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忽然,手掌下的胸膛微微震動了一下。那男人先是低聲悶笑,轉而又變成了哈哈大笑,似乎她那句話逗得他很開心。
林敏敏忍不住擰起秀眉。
而,緊接着,那人的手指便按在了她擰起的眉間。
“啧啧啧,”他咂着嘴,搖頭道:“好好的一個美人兒,一皺眉可就全毀了。”說完,他那略帶粗糙的手指又輕佻地拂過她的下唇。
即便是從後世那種寬松的男女關系裏穿越而來的林敏敏也知道,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如此對她,絕對不是出于欣賞。
她垂下眼。
鐘離疏卻以為她是在故作嬌羞,繞着她的發絲低聲淺笑道:“我這船還要在這裏停留幾天,你可以留下來。”
林敏敏那低垂的眼漸漸眯起。
“你以為我是什麽人?”她聲音輕柔地道。
“暗門子?”鐘離疏以她的發梢拂過她的臉頰,低笑道:“你放心,我這人最講究個公平交易,只要你做得好,報酬不是問題。”
頓時,林敏敏只覺得一陣惡心。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擡起眼,學着電視裏的瑪麗蓮夢露,沖着那男人忽閃了一下睫毛,又微微撅起紅唇。看着那人落在她唇上的眼眸漸漸變得熾熱,她卻邪魅地咬了一下唇瓣,一邊從他的指間抽回自己的發絲,一邊緩緩推開他壓過來的胸膛。
就在他迷離着眼神向她俯下頭來時,她猛地擡腳用力跺向那男人的光腳,一轉身,便去拉身後的那扇門。
然而,她忘了那男人的一只手臂正壓在那門上,腳上受了重重一擊,卻正好叫他将大半個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在了那條手臂上,竟叫林敏敏失了算計,怎麽也拉不開那道門。
林敏敏心中一凜,當即改變計劃,趁着那男人甩着腳大聲咒罵之際,靈活地從他腋下穿過去,飛快地跑到那扇鏡門前。
鏡門上沒有任何把手,但穿越而來的她早就看出這是一扇用磁力控制的門,她用力一按,那扇門果然彈開了。在那男人追來前,她快速閃進那道門裏,卻赫然發現門內居然是一間卧室,而且還是一間沒有任何其他逃生之路的卧室。
Advertisement
“臭丫頭,性子還挺烈!”
身後,鏡門被那男人按開,但他卻并沒有跟進來,而是倚着門框站在那裏,一邊甩着仍在痛着的腳,一邊幸災樂禍地望着滿臉驚慌的林敏敏。
林敏敏快速打量着四周,卻發現這間卧室裏極其簡單,除了靠牆的一張床外,便只有靠近那鏡門邊的一張桌子和身後的那個西式五鬥櫃。
而且,倒黴的是,她所需要的武器,比如裁紙刀鎮紙什麽的,全都在門口的那張桌子上。
無奈之下,她只得沖到牆邊拉開那個五鬥櫃,發現那抽屜裏井井有條地排列着無數不知道什麽用途的珠寶飾物,便不管不顧地拿起來就向那個男人砸了過去。
“王八蛋,”她一邊砸一邊怒罵,“你才是暗門子,你們全家都是暗門子!姑奶奶長得漂亮怎麽了?!姑奶奶長得漂亮就必須給你們男人當玩物?!你也漂亮,你怎麽不去做鴨、做牛郎?!他奶奶個熊,以為女人就好欺負了?!”
鐘離疏身手敏捷地躲着那些暗器,卻在聽到那女人罵他漂亮時忍不住眨了一下眼。而,就是這一眨眼,便險些叫他被一枚胸針給擊中。
雖然這丫頭的罵聲裏,有好多詞都叫他聽不懂,但那大意好歹還是能猜得出來——顯然,這丫頭是打算告訴他,她不是個暗門子。
盡管他很少沾花惹草,但這種自擡身價的手法他倒是一點兒也不陌生。鐘離疏不禁冷笑一聲,沖着林敏敏嘲道:“喂,差不多就可以了,再扔阿樟可要生氣了,他生起氣來可是很可怕的。”
林敏敏簡直快要給氣炸了,“他奶奶個熊,他生氣可怕,姑奶奶我生氣就不可怕?!”扔完了第一個抽屜,她又拉開第二個,也不管那一抽屜輕飄飄的衣物根本就扔不出多遠,拿起來就沖着那個可惡的男人砸了過去。
“姑奶奶我到底得罪誰了?!被人對不起到下輩子去也就算了,居然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把我扔到這個鬼地方來,還連根金手指都不給!他奶奶個熊,倒黴催的我,連籌個夥食費都這麽艱難,你叫我拿什麽養孩子?!居然還要被你這頭豬調戲……”
當然,這番喝罵中大半的話鐘離疏還是沒聽明白,但他至少聽懂了她罵他是豬。
而且,顯然她是打算用那三個孩子來博取他的同情。
想到之前她居然說她是那三個孩子的娘,鐘離疏不由一陣好笑。看着那個咬牙切齒演得十分入戲的女人,他忽然想,要不要配合她演完這一出。
“嘶……”身後,傳來一個倒抽氣的聲音。
鐘離疏扭頭,只見阿樟站在他的背後,一臉痛心疾首地望着被那個女人摧殘得面目全非的卧室。
想着若是惹得阿樟鬧了脾氣,他也沒好日子過,鐘離疏不由嘆了口氣,對那女人道:“行了,別扔了,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林敏敏拉開第三個抽屜,繼續狂扔。“這會兒你要好好說了,你的手下有跟我好好說了嗎?莫名其妙上來就打人!那是孩子!最小的才三歲,虧你們下得了手!一群流氓,一群土匪、海盜……”
她的話也就罵到這裏了,因為似乎只是眨眼間,那原本還遠在鏡門邊上的男人就沖到了她的鼻尖前,朝她露齒一笑,說了聲:“你罵完了?”
