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臨近年關,有密探進了京城,面見陵王崔萬化,禀報所探聽來的消息。

密探道:“禀王爺,匈奴王冒頓确有一位庶長兄對王位虎視眈眈,趁着冒頓在外打仗,蠢蠢欲動,只他顧忌着冒頓鎮守在後的一位将軍,未敢動作。”

崔萬化問道:“鎮守在後的将軍叫什麽?有什麽弱點?”

密探報了将軍的名號和家世,又道:“屬下另照王爺所示,着人調查冒頓王庶長兄王妃的情事,卻是發現,冒頓王庶長兄的王妃和這位鎮守後邊的将軍有過情意。”

崔萬化眼睛一亮道:“着人秘密潛入匈奴國,散布這位将軍和王妃通奸的消息,務要編得有鼻子有眼。”

密探應了,低聲道:“如此一來,冒頓王庶長兄必受刺激,要找将軍質問,兩下激發矛盾時,我們的人再點風扇火,冒頓王庶長兄一氣之下必反。後方不穩,冒頓王聞訊自然要回兵,那時我們再痛打落水狗。”

崔萬化道:“潛入匈奴國的密探若回不來,本王會安置他們的家屬。去吧!”

密探應了,自行退下。

墨玉那邊,卻是趁着新年宮中設宴款待外命婦,又見了宋問竹一次。

宋問竹把墨玉抱到無人處,悄悄問道:“白胡子老公公還有找你麽?”

墨玉趴在宋問竹耳邊道:“找了。老公公說,匈奴兵敗後,不要窮追,宜簽和約,再送南昌公主去和親。一旦公主生下孩子,孩子送來我們這邊教養,到時再送去繼承王位。”

宋問竹聽墨玉說這麽長一串,不由摸她的頭道:“難為你記這麽多。”說着心下思考墨玉的話,邊思考邊點頭,到最後卻有了佩服的神态出來,低聲道:“這位老公公神人啊!”

匈奴兵敗時,這邊還肯送公主和親,冒頓肯定欣然接受,再不敢蠻橫。至于南昌公主所生的孩子送至大夏國教養之議,冒頓為了讓兩國關系更緊密,自也不會反對。只是那孩子既然在大夏國長大,到時回了匈奴國繼王位,一定會心向大夏國,不會動不動興兵。

另一方面,和匈奴國結了盟約,兩國還可以作出要聯手打蕃國的姿态。蕃國顧忌之下,也只有求和了。

宋問竹長長籲口氣,再無心回席,随意編了一個理由就先出宮了。

稍晚些,宋問松就面見了崔萬化,說及讓南昌公主和親的事。

崔萬化聽完,一手拍在案幾上道:“此計甚妙,不過犧牲一個公主,就換得數年和平,太值了。大夏國如今積貧積弱,再和蕃國并匈奴國打下去,只有亡國一途了。”

墨玉送走宋問竹後,坐在原位置,瞥一眼不遠處座上談笑風生的南昌公主,心道:公主殿下,你就是和親的命了。

南昌公主正說話,猛然覺得眼皮直跳,忙伸手揉了揉,心下道:自打喬媚兒被軟禁,我倒是膽小了不成?眼皮時不時要跳一下。

轉眼過了年,到得三月,金夫人再度收到族長夫人的信,看完又來找墨玉,笑道:“玉姐兒,大喜訊,你家人準備啓程上京,度着下月就到京城中了。”

墨玉一聽大喜,看了金夫人手中的信一眼。

金夫人度着信中也沒什麽可隐瞞墨玉的,便把信遞給她道:“你也會看信了,便讓你自己瞧瞧罷!”

墨玉忙接過信看了起來。她不單重點看吳氏安人交托族長夫人捎帶的幾句話,更是仔細看了看族長夫人跟金夫人論及的墨家諸般事,從中體會到了族長夫人讓金夫人盡早促成墨家三姐妹進宮的暗示。

墨玉看完了,脆聲問金夫人道:“萱姐姐她們什麽時候進宮?”

金夫人吓一跳,信中意思寫得隐晦,她一個小娃兒看出來了?

墨玉負了小手,仰頭道:“小朕想萱姐姐她們了。”

金夫人被轉移了注意力,也跟着道:“聽聞我這三位侄孫女乖巧,我可還沒見過呢!”

墨玉便描述道:“三位姐姐細白膚兒,細長手指,剝糖紙時手指翻飛,極是好看。”

“噗,你這是想吃糖了。”金夫人笑完,領着墨玉進殿,讓人拿了糖出來給她吃。

跟墨玉告別後,金夫人回了自己的住處,開始給族長夫人回信。信中大致意思,卻是說現下打仗,王太後也無意接墨氏姐妹上京,還得再等等,讓族長夫人莫急。

龍門鎮那頭,族長夫人眼見吳氏安人等人已收拾下行李,安排了諸事,跑來辭行,準備第二日上京,不由有些不是滋味。

若不是自己認了墨玉當幹孫女,讓墨玉來上學,墨玉怎麽會被畫師看上畫了像遞到皇帝跟前,又怎麽可能進宮?現墨玉小小娃兒,居然就能提攜全家進京了,而自己家三個姐兒苦學琴棋書畫,卻一個也未能進京。

呂氏也感慨着,因拉了妹妹呂采蕊到一邊,悄聲問道:“金閏對你好不好?”

