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喜歡的人
說起來唐哲的每個暑假都是躺過去的。
□□冬天嫌冷，夏天嫌熱；要認真比較一下的話，四個人都一致覺得冬天冷尚且可以忍受反正活動就是産生熱量的，但夏天真是一下都不願意動，四個人聚會的時候多半是去康然那個有投影儀的小屋看電影，連電影都能從坐着看成躺着。
這個暑假和宋朔過的已經嚴重超過了他往年的運動量，唐哲這才知道宋朔原來也是個挺愛玩兒的人。八月初隔壁市的水上樂園新開業，宋朔第二天就開着帶着唐哲過去了。唐哲會游泳，但每年夏天都躺的太厲害，他已經很久沒下過水。宋朔比唐哲好不到哪兒去，但他膽子大，拉着唐哲非要去最高的水上滑梯。
唐哲被推上去的時候，抓着滑梯扶手看着下面晃來晃去的水面，頭一陣暈，嗓子眼都發緊了。宋朔把他帶了上去就沒管他，自己刺溜一下就笑着滑了下去，然後在下面沖唐哲大喊。唐哲還在腿軟，他鼓起勇氣站直又往下看了看，再瞅瞅下面沖他張開雙臂的宋朔。其實太高了，他只能看見宋朔向他揮舞的手臂。他從宋朔揮舞的手中獲得力量，咬咬牙坐在了滑梯上，幾乎閉着眼睛下去了，失重感強烈地讓他快把嗓子嚎破了，滑到底部的時候沖進一片水花之中，嗆了一大口水，掙紮半天沒爬起來。
他在一片混亂中被一個人從水裏扯出來，那人幫他把濕淋淋的頭發扒開，擦了擦臉，又給他拍了拍後背緩解嗆水的難受感。唐哲拉着宋朔的胳膊，兩眼被嗆的通紅，幾乎要哭着地說：“他，他媽的，下次，我，我再也不和你來玩兒了！”
宋朔看他凄慘的樣子笑的很厲害，一邊笑一邊安撫他：“唐大帥很厲害啊！”
唐哲推開他，“你現在說什麽都不管用！”他往池子邊上走，要爬上去，結果手腳無力，自己半天都沒把腿翹上去。宋朔在後邊笑的快岔氣，趕緊抱了唐哲一把。唐哲爬上去，坐在池邊看着宋朔一臉狼狽，好半天憋出來一句話，“我能自己先回去嗎？”
宋朔沒說話，滿眼含笑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拉着求同情失敗的唐哲又去了沖浪板。只要不太高，唐哲還都能接受，後面宋朔也沒再帶着他去挑戰什麽高難度，唐哲玩兒的十分開心。後來玩兒累了，宋朔帶他去坐漂流，仰躺在漂流圈中順着水流繞着整個水上樂園轉了一大圈。水邊上不熱，他半邊泡在水裏，半邊曬着太陽，耳邊是潺潺的水聲和人們的嬉鬧聲，感覺從身上吹過的輕柔的風，還有穿過他發間的宋朔溫暖的手指。
來是宋朔帶唐哲來的，但走的時候反而是唐哲喊不走了，宋朔又站在邊上等唐哲玩兒了一圈，天有點黑了才等到唐哲戀戀不舍地回來。玩兒的太瘋，回去的路上唐哲剛上車沒多久就開始打哈欠，半途直接在車上睡着了。這一覺睡的很沉，唐哲前半段幾乎沒了知覺，後面漸漸地才有點清醒，覺得脖子窩的不太舒服，但又困的睜不開眼睛，眼皮黏在了一起一樣，唐哲努力了好一會兒才讓眼皮掀開了一條縫。
眼前一片漆黑，唐哲一愣，又眨了眨眼睛，看見自己還是在車裏。他脖間的酸痛讓他清醒了一點，他揉揉脖子想從椅子裏起來。
“醒了？”
宋朔剛才一直沒出聲也沒動，唐哲睡醒還迷糊着，現在才發現宋朔還在車裏。他還有點迷茫，沖宋朔點點頭，“我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辨認出這是宋朔樓下。天現在已經很黑了，唐哲摸出手機，“現在幾點了？”
“九點半了。”
唐哲一頓，驚訝的說道：“九點半？！”他們離開水上樂園的時候還不到七點，回學校最多兩個小時，他居然睡了這麽久？！
“什麽時候到的，你怎麽也不叫我啊？”
宋朔低笑，“看你睡的太熟了，舍不得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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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嘟囔：“你瘋了吧，就在旁邊看我睡覺。”他開門下車，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有點麻的身體。宋朔鎖好車上了樓，“本來到了就想叫你的，車上睡的不舒服，但你喊了兩聲你都沒醒，我就舍不得叫了。”唐哲在後面打着哈欠跟着上了樓。
