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見墨玉不答,崔承元“哈哈”一笑,吩咐常公公道:“宣欽天監的監正!”

很快的,欽天監監正便來了,行禮道:“參見皇上!”

“免了,來人,賜座!”崔承元一擺手,見小內侍擺來椅子,看着欽天監監正坐下了,他便問道:“讓你們擇大婚吉日,可擇定了?”

欽天監監正聽見問話,忙又站起來答道:“禀皇上,擇了十月份,共有三個吉日,正商議着,要請皇上和太後娘娘定奪一個。”說着報上三個吉日的時間。

崔承元點點頭道:“如今近八月,十月的話,還有兩個月,着緊些,也夠時間準備了。”

欽天監監正道:“前日太後娘娘問起,臣報了時間,太後娘娘似乎嫌時間太快,讓臣等再擇。只是年底再無吉日,若真要再擇,怕要等明年開春了。”

崔承元轉頭,笑吟吟問墨玉道:“玉姐兒,你認為呢?是今年十月好,還是另擇明年的吉日?”

墨玉心下暗罵崔承元一句,垂頭答道:“這個,還請皇上請我爹娘進宮,同他們商議為佳。”

“也是,這事兒還得和你爹娘商議。”崔承元點着頭,吩咐常公公道:“你出宮一趟,請了玉姐兒爹娘進宮。”

常公公忙應了,一時悄悄瞥墨玉一眼,墨侍中好大的臉面,擇吉日還要請她爹娘進宮商議的。

墨玉倒是意外,她不過随意敷衍崔承元一句,沒想崔承元還真個會讓常公公去請她爹娘。

一個時辰後,石氏和墨金秋便進宮了。

聽得崔承元請他們來商議婚期,墨金秋和石氏自是流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來。

石氏壯起膽,斟酌言詞道:“禀皇上,玉姐兒的祖母年老,只盼望能親眼看着玉姐兒出嫁,所以,臣婦是希望能擇定今年的吉日。”

石氏還有另一句話沒說,那便是吳氏安人上次病情兇險,好容易才熬了過來,若再病了,指不定就熬不過了。萬一吳氏安人病亡,墨玉便要守孝,那時候就會影響婚期了,所以擇定今年的吉日才妥當。

墨玉聽着石氏的話,差點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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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承元倒是認真聽完,說道:“夫人說得甚是,朕會和母後再商議一番,若不出意外,就擇定今年十月好了。”

石氏第一次面聖,本來緊張,現聽得崔承元說話親切,一副準女婿的口吻,一下就不緊張了,擡頭道:“謝謝皇上體諒!”

崔承元口吻更親切了,笑道:“玉姐兒也一段時間沒見你們了,你們且好好聚一下,說說話!”說着側頭,朝墨玉親昵道:“去罷!”

墨玉行了禮,走過去扶起石氏,帶着她到側殿廂房中說話。

石氏一進廂房就道:“玉姐兒,皇上很體貼嘛!”

墨玉撫額,心道:皇上很會演的,之前演了那麽多年騙過陵王,現下對着你們演一演,根本就是小意思。

石氏看着墨玉的表情,卻是悄聲道:“不管如何,皇上肯同我們商議婚期,又肯表現出這份體貼,那便是重視你了。”

墨玉待要反駁,又恐隔牆有耳,便只一笑,轉而問道:“安人如何了?”

說及吳氏安人,石氏又誇起崔承元來,笑道:“你上次回宮後,皇上就令常公公帶了禦醫出去給安人診治,另外開了藥,又賞賜下許多藥材和補品,安人卻是無恙了。”

墨玉默然,對崔承元的惡感消了一點。

石氏又道:“你現下雖未大婚,到底是策封為皇後了,凡事不能倔強,要和皇上好好商議。”說着吞吞吐吐問道:“皇上這後宮中,有多少嫔妃?”

墨玉道:“皇上先前病弱,策封了紀皇後并墨貴妃後,另策封了四個貴人,現紀皇後和墨貴妃死了,四個貴人卻又犯了事,被送到庵堂清修,如今皇宮中,只有宮女,并無嫔妃。”

崔承元之所以令人送走四個貴人,卻是因為懷疑四個貴人是陵王的人。

石氏聽得後宮再無嫔妃,卻是驚訝了,喃喃道:“如此說,皇上打算獨寵你一人?”

墨玉道:“如今皇上日理萬機,還顧不上納嫔妃之事,待得過一段時間,自然要納的。”就是朕,當年當女帝時,見着美貌郎君,也多多益善的,崔承元焉能例外?

石氏一聽又失望了,嘆口氣道:“阿娘也知道,皇後不易當的。”

墨玉拍拍石氏的手道:“阿娘放心,我會好好的。”

待石氏和墨金秋告辭出宮,崔承元卻又攜了墨玉到禦花園中散步,一邊問道:“如何,朕這個準女婿可讨了你爹娘的歡心?”

墨玉道:“他們對你贊不絕口。”

崔承元道:“朕也知道,你爹娘方面沒問題,有問題的,只怕就是東方了。”

墨玉不再說話,伸腳踏飛地下一塊小石子。

崔承元看看她,突然道:“朕已放東方出來了。”說着指指賞花亭道:“他在那邊!”

