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宋朔來了
唐哲知道杉杉回來的途徑其實挺尴尬的。
當天在公司又忙得一塌糊塗，晚上吃完飯，和宋朔例行一個電話聊完天互道晚安後唐哲就直接上床睡覺了。
肖致中途來敲門，說一會兒有事情要出去一趟，讓他自己在家裏睡。唐哲還笑話了肖致對自己和看孩子似的心态，也沒多想就關燈躺下了。他躺下了好一會兒沒睡着，就掏出手機玩兒，結果一下玩兒到淩晨快兩點眼睛都睜不開了才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幾點，唐哲迷迷糊糊地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好像有什麽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嘩啦聲，還有門被撞上和門框拍在一起的悶音，然後是衣服摩擦窸窣聲和亂七八糟的塑料袋以及輪子在地上滾過的聲音，唐哲被吵得不自覺把眉毛都皺起來了，然後他聽見不知道誰輕輕地“噓”了一下，耳邊一下又清淨了，他昏昏沉沉立刻又睡過去。
第二次讓他醒來的是浴室的水聲，他剛剛被那麽一鬧就有些沒睡實，這會兒有點清醒了，腦子裏還帶着有點沒睡醒的眩暈感想估計是肖致回來了。過了一會兒浴室裏的水聲停了，腳步聲從浴室出來走到隔壁的主卧，他模模糊糊地聽見隔壁好像有兩個人在說話，他沒聽清，那邊很快又安靜了，唐哲一點意識又快沒了，突然聽見一個清楚的：“一邊去！”
他猛地一陣，睜開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微微擡起上半身又仔細聽了一下。
“馬上就好。”這是肖致的聲音，他好像在和誰說話？
“都快四點了。”唐哲瞪大眼睛，一個女聲？！他懵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這是杉杉！緊接着他心裏居然有點激動和緊張，喬杉杉回來了！
他正琢磨杉杉這個差出的還真挺久的時候又聽見隔壁肖致黏糊糊地說了一句：“老婆我想死你了。”
肖致這一句話把唐哲打回自己正在聽牆角的尴尬中，他重新躺下翻個身用被子蓋住頭。他本以為肖致和杉杉訴完相思之苦就睡覺去了，結果沒一會兒，他聽見了隔壁床發出了一小聲“咯吱”，緊接着還有些低低地喘息聲。唐哲愣了一秒，反應過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緊跟着一股熱氣直沖腦門，他臉一片通紅猛地發燙，把被子使勁兒往腦袋上一蒙，鑽進被子裏摸到手機尴尬到手指發抖瘋狂地給宋朔發消息。
淩晨時分，宋朔自然沒能給唐哲回消息。他崩潰了一會兒，埋在被子裏呼吸不順暢，又沒有勇氣鑽出去，他被悶的臉越發的紅的時候終于想起來被自己扔在床頭櫃裏的耳機，立刻伸出手掏了出來，用手機放了一個多小時的歌才重新平複心情睡過去。
沒睡好的結果就是第二天上班唐哲起晚了，鬧鐘歇斯裏地地響了好半天才把唐哲從被窩裏喊起來，他游神似的起來穿好衣服飄進衛生間洗漱，出來正碰見肖致把早飯端上桌。一見到肖致，昨晚上的那些聲音全都猛虎落地強勢鑽進他的腦子裏，唐哲的耳朵立刻不争氣的紅了，好在杉杉還在倒時差沒起，他強裝鎮定地吃完飯，一吃完就立刻鑽進自己房間，還沒窩着冷靜一會兒，肖致就來敲門說要走了，唐哲趕緊應了一聲，又給宋朔發了條消息：我完了！
宋朔最近沒什麽課，他睡到八點半才醒，摸手機看時間的時候，消息提示音嘀嘀嘀地響個不停。宋朔腹诽唐哲這熊孩子又搗什麽亂的時候，看見唐哲發來的一連串感嘆號：
“！！！！！！！！”
“宋老師！！！！！！！！！！”
“我，我！！”
