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在我的視線裏

長河郡主揮退了下人,從袖中拿出一封密信遞給江渡塵,她低聲道:“這是金陵探子加急送給我的,我的耳目比較多,正常情況承钰你明日後日也該知道。”

江渡塵打開密信,臉色逐漸冰冷。

葉檀湊過去,看到信的內容後,神色微僵。

皇帝病了,但被封鎖了消息。

據長河郡主密探的消息,這件事情和謝承祿有極大關系,盛康帝本就有服食丹藥的習慣,雖然守衛森嚴,尋常人若想下手自然不易,但若是謝承祿……

除夕夜江渡塵聽說葉檀遇險直奔姑蘇,這件事着實氣着了皇帝,甚至讓皇帝對葉檀起了殺心,但他的身體忽然急劇轉下,暗殺葉檀的事情便也沒有實施,更何況,葉檀與江渡塵的事情,似乎金陵葉家的人也出面說了情。

雖然太子之位一直空懸,但誰不知道若是皇帝有什麽不測,而眼下太子之位并沒有人選……

謝承祿有很大的可能會對皇帝下手。

這一餐幾人用的沉重,在場的人都知道若是皇帝駕崩的影響,江山易主,朝局動蕩,失敗的一方會極為悲慘。

江渡塵葉檀二人心事重重地回了葉府,待到了無心閣門前,江渡塵忽然停了下來,心事重重地對着她道:“檀兒,你留在葉家,我去金陵,這段時間你千萬小心知道嗎?”

之前回金陵沒幾天,葉檀就被蘇胤軒拐走,這件事在江渡塵心上紮了個刺,生怕葉檀再有什麽閃失。

月色靜谧,晚風吹過竹林,竹葉互相拍打的窸窣聲在夜間極為明顯,葉檀看着江渡塵的臉,緩緩搖了搖頭:“我和你一起去。”

江渡塵眉頭皺起:“檀兒,別鬧。”

“我沒有鬧。”葉檀認真地看着江渡塵:“你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姑蘇,我又不放心你一個人金陵,我的功夫你是知道的,翻個皇宮打個人還是綽綽有餘。”

江渡塵沒有說話,似乎在考慮葉檀的話,葉檀繼續道:“你難道不知道我的性子?你覺得把我一個人放在姑蘇我待的住?這樣對比一下,是不是待在你身邊更安全?何況,你不是說,要我見一見皇後麽?”

葉檀的眸子閃着銀色的光,映着江渡塵的面容,江渡塵沉默了幾瞬,最終嘆了口氣,洩氣似的揉着葉檀的腦袋,原本順滑的長發被揉的烏糟糟的,他的語氣無奈而又寵溺:“待在我的視線裏。”

見到江渡塵同意,葉檀綻開一抹甜甜的笑容,借着月光,在他唇上留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不待江渡塵反應過來,葉檀輕聲說了句晚安,随後小跑着進了無心閣。

江渡塵愣在原地,伸手輕輕撫着唇瓣,唇瓣上似乎還有她身上的桃花香,江渡塵唇角微彎,踏着步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葉檀剛合上門,臉色瞬間蒼白,在黑暗中摸索到匣子,将藥吃了下去,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未七端着熱水進來,見到葉檀這般模樣,憂心忡忡道:“小姐,要不……告訴帶殿下吧?或許殿下有辦法?”

葉檀搖了搖頭:“沒事,我已經讓人去制藥了,明日大概就會到,這件事你必須閉緊嘴巴誰都不能說,就算是未雲未曉也不可以。”

葉檀的變化未七看在眼裏,她抿了抿唇,眼角微紅,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淚俱下道:“小姐,就算未七求求您了,這藥您吃了根本不會根治您的病,您找殿下幫幫忙,或者找大公子二公子也行。”

葉檀嘆了口氣,未七跟着她這麽多年,她對她真心實意,葉檀是知道的。

“真的沒事。”葉檀扶起未七,溫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淚水,道:“我病了那麽久,這丹藥本就不是解藥,是毒藥,以毒攻毒知道嗎?我現在這個樣子,說明病快好了,置死地而後生,明白嗎未七?”

未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并不能完全理解葉檀的意思,但她聽懂了置死地而後生,總歸能好就行,她破涕為笑,哽咽道:“小姐能好就好。”

看着未七神情的轉變,葉檀面兒上溫和無比,但……

她斂了心思,道:“我過幾日會去金陵一趟,你幫我收拾一些東西。”

未七雖然好奇葉檀去金陵做什麽,但她并沒有多問,去金陵,大概是要進宮見皇上了吧,想到自家小姐馬上就要見到二皇子的家人,她也十分高興。

葉檀走到梳妝臺前,看着妝奁最底下的那個桃花步搖,是今年江渡塵在大街上公然送給她的,而在步搖下面,是一個璎珞圈。

她伸手摸了摸璎珞圈,又回想起白日裏蘇戎的毫不在意,葉檀嘆了口氣,合上了妝奁,未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姐,這個蟲子……”

這蠱蟲一直都由葉檀喂養,未七是不懂如何養這個東西的,若是葉檀去了金陵,這小東西無人照料,恐怕難活幾日,更何況,這小金蟲最近愈來愈小,精神也成萎靡之狀。

葉檀想了想:“也收起來。”

免得讓蘇戎趁她不在,把東西偷了去。

葉檀的手指按在琉璃瓶子上,透過透明的瓶壁,裏面的小金蟲越發的萎靡不振,金黃色的身軀逐漸暗淡,就像是即将枯萎的落葉。

葉檀好生修整了一天,府裏上下都打了招呼,都是說去金陵進宮面聖。

日暮西斜,葉檀意外的在無心閣外看見了葉浔葉言。

葉檀有些驚訝,她知道葉浔葉言在忙葉家的事情,葉大當家已經逐漸将葉家的重要生意交給葉浔葉言,因此葉檀也有一段時日沒有見到他們。

她放下手上的東西,綻着一張笑臉迎了上去溫聲道:“大哥二哥,你們怎麽回來了?”

