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噩耗
“思思現下就說當天的所有事情。”
姬翎為妹妹擦了擦臉上的淚，拉她坐下。
顧思思乖乖地點頭，一五一十地把早上開始，到寺廟之後，一直到回府中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馮芝過來，恰好聽到顧思思的講述，深怕暴露了自己搭了線的事兒，哭哭啼啼地撲進屋中跪下。
“求王爺降罪，狠狠地責罰民女，都怪民女提議表妹去寺廟上香，才惹了這禍，民女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表妹和蘇三公子實乃偶遇，那天表妹一直和民女在一起，民女可以證明，表妹只和那蘇三公子說了幾句話而已，決無什麽私會私情之說，絕對沒有的！”
姬翎微一擡手，“你先下去。”
“是。”
馮芝抽抽噎噎地起身，心中戰戰，退到了門外，但并沒走，就侯在了那裏。
她不知道要是讓宸王知道了是她安排了顧、蘇見面會怎樣？更怕蘇煜參透了她心思不純。
是以她很怕，真的很怕。
姬翎聽了顧思思的敘述皺起了眉頭，立時叫來了人。
“去查一查，那橋到底是怎麽斷的？！”
***
傍晚，宸王府，青玄閣
侍衛身穿铠甲，匆匆而來。
“啓禀王爺，那橋鎖是被人硬生生砍斷的！”
果然不出所料，并未意外，事情是有人故意為之，謠言也是有人故意散布的，姬翎攥起了拳頭。
“順着藤蔓，把散布謠言的人給我揪出來。”
“是！”那侍衛領命去了。
姬翎看了看一旁的休寧，吩咐道：“把蘇煜給我帶來！”
***
兩個時辰後，平陽侯府，顧家
顧嫣霍然站起，“什麽？！”
丫鬟春香急道：“是啊，千真萬确啊小姐，王爺非但沒生那顧思思的氣，反倒……現下已經下了令，揚言誰再亂說，就就割了他的舌頭，而且并未罷手，一直在順藤摸瓜，要找那謠言的出處，還，還發現了斷橋的蹊跷，在在追查兇手，福子，福子不見了，聯絡不上了，不知是不是，是不是已經被抓了！”
“啊？！”
顧嫣登時臉色煞白，一把拽住了春香。
“若是被抓了，那他會不會說出我，會不會？會不會？”
春香使勁搖頭，“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顧嫣登時傻了。她着實沒想到！她以為宸王必然會大怒，且退婚！不管怎樣，顧、蘇倆人本就交好是真；寺廟相見了是真；共同留宿了還是真，當下有沒有私情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衆口铄金，他人覺得是笑話，笑話顧思思，也笑話宸王，宸王容不了，皇上容不了，太後也容不了，所以顧思思只有被退婚這一條路。
宸王就算再喜歡她，也不會娶個名譽上有污點的王妃啊！
可現下……！
一切都和她預想的太不一樣了！
顧嫣心中腦中一團亂！
這時只聽一聲憤怒的呼喚……
“嫣兒！”
顧嫣回眸只見母親跨步進來，急躁又失望，壓低聲音惱道：“果然是你幹的，你怎麽能這麽愚蠢！”
“娘！”
顧嫣怕死了，慌死了，一下子奔到了母親身前，“我，我，娘，那現下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福子很可能被抓了，他會不會說是我讓它砍斷了橋，王爺，王爺會不會查到我？會不會？”
顧夫人狠狠地掐了她一把，一下子便掩面哭了起來，嗚咽道：“怎麽辦？娘和你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你怎麽能這般糊塗！能犯下這般大錯！”
“我……”
顧嫣也“哇”地一聲跟着哭了出來。
“昔日薛家二小姐不就是因為名譽受損被退了婚，無緣成王妃的麽！那薛二小姐和那戲子都不認識，不過就是私下裏說了幾句話，便被傳的沸沸揚揚，變作什麽私會私情的……成王不就沒娶她的麽！大家也都知道事情或有蹊跷，可誰追究了？那顧思思，那顧思思本就和蘇三公子不清不楚的，不是比那薛二小姐的事情嚴重多了！！怎麽到她這兒就不行？”
“你！”
