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猜疑

劉璟會提出讓自己去做随侍,柳岸有點驚訝。

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劉璟雖然沒那麽讨厭自己了,可從這幾日的相處來看,劉璟對他似乎也沒有那麽親近,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整日裏也說不上幾句話。

有一個更加親近對方的機會,柳岸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可是他又不能對金路生的安危毫不顧忌,無論如何對方都是他離開家之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而且兩人的情誼至此已經親如兄弟了。

“楊将軍,我一個月的訓練期尚未通過,做少帥的随侍是否不合規矩?”柳岸問道。

楊峥原以為他一定十分樂意,沒想到看樣子他倒是不太想去,疑惑道:“你這是不想去?”

“不瞞楊将軍,我和路生一起進的軍營,如今新兵訓練都沒有結束,難免有些舍不得分開。” 柳岸道。

楊峥擡眼向柳岸身後看了一下,挑了挑眉道:“你和這個金路生倒是兄弟情深,為了他連少帥的面子都不給。”

柳岸聞言略垂着頭沒有答話,他總不能說因為擔心金路生被人欺負,所以才要留下來吧。畢竟空口無憑,陳興又沒有真的做出什麽不妥的事情,他就算說了,楊峥也只會覺得他誣陷好人。

“當我的随侍很委屈你嗎?”身後一個略有些冰冷的聲音傳來,柳岸回頭一看,劉璟正立在自己身後。

“少帥……”柳岸一見劉璟面色很差,心裏便有些不安,可此事又無從解釋。

劉璟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轉而對楊峥道:“整個先鋒營找不到人能跟着我了?你偏偏要去勉強一個連新兵訓練都沒通過的人?”

楊峥張口便想解釋,明明是你自己挑的,如今怎麽又成了我勉強的了?

不過劉璟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而是冷聲道:“最近兵部有些事情要處理,明日起我便不來校場了,也不用再給我預備新住處,我搬回前院住。”

劉璟說完又看了柳岸一眼,而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原以為柳岸應該迫不及待的答應,沒想到對方會拒絕。不過他略一冷靜下來,覺得這倒也未必是壞事。雖然他很欣賞柳岸,可這畢竟是在軍營裏,想要小有成就的人,都是一步步踏踏實實走過來的,若他揠苗助長,反倒是害了柳岸。

自那之後,劉璟果然一連數日沒有再來過校場。不過這對于柳岸來說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陶大對他的态度不像以前那麽惡劣了,柳岸猜想,陶大八成是從楊峥那裏聽說了什麽,對自己有了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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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劉璟的搬離,金路生便和柳岸又走得近了些,沒過幾日便恢複了以往的狀态。這樣一來金路生對陳興疏遠了一些,柳岸倒也略微放心了。

他倒是暗地裏提點過金路生幾句,金路生一直沒往那方面想,為人又比較遲鈍,所以頗有些不以為然。

轉眼到了小年。

由于征北軍已經許久沒有在帥府過過年節,這次劉伯叔便親自帶着管家操持了一番,打算在臘月二十四這一天,在府裏舉辦宴會犒軍。

當天黃昏,宴會便開始了。

劉璟坐在主位上,楊峥與賀慶和他同席,其他的幾個什長和伍長則與自己的下屬混坐在一起,柳岸與金路生因為未入軍籍,坐在了最尾的一桌。

多日不見,柳岸忍不住朝劉璟的方向多看了幾眼,可惜對方的目光一直沒在柳岸身上停留過,這讓柳岸有些暗暗的失落。

酒菜依次上桌,宴會的氣氛也在劉璟飲了第一杯酒之後開始熱絡起來。

雖然只是小年,而且京城冬日的氣溫不如北方低,年味也相應的不夠濃烈,可這畢竟是柳岸離家之後第一次過節,心裏不免生出了幾分悲涼之感。

過了年他也才十四歲,能不能順利進入征北軍還是未知數。楊家的九十六條冤魂,至今都無從伸冤,柳岸一時間只覺得悲從中來,當即恨不得大哭一場。

這時金路生适時的拿起酒杯與他輕輕一磕,兩人默契的仰頭飲盡,都被辣的直皺眉,同時又覺得烈酒穿喉的感覺十分過瘾。

金路生也想家了,他爹一直得不到自己的訊息,恐怕早已急瘋了,說不定早認定自己已經客死他鄉了。

宴會上觥籌交錯 ,将士們各個都興高采烈,唯獨柳岸和金路生這桌冷冷清清。兩個少年各自心中凄然,卻又都強忍着沒有哭。

就在兩人端着酒杯默默對飲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騷亂,兩人循聲看去,便見主位之上似乎有人昏倒了,周圍迅速圍上了一圈人。

“找大夫過來!”有人大喊一聲,随即便有士兵飛奔着去請大夫了。

柳岸心神一亂,扔下酒杯便沖了過去,走得近了才看到昏迷的人不是劉璟,而是楊峥。只見楊峥面色蒼白的倒在地上,顯然并非簡單的醉酒,倒像是中毒了。

“糟了,楊将軍沒有呼吸了。”一旁的士兵着急的道。

“大夫呢!去找大夫過來!”劉璟喊道。

請大夫的人雖然急奔而去,但一時半會恐怕是來不了。這時柳岸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突然心念急轉,忙上前扒開人群,快速的看了一眼楊峥的狀況。

“少帥,大夫恐怕一時半刻來不了,勞煩找一枚銀針給我,讓我試試。” 柳岸道。

衆人驟然将目光轉向了柳岸,不待劉璟開口,柳岸又道:“若是我失手了……”

“不必保證什麽。”劉璟打斷他,繼而吩咐身邊的人道:“快去給他找銀針!”