葉言懶散地睨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道:“再不來看看,誰知道你要飄到哪裏去。”

葉檀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幹笑道:“不就是去金陵面聖?”

葉言沒有說話,葉浔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腦袋,溫和道:“既然都去面聖,這婚期也該定下來了。”

一提到問題,葉檀的心思動了動,低眉淺笑道:“哪有這麽快。”

看葉檀這模樣,倒是與那江渡塵情投意合,見此,葉浔便也就放心不少。兄妹三人閑談了許久,聊到興起,三人還溜到六合樓暢飲了一番。

夜幕,星光點點。

葉言通紅着臉眼神迷離,一只手搭在葉浔的肩膀上,走路顫顫巍巍的,一邊打着嗝兒一邊指着葉檀,嘴裏冒着酒氣,含糊不清斷續道:“葉、檀,二哥和你說、、男人,都不能全信知道不?你瞅瞅家裏,我娘,你娘,三嬸兒,靠着男人總是不得舒心、、大哥和我教了你這麽久的功夫,不是讓你長大後被人欺負的、、知、知道嗎!”

葉檀噗嗤笑出聲,忍着大笑出聲的沖動應道:“是是是,二哥的教誨檀兒銘記在心。”

葉浔無奈的嘆了口氣:“你也知道,阿言酒量不行。”

在葉家兄妹裏,葉沉葉靈是不大會喝酒的,葉言苦練多年但酒量一直升不上去,每每和葉檀葉浔喝酒的時候,最先醉的定是他。

葉浔左肩一抖,及時撐住搖搖欲墜險些從他肩膀滑走的葉言,眼睛卻是看着葉檀:“阿言也是為你好。”

葉檀點頭,表示明白。

葉浔望着葉檀精致的臉,緩緩道:“但這也是大哥要說的,檀兒,葉家寵你多年,這麽多年從未苛求你如尋常女子一般,為的就是你開心快樂,你能覓得良人,大哥很欣慰也為你高興。”

他認真看着葉檀:“江家那小子也算是在咱麽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雖然對他的身份有些驚訝,但你需記得,就算是皇家中人,若是讓你不快,沒必要忍。”

一想到江渡塵未來或許會對葉檀不好,葉浔的眸中也浮了冷意。

葉檀覺得四肢百骸都湧上一股熱流,酒意上頭最暖身,葉浔葉言的話更是從葉檀的心底裏流淌出一股暖意。

回去的途中,葉言一直在發着酒瘋,嘴裏含糊不清的不知在說些什麽,葉檀望着這一路星空,想到自己那個不知道能否根治的病,心底有些悵然。

翌日,江渡塵的馬車停在了門口。

葉檀揮別了衆人,上了江渡塵的馬車,江渡塵倚在金絲軟枕上,修長如竹的手捏着一卷書籍,鳳目微垂,似有三分倦意,聽到葉檀上車的動靜時,雙眸微擡,眉心一點紅恰巧映着從車簾縫中落進的日光,隐隐閃着橘紅色的光。

葉檀有一剎那癡,下一瞬又反應過來,坐在江渡塵身邊,大業二皇子的馬車自然與尋常馬車不同,裏面一應俱全,也十分寬敞。

江渡塵攬着她,慵懶道:“本皇子這麽讓你着迷?”

葉檀:“……”

嗯,她已經習慣江渡塵在正經與不正經中來回切換了。

她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哼了一聲道:“自戀。”

江渡塵唇角微翹,沒有回她的話,只是将腦袋擱在她的肩頭,肆無忌憚地嗅着她發上的香氣。

葉檀伸手撩開窗簾,看着不斷後退的街景,疑惑道:“你的那些侍衛……”

皇子回京怎麽可能這麽少人?

“咱們是偷偷回去,自然不能帶很多人,等快到金陵的時候,這馬車也得換。”

江渡塵這麽一說,葉檀瞬間就反應過來,離金陵尚需要幾日的路程,葉檀在馬車上有些無聊,索性靠在一側小憩。

馬車踏過泥土的窸窣聲讓人困意叢生,突然馬車停了下來,車外傳來車夫的聲音,葉檀聽到車夫和江渡塵說了些什麽,但她此時困得不行,抽了抽鼻子,繼續睡下去。

直到江渡塵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葉檀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剛睡醒的她說話還帶着些奶奶的小鼻音:“怎麽了?”

江渡塵微微擡手示意車外有人:“外面有人要見你。”

葉檀聽到這話精神這才恢複了大半,她撩開簾子,正看見一身素衣面容憔悴的葉沉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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