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思
八月桂花開。
最近幾天天氣悶得厲害，好在昨夜裏下了點小雨。
清晨起來，外面濕漉漉的，雨後空氣極是新鮮，讓人也倍感精神。
顧思思推開小院的門，回頭再次叮囑道：“娘記得要按時吃藥哦，我走啦！”
馮黎站在院中相送，欣慰地笑，“娘知道了，思思要注意安全，路上不要貪玩。”
“嗯！娘放心吧！”顧思思滿口答應，蹦噠噠地出了門。
那日從卓府出來，在婉兒的提示下，顧思思終于明白了自己是怎麽引起了卓慕青的注意。雖那個冷酷狠毒的男人當時沒有質問她。她也順利地離開了卓府，但顧思思仍然後怕，饒是心再大，也提心吊膽了好幾天，生怕卓慕青會後反勁兒，再找上她，盤問她，直到平平靜靜地過了半個月，顧思思才算是放下心來。
她走在去繡房的小路上，嗅着雨後的泥土和青草的氣息，想起近來母親的病也有了很大的好轉，心中對來日充滿了希望。
少女迎着朝陽，粲然一笑，小臉宛如桃花。
她心情極佳，一路雀躍，邊走邊哼着小曲，這時，突見小巷的前方停着一輛寬大而貴氣的馬車。
“咦？”
顧思思不禁多看了幾眼，此處居者多為普通的平民百姓，而這車一看就是極其有錢人家的，在此見了還真是挺稀奇。
但詫異歸詫異，她看了看也便罷了，然剛剛走過，卻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喚道：“顧姑娘。”
顧思思驟然一驚，這聲音！
她立馬回頭，只見馬夫從車上下來。
“顧姑娘還記得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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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思雙腿一軟，一瞬間差點跌倒。
果然是他！
長松！是卓慕青的随從長松！
她差點沒叫出聲，胸口“砰砰”猛跳，只覺渾身頓時冷汗淋漓！
“你，你怎麽知道我姓顧，你，你又有什麽事？”
“我不僅知道姑娘姓顧，還知道姑娘姓顧名思思。上車吧，我家公子有話問你。”
“什什麽？”
顧思思心口又是一顫，震驚不已！不過轉瞬還有什麽不明白！一定是卓慕青調查了她！就因為那次量衣！因為手腕之事！她還以為事情過去了，原來……！莫不是卓慕青就在這車裏？叫她上去是是要盤問她麽？要怎麽辦？她該怎麽說？
“什麽事兒？”
顧思思有些急躁，說話的同時又向後退了一步，“你家公子為何找我？又有何事相問？”
長松道：“恕在下不知。在下奉命行事，不想為難顧姑娘，也請顧姑娘別為難在下！”
“我……”
她想相拒，但見長松一臉嚴肅，他的話又再明白不過，言外之意便是你不上車，我就強行讓你上車！
顧思思一咬嘴唇，又想那卓慕青沒準就在這這車簾之後，一時間更害怕了。
若是激怒他，保不齊這就要丢了性命！當下唯有聽從！
她雖極不情願，但還是來到了車旁。
長松掀開車簾；顧思思但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怕極了見到那個冷峻狠毒的男人！
然……
出乎意料，車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你不是說你家公子有話要問我麽！”
“我家公子在別處，姑娘上車便是。”
“這……”
“姑娘請！”
長松言簡意赅，斬釘截鐵，不容人拒絕。
顧思思知道自己此番這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于是便咬了咬牙，選擇了順從，沒做雞蛋撞石頭之事。
馬車使動，風馳電掣。顧思思坐在車中，硬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兒來。