回去了唐哲不想動，讓宋朔先去洗澡，他癱在書房宋朔的轉椅上裝死。困的一閉眼就可以睡着，但脖子難受的厲害，好像哪根筋被抻到了一樣，怎麽趴怎麽難受。他起來跑到客廳的沙發上躺着，結果不但沒舒服，反而更不得勁兒了，他只能又爬起來跑到書房桌子前趴着去了。
宋朔洗了多久的早唐哲就來來回回地折騰了多久。宋朔擦着頭發出來叫唐哲洗澡，看見唐哲鹹魚狀癱在桌子上，湊上去敲敲他的頭，“怎麽了？”
“啊……”唐哲說：“脖子疼，肩膀疼……”
“睡覺的時候擰着了？”宋朔皺了皺眉，“早知道不讓你在車上睡了。”他拍了拍唐哲，“起來坐正，我給你揉揉。”
唐哲從桌子上直起來，宋朔站在他身後，一手握着他的脖子，另一手給他揉捏不舒服的那側肩頸。宋朔的手法很好，唐哲舒服地微微閉上了眼睛，“宋老師你很懂嘛……”
“這就享受上了？”宋朔勾了勾他的下巴，“小時候我爸老讓我給他按肩膀，練出來的。”
唐哲沒再說話，閉上了眼睛。眼前黑了，又沒人說話，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宋朔揉捏的那一塊兒，唐哲能清晰地感覺到宋朔的手指在他身上如何滑動。宋朔從他耳後一直按下來，用大拇指按揉着他的後背，四根手指有力地捏着他的肩膀，唐哲一下挺直了腰。
“嗯？”宋朔哼了一聲，“怎麽了？”
兩個人挨得近，宋朔聲音壓得很低，就在唐哲的耳邊，他一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緊接着他聞到了宋朔身上洗完澡的和着水汽的沐浴露的香味。他微微偏頭發現宋朔居然沒穿上衣，唐哲的腦子一下漿糊了，什麽也沒辦法思考。
因為他扭動的這一下，宋朔“啧”了聲，按着他的頭把他轉了回去，“別亂動。”
唐哲渾身僵硬，肌肉都緊繃着。宋朔給他又按了按，發覺他的緊張，便笑着揉了揉他的耳垂，“你這麽用力幹什麽？”
這種表示親昵的小動作宋朔沒少做過，但唐哲從沒像這次一樣，感覺到其中濃重的暧昧氣息。他不敢讓宋朔發現自己的反常，又努力放松下來。宋朔手上又繼續給他按起來，但唐哲心裏已經亂的一塌糊塗了，他心跳的很快，呼吸也重起來，熱量從宋朔揉着的那個肩膀一直傳遍全身。
後面幾分鐘，唐哲都不知道宋朔在做什麽，他只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宋朔給他按完了脖子，順手也活動了一下肩膀，手指無意中順着他的脖子滑到下巴，唐哲一顫，眼睛猛地瞪大，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硬了！
慌亂鋪天蓋地而來，唐哲腦中一片空白，翻來覆去就一句話：絕對不能讓宋朔發現！
于是他弓起腰，越縮越下去，整個蜷成一團。
宋朔奇怪地問：“唐哲你幹嗎呢？”
唐哲使勁兒搖頭，“沒事兒！我，我不難受了，謝謝宋老師！”
唐哲反常的如此明顯，宋朔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沉默了一陣，突然俯下身從後面抱住唐哲。唐哲剛想扭頭讓宋朔先去睡覺，就感覺宋朔的手摸進了他的褲腰。
“宋老師！”唐哲驚慌失措地去抓那只手，但沒抓住。
“嗯……”
唐哲被抓住的瞬間眼圈都差點濕了，他一只手死死地捏着宋朔的手腕，趴在桌子上把頭埋進了自己臂彎。宋朔親了親他的後頸，也沒有說話，輕輕地動起來……
唐哲閉着眼睛咬住下唇，強忍住只發出一點低低地氣音，他呼吸仍然很急促，但比起生理上的，心理上的難堪和窘迫更是逼得他動彈不得。宋朔抽出手來扯了張紙擦幹淨手，他等了一會兒，看着仍然一動不動的唐哲湊過去親親他的耳朵，低聲說：“唐哲，唐哲你起來。”
唐哲不動，宋朔又說：“唐哲，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唐哲輕輕地動了一下，擡起頭來。他眼圈微紅，低聲說：“你是指對同性起反應還是對自己的老師？”
宋朔親了親他的眼睛，“對喜歡的人。”