顧夫人越聽越氣，盛怒之下擡手，“啪”地給了她一巴掌，“旁的沒見你學的明白，卻偏偏學起了這些！她到底是你堂妹，而今又是既定王妃，你竟然造她的謠！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毀你自己，毀你娘，毀你爹呢！”
“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娘現下該怎麽辦，娘救我，娘救我啊！”
顧嫣一下子跪下，吓也吓死了，哪有心思生氣和怕疼，只“哇哇”地哭的更厲害了！
“好了，給我閉嘴！”
顧夫人霍然喝止，而後向那丫鬟春香道：
“出去！”
那丫鬟立時躬身退了出去。
顧夫人盯着女兒，低聲問道：“那福子和你要散布謠言的人都是直接受命于你的麽？”
顧嫣猛勁搖頭，“我都是讓春香去辦的。”
顧夫人仿是松了口氣，靠近女兒，目光灼灼，聲音幾不可聞，“那現下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認了！”
“……！”
當天夜裏，平陽侯府顧家有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從後門，順着偏僻的小路跑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馮黎剛起了床，便見丫鬟匆匆過來。
“夫人，二夫人來了。”
馮黎這兩日因為女兒之事，急火攻心，身體又有些不适。她掩嘴咳了兩聲，聲音很輕，很低。
“這麽早……？請她進來吧。”
丫鬟應聲，未幾，但聽匆匆的腳步聲響起，而後人未到，聲先至。顧夫人剛一跨進門來，便哭嚎着“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弟妹？你這是？”
馮黎甚慌，趕緊上前扶她。
可顧夫人堅決不起，“嫂嫂，我對不住你！”
“弟妹這是什麽話？”
“嫂嫂，哎！我……”
她嗚嗚咽咽地邊哭邊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我能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愛上了宸王殿下……這知道了殿下訂婚之後始終一蹶不振，我也安慰了，勸慰了，可她還是忘不了王爺，前日我話說的重了一些，豈料她卻離家出走，去了她遠在荊州的外公家，啓料飛來橫禍，路上馬車出了事故，她卻是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
“怎麽會這樣？”
馮黎大驚，只聽顧夫人接着道：“她人現下還未送回京城，我這兒……哎，嫂嫂我……”
馮黎聽出了一些端倪，“弟妹還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顧夫人嗚咽道：“昨晚我見嫣嫣房中的丫鬟春香有異，一逼問方才知道，這畜生因為嫣嫣之事記恨了思思，竟然……”
馮黎越聽越驚。
顧夫人大哭道：“竟然散布了謠言诋毀思思！”
“……！！”
馮黎身子一晃，萬萬沒想到顧夫人的重點在這裏，更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樣！
“我已把那畜生帶來了聽後嫂嫂處置，讓她公開認錯，認罪，還思思一個清白，都是我教女無方，管教下人不利，嫂嫂責罰我吧！”
顧夫人長跪不起，不斷地哭，不斷地道歉……
***
丫鬟春香被給予了家人好處，走投無路，逼不得已，只能選擇替主子頂了罪。她的說辭與被抓的阿福和後來陸陸續續揪出來的造謠者一致。
阿福與造謠者也皆是指認春香便是那雇傭者。
顧嫣早被藏了起來，春香更是一口咬定此事全全是她一人幹的，理由便是自己妒忌顧思思！顧思思害了她家小姐！
衆人嘩然，嗤笑，平陽侯顧家的名聲一落千丈。
然推出了個丫鬟，總好過嫡出千金千百倍，也算是将損失降到了最低。
平陽侯大怒，對顧嫣也對夫人王氏，不許府上任何人再提及此事。顧嫣更是真的被送往別處關了起來！
眼下顧家名譽受損，平陽侯自知唯一能使其緩解一些的希望便在那随軍出征的小兒子顧賢凱旋而歸之時了。
***
兩日後，蘇府，蘇煜房中。
