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動了

葉先青小巧的虎牙露了出來,他繼續說道:“和我一起玩的人都被吓到了,他們都覺得我是怪物,驚悚地散開,跑去告訴老師。

“幸好老師很忙,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勉強收起了耳朵和尾巴。

“老師沒當回事,訓了我們幾句,讓我們好好相處,但是他們看我的眼神卻變了。

“拿石頭砸我,把我的飯倒掉,不讓我睡在床上,把我關在小黑屋裏,對着我吐口水,喊我是怪物……”

說到過往痛苦種種,葉先青的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聲音也哽咽起來。

沈景行心疼得不行,他深深嘆一口氣,伸出手掌揉着葉先青毛絨絨的腦袋。

他不用再思考想從葉先青身上得到什麽了,因為他現在只想把面前這個哭的瑟瑟發抖的人摟進懷裏好生疼愛一番。

他舍不得再讓葉先青難受。

沈景行的手掌溫熱,令人安心的重量就落在葉先青的頭頂,葉先青心底驀然一暖,情緒從極具痛苦之中抽離了些。

他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後來有一天,那天好冷好冷,我又被關在了外面。我太冷了,就躲在院子裏的一個棚子下面,撿到了一個別人不要的收音機……”

……

那是許多許多年之前的一個寒冷的夜晚。

凜冽的寒風吹刮着,呼嘯着,毫不留情地掃過大地。

瘦小的葉先青被凍得瑟瑟發抖,躲在一個四處漏風的棚子下面。

他的手腳都僵硬了,紅彤彤的手指摳了好幾次,才把收音機的開關打開。

他不會調頻,收音機正在播的是一個熱線類節目,葉先青也就跟着聽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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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音員的年紀不大,嗓音帶有青年人獨有的稚氣與傲氣,卻也有神奇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月朗星稀,狂風大作,葉先青靠着聽他的聲音捱過漫漫長夜,他環抱着自己的手臂,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天,老師發現他的時候,他渾身上下都凍僵了,只剩下微弱的鼻息。

葉先青的命大,逃過一劫。

……

這段經歷憋在葉先青心裏太久了,他本以為倘若有一天自己與人講起的時候,一定會是泣不成聲的,沒想到,他卻也平靜的敘述完了整個故事。

因為沈景行淺灰色的眸子,有着莫名的讓葉先青安心的力量。

葉先青最後補充道:“後來,我每天都聽他的播音。他經常會興奮地在節目裏講自己配音的經歷。連帶着我也忍不住去嘗試,再後來……配音就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所以,你配音是為了他嗎?想認識他?“看着葉先青認真的側臉,雖然明知很不合時宜,沈景行還是有些吃味。

他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碰到葉先青,不然他一定要把小葉先青緊緊地抱在懷裏,安慰他,他不是怪物,他很好。

“不是的!”葉先青瞪大了眼睛,認真道:“我本來确實是想和他說聲謝謝的,但是當我接觸配音之後,我才知道什麽是熱愛。”

葉先青的眸子裏滿是認真,他提起配音的時候,眼底灑滿了璀璨的星光:“我記得他說過,配音是一種情緒的表達與宣洩,我……我比較軟弱,只有在配音的時候,才敢去面對活生生的人。”

沈景行看着葉先青的星眸,總覺得葉先青說的那句話有點熟悉。

沈景行忖度片刻,試探着問道:“那個人是不是還說過,配音本質是一種傾訴的欲望?而且在節目裏總被人叫山山?”

葉先青倏然睜大了雙眼,他突然有了一個不可思議地猜想,顫抖着問道:“你……怎麽知道?”

沈景行失笑,他深吸一口氣,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的小名,叫山山。”

姜家與沈家是故交,沈景行小時候父母忙,他就每天和姜紹良一起,跟着他父母學配音。

後來姜父開了一個頻道,缺人手,沈景行就被拉着當了一段時間的播音員。

如果葉先青不提,沈景行差點忘記了,他也曾經肆意地熱愛着配音,想要在這裏闖出一番天地,幹出一番事業的。

只是……他身上背負着家族的事業,配音對他來說終究只能是年少時的美夢。

所以當他看到葉先青眼底的星光的時候,才會覺得格外璀璨動人。

葉先青還沉浸在得知真相的震驚與慌亂之中,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男神竟然就是沈景行,他結結巴巴道:“可是……那時候……你的聲音……”

沈景行嗤笑了聲,有些無奈道:“我那時候才剛剛成年,聲線還沒穩定,後來又開始抽煙,音色肯定會有變化。”

葉先青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沈景行還惦記着葉先青的病,直接伸手拉起葉先青的手向門外走去,邊走邊道:“我知道你這會兒情緒激動,但是再拖下去,本來就傻乎乎的腦子就要燒的更傻了。”