墨玉擡頭看去,果然見東方坐在亭內,一時待要擡步過去,眼見崔承元擡腳往另一邊走,她念頭只一轉,卻跟在崔承元身後,并沒有朝東方奔去。

崔承元聽得身後腳步聲,眼內一點陰郁又散了。

兩人步進一片花林中,崔承元朝一幹內侍道:“退下,朕和玉姐兒要單獨賞花。”

待內侍退下了,崔承元靠在一株花樹下,拿眼看着墨玉。

風拂過,有花瓣落在崔承元肩上和發上,像是一副畫。

崔承元本來便好看,因歷了一些事,又自有一股氣度,更是散發出男子特有的魅力來。

墨玉從前當女皇時,宮中花樣美男衆多,獨缺像崔承元這種類的美男,現下一擡頭見着崔承元的姿态,心下莫名一跳。

崔承元見墨玉擡頭看他,眼神分明癡迷了一下,不由得意。朕養大的娃兒,能不了解麽?她打小起,但凡見着美貌的郎君或是宮女,總歸要多看一眼,分明是一個“好色”之人。她喜歡東方,肯定也是因為東方長了一副好皮相。若東方是醜男,她會喜歡麽?朕從前要鬥陵王,天天扮病嬌,也沒心思收拾打扮,今日稍一打扮修整,這不是快迷住她了麽?

人有弱點,就容易收服。你愛美男,朕正是絕色美男,由不得你不喜歡。

墨玉倒是很快移開視線,心下暗唾自己道:一點皮相就迷惑住你了?沒出息!

崔承元見墨玉移開視線,心下更是篤定:若不是心動,何須這樣欲蓋彌彰?

崔承元側耳聽着周圍聲音,知道內侍們在一射之地,聽不到這裏說話,便收回心神道:“玉姐兒,你是不是想着,若朕死了,東方就能繼位?”

墨玉身子一僵,擠了一個笑道:“皇上何出此言?”

崔承元嘆氣道:“朕從前扮病嬌,少說話少做事,靜靜坐着或是躺着,卻觀察到許多事,比你想像中的要多。你的心事,能瞞過別人,瞞不過朕。”

墨玉待要說什麽,觸及崔承元的眼神,馬上閉嘴了。她也是當過皇帝的人,自然知道崔承元這樣說,所言非虛。

崔承元擡手摘下一片花瓣,在手中把玩着,嘴裏道:“東方不适合你。他只會體貼你,不會保護你。像上次的事,若你被涉及,他就救不了你。你不是普通女子,他護不住你,便配不上你。”

崔承元見墨玉并不反駁,便又繼續道:“縱使東方現下想上位,以求有能力護住你,也是不能夠的。他手中無兵無權,甚至沒有人脈,就算是僥幸上位了,也是坐不穩的。況且,朕怎麽可能讓他上位呢?退一步說,朕就是無子,也斷然不會策封東方為太子的。他為人太溫和,容易被身邊人弄權,并不适合當太子。”

墨玉心下大驚,崔承元這番分析,卻是切中了要害,但是,自己就這樣認輸了麽?

崔承元微微一笑道:“再說了,你一廂情願向着東方,東方未必如你這樣。”

墨玉臉色一變,脫口道:“東方是我揀到的,也是我養大的,他不向着我,還會向着誰?”

崔承元道:“東方自然是向着他父親永安王。”

墨玉有些茫然,難道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對東方來說,還不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永安王?

“所謂血濃于水,切肉不離皮,東方向着永安王,并不出奇。所以,你若要東方冒險,東方為了家人,肯定不肯冒險。”崔承元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在墨玉手中,自己轉身走了。

墨玉看着信封寫着永安王親啓幾個字,卻是東方的筆跡,一時拆了信,展信一看,信中滿滿的,全是孺慕之情,只說畢生希望,便是能夠回去侍奉永安王,未尾甚至提及自己的婚事,說道希望永安王能給他擇定一位好女子為妻。

墨玉看了看信尾日期,卻是三個月前寄出的,一時心下沉了沉,那時節,紀皇後和墨白萱還沒有死,自己和崔承元之間,也只是君臣關系,東方卻寄出這樣一封信。

她翻來覆去看信紙,遂個字遂個字細看,卻是發現,确實是東方的筆跡,并不是仿冒的。

墨玉心下沉郁,折好信紙,一時飛步出了花林,朝東方所在的亭子走去,到得亭子,見東方坐在石凳上,正畫着一幅畫,便把手中的信丢到他跟前,問道:“這是你寫的?”

東方揀起信,展開一看,訝然道:“怎麽會在你手中?這封信,只是普通家常信,并無不妥。”

墨玉見着東方的神色,心下道:莫非一直以來,皆是朕在自作多情?不過也是,朕從前是女皇時,那些美貌郎君要讨好朕,當然是說盡好話,作出一副癡心樣。現下朕又不是女皇,再以從前的角度去看問題,明顯會出錯。

東方收好信,站起來朝墨玉道:“聽宮中內侍說,皇上策封你為皇後了?我這廂,恭喜你了!”

墨玉迅速斂起情緒,裝作不經意問道:“東方,我和別人成親,你真個高興麽?”

東方心酸,嘴裏卻答道:“我一直視你如親妹妹,你現下要成親,我自然高興的。”

那一頭,崔承元出了花林,轉過假山,神态卻是悠然極了。朕讓東方寫一封三個月前的信有何難呢?這番,墨玉該對東方死心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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