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送飯

“薛靈說的表哥,是她舅舅的兒子。”薛冉說道。

“也就是說你和那個表哥沒有血緣關系?”符遙問道。

“嗯。”薛冉點點頭,又道,“其實表哥和薛靈也沒有血緣關系,雖然表哥是薛靈的舅舅親生的,但她舅舅卻是衛将軍收養的。衛将軍膝下無子,只有王妃這麽一個親生女兒。”

他頓了下,似乎想到了什麽,接着說,“如此說來,衛将軍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将薛靈嫁過去,往後薛靈生的孩子,總算與他粘着點血緣了……”

符遙眨着眼睛,很想說她對衛将軍的打算不感興趣,她只想知道薛冉和那位表哥的事情……

似是看透了符遙的想法一樣,薛冉笑了下,接着說道,“小時候表哥來王府住過一段時間,一起玩過幾天罷了。”

——正是他剛知道自己是男孩兒的那段時間,內心混亂的不行,偏身邊還總有個圍着他轉,嚷嚷着要娶他的粘人包,讓他煩不勝煩。

“就這樣?”符遙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然你還想怎樣?”薛冉輕笑道,“童言無忌,符哥哥不必放在心上,我對他并無半分情意。”

“哦。”符遙低頭應了一聲,想讓自己笑得不要那麽明顯,卻還是沒忍住揚起了嘴角。

“開心了?”薛冉取笑道。

符遙連連點頭,又道,“快走吧,岳母還等着呢。”

“什麽岳母,別亂叫。讓王妃知道又得找我娘不是。”薛冉瞪她一眼。

“好好好,我偷偷叫就是了。”符遙捂着嘴巴小聲說道。

孟惜顏的院子裏伺候的下人不多,還有幾個正湊在一塊兒閑聊,院中花草雜亂卻無人修剪,門臺子上缺了個角也沒人來補。符遙一路走過來眉頭越皺越深。

一進屋便看到孟惜顏倚在榻上做衣裳,一針一線繡得認真。只是那布料的顏色尺寸,一看就是給瑜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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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為他做的再多,他也當做不知道,何苦呢?”薛冉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自己倒了杯茶遞給符遙。

孟惜顏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活計,慢慢走過來,“我閑着也是閑着,總得早點事兒幹。”

薛冉點頭,也懶得勸了。

“蕊兒今日怎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是我不讓她跟着的。”薛冉喝了口茶,“您要是想她,幹脆讓她留在您身邊伺候多好,何必跟着我嫁過去。”

孟惜顏一時被他嗆的說不出話。

符遙瞅瞅這個,再瞅瞅那個,莫名地感到這母女倆之間的相處怪怪的。

孟惜顏幹脆不理薛冉,轉頭笑着和符遙說話,“這丫頭被我慣壞了,脾氣不大好,希望平日符公子能容忍他些。”

符遙連忙擺手道,“您嚴重了,冉兒很好。”

孟惜顏瞧了符遙許久,也沒看出來符遙到底知不知道薛冉的身份,想悄悄問問薛冉,又沒找到機會,只得作罷。

下午天快黑時,二人終于要回去了,孟惜顏去了內間,說她知道薛冉今天要來,特意親手做了許多他愛吃的糕點,給他裝起來讓薛冉帶着回去吃。

薛冉嘆了口氣。

符遙拽了拽他的袖子,問道,“你若是舍不得娘親,可以将她接到我們府上住段時日啊。”

“不必了,她不會去的。”薛冉說道。

“為什麽?難道是王爺不同意?”

薛冉嗤笑一聲,“在她心中,瑜王可比我重要的多,她怎麽會舍得離開王府。”

符遙讷讷無言。

回門日過後,符遙終于開始忙碌起來,從籌備婚禮開始她幾乎就沒再管過生意,到如今已經積壓了一堆需要她處理的事兒,她一邊看賬本一邊聽着各個店裏的人給她彙報。

一人苦笑着說道,“張家小姐前幾日在咱們店裏買了一套翡翠頭面,誰知她第二日就把镯子摔斷了,拿到店裏來說我們镯子的問題,您說這不是坑人嘛!我好聲好氣跟她說可以幫她修補,做成個金鑲玉的。她卻不依不饒非得換新的,還不給錢。”

“你那只是一個人,我更慘,我遇見一群。”另一個人嘆氣說道,“是這樣的,李老爺過六十大壽,給府中夫人小妾們一人買了一套胭脂,但是價錢不一樣,他為了假裝公平,讓我把包裝換成了一樣的,結果被那些女人發現了,她們不敢生李老爺的氣,就跑來咱們店裏撒潑,說我們店大欺客。”

符遙揉揉額角,“你們幹了多久了?連幾個難纏的客人都搞不定嗎?這種事兒也要來跟我說?”

“若是一般講理的人,我說兩句好話,也就打發了。少爺您是真的沒見到這一群人跟潑婦一樣……”

“你還有理了!”符遙瞪他,“他讓你換包裝你就換嗎?我們的規矩呢?”

“是,是我的錯。那這……怎麽處理啊?”

