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很快期末考試就到臨了，那一天罕見的下起了大雪。
匆匆忙忙的就這樣考完了，高一上半學期也就這樣結束了，宿舍的人都忙忙碌碌的收拾着行李，迫不及待的想回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家。
随着學生一個一個的離開，宿舍也少了學生們嬉戲打鬧，破口大罵的吵鬧聲，顯得冷清了很多。
葉哲和林亦收拾完行李後，就騎着自行車，趁着最後的在校時間逛遍了整個學校。
林亦看着路過的提着行李打打鬧鬧的學生，看着因為沒有多少人而顯得有些凄涼的學校，看着周圍飛奔過的熟悉的景象，心裏頓時百感交集。
在快要熟悉了這個環境，再離開，還真有點不舍。
等到了畢業，肯定比現在還不舍吧。
林亦下意識的抓緊了葉哲的衣服，任冰冷的寒風襲來。
吹散那一絲淡淡的憂傷。
葉哲和林亦停在了操場上，有不少考完試的學生在這裏打雪仗，還有不少老師也參與在其中，想着是這學期最後一天了，也就任由學生們玩。
“小心。”
林亦剛一下車，就看見一個雪球飛快的朝他飛來，幸好被旁邊的葉哲給及時擋住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遠處穿得跟個雪球似的胡全一臉傻笑，“手滑。”
葉哲和林亦默契的對視一眼，兩個人摩拳擦掌的朝胡全走去。
“手滑是吧，我們也手滑。”
“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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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整個操場都回蕩着胡全的救命聲和一片歡笑聲。
還有幾天葉哲就要去美國陪他爸過年了，開始他是死活都不願意離開林亦的，硬是和葉鄭國大吵了一架，最終被林亦給揪着耳朵打了一頓，徹底給降服了。
葉哲對此是又氣又無奈。
唉，誰叫他有個溫柔賢良以大局為重的媳婦兒呢。
正在給他收拾行李的林亦感到背後一陣惡寒，一轉頭，剛好撞上了葉哲又恨又愛的目光。
仿佛在無聲譴責林亦。
你好狠心。
林亦忍受不了他的眼神，“你能不能也找點事幹？”
葉哲眼睛一亮，“幹你？”
“滾滾滾滾滾。”
盡管林亦一連說了幾個滾，葉哲還是厚着臉皮蹭了上去，兩個人打打鬧鬧的就打到床上去了。
“哎，說真的，”葉哲摟着自家小鬼光滑的肩膀，下巴蹭在他柔順的頭發上，聲音有些低啞：“你真的舍得我去美國？”
林亦沒有說話。
“去了美國，我可就沒法陪你過年了。”
林亦在他懷裏動了動，繼續沉默着。
葉哲繼續死纏爛打的問，“難道你就真的舍得我嗎？你就真的不難受嗎？你就真的……”
“煩死了。”林亦打斷了他的話，賭氣似的把腦袋埋進被子裏，聲音有些悶悶的：“我就算是舍不得，就算是難受，我也總不能和你爹争吧。”
漆黑的夜裏，葉哲的雙眼卻異常明亮，靜靜地注視着包成一團的林亦，突然就笑了，用手隔着被子揉了揉他的頭發。
“你丫就這樣膈應吧你。”
異常懂事的小鬼，讓他有些心疼。
幾天後，葉哲還是走了。
林亦死活不肯送他去機場，他就特怕這人又肉麻什麽的，他最怕也最不擅長感情這事兒了，偏偏葉哲這人就喜歡無時無刻的表達自己的感情，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想想，就他們兩個完全不像的人居然能走到一起還能這麽久不吵架也是挺神奇的。
林媽李秋雅說準備回來過年，于是林亦這幾天都在打掃衛生買年貨，忙忙碌碌的，不知不覺就快大年三十了。
林亦獨自一個人走在熱鬧的街道上，手裏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
過年的街道總是異常熱鬧，各類商店都亮着五顏六色的燈光，街道上滿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新年的熱鬧，林亦并不讨厭。
只是，看着路過的一對對情侶，他的心裏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他有些想那個傻逼了。
