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殺意

葉檀醒來時是在長河郡主府的客房,她眼前灰蒙蒙一片看不清東西,摸着床沿坐了起來,腦子裏這才回憶起之前的事情。

是江渡塵救了她。

她嘗試着開口,聲音幹澀喉頭微疼:“二郎?”

随即客房的門被打開,緊接着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葉檀看不見可耳朵倒是比以前好使了,她聽得出是男子的步子。

“有沒有好些?”江渡塵坐在葉檀的床沿,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溫柔道:“燒退了,會不會累?”

葉檀沉默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還有一些暈暈乎乎的:“還好,我睡了多久,這是哪兒?未七呢?”

江渡塵輕笑出聲,扶着她躺下又掖好被角,低聲道:“你先躺着,我慢慢與你說。”

自從江渡塵将葉檀救回來後,葉檀就高燒不退一直昏睡着,距離回來那天已經三天了,未七的情況比她好些,就在隔壁歇着,無先生來看過葉檀的眼睛,是傷着了,養一段時日就好。

葉檀輕咳了聲,江渡塵又端來茶水小心翼翼地喂了進去。

聲音幹澀的很:“什麽時候回葉府?”

江渡塵捏着茶杯的手頓了頓,笑道:“你的病還沒好,這麽快回去會讓伯父伯母擔心。”

雖然這話沒錯,但葉檀敏銳地察覺到江渡塵絕對有事情瞞着她。

她沉默片刻,仔細思慮了這件事情可能帶來的後果,忽然想到那個綁架她的匪賊說的話。

“姑蘇是不是有什麽流言?”

江渡塵仿佛失笑:“你這整日胡思亂想什麽呢?”

葉檀的眼上蒙着白绫,面無表情的樣子讓江渡塵莫名心虛。

她淡淡道:“我能猜到。”

未來皇妃無故失蹤難免讓人猜忌,若有心人四處宣揚,對于葉檀還是江渡塵來說都是極為不利的,一個女子失蹤了那麽些日子,會發生什麽誰都不知道,而最讓人猜疑的無非就是女子的清白問題。

葉檀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這姑蘇人過得就是太舒服了,閑下來的時候只知道八卦這些別人的私事。

她撫了撫眼上的白绫,薄唇微抿,沉吟片刻道:“如今我看不見,也不知何時能看見,但是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其發酵下去——”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偏頭對着江渡塵,雖看不見雙眼,但江渡塵也隐隐能察覺到她身上一絲若有似無的殺意。

“這件事情是蘇胤軒做的,二郎,我對他沒有耐心了。”

一年來,這蘇胤軒明裏暗裏都在針對她,但事情也不算過分,葉檀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了,誰知道他的膽子竟然那麽大。

是該給他一個教訓。

江渡塵眸光一冷,他本還在查這件事情是誰做的,既然葉檀知道了那事情就方便很多。

她想了想,猶豫片刻道:“那日我接過了林巧巧的一杯酒,總覺得有些問題,不然只是迷香不至于讓我毫無力氣,我想林巧巧估計也有些問題。”

而且現在她不能露面,露面也得有個能說服衆人的理由,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人出去散布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謠言,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只能交給江渡塵去做。

葉檀想完了事情後,捂着腦袋覺得有些腦熱,生病時思慮這些總覺得無力。

江渡塵趕忙安撫好她就靜悄悄地離開了房間,吩咐好下人煎藥後,就喊來了暗衛。

事情已水落石出,這蘇胤軒膽敢傷害葉檀,就算葉檀有心留他一命,但江渡塵是萬萬留不得了。

江渡塵同暗衛吩咐好事情後,另一廂蘇胤軒正在蘇府聽戲。

丁零當啷咿咿呀呀的聲音萦繞耳畔,蘇胤軒躺在搖椅上,左邊的侍女捏着一顆葡萄喂進他嘴裏,右邊的侍女則跪坐在地上,一雙小手柔柔地按着他的雙腿,好不惬意。

葉檀出事後,蘇胤軒覺得自己身心舒暢,頭不疼眼不酸吃嘛嘛香,小日子過得可不能再舒坦。

“陸公子,少爺聽戲的時候不喜歡被……”

“滾!”陸韻白一把推開守門的下人,氣沖沖地走了進去,站在蘇胤軒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蘇胤軒懶懶擡眼,笑道:“韻白怎麽這麽火大,是不是派去的人不會伺候?嬌嬌,有沒有點眼力?還不去服侍服侍韻白?”

