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祁天的往事
第二十一章 祁天的往事。
祁天感覺自己的心髒驟停了g一下,接着又劇烈的跳動了起來。這是這麽久以來,他感受到的僅有的溫暖。他伸手攬住隽樂略顯單薄的肩膀,把頭靠在了上面。他的肩膀單薄卻又顯得那麽厚實,像是能承載得住他內心噴湧而出的往事。隽樂帶着安撫意味地輕拍着他的背,祁天看不到他的神色溫柔又柔和,卻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掌心,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有種熨帖的安心感。
已經進入初冬的夜晚已經透着冷意,一陣風吹過卷落了大片的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洋洋灑灑的枯黃在昏黃的燈光下卻帶着熾熱的暖意。內心的暖意抵禦着氣溫的寒冷。
祁天自小就堅強獨立,他的父母在地球另一邊的美國工作,一年最多也就回來兩三次,在他的印象中見父母的次數寥寥可數。祁天不怪他們,他知道自己能有這麽好的生活都是父母努力工作得來的,可他也從未表達過對父母的愛,爸爸媽媽看他的眼神帶着愧疚,他卻不知道他們到底愛不愛他。
但是即使他未曾表達,可他內心深處的戀慕之情,卻比別人來得更洶湧。他渴望得到父母的愛,卻早早地通曉了這世間哪有什麽心想事成,他不說,不代表他不想要。
小的時候都是爺爺奶奶和他住在一起照顧他,爺爺奶奶很疼他,與金錢無關,他們的疼愛就像是所有老人對孫輩的疼愛一樣,縱容而寵溺,更是憐他父母皆不在身旁,幾乎算是對他百依百順。
他對愛的最初定義,就來源于這兩個古稀老人。他的童年算不上荒蕪,只是在寫作文的時候遇到我的爸爸或者我的媽媽這種題目的時候,總是只能交白卷。雖然每次都被老師叫到辦公室,但他始終保持沉默,嘴抿的緊緊的,一言不發,最後老師也漸漸變得不耐,不再理會他了。
爺爺每天都會在放學的時候來接他,他還記得在夕陽溫暖的包裹下,爺爺銀白的頭發和慈愛的笑容。他佝偻着身軀,伸着脖子在一衆孩子中尋找着自己的身影,那期盼而又溫柔的目光,是他至今夢裏還在追憶的溫度。待接到他後,爺爺牽着他的小手慢慢的走着,偶爾他嘴饞想要吃些小零嘴,爺爺也總會一邊唠叨着外面的吃食不幹淨,一邊掏出錢給他買上一串糖葫蘆或者一盒口哨糖。然後他慢騰騰的吃着,握着爺爺的手,日光長久。
待磨磨蹭蹭的回到家後,奶奶在廚房裏探出頭來,溫聲囑咐他換鞋,桌上也總是會有一杯水被晾到剛剛好的溫度等他。沒過多久熱騰騰的飯菜就端上了桌,奶奶喊着他去廚房洗手,又從筷籠裏取出筷子,他每次都認認真真的查出來三雙,并排放到桌上。也許是因為老人口重,奶奶炒的菜總是很鹹,每次吃飯他都要灌上一大杯水,可他覺得這是世界上頂頂的美味。
可這樣的溫暖他沒擁有多久就又失去了,在小學畢業後爺爺就因病去世了,奶奶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也跟着病了,沒多久就随爺爺去了,他還記得奶奶臨走前愧疚又心疼的目光,灼痛了他的心。他雖然有父母,可感覺自己像是個孤兒。爺爺和奶奶撐起了他的全世界,自此再也沒有一個略微佝偻的身影等在學校門口,再也不會有那麽一個人會邊唠叨邊給他買零食,再也不會在回家時就有一杯溫水等着他,再也不會有奶奶炒的很鹹他卻吃的很香的菜了……
他一年才得見一兩次的父母回來料理後事,他看他們卻只像是在看陌生人,不讓他們靠近,不讓他們觸碰,緊緊的靠着爺爺奶奶的棺材,像是離開了就會一無所有一樣。
爺爺奶奶下葬那天,他跳進了墳坑,趴在棺材上泣不成聲,緊緊的抱着合葬棺不撒手,最後還是他爸爸強行的把他拉了上來。
父母曾想把他托付給外婆照顧,可外婆年事已高,又是一個人生活,實在無力再去照顧一個稚童。也曾想過把他帶到美國,他卻拒絕了。他不想離開有爺爺奶奶的城市,不想連着最後一點慰藉都沒有。他走了,爺爺奶奶墳上長了草,誰去清理呢,清明節沒人去給爺爺奶奶燒紙錢,萬一爺爺奶奶在地下缺錢花怎麽辦呢。他寧願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靈魂的存在,這樣他還能安慰自己爺爺奶奶還存在。只不過是在另一個世界而已。
小小年紀的他冷靜沉着的讓父母尋了老實可靠的鐘點工,自己孤零零的住在了偌大的房子裏。鐘點工每天會來打掃屋子和做他的飯菜,就這樣度過了他的少年時光。鐘點工的手藝很好,洗的床單很幹淨,可他每天都很想念奶奶燒的很鹹的菜,想念奶奶洗的床單上陽光的味道,想念每天放學回到家後溫熱的白水,而不是現在這樣的一室冰冷。