美國。
‘傻逼’葉哲打了個噴嚏，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下了床。
美國這個時候還是大白天。
他站在窗前，看着冷清的大街，滿腦子都在想着林亦。
我走這些天，小鬼怎麽樣了。
吃的好嗎？
睡得怎麽樣？
有沒有想我？
……
他的胡思亂想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斷了。
王姨的聲音傳了進來。
“少爺，你醒了嗎？”
少爺。
每次聽到少爺這兩個字葉哲就渾身不舒服。
他媽的都什麽年代了還少爺。
葉哲有些不耐煩，“嗯。”
“醒了就下去吃早飯吧，老爺在等你。”
“好。”
葉哲也不收拾，就這樣穿着睡衣踏着拖鞋頂着頭亂糟糟的頭發下了樓。
精致華麗的套房，到處都是複古的瓷器和價值上萬的古董。
葉鄭國平時也沒什麽愛好，就愛好收藏這些玩意兒，把這些當個寶似的，別人碰都碰不得，每次遇到個人還要炫耀上一番，葉哲對此卻絲毫不感興趣。
葉鄭國本來還在吃飯，一看到下了樓的葉哲，嘴裏的粥都噴了出來。
“你小子能不能先給我收拾幹淨了再下樓？”
葉哲慢悠悠的走到了餐桌前，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油條就開吃。
“我就喜歡這樣穿。”
“你你……”葉鄭國被這混小子氣的手都在抖，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真是越活越邋遢。”
“你要不想看到這麽邋遢的我，我馬上就訂機票飛回去。”
看着葉哲那一臉的認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葉鄭國哼了一聲：“你想得倒美，你爹我好不容易把你弄過來，就是為了讓你陪我過年。”
葉哲知道沒戲，也就不再期盼着葉鄭國回心轉意了，等吃完最後一口油條才開口，“有王姨陪你過不就得了，再說了，美國又不過年，你要想過，也可以回去過。”
葉鄭國嘆了口氣，“你以為我想啊，還不是因為公司這麽多事，要是我回國了，這邊指不定要出什麽事……”
葉哲打斷了他，“是是是，您老牛逼，公司只要您一分鐘不在就得虧十幾個億。”
站在一旁的王姨‘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葉鄭國也快被他氣笑了，等他吃完後，才有些斯斯文文的開口：“你這麽想讓我回去，是不是陳老師想我了？”
“……”不行，還得吃個包子壓壓驚。
等父子倆拌完嘴，葉哲才想着正事。
他停在了一個房間前，猶豫了一會兒，才進去。
看到他進了房，王姨想說些什麽，被葉鄭國給攔住了。
“就快過年了，讓他們母子倆好好待會兒吧。”
房間不是很大，但很新，看得出每天都有人在打掃。
裏面十幾年如一日，一點沒變。
櫃子上，擺着一個人的照片。
一個看上去格外年輕的女人，眉目溫和，和葉哲有着相同的桃花眼。
葉哲在照片前站了一會兒，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除了對林亦才流露的溫柔。
“媽，新年快樂。”
葉哲坐在床上，對着照片傾訴。
“媽，好久都沒來看您了，也不知道您過的怎麽樣……”
“您知道嗎，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能讓我放在心上疼一輩子的人。”
“他叫林亦，不光名字好聽，人也長得特別好看……他這個人吧，雖然看上去挺高冷的，但對人卻非常非常好，就那種嘴硬心軟知道吧，別看外表冷成什麽樣子，內心卻特別的細膩也特別的善良，而且還特聰明，每次都是年級第一，關鍵是吧，對你兒子我也特好……”他将林亦誇了一大通，終于停了下來，眉眼間是掩蓋不住的幸福，“我真的，特別愛他。”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孩，剛硬的臉上卻是孩子般的單純。
“我愛他。”
“愛得無可自拔。”
愛，是跨越了喜歡的，更深層次的喜歡。
愛是沒有限制的，就像葉哲愛林亦，每天都在多愛一點點，愛到想把這個人，揉進骨子裏，融為一體。
