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速決

紗幕緩緩落下, 陸子輿終于看清了他的阻礙。

谷小飛雙掌合攏, 緊緊夾住他的折扇。好一招空手接白刃!

“放……放手!”陸子輿額頭青筋暴起。

他想抽回折扇, 可谷小飛雙掌一擰,手指如鷹爪般抓住扇骨,然後慢慢地朝反方向轉動……

那钛合金的扇骨, 竟被他生生扭成了麻花!

——這是怎樣的怪力!

陸子輿驚得連武器都不要了,急忙松開手,生怕谷小飛連他的胳膊也一起擰了。

谷小飛丢下扇子, 連續使出腿部運動, 逼得陸子輿節節後撤。陸子輿後悔起為何不多帶一把折扇上場了,反正武林大會對武器數量沒有限制, 他就算全身插滿扇子也不算違規。

場下觀衆已因局勢的瞬間扭轉而驚呆,再也聽不到喝彩聲, 滿場都是壓抑的耳語。陸子輿的長衫被汗水浸濕,方才的游刃有餘早就丢到了九霄雲外, 現在他光是閃躲谷小飛的進攻就已經左支右绌了。

再這麽躲下去也不是辦法,陸子輿可不想将戰鬥變成消耗戰。谷小飛的膂力着實令人吃驚,但拼內力或許就不是他的對手了。內功與外功不同, 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完成, 許多精深的內功心法往往需要幾十年時間修煉方成大器。武林大會上常有年輕人與老者對決,老者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如年輕人,卻能憑借雄渾的內功立于不敗之地。陸子輿的內功雖然不是什麽秘傳心法,但好歹也是向名門正派修習而來的,他怎麽也不相信面前這個青澀少年能在內功上勝于自己。

他丹田提氣, 真氣在經絡中游走,最後彙集于右掌。

“敢不敢接我這一掌!”

谷小飛想說“不敢”,武林高手的一掌他哪裏接得下來。可陸子輿不待他回答便一掌推向他,渾厚掌風猶如咆哮狂潮直撲谷小飛。觀衆見陸子輿反擊,立刻轉憂為喜,場內一片沸騰。

這一掌來勢洶洶,谷小飛躲閃不及,只好也跟着出掌!

雙掌相擊,谷小飛暴喝一聲,本能地使出整理運動,一股磅礴力量自體內升起,仿佛決堤洪水傾瀉而出!

陸子輿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越過賽場邊界,重重撞在擋板上。随這一掌而産生的勁烈氣流如同風暴過境,掃過陸子輿後方的觀衆席,觀衆不得不雙手護面才勉強擋住這股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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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發!我的假發飛走了!”一名中年觀衆虛弱地喊道。

哨聲響徹賽場。

“谷小飛選手獲勝!”

裁判和醫護人員跑向陸子輿,将他攙起來。陸子輿右手抖個不停,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不知筋骨有未受傷。醫護人員剛要為他檢查,他便用左手推開他們,一瘸一拐地走向谷小飛。

剛剛那一掌,他直接被內力震得飛出去,谷小飛卻毫發未損。這是何等雄厚的內力!與他戰鬥的若是位年高德勳的武林泰鬥,他就輸得心服口服,可是谷小飛年紀比他還輕,他不信世上竟有這等少年天才!一定……一定是哪裏出了錯……

“子輿,受傷了嗎?”洛穎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

“我……沒事!”陸子輿咬牙切齒,死死盯着場上與施曼桃說話的谷小飛,“他到底是什麽人!我不信……”

洛穎也不信陸子輿竟會輸掉比賽,可是剛才那一幕大家有目共睹,那樣霸道的功力,哪怕再多兩個陸子輿也不是對手!

施曼桃是從哪裏挖掘出這麽個無名高手?而這少年的一鳴驚人,與當年的蘇雲越是何其相似,更相似的一點是,這一回又被施曼桃搶了先!

這女人怎麽總跟她過不去!

洛穎眯起眼睛:“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話音剛落,她臉上的陰霾便一掃而空,瞬間換上一副和悅的笑臉。她迎向谷小飛,說:“谷少俠少年英豪,我們甘拜下風,不知谷少俠能否撥冗……”

“對不起啊姐姐,我們還得趕去城東體育館看朋友的比賽,有什麽事兒改天再聊吧!”谷小飛急匆匆地往出口去,“要不然你加我微信?我微信號是……”

“好啦走啦再不走就趕不上雪塵的比賽了!”施曼桃轉身對裁判和公證員說了幾句話,拉着谷小飛飛快地跑向館外,一溜煙就沒影了。

洛穎仍舊面帶笑容,雙手卻緊緊攥成拳頭。

***

施曼桃雖是女流,駕駛風格卻極其狂野,就連從不暈車的谷小飛,下了她的車都忍不住吐了幾口。

“快快快比賽才開始十分鐘,我們趕得上!嗯,應該能趕上吧,不會十分鐘沒到就結束了吧……”說到最後,施曼桃也沒了底氣。

谷小飛擦去嘴角穢物,踉踉跄跄地跟上施曼桃。來到體育館之前,他迫切地想一睹肖雪塵與諸葛桐的比賽,可是到了體育館門口,他反而裹足不前了。說實話,他們中哪個輸掉他都不忍心看……

“施姐姐,要不我們還是……”

