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情為何物

楚紹看着季敏, 在沉沉的夜色中, 她的臉頰旁散落着幾縷頭發,還有一滴鮮紅的血濺在她下巴上。

她身上帶着他陌生的冷意與殺氣, 就如同她剛才一鞭打掉敵人的腦袋。

只是他心中竟湧起一種的奇異的感覺, 那血滴襯着她的臉就如深冬白雪上印着的紅色花瓣,這種肅殺的美,比在江東時嬌俏的她還要美。

她整個人就似從暗黑魔道中走出的魔女, 帶着危險、暴虐和摧毀一切的力量,讓人不禁臣服于她的腳下。

季敏看着楚紹,他的眼中閃爍着一種她看不懂的光,他的臉的貼了過來。

“阿紹,你要做什麽?”

……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還想那種事吧。

“敏敏!”楚紹的唇印在了季敏的下巴上:“你這裏有一滴血。”

楚紹伸出舌尖卷去血滴。

溫熱的舌尖觸碰在季敏臉頰上, 她的臉立刻就覺得有些酥麻。

楚紹慢慢的擡起臉, 他舌尖上有一點紅。

季敏看着他把那一點紅抿進了他淡色的雙唇間,他的唇便也染上了紅。

樹影間, 婆娑的月光下, 如此的他,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禁忌之美。

誘惑着人想要去蹂、躏他、撕、碎他。

季敏的心怦然一動。

……真是個妖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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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敏捧起楚紹的臉,狠狠親了親他唇:“等再過兩日, 我定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楚紹看着季敏飛身掠下大樹,無聲的笑了。

楚紹站在大樹上,山下、山上的情形一覽無遺。

他看着季敏一手持劍,一手拿鞭,舉手投足間, 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全都是從你死我活的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拼命般的殺招。

所到之處,山匪紛紛倒下斃命!

這時,就看山下朝廷大軍所在營地的樹林裏燃起了熊熊大火.

有山匪大喊:“老九他們得手了,火燒連營了,大家夥加把勁,殺了這三個,就可以好好吃肉、喝酒了。”

山腳下的小溪上游,匪首老七帶着他山寨中的一衆人,偷偷摸摸的到了河邊,準備用沙袋堵住小溪裏的水,好讓朝廷軍隊在着火時沒有水來救火。

可是他們剛拿着沙袋低下身子,就感覺到有刀劍放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山匪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微微回頭看去,他們身後站着一群官兵,身上披着雜草綠色的僞裝。

“已經等了你們很久了!”帶隊的軍官冷哼一聲,官兵們手起刀落人頭,山匪的人頭紛紛滾落在地。

又一隊山匪在九寨主的帶領下,摸進了大營所在的樹林中。

九寨主一揮手,有五、六名山匪塞手裏拿着獾子油,沿着地上的雜草,匍匐到大營邊上。

然後把獾子油灑在了大營邊上的草木中。

九寨主一揮手,有山匪拿起點燃的火折子,仍在了灑着獾子油草木中,就聽砰的一聲,草木燃了起來。

樹林裏都是樹枝,雜草,火勢借着夜風,迅速的向大營裏蔓延而去。

一會兒,就聽營地裏傳來哭爹喊娘的叫聲:“着火了,快救火呀。”

“看你們拿什麽救火,旁邊的小溪水已經被堵住了,你們若想活命就趕快往外跑吧,外面已經有人在等你們了。”

九寨主也怕被火燒到,帶着人就準備撤往回撤。

可是一回身,就看火光中有一隊官兵騎馬伫立在他們身後。

就見帶頭軍官一舉手,官兵齊齊舉起手中的弓箭,箭如雨發,山匪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射成了刺猬。

八寨主,十寨主各帶着他們山頭的匪徒在樹林外正等着官兵被火燒得撤出來的時候,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可是左等右等,不見官兵的影子,兩名匪首就覺得就不對勁,趕緊就想撤。