對喜歡的人——宋朔給了他一個絕妙的理由，讓唐哲在羞愧和不安中又找到了一些底氣，甚至有點理直氣壯起來。沒辦法一步到位的坦率起來，但起碼也不至于窘迫到沒辦法面對宋朔。他趴了一會兒，小聲和宋朔說：“你先去睡吧。”
宋朔體貼地沒再說什麽，揉了揉他的頭發自己上床了。唐哲今天怕是很要別扭一陣，短時間估計也從浴室出不來，宋朔沒等他，自己上床給唐哲留了個小夜燈就躺下睡了。還沒睡熟，就聽見唐哲洗完澡出來的腳步聲，他沒睜眼，想直接裝睡等今天這茬兒過去，省的唐哲尴尬。他感覺到床微微一震，是唐哲爬了上來，卻半天沒感覺到唐哲躺下。宋朔心想唐哲可能是還有點不好意思，便也沒着急。結果下一刻唐哲就躺進被子裏，一直往他懷裏鑽。宋朔手剛想擡起來頓了一下，就這個思考的一瞬間，他發現唐哲的手摸到了他腰上。
宋朔立刻抓住唐哲睜開眼睛笑了，眼前的人垂着腦袋不敢看他，手卻掙紮着還要繼續往下，嘴裏嗫嚅着：“那，那個，我……”
宋朔一把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前，咬着他的耳朵低笑：“別鬧！”
唐哲的手還在動，宋朔幹脆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前十指交握，“今天折騰累了，我不想一會兒還去洗個澡。”
唐哲聽見這句話才消停下來，宋朔松開人，環抱住他，手在他背後拍了拍，“乖，睡覺吧。”
這一覺唐哲睡的似乎不太舒服，因為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他面對宋朔眼神還有些躲躲閃閃，宋朔也不招惹他，預留了一大段時間給他緩沖消化去了。唐哲消化的比宋朔想的快，然後固執地想要禮尚往來，終于在某天晚上奇襲成功，宋老師也如他那天晚上說的一樣，爬起來去洗第二個澡了。
這之後一切就都發展的順利了很多，盡管對唐哲來說可能仍然有些小尴尬，但和宋朔相處的惬意還是深入了唐哲的骨髓。宋朔寵他仍然寵的很有底線，甚至有時候會把唐哲惹惱了，但轉頭他又會被宋朔奇跡般地安撫下來，有時候唐哲也會突然冒出來一些奇怪的感慨：這世界怎麽會有宋朔這樣人？！
他也真的當着宋朔的面這樣問過，宋朔笑的很開心，問：“我是怎麽樣的人？”
唐哲說不出來個一二三，就把宋朔推倒騎在他身上去咬他的嘴唇。
假期大半時間兩個人都到處胡鬧玩兒的很開心，後面玩兒累了，算算日子也還半個月就開學了，二人就開始在家裏休息等着新一個忙碌學期的到來。宋朔假期給唐哲布置了一些做着玩兒的小任務，唐哲本來以為自己會完成的很輕松，沒想到第一個就被難到了。他對着電腦思索，宋朔就在一旁拄着下巴看着他，兩個人在書房開小學會，一開就是一天，話題也往往會從學術問題變成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從各自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變成一起趴在書房的地毯上。
唐哲自己老老實實趴着不行，非要趴在宋朔身上。宋朔也不管他，自己抱着筆記本敲來敲去。唐哲壓着他，看着電腦上一行一行飛速出現的代碼。唐哲開始沒在意宋朔寫得東西，結果第三天就收到宋朔發過來的一個網址，打開居然是關卡制小游戲，回答正确才能進入下一關。關卡題目都很有趣，有些像是腦筋急轉彎，有些需要查看源代碼甚至自己現寫一段，還有一些純粹就是個頁面小游戲，通關了就能進入下一題。唐哲一路過五關斬六将，居然輸在了游戲上。君臨常年滾鍵盤的手殘人士去找宋老師，宋老師笑到岔氣給他過了，唐哲喊不科學，程序員的題目為什麽會有游戲，宋老師順手修改代碼，把後面的游戲都取消了。然而唐哲還是卡住了，宋朔揉了把熊孩子的頭：“還覺得自己厲害嗎？”
唐哲怔了下，明白過來了。他其實很自負，就宋老師看來唐哲當然有自負的資本，但顯然唐哲還是飄的有點厲害。唐哲知道，但不覺得自己有不能驕傲的理由。宋朔彈了下他的額頭：“你還早着呢，天外有天。”
唐同學被大佬教了做人，皺着眉頭不大高興，“是是是，您就是我天外的天，人外的人！學生愚昧了！”
宋朔翹着嘴角把唐哲拉起來抱進自己懷裏：“但你要說在為師眼裏，還是為師的得意門生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