他怕自己獨自度過的時光太過漫長,所以開始學音樂,學禮儀,學各種他能想到的東西,開始在學校廣交朋友,競選班幹部,組建籃球隊。他呼朋喚友,想用熱熱鬧鬧的日子來驅趕他的寂寞,而父母出于補償的心理,總是會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他就這樣,從一個略顯冷淡的孩子,變成了如今這個博學多才,為人處事成熟穩重的翩翩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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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心裏總覺得空空蕩蕩的。
在女生看來祁天就像是現實版的白馬王子,長相帥氣,教養良好,家境優渥,所以總是會有些莺莺燕燕的圍繞在祁天身邊。他不是不想找個人互相擁抱汲取溫暖,可每每想要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卻又覺得還是寧缺毋濫的好。
到後來他才發現,之所以這些年都沒有遇到喜歡的女生,是因為他其實是喜歡男生的。
他一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一個人偷偷的上網翻閱了大量的資料,也偷偷去過gay吧,後來時日漸久,也慢慢的坦然接受了。如果餘生能有一個人陪他一起走過,那是男是女,也沒有那麽重要,只要有一個人,可以和他風雨同舟,并肩同行,不再把他一個人丢在原地,那麽性別,又有什麽關系呢。
如果在一起只是為了延續香火,生下孩子後就不再理會他,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生。
比起來女生,男生之間才是更可能會有單純的情感的吧。
可直到他已經22歲快要大學畢業了,也才遇到了第一個喜歡的人。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小心翼翼的接觸,生怕把他吓走。可就這麽個人兒啊,他給的溫暖于他,卻像陽光一樣,溫暖卻又不熾烈。
祁天生怕把他揉碎似的不敢用力,只輕輕地擁住他,兩人互相交換着體溫,連隽樂因為之前李冉而生的幾分煩惱也不見了。
祁天怕再這麽抱下去他會忍不住跟隽樂表白,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萬一把他吓跑了就得不償失了。在猶豫了很久後祁天還是輕輕放開了他,微微帶着滿足的笑着說:“謝謝你,君樂寶。”
其實祁天沒有告訴他,之所以叫他君樂寶,是因為,他從很早以前就覺得,隽樂,是他的寶。
隽樂後知後覺的臉紅了起來,叫涼涼的晚風一吹,只有耳朵根還泛着紅,在昏暗的燈光下不仔細還看不出來,他裹緊外套,擡頭對祁天說:“學長,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他覺得祁天好像得到了安慰似的變得平靜了,或許學長自己有主意了吧,他沒有再多嘴。
蒙蒙的月亮灑着清輝,像是有種不知名的花香遠遠傳來,帶着甜膩馥郁的香氣,又或是誰的錯覺,竟覺得這個清冷的夜像是春天一樣花香彌漫。兩個人慢慢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講着話,初冬的夜,也顯得沒有那麽的寒冷。
回到寝室後已經十點多了,隽樂洗漱後躺在床上,腦子又禁不住自己溜到了祁天學長身上。他在想,祁天學長這種天之驕子,怎麽也會像自己這樣缺乏安全感呢。後來他又自嘲的笑了笑,大抵是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吧。
“老小,打牌不。”趙安從枕頭下摸出幾副撲克牌,招呼他。他從床上翻身而下,笑着答應。
平日裏他因為打工和寝室的哥幾個都沒有時間一起聊天,但是他覺得寝室的幾個人都是很好的人,也不一樣和他們疏遠,所以有什麽活動都盡量參與,室友們也都了體諒他的艱難,對他也頗多照顧,集體活動總是會選一些不怎麽需要花費的活動。
打牌就是他們的日常節目,六個人正好打夠級。
一邊打牌老五王俊傑一邊笑得賊兮兮的問他:“老小,最近生活很滋潤啊,看着都胖了。”
隽樂捏了捏自己腿上的肉,才發現确實胖了點。趙安接着出牌,滿不在意的說:“胖了好啊,過年就能出圈了,到時候哥哥給你蓋個章。”
老四撓撓頭。跟着出牌:“老趙,蓋啥章啊。”趙安往旁邊挪了挪,嘿嘿笑:“檢疫合格啊。”
隽樂這才反應過來,追着他打。老四還沒明白過來呢,老大李慶白了他一眼:“笨,過年出圈還檢疫合格的,豬啊。”
寝室裏熱熱鬧鬧的,像是心都跟着暖和了起來。隽樂覺得,能夠遇到這麽一群人,是他的幸運。如果這溫暖,也能與學長分享,就好了。
月亮在外面,悄悄地從雲中探出了臉,灑落了一地清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