“才、才不傻呢!”沈景行手掌的溫度通過皮膚傳遞到葉先青的手臂上,葉先青才終于有了一點實感。

他乖乖跟在沈景行後面,猶豫着,又輕聲補充了句:“我真的很喜歡配音。”

沈景行的身體僵硬了一秒,他嘆一口氣,語氣低沉下來:“我跟你道歉。我知道配音對你來說多重要,我只是……在擔心你。”

沈景行平日裏習慣了跟人開玩笑,難得這麽坦誠地剖析自己,他握着葉先青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些。

指尖的溫度更深的傳達到葉先青的心尖,葉先青不由得心頭一熱。

沈景行帶着變成小狐貍的葉先青走進醫院,方才只顧着煽情,這會兒把小狐貍抱在懷裏,他才發現葉先青的身上燙的吓人。

沈景行皺起眉頭,大步走進診療室。

天色已經晚了,值班的還是昨天那個醫生。

見到沈景行這個點才過來,醫生有些不滿道:“怎麽現在才過來?情況怎麽樣,好點了嗎?”

醫生從沈景行懷裏接過小狐貍,當他觸及小狐貍的皮毛的時候,聲音都變了調。

醫生努力克制自己,才沒有飙出髒話來:“怎麽燒得這個厲害?!你們到底有沒有一點生命意識?!剛剛洗過胃的小狐貍又發高燒?!是本來就不打算要它了吧?!”

葉先青尚有理智在,他自知理虧,乖巧地趴在治療床上一動不動。

沈景行也沉默着,把醫生的怒氣全都承受下來。

到底還是他不夠強硬,讓葉先青受苦了。

醫生發洩了一通,見沈景行在一旁一言不發,半晌,也嘆了口氣,無奈道:“真拿你們沒辦法,我求求你們這些主人注意點吧,生命是很脆弱的。”

一邊說着,醫生一邊幫葉先青量體溫。

四十度三,狐貍的正常體溫比人類高,這個溫度算是低燒。

葉先青的狀況比醫生想象中的好些,醫生的臉色好看了些,但依舊語氣不佳。他朝沈景行懷裏扔了張單子,沒好氣道:“帶它去輸液吧,太折騰了。”

沈景行點點頭,向醫生道了謝,抱起葉先青走出診療室。

他貼在葉先青耳邊,有些無奈又帶着些揶揄問道:“你害我被醫生罵了,你說怎麽辦?”

小狐貍軟糯糯地嗷嗚兩聲,頭埋進沈景行的臂彎裏不肯出來,他翻過身來,對着沈景行露出軟嫩的肚皮,讨好地舔了舔沈景行的手心。

知道了沈景行是因為關系自己才着急,葉先青不好意思極了,如今又讓沈景行背上了“不好好照顧寵物”這個黑鍋,他主動露出肚皮來想給沈景行賠罪。

沈景行失笑,之前怎麽沒發現小狐貍還會這樣撒嬌,他啧了聲,語氣中帶着笑意:“還露肚子?再着涼了,被罵的還是我。”

小狐貍緩緩地翻過身來,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着沈景行,一幅委屈巴巴的樣子。

沈景行把它放在輸液臺的小被子上,假裝嚴肅道:“不許撒嬌,趕緊打針。”

護士幫葉先青打上吊針,葉先青本就體虛,不一會兒就迷糊着睡着了。

沈景行嘆了口氣,從包裏拿出份文件來看。

文件的第一頁上印着財務報表幾個字。

天色慢慢暗沉下去,輸液室裏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沈景行帶着葉先青還在這裏。

葉先青還趴在那裏睡得香甜,沈景行坐在一旁,手裏捏着厚厚的文件。

沈景行的目光落在白紙黑字之上,視線卻沒有聚焦。

他保持着這個姿勢有二十多分鐘了。

葉先青方才說過的話一遍一遍在他耳邊回響着,如火車呼嘯而過,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葉先青每天總是第一個到,生病的時候還在背臺詞,發燒燒的迷糊了還要在一旁旁聽學習……沈景行把葉先青的努力看在眼裏。

他知道葉先青在意配音,但沒想到葉先青會有這麽深的執念。

也或許,這是獨屬于青年人的快意與放肆。

沈景行今年三十歲,距離他在廣播裏肆意談論自己的配音,已經過去了十二年。

曾經的他也是起早貪黑,跟着前輩學習,練早功,去搶着争取一個角色。

沈景行似乎在葉先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而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沈景行已經移不開自己的視線了。

葉先青比當初的他更優秀,更上進,更有執念,也更……不會放棄。

他的光芒太閃耀了,即使被蒙在一層不善于交際的灰暗之中,只要接觸過他的人,依舊會被不自覺地吸引。

沈景行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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