只輕輕一甩手,那男人就将她抛到了床上,轉眼就利落地用床單把她裹成一個無法掙紮的繭,然後屈起一膝跪在床邊,一只大手蓋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壓在她的身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挑眉一笑。“這麽厲害的嘴,想來功夫不錯。”
雖然來自知識爆炸的年代,但也不代表林敏敏就能聽懂他那暧昧的用詞,何況這會兒她的頭腦很不冷靜。莫名其妙的遭遇、金錢上的困窘、對前途的擔憂,以及這個男人所帶給她的壓力,都叫她瀕于崩潰的邊緣。林敏敏奮力掙紮着,幾次想學妹妹去咬這男人的手掌,卻都未能如願。
看着那長發如絲緞般鋪散在他的枕上,看着那女人因怒氣而更顯氤氲妩媚的雙眸,鐘離疏的眼神一幽,腦中再次閃現過那只海妖。
頓時,他決定配合她演完這出戲碼。
“好吧,我道歉。”他沖着她“真誠”一笑,“很抱歉我的手下誤會你是那個……呃,暗門子。”
手下“誤會”,他可沒有誤會——鐘離疏在心中暗暗備注。
此時的林敏敏都已經做好會被這男人分屍的打算了,卻是沒想到他居然一臉真誠地向她道歉。她不由停止掙紮,狐疑地望着那個男人。
“不過你該知道,你弟弟确實是闖了大禍吧?”——雖然決定配合她演戲,他卻不打算配合她演那明顯不合情理的戲碼,所以他決定自行修改劇本——“他打傷的那個番人,是法蘭西國王的使節。想來你應該知道,冒犯番邦使節是什麽罪過吧?而且……”
他看着她,空着的那只大手隔着床單,輕佻地撫過她的腰肢,“說實話,也難怪我的手下會誤會,青天白日的,沒有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會穿成你這樣上街,也沒有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會這麽散着頭發四處閑逛。”
他挑起她的一绺頭發,情意連綿地望着她的雙眸又道:“既然是誤會,我們和解吧。”
林敏敏定定望着那個男人。那男人嘴裏說着道歉的話,手中卻仍不忘輕薄着她。
果然,他是在玩她!
而,眼下她就在這該死的男人的床上,若是他想對她做點什麽,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麽想着,她不由閉了閉眼,然後垂眸看着那只仍捂在她臉上的手,盡量放軟聲音,說了句:“放開我。”
她的唇在他的掌心下開合着,那柔軟而溫潤的觸感竟意外地令他心頭一顫。鐘離疏猛地一縮手,細長的鳳眼頓時眯起,低頭看着那個躺在他床上的女人。
見他收回手,女人只草草看他一眼,便開始專注地扭動着想把自己從床單中掙脫出來。
看着她那仿佛盈着一層水潤的紅唇,看着她那扭動着的纖細身軀,以及那頭如蛇般随着她的扭動而扭動的長發,鐘離疏的心頭忽地掠過一陣熟悉的沖動。
在女人方面,他一向有着挑剔的名聲,即便是當初邀請她留下,也不過是拿這女人逗自己開開心罷了,他并沒有真想着要跟她如何,而此時……他卻有些真的想了……
他忽地收腿,從床邊站起,又後退了兩步,雙手抱胸,探究似地歪頭打量着那個女人。
“喂……”看着那男人退開,林敏敏原本還想叫他來把她從床單裏放出來,卻在擡頭間正撞上他那細眯成月牙兒的鳳眼,以及那眼眸中透出的微微異樣。頓時,一絲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當即識時務地閉了嘴。
好不容易從床單裏掙脫出來,林敏敏卻并沒有急着跳下床,而是站在那裏故意用鞋底在那床單上蹭了好幾下,又整了整衣襟,然後才跳下床,一邊警惕地瞪着那個男人,一邊理順那頭長發,再順手将那頭煩人的長發盤起,擡着下巴問道:“我的孩子們呢?”
因為那根下下簽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林敏敏缺少可以固定頭發的東西,便只好努力回憶着網絡上學來的手法,将發尾塞過發髻裏打了個結,又小心地晃了晃腦袋,見那發髻居然挺牢固,并沒有散開,這才放心地放下手臂。
看着她竟然那麽自在地在他面前整衣盤發,鐘離疏忍不住又是一陣眨眼——顯然,這女人絕對不是什麽良家婦女。沒有哪個良家婦女會當着陌生男人的面,做出這種只有夫妻間才會有的私密舉動!
頓時,向來多疑的他又謹慎地後退了一步。
這女人,如此作派,僅僅只是想要博個好身價嗎?
他眯眼瞅着林敏敏,林敏敏也在不耐煩地瞅着他。就在她打算再問一遍孩子們的下落時,那男人忽地一轉身,對着艙外大聲叫道:“晦明,把那幾個孩子帶過來。”
外面有人應了一聲。不一會兒,遠遠便能聽到妹妹那撕心裂肺般的嚎哭了。林敏敏的眼一亮,再也顧不得去想眼前這男人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飛快地繞過他,又不客氣地推開望着那雪白床單上的腳印,顯得一臉悲傷的“塞巴斯醬”,轉眼便沖出艙室,沖上了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