可是走不掉了,他們已經被官兵團團包圍住了。

唐令沖舉起手中長、槍:“如不投降,必要爾等狗命。”

山下火光沖天,山上的山匪來了精神,看來其他山寨的弟兄們得手了。

俗話說得好,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這些山匪就沒見過像季敏四個這麽不要命的人,就好像地府出來的妖魔鬼怪一般,那氣勢就把他們殺得都有些怕了,都不敢上來厮殺了。

此時這些人又有了底氣,便仗着人多,如潮水一般又沖向了季敏四人。

這時守着山寨大門的山匪,就看見外面來一隊人,為首正是八寨主、十寨主。

“快開門,我們得手了!”十寨主大聲叫道。

山匪們剛打開門,黑暗中湧出一隊騎馬的官兵,守門的山匪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腦袋就搬了家。

“殺啊!”官兵們策馬沖入山寨。

山匪們與正經官兵如此短兵作戰,哪裏是對手,只一會兒就被盡數剿滅。

唐令沖看着從火光中走來的季敏,心中一陣激動。

她真的不愧為大梁的第一女将軍,是料事如神。

她料定山匪會用火燒連營的手段,便将計就計,林中軍營裏面只是帳篷的空殼兒,只有少量的官兵,和馬匹。

而絕大多數的官兵分三處隐身在了山腳下的各個山洞中。

如此安排,山匪們便中了季敏的連環計,今夜才得一舉拿下了呂梁山的山匪。

季敏看到唐冷沖和楚紹站在一起,咦,她還準備去樹上接楚紹呢,他是怎麽從那麽高的樹上下來的。

季敏走到兩個人面前,對唐令沖道:“吩咐大家好好打掃戰場,別遺漏任何山匪。”

又對楚紹道:“你小心些,這裏還不算安全。”

大戰過後,常會有遺漏的敵軍,有的人藏在暗處,有的人會裝死不動,等士兵們三五成群的打掃戰場的時候,這些人就會跳出來偷襲,人在勝利的時候往往精神會松懈,就會被他們得手害死。

這時,季敏身後傳來海子高興的聲音:“老大,你看!”

季敏回頭,就見海子手裏提着司馬嵬的人頭:“老大,你一鞭子沒有直接敲碎這家夥的腦袋,你是為了拿他的頭回幽州祭奠兄弟,對吧?!”

季敏笑了:“對!我還要吩咐人去找呢,你就給拎來了。”

“嗯,我拿塊布把它包上,等會兒,我就回幽州!”

唐令沖看着那血淋琳的人頭,只覺得胃裏一陣翻騰,這兩個怎麽做到的,談論人頭,就像談論過年上貢的豬頭一般。

唐令沖是實在覺得有些惡心,他捂着胃微低着頭,側轉過身不在去看。

正在這時,他對面的樹上銀光一閃,三只連、環、弩、箭向他迎面而來。

距離太近了,等唐令沖擡起頭時,已經無法用手中槍去撥開弩、箭,他下意識的身子往下一蹲,躲開了弩、箭。

三只弩、箭擦着他的頭頂而過,而他的身後站着的正是楚紹和季敏。

季敏聽到動靜,再看弩、箭就要射到了楚紹的太陽穴上了

“小心!”季敏手中劍一揚,打歪了射向楚紹的弩、箭。

可是另外兩只弩、箭,是奔着她而來。

知秋、知春站在離季敏十步的地方,此時已經來不及保護季敏了。

季敏無法躲閃,噗的一聲,一只弩、箭紮進了她的肩頭,而另一只弩、箭就要射到了她的面門。

千鈞一發之計,季敏身旁的海子向前一撲,用後背擋了這只弩、箭。

海子的個子比季敏要高出一頭,弩、箭狠狠的紮進了他的後心,直接穿透。

這時護衛們已經反應過來,直接撲向了大樹。

唐令沖回頭,就看見海子為季敏擋、箭,他的頭皮就是一炸,他剛剛是躲開的……

季敏單手抱住海子的身體,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海子,你、為什麽這麽傻啊,你替我擋什麽箭,我用得着你替我擋箭。”

季敏看着血從海子的胸口汩汩而出,她徒勞的想用手去堵住那血窟窿。

海子的嘴角也有血流下來:“老大,我沒有手,沒有辦法!”