名叫嬌嬌的女子起身攀在陸韻白身上,柔嫩玉白的手松松地攬着他的脖頸,陸韻白眸光冷冷,粗暴地推開身邊女子,愠怒道:“你是不是讓人去謀害葉檀?”

蘇胤軒捏着葡萄的手微微一頓,目光躲閃:“你哪兒聽來的閑言碎語?”

陸韻白捏緊拳頭,鼻下呼着粗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忍着怒氣,咬牙切齒道:“我有沒有告訴你,葉檀如今身份不一樣,還是二皇子捧在手心的人,但凡受了點傷,二皇子都不會善罷甘休,你有沒有想過,屆時要是查到你身上,二皇子會放過你嗎?!”

蘇胤軒手腕一彎,手上的葡萄在空中抛出一段小小的弧線落入他嘴裏,他冷淡地看着陸韻白道:“韻白,你聽我說,這件事情做的極為隐秘,沒有人知道的。”

“你!”

陸韻白覺得自己簡直要被氣死了,捏緊的拳頭上關節都隐隐發白,他冷靜道:“你低估了謝承钰,在葉檀失蹤那天!謝承钰遠在金陵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如今他到底人在哪裏,查出了什麽,你根本無法想象!”

“謝承钰能在當年的貴妃亂政下活下來,還能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內壓住謝承祿謝承欽,你以為他是吃素的嗎!搞不好這姑蘇到處都是他的眼線!”

蘇胤軒的臉色愈沉,陸韻白的聲音也提高了三分:“就算你做的再隐秘,在所有人都奉承葉檀的時候,只有你和葉檀不合,你當二皇子傻嗎?他肯定會第一時間調查你!我一直和你說韬光養晦養精蓄銳,你怎麽就是不聽呢!急功近利只會害了自己!”

陸韻白的指責一句比一句音高,仿佛蘇胤軒闖了什麽天大的禍一樣。

“啪——”

蘇胤軒将桌案上的茶杯用力摔下,茶杯應聲落地,四分五裂,飛濺的瓷碎滑過陸韻白的嘴角,留下淺淺的紅痕。

陸韻白愣了片刻。

蘇胤軒猛地站起身子,冷漠地盯着陸韻白,寒聲道:“陸韻白,我忍夠了!”

“你什麽意思?你想幹什麽?”

蘇胤軒冷笑一聲:“從你找上我的時候,你出的主意有能用的?根本傷不了葉檀分毫!”

“葉檀有長河郡主護着你不知道?”

“所以咱們就一直隐忍?一年了,咱們做的根本就是無用功!是,她有皇室的人和葉家護着,所以咱們做的這些根本毫無意義知道嗎?還不如直接找人綁了!做的隐秘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你!!!”

陸韻白身形不穩,險些絆倒,他捂着心口,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他,看着蘇胤軒仿佛在看傻子一樣。

他看着面前桀骜不馴的蘇胤軒,心知無法改變他的想法,抿緊了嘴,拂袖離去。

陸韻白的随身侍衛看着他黑沉的臉色,猶豫片刻還是道:“這蘇公子……太過分了……”

陸韻白沒有說話,這蘇胤軒就是個朽木不可雕,一年的蟄伏全都白費!

他沉思片刻,命人抓來蘇胤軒招來的高手細細盤問一番。

這些人一看是陸韻白,支支吾吾着沒說什麽關于葉檀的事情,直到實在扛不住陸韻白的審問,這才将一切事情供了出來。

這些人确實是被蘇胤軒招來綁架葉檀的,但他們在下手前就發現葉檀被人綁走,蘇胤軒一心以為是他們幹的,他們也就硬着頭皮承了下來,蘇胤軒給了他們高額的賞金,剛準備收拾跑路,就被陸韻白抓了過來。

“公子,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蘇公子?”

“不必。”

陸韻白看着天邊灰白的顏色,又開始落起了雪,飄飄搖搖好像鵝毛輕落,寒意逼人。

“這些人能被我抓到,說明謝承钰也能知道他們的行蹤,蘇胤軒做的事情根本無異于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就算蘇胤軒說不是他做的,你覺得謝承钰會放過他?”

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蘇胤軒做的根本不重要,謝承钰知道了蘇胤軒有殺心,那蘇胤軒就活不了。

眼下撇清關系才是。

陸韻白沉思片刻,從抽屜中抽出一張藥包交給侍衛,侍衛頓了頓,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書房內踱步片刻,最終出了府去。

身邊下人趕忙跟上去問道:“公子,咱們去哪兒?”

陸韻白負手離開,目光冷冽:“去找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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