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孩子不是溫遠的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完全忽視了溫遠遲疑的目光。
直到溫遠漸行漸遠的身影消失，顧喬才收回視線，低頭看着腳下的一方天地。
然而，她有心躲避，安心卻不放過。在溫遠離開之後她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看着顧喬的眼裏滿是得意與嘲諷。
“顧喬，堂堂顧家大小姐，怎麽變得這麽低眉颔首了。你這樣的世家小姐不都是應該擡頭挺胸，永遠高人一等的嗎！”
就算顧喬在愛情裏輸的徹底，但她的自尊也不允許安心這樣貶低自己。
她猛地擡頭，直直地看着安心，冷冷出聲：“我這樣的人應該怎樣，還輪不到你來操心。安心小姐目前還是多操心一下肚子，免得出了什麽意外，你的豪門夢可就要碎了。”
“你…”安心從躺椅上下來，指着顧喬說不出話。
突然，安心卻像突然想到了什麽，笑了起來。起初還只是微笑，後來笑聲越來越大，就連樓下的人都能聽到她的笑聲，紛紛駐足。
顧喬看着發瘋似的安心，有些不明所以。
“顧喬，你是不是傻了，這個時候還有空來操心我的肚子，難道你擔心的不應該是自己的地位嗎？要知道，只要這個孩子生下來，溫遠可就更加放不下我了。”
安心的話就像插在她心上的一把刀，把顧喬刺的鮮血淋漓。
但那又如何呢，只要她不放手，安心就永遠得不到想要的。
“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走了。安心，記住，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我還在一天，你就永遠不會是溫太太，別最後把自己作死了。”
說完，顧喬徑直轉身離開。
回到一樓廚房，她看着裏面準備齊全的東西，心中一梗。他都準備這樣周全了，哪裏還需要她這個高級護工，把她叫過來，更像是在特意羞辱。
忍住心中的澀意，顧喬動手開始煲粥。對于孕婦來說，紅棗粥是比較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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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将一切搞定，時間也到了中午。
顧喬剛将東西都端到飯桌上，就看到溫遠帶着安心從樓上下來。
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副卑微的樣子有多麽難看，可是她放不下，只能這樣自虐般的懲罰自己。
低頭掩掉眼中的情緒，顧喬坐在座位上，默默地吃着碗裏的東西。只是聽着溫遠對安心的各種關懷聲，嘴裏美味的飯菜味同嚼蠟，再難以下咽。
“遠，我不要喝粥，我想吃小龍蝦。顧喬，你會做嗎？”突然耳邊響起安心帶着笑意的聲音，但無論怎麽掩飾，她話裏的炫耀都是那麽明顯。
頓時，顧喬心中的郁氣再難以壓抑，直接一摔筷子，平靜地看着兩人，“記住，我不是你們的傭人，你們沒有資格這樣使喚我。我吃飽了，你們繼續。”
說完，她逃一般的離開了餐桌。
躺在空曠的房間內，顧喬看着四周慘白的牆壁，默默流淚，這個地方她一刻也不像再待。
從前有多麽希望搬進這裏，現在就有多麽厭惡。
正想着，安心突然推門進來了。
她站在門口，看着顧喬的姿态高高在上，“顧喬，心痛了。可惜，遠是不會看你一眼的。你猜剛剛你離開之後，遠說了什麽嗎？他說讓我不用在乎你，他根本不喜歡你。等孩子出生，他就跟你離婚。”
眼前一陣陣發黑，難道就這最後的半年他都不給她了嗎？
顧喬憤恨的看着眼前笑得得意的女人，冷聲質問：“既然是他說的，那你讓他當着我的面再說一次，否則，我憑什麽要相信你這個小三。”
最後兩個字，她特意咬重了字音，作為一個正常人，不會聽不出裏面的深意。
果然，聽了顧喬的話，安心直接紅了眼眶，胸口劇烈起伏，指着她就是說不出話。
突然，她笑了起來，上前重重地拉起顧喬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然後附到她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顧喬，我實話告訴你吧，這個孩子不是溫遠的哦。”
溫熱的氣息打在顧喬的耳朵上，卻讓她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顧喬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要震驚，來默默看，也許你這輩子永遠都不會有孩子呢了。呵呵…”說着，她詭異地笑了起來，看着顧喬冷汗直冒。
看着安心嘴角的那抹笑容，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用單純溫柔的外表欺騙了大衆。
顧喬使勁振開安心的雙手，卻在手松開的瞬間，安心卻突然慘白了臉，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下大片大片的鮮紅，染紅了她的白色連衣裙。
顧喬蹲下身想要問怎麽了，卻突然比一陣大力扯開，溫遠滿臉心痛地将安心從地上抱起來，經過顧喬身邊時，給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然後揚長而去，沒給半分解釋的機會。
顧喬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已經沒有半分意義。
醫院空曠的走廊上，溫遠焦灼不安地來回踱步，而顧喬坐在長椅上，靜靜地看着他。
這個男人從來沒有為她露出過這樣的神情，沒想到，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卻是為了別的女人。
叮，醫院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溫遠迫不及待地上前。
“醫生，她沒事吧。”
醫生摘下口罩，以一種十分遺憾的語氣說道：“大人已經脫離危險，但是孩子太小，我無能為力。抱歉。”
那一瞬間，溫遠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樣，整個人變得有些無力起來。
顧喬走過去，想要安慰他一下，卻被一把推開。
溫遠從包裏拿了根煙出來，想到什麽，又放了回去。
“顧喬，我們離婚吧。”
“溫遠，為什麽？我都說了，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推她。”
顧喬感覺全身都冷，說出的話蒼白又無力。身上的病魔時時刻刻都在折磨着她，但它們都不及溫遠的話帶來的傷害大。
“這件事，過去了就別說了。顧喬，我理解你。我們這樣的生活，何不放彼此一個安寧。”
溫遠話裏的決絕是那麽明顯，淚水模糊了雙眼，顧喬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她不想離婚，不想離開他，否則，在他讓她去照顧安心時，她也不會依言照辦。
她只有半年的時間了，想到這兒，顧喬擡手擦掉眼淚，目光祈求地看着他，語氣幾近卑微到塵埃。
“溫遠，再給我半年，就半年好嗎？半年之後，我再也不出現在你眼前。”
溫遠回頭看着顧喬，怔了一下，輕聲裏帶着恐慌：“顧喬，你怎麽了？”
她怎麽了？從溫遠黑琉璃一般的眼睛裏，顧喬看到了自己近乎透明的臉龐，以及鼻尖猩紅的溫熱液體。
顧喬一邊擡手想要擦掉，一邊說沒事，可是鼻尖的鮮紅卻越來越多，漸漸滴下，染紅了胸前的衣服。
“溫遠，答應我好嗎，就半年。”
腦子一陣陣的發懵，顧喬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最後時刻，她不想就這樣放棄，低聲哀求着他。
可是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還沒等到溫遠的回答，顧喬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徹底陷入黑暗前，顧喬依稀聽見了溫遠恐慌的聲音，他似乎抱着她，奔跑在安靜的醫院中，不斷地呼喚着醫生。
顧喬嘴角忍不住扯起一個弧度，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只是以後恐怕再也看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