海子靠近季敏的那一側沒有手臂,無法用手去擋,他只能如此選擇。

季敏的淚奪眶而出。

“老大別哭,別哭,我很高興,現在不會再有人覺得我在敵營兩年,是個叛徒了,我可以安心的帶着仇人的頭回家了~”

“海子,你不要說話了,你們快去找軍醫!”季敏發狂一般向護衛們大喊道。

“不用了,老大,送我回幽州吧,我要回家,回家了~”海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戛然而止。

楚紹看着海子在季敏懷裏咽了氣,季敏是為了救他,沒有躲開弩、箭的,而海子為季敏擋箭,實際上是海子救了他。

楚紹也紅了眼圈,他蹲下身子,想拿手摸摸海子的臉。

“走開!”

楚紹被季敏一把推開,跌坐在地上。

他驚詫地看向季敏。就見季敏緊閉雙眸,身子在微微的顫抖,但可以清楚的看到有兩行淚從她眼角急速的滑落,而那淚水,都似乎帶着血紅。

季敏閉着眼睛,她的耳膜在嗡嗡作響,好像身上所有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

她仿佛又聽到了那凄厲的聲音:“季敏,你不會得到你的愛的,你看,因為你的愛害死了全幽州城的百姓,今天,你的愛,又害死你的好兄弟!

季敏努力睜開眼睛,看向楚紹,難道,她真的是殺戮太重,永遠都得到她的所愛嗎?難道,她和他之間真的受到上天的詛咒嗎?

楚紹就見季敏看向他的目光中,無限悲涼,那是一種帶着死氣的哀痛。

讓楚紹的心不由得一沉。

季敏低下頭,伸手,噗的一聲拔出了自己肩頭的弩、箭,鮮血流了下來。

知春、知秋想上來替她包紮,季敏搖了搖頭。

她抱着海子的身子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戰馬前,勝彤像是明白主人的想法,前腿跪了下去,季敏帶着海子跨上馬,她要送她的兄弟回家……

唐令沖和楚紹看着季敏的身影,沿着山路而下,慢慢的走出了他們的視線……

季敏一夜之間連挑呂梁山匪巢十寨,誅斬匪首十人,這勝利的消息又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回了京城。

只是一次,京城說書人口中的長公主沒有跟着大軍回京,而是去了幽州城。

大軍八月底回到京城,楚紹與唐令沖都得了賞賜,楚紹進了禮部,做了侍郎,而唐令沖也升了職。

如今唐令沖和楚紹的關系,卻奇異般的密切起來。

回京一個月,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喝了十頓酒了。

今晚,兩個人約在月女河上的畫舫中。

唐令沖已經喝得有五、六分醉了,他散着衣襟,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楚紹,你說若我當時不躲開那箭。海子是不是就不會死,你說現在季敏是不是恨死我了?”

說着說着,唐令沖又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這種情形這一個月來,他們兩個每一次喝酒,唐令沖都是如此。

楚紹沒法回答唐令沖的話,因為這世間沒有後悔藥,沒人會預料到如此結果。

而他這些日子一直在不斷的做夢,都是同樣的夢。

夢中,他又回到了呂梁山,他摟着季敏的腰站在大樹的樹窩上,季敏雙手捧着他的臉,他們兩個親熱的口勿着。

每一次,就在季敏就要解開他的衣襟時,忽然飛來滿天濃霧,季敏就一下子消失在濃霧中,他只來得及看到她悲傷的明眸。

畫舫外,有女子在低柔的彈唱《游園驚夢》:良辰美景易逝,賞心樂事難逢……

難道他和季敏也是如此嗎?難道分開這三年,季敏身上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楚紹,你說,阿敏會不會恨我!?她會不會不讓我當她的二百面首了!?”