“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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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七八糟一大堆一個重點也沒有，最後一條是今早八點發的，一句“我完了”。宋朔一下擔心起來，心想該不是唐哲在公司惹什麽大麻煩了吧，趕緊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唐哲還在上班，響了半天才接，“宋老師，怎麽了？”
聲音聽起來不像惹了事情的樣子，宋朔松口氣，嘆道：“你淩晨給我發那麽多消息，為師差點被你吓死，你現在問我怎麽了。”
“哦，”唐哲一下笑了，“沒什麽事兒，昨晚失眠。”
“給你十秒換一個說法 ，十。”
“不是，我真的……”
“九。”
“宋老師，我就失眠！”
“八。”
“诶，你等等啊！”
“七。”
“好好好我說！你先別數了！”
宋朔停下來，唐哲卻沒出聲了。他耐心地等着，那頭唐哲吱吱唔唔半天擠出來一句，“你不能告訴肖叔啊！”
“昨晚……杉杉姐回來了。”
杉杉？宋朔的眉毛擰了起來，杉杉總不會去為難唐哲，這是怎麽了？
“我，那個……”唐哲吞吞吐吐，“客房就在主卧隔壁，然後……他們隔音……不，不……”
宋朔明白過來，他深吸了口氣，對唐哲說：“我知道了。”
然後便挂了電話。
唐哲鼓起勇氣，半句話沒說完就被挂了電話，一臉莫名其妙，雖然他因為昨晚那點事情就猛敲宋朔也是挺無聊的，但也沒必要直接挂他的電話吧？！
唐哲奇怪中又有點委屈，半個長輩在一牆之隔辦事兒，他聽見了覺得尴尬也沒什麽大逆不道的吧，宋朔這丫是哪出啊？唐哲這麽一委屈，連面對肖致的尴尬都忘了。
晚上下班照舊是肖致開車把唐哲捎回去的，樓下沒停車位，肖致開着車轉了一會兒，讓他先上去了。唐哲拎着包上樓，一開門就聽見了一陣“咚咚”聲，他循着聲音找過去，看見了在廚房切菜的杉杉。喬杉杉個子不高，穿着一條居家的小秋裙，頭發随意的紮在腦後。杉杉其實沒有唐哲想象中好看，甚至也沒有那麽高冷，但當她發現唐哲扭頭對他一笑的時候，唐哲卻一下覺得風好像從窗戶吹了進來，杉杉的發絲被撩起，整個笑臉看起來十分明媚。
“宋朔家的唐哲吧，你好啊，我是喬杉杉！”
唐哲趕緊打招呼，“杉杉姐好。”
“肖致呢？”杉杉又繼續切手裏的東西。
“肖叔他……”
“杉杉，你幹嘛呢！”正說人呢，人就來了。
杉杉也沒擡頭看他，“我算時間你們快回來了，想給你們炖個排骨湯。”
“排骨湯？！！”
唐哲本來就餓了，一說排骨湯口水都要流下來。旁邊的肖致卻一臉痛心疾首，“你剁排骨了？！！！”
肖致沖進廚房，把刀從杉杉手裏奪過來。唐哲剛想感慨肖致是真的對杉杉好，就聽肖致說：“這是第三把刀了！”他仔細地看了看刀鋒，一臉絕望，“又砍缺口了！”
杉杉無辜地攤攤手，肖致把刀放下，把她推出廚房，“老婆我求你了，下次別再進廚房了，想吃什麽和我說。”
唐哲被連累的跟着杉杉一起被趕出來，兩個人一起坐在客廳看電視等着開飯。唐哲有點窘迫，他不知道和杉杉能說些什麽，又怕杉杉和他說話，但杉杉似乎十分能理解他的局促，也沒有刻意和他扯什麽話題，兩個人盯着一個最近熱映的電視劇，看着看着還讨論了起來。半集電視劇沒看完，那種不自在已經在唐哲身上煙消雲散了。
兩個人正聊的興奮，不約而同的被一陣飯香吸引出來。肖致端着一大鍋排骨湯從廚房出來，“喏，你想喝的排骨湯。”
肖致給三個人盛了湯，給唐哲夾了塊兒排骨。然後就開始給喬杉杉不停地夾菜，一邊夾菜還一邊小心囑咐：“小心燙，鹹不鹹？”
杉杉還不太耐煩，吃幾口就推開肖致：“食不言，你吃你的少說點話。”
肖致就不開口了但手上卻沒停。
唐哲斜着眼睛瞟了一會兒發現這似乎是兩個人相處的常态，頂不住壓力把凳子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
晚上睡覺前唐哲還有點擔心，但好在到他睡着前肖致那頭都沒傳來什麽令人尴尬的動靜。隔壁沒動靜了，唐哲其實仍然沒睡好，因為他等到十二點半，宋朔也沒給他打電話。
