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太後娘娘到!”常公公在門外禀了一聲。
墨玉不及試藥,忙把碗擱回案幾上,和衆人一道出去迎王太後。
王太後進了坤寧宮,坐到床前,扶起崔承元,讓崔承元靠在自己懷中,心裏陰郁着,問了幾句病情,便伸手要拿藥碗。
墨玉忙端起藥遞在王太後手內,輕聲道:“禦醫剛剛煎的藥,有些燙。”
待王太後舀了藥要喂崔承元,墨玉道:“太後娘娘且慢!”
王太後擡眼看墨玉,問道:“怎麽了?”
墨玉道:“臣妾先給皇上試試藥罷!雖是禦醫剛端來的藥,還是小心些好。”
因着王映雲毒傷了崔承元了,如今王映真又在房中,墨玉說要試藥,各人心态便極微妙。
王太後掃一眼王映真,見王映真果然變了臉色,一臉委屈,她便“哼”一聲,調匙一轉,自己喝了那一勺子藥。
南昌公主見王太後喝了藥,不由緊緊閉了嘴,只等着王太後再喂藥給崔承元喝。
若王太後和崔承元雙雙中毒死了,再當場從王映真身上搜出藥粉,牽連之下,王家也好,東方也好,全部性命難保。那時,不怕朝臣不擁立金蟬登位。而她身為大夏國長公主,內有賀巡支持,外有匈奴王響應,自也能坐穩監國之位,從此呼風喚雨,不須再看別人臉色。
墨玉看着王太後再舀一勺子藥要喂崔承元,卻突然叫道:“皇上的手指動了!”
“啊!”王太後顧不得喂藥了,只去看崔承元的手指,一邊問道:“真的動了?快傳禦醫來診脈!”
“傳禦醫!”墨玉吩咐了下去,一邊上前接過王太後手中的藥碗擱回案幾,又去幫崔承元按手指。
禦醫本就候在外頭,聽得傳召,忙忙就進來了。
王太後見着禦醫,正要說話,突然臉色一變,嗓子裏似有火燒,一張嘴卻是噴出一口黑色的血來,軟軟倒在崔承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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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衆人齊齊驚叫。
墨玉也驚叫一聲,上前把崔承元扶回床上,又去扶王太後,一邊吼禦醫道:“快給太後娘娘瞧瞧!”
趁着禦醫上前,墨玉揚聲喊道:“來人,把南昌公主和王姑娘拿下!”
南昌公主心中有數,并不慌張,嘴裏道:“皇後娘娘,為何拿我們?”
王映真見王太後倒下,心下大急,喊道:“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喊着,眼見侍衛來捉拿她,又掙紮着朝墨玉道:“皇後娘娘,你別欺人太甚!”
墨玉不理她,只吩咐一個嬷嬷道:“上去搜她們的身,看看可是帶了毒藥?”
很快的,嬷嬷就從王映真懷中搜出一包毒粉來。
王映真驚呆了,一會回過神來,才喊道:“我是冤枉的,這包毒粉是別人栽贓給我的。”
南昌公主這會開口道:“我作證,适才皇後娘娘出去迎太後娘娘,王家姑娘落後半步,曾靠近了藥碗,定然是她下毒的。”
墨玉一聽,冷然道:“王映雲下毒害皇上,你下毒害太後娘娘,王家姑娘果然狠毒!”
王映真瞪着南昌公主,心裏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今兒是被誣陷了,水洗不清。現王太後昏迷,連一個為自己作主的也沒有,看來是死路一條了。
南昌公主看着王映真灰敗的臉色,又道:“王家姑娘,究竟是誰指使你下毒的?哦,我知道了,定然是那個想早點當皇帝的人了。可憐的姑娘,你是被利用了麽?”
王映真心念急轉,鐵證如山,自己再如何分辯怕也沒用了,現下也只能攀咬東方,減輕自己的罪狀,好等王家救自己一命。她啞啞開口道:“是東方指使我的。”
墨玉臉色微變,吩咐侍衛道:“把王姑娘押下去,好好看管,另召王時中和王敏光并東方進宮!”
東方突然被傳召,心中疑惑,一進宮便借着更衣淨手的機會,進了更衣室。
他一進更衣室,一個眼線就出現了,低聲禀道:“公子,事情不好了!”
“發生什麽事了?”
“王映真下毒害太後娘娘,已被拿下,她招供說是公子指使她下毒的。公子這回怕是水洗不清,要被連累了。”
東方聽完經過,一張臉變了色,咬着牙道:“王家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公子,趕緊出宮罷!再耽擱下去,性命難保。”眼線勸了一句。
“我這就出宮!”東方當機立斷,馬上作了決定。
坤寧宮內,禦醫已是開了催吐藥讓王太後服下,讓她吐出腹內殘汁,又給她針灸,導引出毒性,幸好王太後只喝了一口藥汁,毒性不深,因揀回了一條性命,只她到底上了年紀,最近又心力交瘁,一時卻是昏迷不醒。
墨玉見王太後保住了性命,也是松口氣,若崔承元醒來,發現王太後丢了性命,定然要怪她的。
南昌公主給墨玉搭手,幫着看護王太後,心中卻恨不得王太後馬上斷氣才好。
墨玉這裏正忙着,侍衛氣急敗壞來禀道:“皇後娘娘,東方進了宮,突然又出宮,在宮門口撞上王時中和王敏光,三個對質幾句,東方搶了馬兒跑了。”
“趕緊去追,務必把人追回來,別讓他和永安王會合,若不然,大亂将至。”一個聲音突然從床上傳出來。
“皇上!”墨玉聽得是崔承元的聲音,探頭道:“你醒了!”
