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團建

獨立周過後的星期一,陽光明媚,已經是九月中旬了,太陽遠沒有盛夏那麽毒辣,但溫度仍然很高,夏末的海灘人流量不多,尤其是剛剛經歷過獨立周假期,大家都返回工作崗位了,出來玩的人就更少了。

這次能參加團建的人不多,算上老板夫夫兩個才不過10個人,楚星曉大方,給每個人安排了一個海景大床房,抵達酒店的時候剛好是下午最熱的時間,團建安排是從晚上開始的,今晚在海邊燒烤,明天還要早起看日出。阮飏看了看日頭,覺得現在去海灘可能會曬脫皮,再加上坐空間車過來的時候速度太快,他有點不舒服,就趕緊拖着箱子回了房間,準備睡一會。

收拾好東西他反而不太困了,躺在床上吹着冷風發呆。上午在公司的時候他到得晚了點,只顧得上跟蔣雲程打了個招呼就要出發了。蔣雲程身邊坐着另一個兼職UP主,是一位Beta男性,阮飏跟他見過幾次,依稀記得他的ID就是他的名字,叫連宏。阮飏最終坐在空間車的倒數第二排,其實分化延遲給他帶來的影響還不只是對信息素敏感,他整個人的身體都比較弱,空間跳躍的時候他後腦一突一突的,直想吐。

有人敲門,禮貌地三聲一頓,聲音很輕,一開始阮飏還以為是隔壁的聲音。他從床上爬起來,随手撥了撥頭發。

打開門,蔣雲程正準備轉身走,兩人俱是一愣。

“你睡着了嗎,被我吵醒了?”蔣雲程問。

“沒有,躺了會還沒睡着。”

蔣雲程看了看阮飏頭上翹着的一绺頭發,珉着嘴笑了,阮飏随着他視線伸手去摸,才意識到自己這副樣子好像不太整潔。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悄悄紅了耳朵。

“你找我有事嗎?”阮飏問他,“進來說吧。”

“剛才看你不太舒服,就想來看看你,”蔣雲程遞給他一盒含片,“我不進去了,這個是緩解頭暈的,含一片睡一會,起來就不難受了。”

阮飏接過藥盒,愣了一下:“謝謝,哦你等一下。”

他跑到行李箱旁邊,彎下腰翻着,T恤随着動作卷起來,露出一截細白的腰,蔣雲程突然覺得陽光有些晃眼睛,視線偏向一邊,輕輕咳了一下。

阮飏跑回來,往他手裏塞了一個盒子:“我給每個同事做了伴手禮,但是上次你說不太愛吃甜食,這是我單獨給你做的鹹餅幹,先給你。”

那绺頭發又翹起來了,顯得阮飏整個人都懵懵的,蔣雲程不自覺地伸手幫他壓平呆毛,指尖的觸感很軟很順,空氣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櫻桃香。

“謝謝,我會好好品嘗的,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好的,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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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飏關上門,心跳如雷,跳躍反應又來了,他覺得頭腦一陣陣發暈。

門外的蔣雲程也愣了一會,撚撚指尖,又看了看手裏的餅幹,才擡腳離開。

隔着一扇門,阮飏似乎又聞到酒味了,他摸摸自己的隔離貼,長舒了一口氣。發情期在十一月下旬,應該不會有問題,拿出一個含片放在嘴裏。

嗯,是甜的。

等阮飏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那麽亮了,他看看表,六點十分。睡醒以後果然舒服多了,晚上八點開始燒烤,現在去海邊玩一會剛好吃飯。

阮飏不太想下水,換了身寬松的衣服,随便找了個長椅坐着吹風。

他的同事們三三兩兩結伴玩去了,他跟誰都不太熟,也不會玩沖浪板,坐着發了好久的呆,他有點後悔出來得這麽早,并且開始思考回房間看光腦的可行性。

正當他準備起身回去的時候,身邊坐下來一個人。

“在幹嘛?”蔣雲程拿冰汽水貼他手臂,吓了他一跳。

“發呆,”阮飏接過汽水,“謝謝。”

“怎麽不去玩?”

“那些項目我都不會,剛睡醒有點懶,不想去。”

蔣雲程點點頭,喝了一口汽水,正想說話的時候,發現阮飏又開始發呆了。太陽開始降落,餘晖鋪滿了海面,有星星點點的光線落進阮飏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晶亮通透,睫毛在海風裏微微顫抖,小巧的鼻頭微微向下翹着,十分可愛。于是蔣雲程也陪他一起發呆,兩個人思緒放空地,看了一場日落。

等阮飏反應過來,鴨蛋黃就只剩下小半個了。他有點不好意思了,讓人家陪他浪費了這麽久的時間,只不過他從坐在這之後就莫名情緒低落,不想聊天,不想玩游戲,只想發呆,要是別人早就因為他無趣而離開了,為什麽蔣雲程要坐在這陪他?

“你怎麽不去玩?”

蔣雲程想了想,說:“不知道,可能是突然覺得安安靜靜看場日落挺好。”

安靜了一會,蔣雲程又問:“心情好點嗎?”

