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婚嫁
葉檀好奇地打量着江渡塵,他的眼睛星星亮亮,身上的酒味因适才的打鬥而濃郁起來,葉檀這才知道江渡塵還是那個不會喝酒的江渡塵,适才在宴會上,不過是用內力一直強壓着酒意罷了。
一番打鬥下來,內力散開,醉意自然上頭。
分明還是不會喝酒,也不知道他在逞能什麽。
葉檀嘆了口氣,生怕那些刺客去而複返,趕緊拉着江渡塵離開。江渡塵醉了,但并沒有到葉檀那樣醉到睡死的地步,任由葉檀拉着,一步步地跟着走。
安安靜靜,乖巧的很。
好不容易帶回了葉府,江渡塵的脖頸上已經泛起了點點紅疹,葉檀吓得到處翻箱倒櫃找藥。
江渡塵含笑看她:“我無礙的。”
這一路回來,江渡塵也清醒了許多,身上的紅疹略有麻癢,但對于他而言确實不算大礙。
葉檀嗤笑了聲:“我還不知道你?你一喝酒就全身起疹子,難受的緊。”
她找到了藥,将瓷瓶遞給了他道:“你去隔壁泡一泡吧,溫泉水對身體好的。”
江渡塵并未拒絕,拿着藥去了隔間。
葉檀捶了捶腿,到了無心閣後她才徹底松了口氣,剛才在回府的時候,這一路上她都提心吊膽的。
以往都是江渡塵保護她,再不然她也有自保的能力。
但剛才有一個忽然醉了的江渡塵,若是刺客追回來,葉檀還真怕自己保護不了他。若是大業二皇子受了傷,她大抵也是擔待不起的。
她忙碌完後這才停下喝了杯茶,又聽見屋內一陣細微的窸窣聲,她順着聲音走去,原來是小金蟲在啃食夜幽草,她眯了眯眼,總覺得這金蟲有些不對。
前些日子的時候,金蟲縮小了一圈,身上的光澤都暗淡了許多,當時葉檀為了暫時留住它的命,滴了幾滴血進去。但那時也只是暫時留住命而已,葉檀并沒有日日喂血,金蟲也只是茍延殘喘。
她有一段時間沒有喂血進去,但金蟲身上的光澤似乎又隐隐有了起色。
葉檀神色一沉,想起無先生的話。
這代表……蘇門的人快來找她了。
葉檀正想着,門吱呀一聲地開了,葉檀迅速地合上了盒子,扭頭一看正見到江渡塵站在門口,墨發被擦拭的差不多,看上去也清醒了不少,脖頸間的紅疹也消退了許多。
江渡塵是看見金蟲的,他走了進來:“這蟲子你還留着?”
葉檀沉默一瞬,又點了點頭。
他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提醒了一句小心身體便離開。
她看着江渡塵離開的背影,忽然想到無先生說夜幽草是江渡塵冒險采來。他早就猜到葉檀會留着金蟲。
江渡塵什麽都知道,但是他不幹涉她的選擇。
她按下心思也不多想,靜靜等着蘇門找上來,這期間,江渡塵似乎也忙了起來,之前提過的北疆生意人也過來了,和葉檀印象裏大多數的北疆人一樣,粗犷豪邁,因着江渡塵的原因,二人談價格的時候,對方也是極為爽快,二人談妥了事宜,對方也毫不拖泥帶水,直接付了定金。
葉檀也是沒見過這樣的買家,看着白花花的銀子心裏高興的很。原本還想邀請對方一起用個晚膳卻遭到了對方的拒絕,葉檀只得作罷。
只是對方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說:“殿下對葉姑娘是真好。”
葉檀眨了眨眼,有些不懂對方的意思,笑着回應道:“我與他相識多年。”
她并沒有直接回應,只是模棱兩可地說了句二人相識多年。
江渡塵對她好她當然知道,知道了十幾年了,這十幾年裏,除了三四月的那個夜,其餘的,葉檀沒話講。
談妥生意後,二人便也在六合樓分別,葉檀忙着這單生意的事情,也是三天兩頭早出晚歸,手裏有了銀子,這補藥自然用的一個比一個好,都是名貴的藥材。
未七端了一碗新熬的藥,葉檀秀眉微颦,屏着一口氣将藥喝了下去,而後極快地捏了個蜜棗扔進嘴裏,甜意與苦意交織着。
未七憂心忡忡地看着她,猶豫片刻道:“小姐,您這藥喝了快一年了,怎麽還……”
葉檀捏着布巾擦着嘴角,淡淡道:“調養身體并非一日之事。”
其實未七的話說到了葉檀的心裏去了。
葉檀有些不懂,自己雖然游歷江湖,但一直都沒怎麽受傷,她抽空去問過無先生,他說這是當初去沙漠洞窟裏被毒物咬了,餘毒藏得極深又難以一次性清除,只能用一些奇特的藥一點點清理毒素,這是個極為漫長、又耗錢的過程。