南昌公主聽得崔承元說話,卻是呆住了,不是說皇上中毒已深,性命垂危麽?這怎麽說醒就醒?一醒來就能發號施令,說話還這般清楚明了!
崔承元吩咐完侍衛,又問禦醫道:“母後如何了?”
禦醫答道:“太後娘娘中毒尚淺,且救治及時,卻沒有生命之憂,只太後娘娘連日勞累,身子較虛,這才昏迷不醒的。将養幾日,自會醒來。”
崔承元松了口氣,他雖要催毀王家勢力,卻不想賠上生母一條性命。如今王太後昏迷不醒也好,他正好趁機處理了王時中和王敏光。待得王太後醒來,王家已倒,回天乏術了。
崔承元揮手讓禦醫退下,又轉向墨玉道:“傳令下去,拿下王時中和王敏光,再讓胡蘭擎圍了王家,不要讓王家其它人跑掉。”
“是。”墨玉喊進常公公,吩咐了幾句,常公公領命下去了。
崔承元一道接一道旨意傳下去,傳完這才看向南昌公主道:“王映真身上那包藥粉,是姑姑放的罷!姑姑為了金蟬能繼位,也是費盡心思了。”
南昌公主腿一軟,跪倒在地下,冷汗涔涔。
崔承元冷冷看一眼南昌公主,隔會道:“把金蟬傳進來!”
“皇上,金蟬全不知情,所有事兒,皆是我自作主張。”南昌公主急了,叩頭道:“求皇上饒過金蟬一命。”
“姑姑何必這樣慌張?”崔承元慢慢道:“朕又沒說要治金蟬的罪。”
“皇上肯放過金蟬?”南昌公主擡眼。
崔承元道:“姑姑且說說,是如何把藥放到王映真懷中的,事後又準備如何做?”
南昌公主知道,自己這會若不交代清楚,只怕崔承元真會處死金蟬,因一五一十說了經過。
崔承元冷笑道:“東方姓崔,且是朕的堂弟,他想繼承皇位,也算是名正言順,金蟬不單是外姓人,生父又是匈奴王,虧姑姑敢想!”
稍遲,朝臣們卻是聽聞,王映真下毒害王太後,人證物證皆全,被當場拿下。王映真未婚夫東方奔逃出京,王時中并王敏光有指使王映真下毒嫌疑,已下了大牢。
傍晚時分,一個內侍進了牢房見王時中和王敏光,遣開獄卒,壓着聲音道:“王映真招認是你們指使她下毒的,招認完已自殺。現太後娘娘昏迷未醒,性命垂危,再無人保你們了。你們若不想王家被滅族,便自殺罷!”
王時中不甘心,啞聲道:“是誰害我們的?”
內侍道:“皇上醒了,是皇上讓咱家來傳話的。”
王時中一聽,明白了過來,仰天長嘯一聲道:“原來是皇上容不下我們!”
內侍憐憫地看着他道:“你們王家權勢滔天,借着太後娘娘之勢,在朝堂上對皇上指手劃腳,皇上如何能容你們?這廂皇上昏迷,你們又準備扶植東方,并不盡心為皇上尋醫問藥,叫皇上如何容你們?”
王時中慘然道:“這麽說,皇上中毒之事,卻是一個局?”
內侍不答,只遞給王時中一個瓶子道:“皇上說了,要保你們一個全屍,讓你們死後有個體面,這裏面是兩粒毒丸,拿着罷!”
王時中和王敏光畏罪自殺的消息傳出來時,南昌公主正領着金蟬跪在崔承元跟前請罪。
崔承元淡淡道:“姑姑,你可知罪?”
南昌公主嘆息,她這個侄兒,已具備了帝皇心性,再不是當日那個被陵王操縱的小兒了。
墨玉坐在崔承元身邊,代南昌公主求情道:“不若讓姑姑戴罪立功?”
崔承元一聽,朝南昌公主道:“你說,朕要不要聽皇後的話?”
南昌公主後背繼續出汗,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崔承元終是虛弱一笑,擺手道:“好了,起來罷!朕會讓賀巡陪着姑姑,一同護送金蟬回匈奴國繼位。你們扶助金蟬繼位後,讓匈奴國和大夏國再訂一份盟約,兩國結永世之好。那時朕再派人接你們回來,給賀巡和姑姑辦婚事,另封賀巡為東平侯。姑姑若能再生下兒子,兒子可承侯位。”
南昌公主伏地道:“謝皇上恩典!”
待南昌公主領着金蟬退下時,侍衛進內禀道:“皇上,屬下領人追上東方,東方聽聞皇上醒來,卻是自殺了。屬下已把屍體馱了回來。”
“哐當!”一聲,墨玉手中的杯子滾在地下,茶水濺了一地。
“玉姐兒!”崔承元揮退侍衛,轉身握住墨玉的手,心疼地看着她。
墨玉喃喃道:“東方就這樣死了?他雖和我們漸行漸遠,但我并不想他死。”
崔承元嘆息道:“他聽聞朕醒來,便知道他于皇位無緣,于你,也無緣,自然一心求死了。”
墨玉長長嘆息一聲,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崔承元拉了拉墨玉袖子,見她轉頭,一伸手把她抱進懷中,小聲問道:“若是朕死了,你會不會更加難過?
墨玉一把捂住崔承元的唇道:“不許胡說!”
崔承元凝視着墨玉,一腔情意全在眼眸內。
墨玉松開手,嘴唇印在崔承元唇上,喃喃道:“我只有你了,你得好好的!”
崔承元迅速反應,噙住了墨玉的唇。
墨玉突然掙紮起來,埋怨道:“好苦,你嘴裏全是藥味!”
崔承元一下去尋蜜餞,丢一顆進嘴裏道:“這下甜了,快來!”
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