男人坐在桌前，自酌自飲。
蘇紫瑤停在門邊，瞪了哥哥許久，但聽蘇煜淡淡地道：“進來吧。”
蘇紫瑤走了過來，坐在他身前，但見他又端起了酒杯。
蘇紫瑤一把搶了下來，蹙眉道：“夠了！”
蘇煜沒有奪回，手搭在桌上，有氣無力地道：“你想說什麽？”
蘇紫瑤見哥哥這幅頹廢的樣子，心中生氣，可不看看又不放心。
蘇煜剛剛從宸王府回來，足足被關了兩天兩夜。蘇紫瑤一想就更生氣。
“我本還以為真是你幹的！”
“然後呢？”
“然後呢？不是你幹的你為什麽不說？你說了，篤定了，我就不信宸王還敢關你？！”
蘇煜無語，又去夠那酒壺。蘇紫瑤先他一步，一把奪過來，遞給一旁的成發。
“給我拿走！！”
蘇煜收回了手，依舊面無表情。
從被帶去宸王府，一直到被放回來，蘇煜始終一字未吐。
蘇紫瑤氣道：“哥既然不配合調查，不解釋，便是有心借此機會将那顧思思占為己有；但哥既然有這個心，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就說你倆有私情！但哥進也不做，退也不做，也無魄力在榮光寺中讓那顧思思變成你的人，難道哥就是一個只會借酒消愁，沒出息的男人麽！”
“說完走吧。”
蘇紫瑤狠狠地咬住嘴唇，“那你要這樣消沉多久？一輩子？”
“你不走我走……”
他始終淡淡的，有氣無力的，一句話說完，起身搖搖晃晃地跨門離去。
蘇紫瑤一拳砸在了桌上，揚聲道：“我要是哥，要麽潇灑放棄，要麽一争到底！絕不像你這般沒用，沒出息！”
她的話飄散在風中；蘇煜充耳不聞，只盯着從天而降的雪花，機械地一步一步向前……
***
謠言止了，平靜了，年也來了。
顧思思只覺得自己像是做夢一般。
事情過了，他人也不敢明面再論，顧思思知道大家都是因為懼于宸王。
但事實上她與蘇煜交好是真，在廟中相見了是真，一起留宿了還是真。他人背地裏難免還是要有些口舌。
但出乎顧思思意料，各名媛再見她卻是比之前還熱情，殷勤。
顧思思走在路上，亦或是坐在馬車中行在路上，但覺他人都退避三舍，恭恭敬敬地垂首讓路。
此事非但沒讓她名譽受什麽損害，還反倒是讓她更受他人尊敬了的樣子。
冬月笑，“這回兒那些牛鬼蛇神看明白了吧，我們小姐在王爺心中有多重要！”
***
轉眼三個月過去，萬物複蘇，春來了。
顧思思與姬翎的婚期越來越近。
這日四姐姐顧櫻來了。
顧思思十分欣喜，将她拉進屋中，握着她的手，始終也沒放開。
顧櫻汗顏，“早就想來看思思了，但，哎，不好意思踏進思思的門，覺得沒臉了。”
顧思思小臉上露出不滿，“四姐姐說什麽呢？”
“哎！還不是因為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顧嫣！”
“哦。”
顧思思聽她說起“顧嫣”兩個字情緒霍然也低落了一點。她知道那“丫鬟”是個幌子，害自己的人就是顧嫣。
但若揪出顧嫣，顧家就會受到更大的牽連。
畢竟是一家人，馮黎也信了女兒的猜測，但她意思顧家已經受到了懲罰，顧嫣也得到了教訓，不妨就便給彼此一個機會。
是以，也姬翎也便沒追查到底。
顧櫻心思單純，藏不住事兒，本沒見面也便那樣了，這見了便忍不住要說。
“就是顧嫣在害思思，思思還是要多多防着她！”
顧思思點頭，“我知道。”
顧櫻眉頭蹙着，“她怕是要被接回來了，雖然爹說接回來也要禁足，但想想她要回來了，我心中就有氣，就厭煩！”
“櫻櫻也離她遠些。”
顧櫻重重地點頭，沮喪道：“想想，最近真是什麽好事兒都沒有。”
顧思思道：“不然啊！五弟賢兒不是就要凱旋而歸了嘛！”
前些幾天顧思思外出，在大街小巷，商鋪，酒樓，聽說的最多的一件事兒便是卓慕青所率的“靖安軍”凱旋而歸的消息。
算算日子，想必大軍就快入京了。
顧櫻秀眉一蹙，紅了眼圈，“哪有好事！什麽凱旋而歸！！”
顧思思見她有異，心口一顫，“櫻櫻，到底怎麽了？可是五弟出了什麽事兒？”
“他很好，他昨天連夜到家了。”
顧思思更奇了，“那，那是怎麽了？”
顧櫻撅起了小嘴兒，扯着手中的帕子，好似在極力控制着自己別哭出來，但最後還是掉下了幾滴眼淚，嗚咽道：“是卓都尉……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