無先生都這麽說了,葉檀自然也就不再胡思亂想,這藥一直在吃,錢也一直在賺,不用葉府的錢,葉府也沒有人知道葉檀身體上的事情。
只是日子久了,難免心裏有個疙瘩。
這一眨眼,就到了年底。
葉檀忙碌完之前北疆的生意後,又着手選了個黃道吉日,開了家首飾鋪,全權交給了衛靈玑打理。
衛靈玑雖然是個中規中矩的閨閣小姐,但自從和葉檀一起學着生意的事情後也起了興趣,意外地發現自己也是有除了琴棋書畫之外的天賦,忙的不亦樂乎。
江渡塵這幾日因為年底要回金陵一趟,這一次走,也提前和葉檀說過,走之前還留給了她兩個暗衛,都是他身邊一等一的好手,葉檀看着這一左一右仿佛門神一般的護衛……
她看着江渡塵,語塞片刻道:“……渡塵,大可不必。”
真的,大可不必。
但江渡塵怎麽都不肯,硬是留下了暗衛,一臉嚴肅:“年底更有歹徒作祟,你身為未來皇妃,你的安全很重要,何況這半年金陵一直不平靜,留人在你身邊,我安心些。”
葉檀語塞,最終還是收下了暗一暗二。
她嘆了口氣,将暗一暗二揮退下去。占着江渡塵皇妃的身份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在外人面前,演的與他伉俪情深的樣子,有時候葉檀自己都信了,甚至行事之間,都會下意識覺得,自己皇妃的身份,而更加拘謹收斂。
天氣太冷,葉檀站在院子裏看着蕭蕭而下的落葉,心裏千頭萬緒,她一天沒出門,夜色深冷,她回了房,桌案上擺着之前白芊芊送來的請帖,然後,她吹滅了燭火。
翌日,葉檀起了個大早,未七撩開厚重的門簾進入,寒風從縫隙裏灌了進來。
前幾天屋裏就放了暖爐炭火,無心閣內倒是暖洋洋的一片。
葉檀看着未七頭上的點點白色,打了個哈欠慵懶道:“下雪了?”
未七站在門口處拍了拍身上的雪埋怨道:“昨兒個夜裏忽然下雪,下的可大了,也不知今年怎麽的,第一場雪就這麽大,小姐等會兒出去時可得小心些,若是滑倒了可不好,未雲早上起來洗漱的時候就摔了一跤,現在還疼呢。”
葉檀只是說了一句,未七叭叭叭的一連串聽的葉檀發笑,她下了床,未七上前替她更衣。
“那就讓未雲好好休息,若是你們屋內冷了,你就多買些炭火,這樣的小事就不用告訴我了。”
未七系着中衣的衣帶:“知曉了,只苦了小姐,這白家姑娘也不知怎麽想的,偏選了個這樣的日子,這天冷不說,路也不好走。”
“年底适合婚嫁的日子也沒幾個,若只是薄雪便罷了,也算個祥瑞的意頭。”
葉檀都這麽說了,未七也不好說些什麽,只是拿了個厚厚的鵝毛大氅将葉檀圍了個緊實,又尋了個手籠給她。
當葉檀湊到葉府門口的時候,葉檀就知道她太天真了。
她今日起的早,葉府下人還在掃雪,雪堆在一旁,高高的。馬車停在一側,車輪陷了一些在雪裏。
這路,是不好走了。
葉檀在車上小憩了一會兒,等到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屋外的溫度比出來時高了許多,但那竄入衣服的寒意還是讓葉檀忍不住打了個顫。
她輕車熟路地走去白芊芊的院子,屋內聚集了不少人,見葉檀來了,衆人趕忙站了起來同她恭敬問好。
她早就習慣衆人這樣恭敬的态度,也不會像最開始一樣覺得不适應。
白芊芊上了濃厚的脂粉,看上去比之前還要纖瘦許多,葉檀握住她的手不由擔心:“怎麽這麽瘦?”
白芊芊展開一抹笑,眉眼裏盡是幸福之色:“阿誠喜歡纖瘦的。”
葉檀眉頭緊擰,白芊芊的身量本就纖瘦,如今這樣,在葉檀眼裏都有些病态的意思。
大婚之日,雖下了一場大雪,但也絲毫沒有影響白芊芊的喜意。
她也不再說什麽,只是和衆人一道閑聊着,不多時,吉時已到,外頭的鞭炮聲不絕于耳,白芊芊落下了蓋頭,由白家大哥親自背着白芊芊出去,葉檀落在人群後頭,和衛靈玑一道。
看着白芊芊上了白大哥的後背,又看着她上了林誠身後挂着大紅色綢緞的馬車。
車輪碾壓過雪發出吱吱的聲音,葉檀站在後面,沒有和衆人一樣往前走。
衛靈玑好奇道:“怎麽了?”
葉檀沒說話又往後頭看了看,只是心口堵得慌,拉着衛靈玑上了馬車,順着人潮,往林府的方向去。
不知為什麽,她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