“認倒黴,賠銀子吧。記住以後包裝不能換,省得掰扯不清。至于那個翡翠镯子摔壞了的,你沒錯,可以幫她修但是不能換,她若是再糾纏,就報官吧。”

符遙打發了這兩個人,又看向早就過來,在一旁站了許久卻不發一言的醉紅妝掌櫃的。醉紅妝是她最火也是盈利最多的鋪子,她還真怕醉紅妝出問題。

“怎麽了?有話直說吧。”

這位掌櫃名叫李全,瘦高個兒,看起來二十來歲。他嘆了口氣,竟是直接給符遙跪下了,“少爺,我對不住您。”

符遙皺着眉讓他起來。

李全繼續說道,“我上個月招了個學徒,看着挺勤快的,我挺放心。誰知他竟手腳不幹淨,斷斷續續地偷走了很多銀子,直到前幾日他沒再來店裏,我才發覺不對勁兒。這一查才發現……”

“少了多少?”符遙平靜地問道。

“估計有五……五萬兩。”李全羞愧地低下了頭。

五萬兩對符遙而言算不上多,醉紅妝也不至于傷筋動骨,只不過還是得周轉一陣子了。

“人找到了嗎?”符遙問道。

“昨日報了官,但是人還未曾找到,都怪我大意。”

符遙沒說不怪他,這件事李全确實有責任,“以後鋪子裏不要放這麽多現銀,及時存到錢莊。這樣即使有人偷,只要他去兌換,就能查出來。再說,你也不該讓一個學徒碰到太多銀子的。”

“是是是,我一定改。”

“繼續找人吧,不能只靠官府,你私底下也派人去找找。”

“我明白。”

符遙揮手讓他出去了,看了下外面的日頭,應該差不多快正午了。她摸摸肚子,覺得有些餓,正要下樓去随便找個面館對付一口,就聽見了“噠噠噠”的上樓聲。

“阿竹,你終于良心發現知道給我送飯了嗎?”符遙笑着開了門,然後一瞬間愣在當場。

“阿竹良心發沒發現我不知道,不過我良心發現來給我家相公送個飯,符哥哥歡迎嗎?”薛冉舉了舉手中提着的食盒,歪頭笑道。

“歡迎,當然歡迎。”符遙連忙接過來,拉他進屋,“還是冉兒你對我好。”

“這大中午的,還辛苦你跑一趟,累不累?你吃過了嗎?”符遙按着薛冉的肩膀,讓他坐下,自己一邊将飯菜擺出來一邊問道。

“不累,我讓福伯備了車過來的。”不過不是那輛騷包的嫩粉色馬車,而是符遙常坐的最普通的那個馬車。

“我還沒吃,過來找你一起吃啊!”薛冉說道。

“都怪我這幾日忙昏頭了,沒好好陪你。”符遙覺得有點愧疚。

“生意重要,我理解的,哪有一個大男人整天在家打轉的。”薛冉輕笑,給符遙夾了菜,“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

吃完了這頓飯,薛冉也沒急着回去,反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符遙看賬本,他就看符遙。

對此符遙感到十分拘束,她嘆了口氣,“我的娘子啊,你在這兒呆着我根本看不進去賬本,我只想看你。”

“哦。”薛冉收回目光,“這是嫌棄我打擾你了?那我走了?”說着便起身做勢要走。

“哎,別。”符遙急忙拉住他,原本想的是拉胳膊,但薛冉恰巧向前邁了一步,便不小心拉到了手……

說來成親後的這段時間,二人的肢體接觸也并不少,碰下肩膀,拽個胳膊什麽的時常有之,但這樣握着手還是第一次。

薛冉的手指不像一般女子那樣纖細小巧,但卻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符遙感覺自己握着就不想松開了。

如今是仲春時節,天氣還算不上暖和,薛冉的手有些微涼,符遙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冷嗎?我幫你暖暖手。你別回去,我賬本也看的差不多了,不打擾的。”

“我有暖手爐。”薛冉不動聲色地抽出手,餘光看到了符遙一瞬間暗淡下來的眼神,內心又嘆了口氣。

“冉兒,我一直沒問你。”符遙抿抿唇,低聲說道,“你是自願嫁給我的嗎?我是說,不是因為反抗不了父母所以才嫁給我,而是出自你真心的願意。”

薛冉怔了下,沉默許久,說道,“我不想騙你,我原本不想嫁人的,一輩子都不想嫁。”

符遙的頭低得越來越狠,嘴巴微微撅起,鼻子泛起一陣酸意,拼命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知道是自己一廂情願打着為薛冉好的旗號把人娶過來,實際上自己卻是騙他騙的最多的人,她甚至連一個普通女子該有的正常的夫妻生活都給不了對方。

但是如果可能的話,如果有那麽一丁點兒可能的話,她還是希望薛冉能喜歡她,哪怕只有她的喜歡的十分之一也可以。

“但是如果我非得嫁人的話,你是最好的。你是全天下最好的……”

符遙瞬間擡起頭,通紅的眼睛瞪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薛冉,一瞬間地獄一瞬間天堂的感覺真的是折磨,這個人真是太讨厭了!

“哭了?”薛冉輕聲問道。

“你才哭了!我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會輕易掉眼淚!”符遙繼續瞪他。

“好,你沒哭。”薛冉揚起嘴角,從懷裏掏出手帕,捧着符遙的臉,輕輕為她擦拭。

然後符遙這下真的哭了,薛冉越擦,她眼淚掉的越多,一邊哭一邊想真是丢死人了。

“你沒哭,你掉的都是珍珠,行了吧?”

呸,什麽珍珠,惡心巴拉的,你以為你在哄女孩子嘛!我是你相公!咦?我好像忘了我真的是女孩子……

符遙內心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轉了一通,最後敢說出來的卻是氣勢十分弱的一句,“那個……這條手帕能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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