“回去吧”三個字沒說出口,他就被施曼桃一掌推進體育館大門。施曼桃外表再怎麽柔弱窈窕,也是個武林人士,在谷小飛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掌推走他還是輕而易舉的。

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怪異音樂在谷小飛一踏進體育館時便無視他的意願強行鑽入耳中。谷小飛一個激靈,手臂上冒起雞皮疙瘩,仿如身在數九寒天卻只穿了一件單衣。

那音樂時高時低,時輕時重,時而婉轉時而慷慨,全然沒有法度,可雜亂的音符之中又隐含着一種激越的旋律。谷小飛越聽越覺得頭暈,不知是剛才坐施曼桃的車晃暈的,還是被這古怪的音樂震暈的。

“別聽!”施曼桃急忙捂住谷小飛的耳朵。外界音量雖減輕了一些,但依舊能聽清。谷小飛胸口一悶,感到一股氣息漲在腹中,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一名女志願者跑向他們,手裏拿着兩副黃色的降噪耳塞。

“你們是來看比賽的?也會武功?快把這個塞上!”

谷小飛從沒用過降噪耳塞,不知該怎麽把這個子彈一樣的小玩意兒塞進耳朵裏。女志願者解釋:“你先把它捏成長條狀再塞進耳朵裏,它就像海綿似的會自己恢複形狀,過一會兒就能塞住耳朵了。”

谷小飛急忙也拿起一副,遵照志願者的指示填充耳朵。耳塞質量不錯,擋住了大部分聲音,剩下的那一點微弱音量根本不會對他造成什麽負面影響,頂多就是太過難聽而使心情略有不快而已。

待施曼桃和谷小飛都塞上耳塞,那位女志願者比劃着手勢放他們進場。

耳朵裏塞着東西、聽不清周圍聲音的感覺怪怪的,好像連走路都不平衡了起來。谷小飛不敢亂跑,牽着施曼桃的衣角,像個被媽媽帶出去逛街的膽小孩子一樣,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走丢了。

兩人進得館內,尋到位置坐下。谷小飛伸長脖子,望見那賽場上比武的二人正是肖雪塵和諸葛桐!

肖雪塵依舊一襲白衣,背後背着重劍拟雲,輕劍喻風則持于掌中。

諸葛桐的打扮也和谷小飛記憶中相差無幾——朋克風的T恤衫和牛仔褲,手中抱着一把木吉他,哪怕将場景換到天橋上或地下通道內,再在他面前擺一個碗,也毫無違和感。

在場的觀衆有些像谷小飛、施曼桃一樣,戴着耳塞,有些人則全無裝備,卻不見有什麽不适症狀。

施曼桃拿出手機,用打字的方式和谷小飛交流。

“那是蜀中諸葛氏秘傳的琴功,專克武林人士,輕則真氣逆行,重則筋脈盡斷。內力越是深厚的人,受傷就越重。毫無內功修為的人,反而不受任何影響。”

原來如此,那些沒戴耳塞的觀衆就是普普通通不懂武功的看客,所以即使被那魔性琴聲穿耳,也不會産生異常。

谷小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納悶地想他為什麽會受影響呢?他從沒練過什麽內功啊。那琴聲不是只對擁有一定內力修為的武林人士才管用嗎?

難道說……他所感到的一切不适,并非是琴聲的鍋,而是暈車的後遺症?他本來就吐得稀裏嘩啦,難聽刺耳的琴聲只不過加劇了他的痛苦?

一定是這樣!不然想不出別的可能性了!

于是谷小飛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妄想出的合理解釋,專心看起了比賽。

***

十分鐘之前。

肖雪塵和諸葛桐在賽場上碰面的時候,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

“果然是你,小飛的室友。”肖雪塵拔出喻風,劍尖指地,“你藏得好深,連我都沒發現。”

“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諸葛桐做出一個悲傷的表情,“家裏非叫我來參賽,我本想随便比個一兩場,沒成想第一戰就遇上你!我有什麽辦法,我也很絕望啊!”

“我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戰勝的對手。”

“小飛會來看比賽嗎?”

“他在另一個場館比賽,不知能不能及時趕來。”

諸葛桐揉了揉太陽穴:“他果然也是……當初他生病時我就覺察出不對勁了,但沒想到他武功這麽厲害,居然能打進地區預賽。希望他還是不要及時趕來比較好,我們倆不管誰輸,他都會傷心的。”

“你倒是很了解小飛?”

“畢竟在一個屋檐下睡過那麽久嘛!”

肖雪塵眼睛一眯,沒來由地感到一陣不快。諸葛桐是谷小飛相處許久的好室友,與谷小飛親近理所當然,可是他那麽無所顧忌地表現自己和小飛的“友誼”,讓肖雪塵感到無比礙眼。尤其是什麽“睡”來“睡”去的話題,雖然明白諸葛桐不是那個意思,可肖雪塵就是不開心。

“兩位選手閑聊完了嗎?”在旁邊等了老半天的裁判問。觀衆也有些不耐煩了。

肖雪塵颔首:“說完了。”

諸葛桐緊了緊吉他的背帶:“我準備好了。”

“規則兩位都清楚了吧?比武切磋,點到即止,比賽開始!”

肖雪塵手腕一翻,挽了個劍花,提起真氣灌注于劍刃之上,沖向諸葛桐。琴魔不慌不忙,随意撥了下琴弦,錯雜的音符剎那間響徹體育館。

肖雪塵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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