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校園變形記
自從綁架事件發生之後,陶慕嘉每天都只走大路,就算繞遠也絕不進小巷子,總算是沒再碰見遠江他們。
這種提心吊膽但又平靜的生活又過了大概兩個月,初中也迎來了元調。
兩個月來,遠揚每個星期周日都去江邊給人畫像,一周能賺個一兩百塊錢,不過因為天氣越來越冷的緣故,來江邊的人越發的少了,最近一星期只賺了一百。就算是這樣,遠揚也在存錢罐裏攢了八百多塊錢,還不用陶慕嘉操心他的生活費。
這次元調遠揚發揮的也很出色,進了全年級前十,中考就算不報美術特長生也能考個全市前三的學校。
等到考試之後的補課結束,就到了初三短暫的寒假。
寒假開始一個星期就要過年,他們這次依舊準備呆在家裏,不過湊巧的是,劉玉一家因為侄子要中考的緣故也留在了城裏。
陶慕嘉接了電話,劉玉讓他們一起去吃年夜飯。陶慕嘉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劉玉一家盛情邀請,他也不好拒絕,帶着遠揚一起過去。
年夜飯真的是只有人多才有味道,他和遠揚兩個人雖然溫馨,但是完全沒有個大家庭的樣子。
劉玉家裏三個人,她和他丈夫還有寄居來的侄子馬藝鑫,現在加上陶慕嘉和遠揚,一共五個人圍在飯桌前,中間擺着一盤魚。農村裏魚都是要過了十五才吃的,但是現在生活條件好,也不講究習俗,大家就一起把它瓜分了。
樓下有大人帶着小孩放焰火,和着電視裏新聞的聲音顯得叽叽喳喳的好不熱鬧。
五個人吃着飯,打開着地方新聞,等着八點一起看春晚。
新聞正說到他們周邊的一個案子,說是大集街附近發生了命案,一夥人在買東西的時候發生了口角,其中一人拿酒瓶砸向了賣家的頭,賣家當場死亡,那夥人想逃,結果被巡邏的警察當場抓獲。
起初陶慕嘉沒注意,只有遠揚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看,陶慕嘉突然感覺到袖子被拉了一下,轉過頭順着遠揚的視線看去,屏幕上有個眼睛被打了馬賽克的人,陶慕嘉不用仔細辨認都能認出那是遠江。
陶慕嘉偏過頭去看遠揚的表情,那張青澀的臉上滿是欣喜。遠揚偷偷湊到他耳邊說:“他這算是從犯,就算認錯态度好,也起碼要三年了,三年後我就上大學了,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裏了。”
陶慕嘉笑笑,看着電視上的遠江,沉默良久。他們終于可以擺脫這種恐懼和陰影了,等他把遠揚送進高中,送到大學,他就可以和遠揚一起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回來。
希望值+80,目前希望值+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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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是他們兩個月來吃的最快意的一次。吃完飯已經八點了,五個人一起擠在沙發上看春晚,等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陶慕嘉給馬藝鑫一個紅包,給遠揚一個紅包,再把六千塊錢悄悄塞給劉玉。
劉玉一家在遠揚被綁架的時候直接借了他們五千塊錢,這份人情陶慕嘉能記一輩子。
劉玉接過錢,一摸就知道數量不對,偷偷去了卧室,把一千塊錢拿出來再裝了五百塊錢包成一個紅包,她把紅包給了遠揚。
“遠揚啊,下學期一定要繼續努力,争取考個好高中。”
遠揚笑着接過,答謝着道:“一定會的,說不定能和馬藝鑫上同一所高中呢。”
馬藝鑫有些繪畫功底,成績也很好,大概也是要進全市前三的學校的,聽到遠揚這麽說,有些熱血地看向他的叔叔嬸嬸,“我都和遠揚說好了,到時候上同一個高中,同一個大學,然後一起開公司,把叔叔嬸嬸和江老師一起接過去住。”
夫妻二人開懷大笑,馬藝鑫的父親病死,母親抛下他離開,他從小住在叔叔嬸嬸家,劉玉他們把他當親身孩子一樣對待,他現在大了,也懂得了報恩。
陶慕嘉也忍不住跟着他們笑,笑着笑着又覺得眼睛有些熱熱的,他招呼一聲去了趟洗手間抹了把臉,鏡子裏的人還是那樣瘦削,甚至比之前更瘦削,顴骨都快要突出來,蒼白的臉上嵌着的眼睛布滿了血絲。
有人敲響了衛生間的門,遠揚的聲音傳來,“老師,你沒事吧。”
陶慕嘉搖了搖頭,又意識到自己搖頭外面的人也看不見,緩了緩心緒用平靜的聲音說沒事。
遠揚在門外沉默了一會,然後貼着門說:“老師,我們待會一起照相吧,一年一張,只要不分開,每年都記錄下來。”
陶慕嘉紅着眼睛笑了,他說:“好啊,一年一張,每年都有。”
五個人坐在沙發上,中間兩個小孩,遠揚旁邊靠着陶慕嘉,馬藝鑫身邊靠着劉玉夫妻,相機定時一到,閃光燈亮了一下,五個人的笑臉定格在了畫面上。
劉玉把相機拿來,一行人圍成了一個圈。畫面裏每個人都笑得很幸福,遠揚攬着陶慕嘉的肩膀,就像去年陶慕嘉攬着遠揚走出車棚一樣。
大家說笑着,遠揚又跟劉玉說:“劉老師,能幫我和江老師照一張合照嗎?”