第二天他垂頭喪氣地去上了班，一天都打不起什麽精氣神，腦子裏一個勁兒的在想他做了什麽惹宋朔生氣的事情，卻怎麽也沒想明白個一二三。今天天氣也不好，昨天還陽光明媚，今天卻陰了，天色昏沉沉，看着讓人難受的很。下午下班，唐哲在辦公室等肖致忙完一起回去，卻等了大半個小時都沒見人，想給肖致打個電話才發現對方不到四點就給自己發了短信，居然早退了！
唐哲只得只身去公司對面等公交，今天卻連公交車都和他做對似的，到陰沉沉的天終于滴下水來也沒見車來。秋季的雨下不的，總是前一天還溫暖的像夏日，雨一下完就恍惚覺得像是入冬了，氣溫降得厲害。唐哲等的身上開始冷了，想打出租車，車站附近又打不到，他覺得自己今天真是事事不順，直接淋着雨跑出車站到路口攔了輛車才好不容易回家。唐哲無精打采，自己掏了鑰匙開門進屋，突然聽見廚房好像有人說話。
“唐哲怎麽還沒回來？是不是下雨堵在路上了？今天有點冷，他早上穿的什麽出門？”
“得了吧，唐哲二十多歲的人了，至于下場雨還回不了家嗎，就你把他想的那麽嬌氣！”
“我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吧……”
唐哲懷疑自己聽錯了，急匆匆上前一步看見那個背對着自己的身影，心中一陣狂喜。他也顧不上旁邊的肖致了，驚喜地喊了一聲，把自己的包往桌子上一扔整個人就撲了過去。
宋朔應聲回頭，看見唐哲微微詫異地一挑眉毛，接着看見他撲過來的動作，趕忙把手裏的刀放在旁邊的案板上，“看着點，有刀！”
唐哲根本管不了那些，他往宋朔懷裏一紮，嘴上不停地喊：“宋老師，宋老師，宋老師！”
宋朔剛幫肖致切了菜，滿手的油，把自己的胳膊張開躲着唐哲的衣服遠遠的。唐哲還和看不見似的，使勁兒往他身上蹭。
肖致在旁邊咳嗽，“差不多得了啊，注意一下影響好嗎？”
唐哲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從宋朔懷裏站出來，“你怎麽來了？”
“不是說來看你嗎？”宋朔把手洗幹淨，“今天上午上完課，下午公休就坐飛機過來了。”他摸了摸唐哲的手：“淋雨了？手怎麽這麽涼，冷不冷？”
“你上午就到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啊？”唐哲一點都不顧上宋朔的問題，顧自的問道。
“你不是要上班嗎？中午午休時間就那麽長，也不值得你再跑回來一趟。”
“我可以曠班啊！”唐哲說的理直氣壯。
肖致在旁邊撞了他一下，“诶诶！當着你師父和上司的面就這麽說诶！”
唐哲哈哈直笑，肖致看了他一眼，對宋朔說：“得了，饒你一命，你不出廚房唐哲也要在這兒紮根了，滾吧滾吧！”
宋朔擦擦手，“你見過杉杉了嗎？”
“見過了見過了。”
宋朔把唐哲拉到浴室擦了把有點濕的頭發，收拾好了順便又去客廳和杉杉打了個招呼，結果杉杉正沉迷電視劇直接揮了下手：“行了，你倆該幹嗎幹嗎去吧，不用管我。”
唐哲被調笑的不好意思，抓着宋朔就進了自己房間，順手一把關上門上鎖，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氣勢洶洶。他把門關好，猛地一回頭，宋朔在後面歪頭對他笑，“你現在想幹嘛？”
唐哲沒回答，他直接把宋朔撞倒在床上，自己跟着爬上去伏在宋朔身上就去親他。
這個吻兇悍到失了些分寸了，他無意識地把手探進了宋朔的衣服裏。宋朔按住他的手，扭開頭親了親他的耳朵，低笑道：“幹什麽？”
聲音壓得太暧昧，宋朔的話不但沒把唐哲問清醒，反而讓他更上頭了。宋朔抱住他翻了個身，壓住他小聲說：“你再鬧下去，以後再看到你肖叔和杉杉姐，尴尬的可就不是你了。”
唐哲回憶起被尴尬支配的恐懼，稍微冷靜下來，然後看着宋朔感到了一絲羞恥。他推開宋朔翻了個身把臉埋在床單裏，嘟囔道：“我是想你了。”
宋朔揉了揉他亂七八糟的頭發，“我知道，所以我來了。”