呂采蕊臉一紅,低聲道:“敢不好嗎?”

呂氏一聽這話,便知道呂采蕊和墨金閏過得不錯了,一時笑了笑,推推呂采蕊道:“到了京城中,凡事多個心眼。若你們有個出頭之日,過後也是能提攜我們進京的。”

呂采蕊道:“姐姐放心,萱姐兒她們這樣的才貌,肯定能進宮的。我們先到京城落足,熟悉一下,将來萱姐兒她們到了,若需要我們,我們也能幫着辦事的。”

呂氏拍拍呂采蕊的手道:“姐姐知道你是一個能幹的,比一些男子還強。嫁了墨金閏麽,他凡事聽你的,你其實也舒心。”

呂采蕊點頭道:“我也不嫌他什麽,他聽話就成。”

姐妹正說着,墨白萱進來道:“小姨,吳氏安人跟祖母說完了話,準備走了,讓我來喊你一聲。”

呂采蕊只得站起來跟呂氏告別。

吳氏安人候了一會,見呂采蕊出來,便一道回家了。

家中卻甚是熱鬧,親戚朋友擠了一屋。

石氏的大哥大嫂帶了一些吃的過來,交給石氏道:“這些是腌制的,放着不會壞,你們可以帶上京去。”

石氏笑道:“東西太多了,只怕馬車放不下呢!”

石大嫂卻是眼尖,早見廳角堆了許多壇子,她過去一瞧,再過來時就道:“敢情別人皆送了東西,我們送的,便帶不上了?”

石氏笑道:“大嫂說哪兒話?別人能跟大哥大嫂比麽?就是當日金秋第一趟上京城,還是大哥借的錢呢!”

石大嫂聽着這話,這才舒服一些了,壓了聲音道:“我別的也不指望,只希望你們到時能提攜我家哥兒一把。”

石氏忙道:“自家親戚,自然要提攜的。”

稍晚,送走親眷,呂氏累得捶着自己的肩,和吳氏安人道:“舊日人情債,以後只怕要一一償還。”

吳氏安人道:“人情債不好欠。”

吳氏安人說着,見胡蘭蝶回娘家還沒回來,不由嘀咕了一聲。

胡蘭蝶這會,卻是伏在胡老娘膝上哭了,成親這麽長時間,一直未能懷上,她也急啊,現下要上京了,萬一有個什麽,也沒有娘家人撐腰。

胡老娘也嘆息道:“這邊的大夫看不出什麽,到了京城,你找個好的大夫看看,沒準就能懷上了。”

胡蘭蝶抹淚道:“我現下卻是怕呂采蕊先懷上,到時我這個四房家的,豈非更沒趣?”

她們說着,簾子一掀,胡蘭擎走了進來。

胡蘭蝶忙坐正了,拿帕子印幹眼淚。

胡蘭擎裝作看不見胡蘭蝶的淚眼,只道:“如今墨家諸人要上京,皇上到時一準會放玉姐兒出來見家人,這可是一個好機會。”

胡老娘問道:“莫非你也要上京?”

胡蘭擎道:“我剛跟阿爹商量過了,這一趟,我得護着墨家的人上京,縱費些銀錢,也在所不惜。”

胡蘭蝶一聽胡蘭擎要跟上京,一下擡頭道:“哥哥對京城熟悉,一年來往幾趟,若能跟着上京,墨家一家子肯定安心許多。就是應酬官家人,墨家其它人怯場,哥哥也可代為出頭的。”

胡蘭擎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稍遲,胡蘭擎送了胡蘭蝶回墨家,又跟吳氏安人并墨金秋等人說了自己會跟着上京的事。

墨金秋聞言道:“舅兄能夠一道上京城一趟,再好不過了。有舅兄幫忙着,我們才不會抓瞎。”

吳氏安人本也擔心諸人第一次離家,怕有些事兒出差錯,現聽見胡蘭擎會一道上京,自然欣喜,說道:“上兩趟虧得你陪着金秋上京,才沒有出什麽差錯,現還能再陪着上京,可要謝謝你。”

胡蘭擎走後,石氏卻是悄和墨金秋道:“胡家這樣殷勤,有什麽圖謀麽?”

墨金秋道:“他圖謀什麽我們并不知道,但是他照應我們卻是能看到的。正是因為他,我上兩趟到京城,一切才順利。這一趟啊,他還願意陪着上京,不管如何,總歸要謝謝他。”

石氏想了想道:“說得也是,他照應我們之餘,若能圖謀到什麽,是他的本事。換作我們,也做不來他要做的事。”

兩人說着,哄着墨昌隆睡了,也上床安歇了。

第二日一早,墨家諸人早早起來,收拾完畢,裝好行李便準備出發。來送行的親戚鄰居極多,皆依依不舍的。

看看天亮了,吳氏安人忙跟大家又道別一聲,這才喊馬車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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