這時金路生悄悄扯了扯柳岸的衣服,小聲道:“你真的能救活他嗎?”柳岸聞言皺了皺眉,顯然并不是十分有把握,可眼下情況危急,容不得繼續耽擱。

柳岸見銀針遲遲找不來,便看向劉璟腰間的匕首道:“少帥,麻煩借匕首一用。”

劉璟聞言将匕首取下給他,柳岸拿過匕首在楊峥手腳的幾處穴道上刺了破洞,将裏頭黑紅色的血液擠出來一些,而後用匕首在楊峥人中上輕輕一戳,便見楊峥面上的蒼白驟然退去,繼而倒吸了一口氣,開始恢複了呼吸。

“把楊将軍擡進去擱到榻上,等着大夫來了開些藥。”柳岸道。劉璟沖一旁的士兵使了個眼色,立刻便有人照柳岸的話做。

又過了一會兒的功夫,大夫才來,查看過楊峥的情況之後,說似乎是中毒,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便幫楊峥包紮了手腳上的傷口,又開了藥。

“把劉伯叔叫來,我倒要問問他好好的飯菜怎麽會有毒。”劉璟面色陰沉,看上去十分吓人。

這時柳岸忙道:“少帥,楊将軍這不是中毒,只是吃了不受的東西,再加上飲了酒,所以導致了驟然窒息的情況。”

一旁的大夫聞言去看了看桌上的菜,然後端起其中的一道菜聞了聞,而後望向柳岸道:“你小小年紀倒是很有見識,若非你心細,我都要斷定楊将軍是中毒了。”

柳岸忙道:“只是從前家裏管家的兒子也遇到過這種情況,當時大夫救人的時候我在場,便記下了。”

“楊将軍倒是命大,若非你處置的及時,恐怕将軍會落下病根。”大夫道。

衆人聞言紛紛替楊峥高興,同時又對柳岸有些刮目相看。就連陶大這種一直對柳岸有成見的人,如今也不由有些改觀了。

畢竟方才的情況下,柳岸并非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失手少不得要惹禍上身,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站出來了,單是這份勇氣,就值得人欣賞。

不過此時,劉璟的注意力卻在柳岸方才那句話上。

柳岸說是自家管家的兒子遇到過這種情況。

劉璟看了一眼方才大夫端起來的那道菜,那是劉伯叔特意花心思置辦的,尋常百姓家裏可不會吃這種食材。可是柳岸家裏的管家甚至都能吃得起,那說明什麽?

柳岸的家裏并非家徒四壁,很有可能是富貴之家。

那柳岸怎麽會淪落到風塵之地被劉伯叔買了回來?

之前劉璟對柳岸的身世并未過分在意過,可如今生了疑惑之心,便越想越覺得好奇。柳岸小小年紀,無論是心思還是見地都遠遠高于同齡的孩子,恐怕這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培養的結果。

可柳岸若真是出身名門,沒理由會淪落至此,而且進了帥府之後,他也一直對自己的身世絕口不提。

劉璟越想越覺得此事有蹊跷,于是招來了賀慶吩咐道:“你親自帶人去尋歡樓,查一下柳岸的來歷。記得不要聲張,免得節外生枝。”

“少帥懷疑柳岸的身世有問題?”賀慶問道。

“你不覺得他過于出衆了嗎?”劉璟道。

賀慶聞言想了想,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道:“那他會不會對少帥不利?需不需要先找人把他控制住?”

劉璟失笑道:“你什麽時候學會草木皆兵了?”

賀慶道:“回京之前大帥就交代過,朝中局勢複雜,讓我們務必小心。那些人,一肚子花花腸子,咱們這些帶兵打仗的,哪裏能算計的過他們!”

“我現在留在京城,被他們用來牽制父親已經足夠了,他們有這麽大的籌碼,暫時應該不會再有動作。”劉璟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冷聲道:“只要北邊的仗沒打完,沒人敢動我們。”

賀慶聞言略微松了口氣,又問道:“若是查出柳岸的身世……和他們有牽扯,少帥打算怎麽做?”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到時候再說吧。”劉璟道。

實際上,此前劉璟并未覺得柳岸的身世會有什麽問題,畢竟他只是一個沒有兵權的少帥,如今在京城毫無根基,對誰都構不成威脅。

應該不至于會有人專門為了對付自己,埋一個這樣的釘子進來。但是……柳岸身上的确存在太多的疑點,他必須要想辦法弄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迫不及待想看柳岸掉馬甲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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