“行啊,你們坐一起,我給你們照。”劉玉擺擺手,讓他們靠在一起。
陶慕嘉就和遠揚坐在沙發中間緊緊依偎着,聽到快門咔嚓地響了才放開。
畫面裏,遠揚笑得眼睛都快成了一條縫,陶慕嘉當然沒笑得那麽誇張,只是從疲憊的雙眼裏流露出了欣慰。
遠揚看着畫面,抿着唇勾了勾嘴角,他把相機遞還給了劉玉。
淩晨一點,已經很晚了,到了該休息的時候,安全起見,兩人就在劉玉家過夜,幸好劉玉家還比較大,有個書房能讓他們擠一擠。
床不太大,只有一米二的寬度,擠兩個人稍稍有點勉強,陶慕嘉為了給遠揚讓位置,只好側着睡,遠揚也是同樣的想法,結果床中間空出來了一塊。
遠揚湊近了些,和陶慕嘉面對面。
房間裏很黑,但是有月光透過窗戶灑在陶慕嘉的臉上,遠揚的手輕輕搭上陶慕嘉的側臉,拇指揩過他的眼角。
陶慕嘉把他的爪子拿下來,“不睡覺想什麽呢?”
“老師,我們這算不算苦盡甘來?”
陶慕嘉翻過身去,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一個人的人生,往往只有到死亡的那一刻才算作終結,說是苦盡甘來,陶慕嘉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他長長嘆了口氣,“人生還很長,指不定什麽時候還要受苦呢,不過最艱難的地方都熬過來了,怎麽都不至于絕望。”
遠揚笑了笑,說:“是啊,只要老師在我身邊,再大的困難都能挺過來。”
陶慕嘉沒說話,靜靜地閉上了眼睛,他實在太累了,看到新聞之後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強烈的睡意淹沒了他的意識。
遠揚聽着耳邊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替陶慕嘉捏好被角,把人抱在懷裏。
“晚安,老師。”
第二天到中午,太陽才升起來,窗外直接照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陶慕嘉翻了個身,才發現身後已經空了。
廚房裏隐隐傳來香味,陶慕嘉肚子餓的咕咕叫,胃也開始疼。他嘶了一聲坐起來,穿好衣服出門,遠揚已經在和馬藝鑫做早餐。
遠揚見他起來了,立馬端了一碗豆漿到他面前。
“老師你先暖暖胃,早飯一會就好。”
陶慕嘉捧着溫熱的豆漿,感覺胃痛都減輕了不少,新的一天,新的一年,他總算活了過來似的,把豆漿大口大口地喝完了。
早餐過後陶慕嘉要和遠揚回去了,然而遠揚先跑出樓道,從車庫裏推了輛車出來。
陶慕嘉出門的時候就看見遠揚在樓道門口沖他招手。他快步走過去,只見遠揚一個橫跨坐到的座椅上,然後拍拍後座。
“老師,我帶你回家!”
陶慕嘉挑了挑眉,“你可別把我摔下來,我這老骨頭可經不起摔。”
“老師可不老。”
“怎麽?還真想摔啊?”
“當然不是,我車技可好了,我帶您去江邊兜風,然後買菜回家。”
陶慕嘉橫跨到車後座上,有些嫌棄地說着:“大年初一哪有人賣菜啊。”
他的腿有些長,只能縮在後座位上,不過遠揚似乎專門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在後面安了腳踏板,他坐着也并不十分難受。
“但是有賣包子饅頭的,我們可以買點,老師你胃不好,多吃面食,少吃冰淇淋。”遠揚踩着踏板,車子在水泥路上晃晃悠悠地行進起來,看起來有些危險,但一直沒有倒,等他騎快了,聲音在風裏變得斷斷續續的。
陶慕嘉也把頭埋下,斷斷續續地說着:“我可沒吃冰棒,每次要吃都被你搶走了……”
“我不拿走你又要肚子疼了。”遠揚有些埋怨的聲音随着他越騎越快的車離開了小區,往江邊去了。
遠揚帶着陶慕嘉在江邊兜風,明明是很冷的天氣,但是兩個人貼在一起就不覺得冷了。陶慕嘉把頭埋在遠揚的後頸窩裏,忍不住感嘆吾家有兒初長成。
遠揚一邊騎着車一邊給他指自己平常畫畫的地方,那裏竟然還有人放風筝,冬天風太大,風筝被吹的很高,他們停了車在一旁看着。那人牽着風筝沿着江岸跑,忽然風筝線就斷了,風筝像彗星一般拖着長長的尾巴朝小樹林裏墜去。
放風筝的人追風筝去了,遠揚皺了皺眉,覺得這個場景不太吉利,陶慕嘉笑着抹開了他皺着的眉頭。
“小孩子別皺眉,小心長大了一額頭褶皺。”
遠揚不皺眉了,但還是有些憂郁,“斷線的風筝不吉利。”
“你什麽時候還會封建迷信了?”
遠揚笑起來,“哪有,只是覺得那風筝挺好看的,可惜了。”
陶慕嘉呼出一口冷氣,看着滔滔江水搓了搓手,“春天的時候再來放吧,現在太冷了。”
遠揚看着就把他的手夾在自己的腋窩下,“春天啊,老師的生日好像也是在春天吧?”
“嗯?”陶慕嘉疑惑了一下,他自己的生日是在夏天的,但是立刻意識到他現在是江曉白的身份,“好像是吧,不太記得了。”
遠揚笑笑,幫他把帽子系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