她扶住額頭，緊緊地閉上雙眸，但覺口幹舌燥，腦中更是“嗡嗡”直響。
此番要去見那個她最最不想見，最最害怕的人，她但覺沒有語言能表述自己此時的心境。但事到如今卻唯有鎮靜！
卓慕青叫她去幹什麽顯而易見！
他是要問她“手腕”之事！可關于此事，她到底要怎麽說呢？
顧思思心亂如麻，想法更是瞬息萬變，一會兒想裝作什麽也不知道，把一切都歸結到緊張上去；一會兒又想謊稱自己曾聽他人言卓家大公子的手腕不能碰……所以才有意避開。
然哪一種都很危險，第一種等于什麽也沒交代，卓慕青會不會生氣？
顧思思還清晰得記得，前世，一次外出游玩，遇上刺客，她曾親眼目睹過卓慕青處置對他守口如瓶的人！
他會不會也殺了她？
她真的不想再死一次了！
再說第二種，若卓慕青刨根問底，要她說出是聽誰所說，她又要說些什麽？謊言被戳穿，自己會不會也是死路一條！
她東想西想，越想心越亂，越想越害怕，而這時，只聽一聲烈馬長嘶，馬車漸停，卻是到了目的地！
長松打開車門，“顧姑娘請！”
該來的總會來！
顧思思攥了攥手心，一咬牙，硬着頭皮下了車，跟随長松而去。
此地名為翠竹林，景色宜人。
長松帶她停在一處涼亭，說道：“顧姑娘在此等候，我家公子一會兒便到。”說罷，轉身離開。
顧思思立在亭中，心亂如麻，焦躁難安，腦中更是“嗡嗡嗡”地一團糟。
四周蔥郁，花香四溢，涼亭之中幔紗通透，微風輕撫。隔紗相望，周圍之景微微茫茫，原倒是頗好的景色，但顧思思哪有心思看景！
四下無人，她心中驀然升出一個想法，要不跑吧！躲一時是一時，就算早晚還要被他抓來，但至少給她足夠的時間，讓她好好想想說辭！行随心動，她如此想了，也便真想如此做了，然剛要掀開幔紗，卻聽一人冷聲問道：“去哪？”
顧思思渾身一顫，腳步一下子就縮了回來，轉身一看，只見幔紗之外，一人面如冠玉，長身玉立，正朝涼亭之內看着，卻不是卓慕青是誰！
顧思思立時什麽想法都沒了，只剩下了懼怕和顫抖。
卓慕青掀簾而入，面色清冷，負手一步步向她靠近。
“我問你要去哪？”
“我……我看外面挺好看的……”
顧思思如履薄冰，胸口狂跳，甚至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眼見對方靠近，她立馬沉了頭，下意識地倒退一步，然退無可退，正好靠在了身後的石柱上。
卓慕青停在她面前，冷然道：“擡頭。”
顧思思咬住嘴唇，一身冷汗，戰戰兢兢地擡起頭來。
對方面色清冷，沉聲道：“為何怕我？”
“……”
顧思思已經在極力控制自己了，可不争氣，就是抖的厲害！
“我……我出身低微……沒見過像公子這般高貴之人，故而，故而會怕……”
“哦？”
卓慕青雙眸微眯，繼續道：“所以連量身，也不會了？”
顧思思聞言腦中“嗡”地一聲又響了起來！瞬間詞窮！
他果然是因為那日的手腕之事……那麽……那麽他接着就會質問她！
要怎麽辦？到底要怎麽說，要怎麽解釋？！
顧思思驚惶無助，覺得自己只消一個說的不對就會激怒對方，立時死于非命！
而正在這時，但見對方靠近，一手擡起她的下巴。
咫尺距離，眸光瞬時相對，顧思思面紅耳赤，口幹舌燥，但覺心都要跳了出來，雙手不自禁地顫抖。
“卓公子我……我……”
“顧思思……”
她剛想為那日的“錯量”道歉，卻被打斷，只聽卓慕青冷冷地道：“……你想進卓府麽？”
“……？！”
腦中“轟”的一聲！
顧思思驀然睜圓眼睛，瞬時愣住。
本料定卓慕青會質問她“手腕之事”卻萬萬沒想到對方提及的居然不是那事！
更萬萬沒想到……他竟說了這樣一句！
他竟然還想把她帶入卓府！還想讓她做他的小通房！還在對她有着那種心思！！
驚懼！至極！
卓慕青垂眸，但見少女臉色緋紅，眸含秋水，羽睫微顫，嬌憨可人，心中驀然湧起一股莫名之感，情不自禁地便朝着她的那兩瓣粉紅櫻唇吻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