阮飏回頭看他,不知道他怎麽看出自己心情不好的。

“我猜的,今天還沒見過你的梨渦。”

阮飏笑起來,他突然覺得遲到的窘迫,坐車帶來的不适和不明原因的低落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了,兩個梨渦跑出來,裏面盛滿了酒。

烤架已經支起來了,蔣雲程站起來,阮飏輕輕說了聲:“謝謝。”

蔣雲程沒問他謝什麽,只是說:“一會能嘗到你的手藝嗎?”

“當然,”阮飏知道有廚師,他湊近蔣雲程耳邊悄悄說,“偷偷給你烤,獨一份。”

天還沒黑透,泛點紫色的時候,大家三三兩兩坐在烤架周圍,各自聊着天。阮飏坐下之後這十幾分鐘之內幾乎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大家都不是扭捏的人,聊了幾句就熟起來,連楚星曉都加入了聊天陣營。

楚星曉的Alpha林夜坐在他身邊,看着他跟周圍的人聊天,神情淡漠,眼底卻透着溫柔。林夜意外地和蔣雲程有話聊,兩個人都有留學經歷,喜歡同一支球隊,話不多,卻總能說到一起。

阮飏捧着一小盒烤牛柳悄悄擠到蔣雲程身邊遞給他:“快嘗嘗,風揚秘制。”

蔣雲程被他逗笑了,拿起筷子嘗了嘗,也學着他悄悄說:“味道不錯。”

吃飽喝足,大家起哄讓楚星曉講幾句,楚星曉喝了點酒,臉頰泛着微紅,說了幾句謝謝大家能來參加團建,希望以後繼續努力之類的話。他嗓音清亮,像夏日的氣泡水,讓人覺得幹脆清爽。

夜裏的風有點涼,阮飏吃飽了,裹着一個薄毯犯起食困。空氣很好,恒星綴在夜空裏,隔着億萬光年輕輕地眨眼睛,阮飏也對着它們眨眼睛,眼波順着空氣吹在蔣雲程的鼻尖,他又聞到了櫻桃香。

嘭地一聲,頭頂炸開煙花,阮飏吓了一跳,原來是煙火晚會開始了,不管是在古地球還是星際時代,這種金屬粉末的化學反應都能激起多巴胺的分泌,從而和“浪漫”這個詞聯系起來。

阮飏回過頭看見了身邊的蔣雲程,煙火的顏色映在海面上,又映進虹膜,讓蔣雲程變得比平時更柔和了,他專注地看着煙火,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整個人卻傳遞着愉悅的信號。阮飏掀起唇想說什麽,又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于是也微笑着看天空。兩個人又安靜地,看完了一場煙火。

不知道是誰說想玩真心話大冒險,這種古早的游戲已經從轉瓶子到卡牌再發展到随機抽取器了,但無外乎就是那些問題:“有沒有喜歡的人”,“最尴尬的經歷是什麽”,“初戀是誰”……阮飏沒什麽不能說的,因此欣然答應。

阮飏是6號,蔣雲程是5號,随機抽取器第一次抽到了7號真心話,由9號抽取問題,問題是:“最受不了戀人做什麽事?”

7號想了想:“應該是欺騙吧。”

蔣雲程問阮飏:“你呢?”

“唔……不喜歡不尊重我。”

蔣雲程點點頭:“确實,這樣不好。”

“你呢?”

“我……”蔣雲程想了很久,“我受不了我的戀人不愛護自己。”

阮飏問:“什麽意思?”

“如果我的戀人不愛護自己,我就會心疼,還會難過,所以我希望我的戀人在愛我之前先愛自己。”

阮飏看着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蔣雲程低着頭眼簾微阖,語氣認真且鄭重,一字一句地,在阮飏心裏叩出回響。

“5號!”

蔣雲程擡頭,抽到他了。

是大冒險:唱一首歌。

“沒有難度啊!”連宏說,“加難度!”

蔣雲程想了想,跟身邊的4號借了吉他抱在懷裏:“彈琴唱歌吧。”

“Please don't see

Just a boy caught up in dreams

And fantasies

Please see me reaching out

For someone I can see

……

God tell us the reason

Youth is wasted on the young

It's hunting season

And the lambs are on the run

Searching for meaning

But are we all lost stars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

蔣雲程坐在沙灘椅上,抱着琴唱了一首英文老歌,他嗓音低沉,微微沙啞,配合着流暢的琴聲,把這首原本節奏感和情感很強的歌唱得很柔和,帶着淺淡的憂傷,趁着夜色緩緩流淌。

身後的燈光讓蔣雲程的輪廓都變得模糊,他擡起頭,目光和阮飏相碰,世界突然無聲。

阮飏的心髒空了一拍,然後像是炸裂一般瘋狂跳動,整個頭腔都跟着共鳴,似乎是跳躍反應卷土重來,又像是有些別的什麽東西慢慢出現。

他緩了很久很久,直到蔣雲程重新坐回來,直到游戲又進行了幾輪,直到他的號碼被選到。

是真心話:上一次心動是在什麽時候?

阮飏突然清醒,然後迅速選擇接受懲罰,喝了一杯酒。

他臨陣脫逃了,因為他不再無所畏懼,聽到問題的一瞬間,他的腦海裏不斷回響着一個名字。

蔣雲程。

這首歌是《Lost Stars》,很多人都翻唱過,是我經常單曲循環的一首英文歌。

飏飏心動了。

心動前的飏:無所畏懼!

心動後的飏: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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