然是老大——撲克牌通緝令中懸賞僅次于大小王的四張Ace之一——紅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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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球菌性食物中毒,這個季節倒是挺罕見……先去輸液吧。如果明天早晨病情沒有好轉,再來找我。”
急診室值班醫生在病歷上寫下龍飛鳳舞的幾行字,讓谷小飛去劃價交錢拿藥。三位室友無力行走,只能坐輪椅,病恹恹地目送他離去。谷小飛一人推不了三輛輪椅,就請急診科護士幫忙。三個年輕漂亮的實習護士推着三個病號去做各種檢查,可以說是不幸中的一點幸運吧。
谷小飛拿藥回來,護士見三個病號氣若游絲,主動推來三架推床,讓他們躺上去輸液,這樣就不用枯坐在輸液室裏了。
作家室友望着小護士,故作嬌弱狀:“護士小妹,輕點兒哈,我怕疼,你看我這細皮嫩肉的,你溫柔一點兒……”
小護士白他一眼:“那我叫護士長來給你紮。護士長技術好,保證不疼。”
不一會兒,一位胳膊比作家大腿還粗的護士長大嬸雄赳赳氣昂昂走過來,聲若洪鐘:“哪個要紮針?!”
作家眼淚汪汪,咬着被角再也不敢吭聲了。
等三個人都輸上液,筋疲力盡的谷小飛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打起瞌睡,沒睡幾分鐘就凍醒了。
“護士,你們這兒怎麽不開空調啊?”
護士擡起頭看他一眼:“壞了,正修呢,我也冷死了。”
“我倒無所謂,他們三個凍得病上加病怎麽辦?”
護士想了想:“要不然你去後門的小超市買點兒暖寶寶吧。”
谷小飛問清超市的地址,給三個室友掖好被角,拎起鹹魚走出急診大廳。
穿醫院中央一座幽谧的小花園,就是醫院後門。谷小飛夜視力極好,隔着一座噴泉和幾株花樹,瞧見兩條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正是前幾天被他用“第十八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教訓了一頓的黃毛和光頭嗎?
作者有話要說: 黃毛&光頭:How old ar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