醉鬼唐令沖雙手揪着楚紹的衣襟,用力的搖晃着楚紹的身子。

……二百面首?原來他還真的有這種心思。

楚紹拿手推開唐令沖,撫了撫被他揪亂了的衣襟,淡淡道:“馬上就要到皇上的千秋節了,她一定會回來的,你直接問她不就得了。”

說着楚紹站起身,出了畫舫,他才不要在陪着這醉鬼發瘋了,他要想想見到季敏後該怎麽辦!

十月二十六日,是當今皇帝的壽辰。

也是大梁建國兩年,皇帝第一次過千秋節。

京城各部都是忙了起來,誓要把皇帝的千秋節弄得熱熱鬧鬧、風風光光。

楚紹所在的禮部負責接待前來賀壽的各國使臣。

楚紹作為平民狀元,這次一下子升到了禮部侍郎,原來一直壓着他的世家很是不滿,但是也沒有辦法,因為畢竟立了戰功。

但是楚紹在禮部做事,卻是經常會受到上司的刁難,就比如這次千秋節,別人接待的都是與大梁親近的附屬國,

而他負責接待的卻是兩個與大梁關系極特殊的使團。

一個是“五胡亂華”中對如今大梁最有威脅的北獲國,這一次北荻國來得是他們的大皇子颉安利。

而另一個是前大周“八王之亂”中僅剩的兩王之一的漠北王司馬倫。

司馬倫是派出了他身邊最得力的臣子裴清遠作為代表。

十月初五裴清元便帶人進了京。

楚紹作為接待的大梁官員,在十裏長亭迎接裴清遠一行。

楚紹看了玄衣玉冠的裴清遠,這是一個氣質極儒雅的青年将軍。

但他的左臉頰上卻帶着半個金色的面具,遮去了他的左眼。

只是剩下的這半張臉,讓人一眼也可以看出,他的容貌極俊美的。

連楚紹都覺得有些可惜了,這人原來一定是個美男子。

兩個人下馬互相見禮,楚紹笑道:“裴大人,你們的下榻之處已經安排好了,本官這就帶你們進城。”

裴清遠卻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在楚紹身上打了一個轉,落在了楚紹的腰間。

“楚大人,這是您的玉佩嗎?”

楚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前挂着的玉佩,點了點頭:“正是本官的。”

“哦,楚大人,可否能借我一觀?”

楚紹聽言,不得不小心的解下玉佩,雙手捧給裴清遠。

裴清遠也是雙手接過這塊極品的羊脂玉玉佩。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玉佩上的綠色花紋,這玉佩極為難得,它上面的綠色花紋竟是一片綠葉的形狀。。

裴清遠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另一塊玉佩。那塊羊脂玉玉佩上,是半朵紅色的木槿花。

這兩塊玉佩如果合在一起,就是紅花襯綠葉……

裴清遠把玉佩還給楚紹:“楚大人,這玉佩是極品,還是要好好保存,不要輕易挂出來吧。”

楚紹覺得眼前的這個裴清遠有些意思,第一次見面的人,竟和他說出這樣的話。

楚紹沒有接話,兩個人沉默着進了京城北門,一路向南去往官驿。

等到了朱雀大街的時候,兩個人都不由得停了馬,看向對面。

對面走來一匹紅馬,馬上的人一身素裹,正是季敏……

楚紹的心砰的一跳,她終于回來了!

這時他聽見身旁的裴清遠顫抖着聲音,在輕輕的叫:“小敏~”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會寫到女主心結由來。感謝在2020-03-09 12:12:51~2020-03-11 15:59: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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