等到唐哲徹底平靜下來，再開門出去的時候，外面兩個居然已經坐在桌子前吃了半天飯了。
肖致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哲，“沒關系，小別勝新婚，我們懂；年輕氣盛，我們懂。”
唐哲臉皮薄，被肖致暴擊。宋朔老神在在完全不受影響，他去廚房乘了兩碗飯出來，遞給唐哲慢悠悠回了句：“你懂個屁。唐哲，來吃飯。”
唐哲被宋朔的鎮靜感染，也驀的就底氣足了起來。
“我就說沒什麽事兒，宋朔還非急吼吼跑過來，生怕我和杉杉吃了唐哲似的。”
“只有杉杉的話我肯定放心。”
“你得了吧，”肖致踢了宋朔的凳子一腳，“你他媽放心了老子還不放心我家杉杉呢！”
肖致踢得那一下，帶的桌子也微微晃了晃，正在喝湯的喬杉杉立刻就瞪了肖致一眼，“呆着！”
唐哲這才見到宋朔老早就說過的“除了肖致爸爸唯一能管住肖致”的杉杉的風範，在旁邊直笑個不停。他也已經習慣了平時人模人樣成熟穩重的肖致和宋朔，一見面就學齡前的相處模式，在旁邊只管吃自己的。有宋朔在桌子上，杉杉不太管肖致，而且意外地，唐哲覺得喬杉杉似乎和宋朔很相熟的樣子。他聽了會兒，發現宋朔和杉杉對彼此的熟悉甚至更超過了宋朔和肖致。他和杉杉相處了兩天，大致也已經摸清楚了杉杉的性格。喬杉杉和生人在一起時相對開朗溫和，對自己家裏人尤其肖致卻總是一張帶着不耐煩的冷漠臉，平時在家裏很懶得動，不愛說話也不愛玩兒，只喜歡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但無論悲劇或喜劇總都是那麽一張臉，好像看透人生大起大落似的，十分的淡定自若。唐哲想了想，發覺她和宋朔的這種熟悉不是那種兩個人相處久了自帶親切的熟悉，而像是兩種性格相近的人天生帶着的對同類的了解。
晚上睡覺的時候，唐哲忍不住對宋朔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嗯，挺正常的，本來也是我先認識的杉杉，肖致是通過我和杉杉熟悉起來的。”
“上次看你倆連個聊天記錄都沒有，我以為你倆不熟呢。”唐哲盤着腿坐在床上。
宋朔關燈上床，“沒記錄是因為我倆說多了肖致會生氣。”
“哈？”唐哲和聽了什麽笑話似的大笑起來，“肖叔連你的醋都會吃啊！”
“這有什麽？”宋朔勾了勾手指示意唐哲過來。唐哲剛蹭過來就被宋朔歪頭親了一口，親完了宋朔才繼續說：“我也會吃他的醋。”
唐哲被親完就鑽被子裏了，過了一會兒把腦袋伸出來，“那我以後保持點距離？”
宋朔在他臉上捏了一把，也躺下睡覺，“逗你的，能找我就解決的事情別天天找他就好了。”
唐哲“哦”了一聲，躺了會兒滾到他旁邊，一把抱住他。
“你不熱？”晚上外面雖然溫度降了，但肖致之前開了會兒空調，屋裏還有點犯熱。
“熱你也讓我抱着吧，我都實習過半了你才來。”
宋朔笑了，“成吧。”他配合地側過身讓唐哲抱着，手環在他背後輕輕拍了幾下，很快聽見唐哲的呼吸聲趨于平穩，睡了過去。
其實唐哲那天打完電話，宋朔立刻就訂了最近的機票，一上完課就殺了過來。他找肖致算賬的時候，聽完始末的肖致都笑出了豬叫聲。宋朔在旁邊忍着等肖致笑完了，才咬着牙說：“你就不能克制一下？”
肖致聳了下肩，“這怎麽能怪我，唐哲那麽大的小夥子了我怎麽知道他居然走的是這種純情風？！我說，”肖致那胳膊肘杵了杵他，“你倆也折騰這麽久了，唐哲都沒少在你家睡，你倆不會什麽都還沒做過吧？”
“你想什麽呢，他是我學生。”宋朔推開他。
肖致“切”了一聲，揶揄道：“那宋老師你厲害，你對你的學生圖謀不軌！”
宋朔笑着瞥了他一眼，“那他一直知道我對他圖謀不軌。不是不做，時候未到，急什麽？”
“哦吼，”肖致立刻對他豎了一個大拇指，“還是宋老師牛逼，宋老師能忍！”
話是這麽說，宋朔想，他低頭看了看唐哲的睡臉，手指在他嘴唇上蹭了兩下，笑着低聲說：“也就你這個最沒心沒肺活的潇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