“媽，我這輩子也沒別的什麽願望了，只希望您能保佑我和林亦，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能在一起。”
國內。
林亦一回到家，就聞到了一股久聞的飯香味，他條件反射的想到了葉哲，伴随着心撲通撲通跳，急忙沖了進去，才發現不是。
是他老媽回來了。
“喲，我兒子回來啦。”
“嗯。”
雖然林亦有些失落，但看到自己媽媽回來了，心裏還是很開心，主動過去幫忙端菜。
李秋雅看着一直在廚房忙碌的林亦，心裏突然湧起了一股喜悅和酸楚。
“我兒子是真長大了。”
林亦将飯菜擺好，平時冷硬的臉顯得格外柔和，就連語氣也柔和了不少：“你回來都不跟我說一聲。”
“說什麽說，說了就不是驚喜了。”李秋雅心情也不錯，不斷給林亦夾菜。
因為忙，她很少能像現在這樣和兒子一起簡簡單單的吃頓飯了。
“你公司那邊都打理好了？”
幾個月前，程遠和他說李秋雅的公司遇上了點小麻煩。
李秋雅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語氣沒變，有些好笑的望了他一眼：“怎麽？你還不相信你媽我這實力？”
林亦沒再說什麽，倒是李秋雅先開口：“我把你爸帶回來了，有空和你爸好好唠唠嗑，他想你了。”
“嗯。”
林亦洗完澡，給照片上的人上了幾炷香。
男人的肩膀看起來格外牢靠，像小時候能一把把他扛在肩上一樣。
“爸，你兒子來看你了。”
林亦将香小心的插好，看着那張黑白照片，幾年前的那場意外，就像是在昨天。
幾年前，林亦的爸爸當時還很年輕，是一名英語老師，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開車去上課的途中，遇上了一輛失控的大貨車。
這樣一個年輕又優秀的大學老師，就這樣死在了那場意外中。
當時李秋雅知道消息後，當場昏了過去，醒來後好幾次都要鬧自殺，幸好被人攔住了。
那個時候的林亦還特別小，對死這個概念還比較模糊，只是知道以後再也沒有人能陪他玩了，再也沒有人能把他扛在肩上了，很難過，然後大哭了起來。
那是他第一次哭。
“爸，我聽媽說，你英語以前過了六級，我英語卻不是很好，除了這一點沒遺傳你以外，其他的都和你特別像，特別是倔……”林亦說着說着就笑了，眼角帶有淚光。
“爸，我和媽都想你了。”
“媽這幾年特別不容易，自從你走了以後，她為了養我，養這個家，每天都是起早貪黑的，好不容易熬到了現在，卻比以前更忙了，頭發也白了不少……”
絮絮叨叨了一大堆以後，林亦停了一會兒，才說：“爸，你別擔心我，我過得挺好的，因為，有一個傻逼一直在身邊陪着我呢。”
“特傻一個人，整天不正經，特自戀特臭美，還蠻不講理，幼稚鬼臉皮又厚，每天不惹事就渾身不舒服，經常會為了一點小事和別人打起來，二起來的時候整個就像個智障……”不知不覺，他就說了很多關于葉哲的，說到最後自己都笑了，“真的，特別傻逼。”
“但是吧，就是這樣一個傻逼，能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開心。”
“爸，你知道，我和你一樣，不太會表達感情，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遇到能讓我這麽在意的人了，他卻闖進了我的生活。”
“從此以後，就一直放在了心上。”
“爸，我喜歡他。”柔和的燈光下，林亦的雙眼倒映着名為執着的光，“所以，我希望您能保佑我和他……”
‘永遠在一起’幾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聽到廚房傳來碗破碎的聲音和驚呼聲。
林亦急忙沖進廚房，看到李秋雅捂着手，地下是摔碎的碗。
“媽，你沒事吧？”
“沒事，就剛才不小心把碗摔碎了，劃破了手。”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林亦語氣不太好，但還是及時的找了塊創可貼，小心的給李秋雅貼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總感覺心裏有些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