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崽子在學校

都說出了校門才會發現讀書的好，然而唐锆看着一群小屁孩，不僅沒有夢回校園的感覺，反而有點絕望。

身邊都是些奶聲奶氣的小孩子，唐锆坐在自己曾經的位置上，自閉了。

真是做夢都想不到，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混跡多年，居然又淪落到和一群小屁孩一起數一二三。

紮着個馬尾辮的小女孩拿着一沓卷子放到唐锆桌上：“你上周沒來上課，老師布置的小組作業別忘了交。”

唐锆懵了一秒：“什麽作業？”

小女孩剛想開口，突然想起了什麽，撇撇嘴道：“你自己去問老師。”

唐锆看着小女孩走開，把卷子塞進書包裏，繼續思考人生。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你怎麽來上課了？爸爸說你不來了。”

唐锆回過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唐珀？”

千桦國際學校是遠近聞名的貴族小學，唐家的小孩基本都在這裏上過學，這一輩裏大的幾個已經畢業，要麽不在一個年級，和唐锆一起上學的只有一對雙胞胎，唐琥和唐珀，分到了同一個班。

雙胞胎的父親是唐承林，名義上這對雙胞胎還算是唐锆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唐珀是雙胞胎裏小的那一個，也是家裏最受寵的孩子，在學校裏就是個小霸王，唐锆上輩子受了他不少欺負。

唐珀掃了唐锆一眼，視線被唐锆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吸引了：“這手表我在爸爸那裏見過，得五千多，你哪來的錢？”

唐锆不說話。

唐珀：“我知道了，你是偷來的！”

唐珀的聲音不小，吸引了周圍的注意。

不少學生看見了這一幕，但大家就像是沒有看見一樣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

唐锆往周圍掃視一圈，心中了然。

時隔太久，他都快忘了自己在學校裏的待遇。

私生子出生就帶着原罪，在這所學生大都非富即貴的私立學校裏，背景同樣是衡量一個孩子價值的依據，不少家庭傾家蕩産也要把孩子送進千楓，相對教育資源，其實也看重從小培養的人脈關系。

有錢人也分等級，唐家顯然是個中翹楚，唐琥和唐珀在小孩子堆裏也是被捧上天的存在，孩子們什麽都不懂，可大人心裏門清，唐家那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無疑是大人們口中的“壞孩子”。

重生一世，不同的地方在于，當年的他或許會因為他人的眼光而自卑難受，現在的他已經不會了。

唐珀以為自己抓到了唐锆的小辮子，興奮得不行：“我要告訴爸爸，你敢偷東西，他會打死你的！”

唐锆看唐珀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你告訴他有什麽用，我已經不住在家裏了。”

唐珀一愣，覺得唐锆說的有點道理。

唐锆微笑，特地扭了扭手腕把手表更好地展示在唐珀面前，挑釁道：“就算是我偷的，你又能怎麽樣呢？”

“這，這是我家的東西，我要拿回去！”

唐珀果然中計，一把抓住唐锆的手，把手表給強行扒了下來。

唐珀本來還有點擔心唐锆會反抗，但是唐锆動都沒動，就這麽順從地讓他把手表拿了下來，頓時自信心膨脹，心想果然唐锆是不敢反抗他們的。

見唐珀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唐锆勉為其難地裝出一副被搶走東西的難過的樣子，于是唐珀更嚣張了，用施舍的語氣說道：“這次我就不告訴爸爸了。”

唐珀拿着價值不菲的手表，自信心爆棚，恨不得到處去炫耀自己的“英雄行為”。

唐锆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冷笑一聲。

當天晚上，小英雄唐珀被唐承林揪到杜宅道歉。

杜安骁自認是個講道理的人，但當他看見這對父子的時候，真的難掩想要打人的沖動。

這都是什麽事，他才給崽子戴上的手表，一到學校就被人給扒了，要不是聯系了班主任知道沒出什麽事，他差點就報警了。

“杜少，都是誤會，小孩子之間玩鬧，您別放在心上哈……”

唐承林讨好地看着杜安骁，可杜安骁完全不給他好臉色，無奈之下，只好轉向唐锆：“小锆，快來把你的表拿回去。”

唐锆站在那裏無動于衷，沒辦法，唐承林只能纡尊降貴，親手為唐锆戴上手表。

唐锆靜靜地看着手表，依然一聲不吭。

他确實不喜歡這個裝了定位器的手表，但他更不喜歡有人搶走屬于他的東西。

在這一點上，他和杜安骁其實很像。

冷眼旁觀的杜安骁終于開口：“唐先生，你也說了，這是孩子們之間的事，難道不應該讓您的好兒子自己道歉嗎？”

杜安骁特地在“好兒子”三個字上加重了音量，唐承林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趕忙說道：“應該的，應該的，小珀，快點向你哥哥道歉。”

唐珀憋着哭腔，死活不肯開口。

小孩子都要面子，他被寵慣了，本來就不容易低頭，更別說對象還是唐锆。

那可是唐锆，給他提鞋都不配，他憑什麽要給唐锆道歉，唐锆算個什麽東西！

“小珀！你怎麽答應爸爸的！快點道歉！”

“我不！”唐珀面露兇色：“我才不給這個雜種道歉！”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啪”的一聲，唐珀被一巴掌打偏了頭，他呆呆地看着向來疼愛自己的父親，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

“你道不道歉！”

唐承林怒喝一聲，他雙目通紅，兇神惡煞的樣子成功地把唐珀的眼淚吓了回去，這裏不是唐宅，沒有人幫他說話，小孩子再怎麽嚣張也不會真的無所畏懼，面對唐承林的怒火，唐珀退卻了。

“對，對不起……”

唐珀閉着眼睛開口道歉，內心覺得屈辱到了極點，眼淚又開始嘩啦啦地掉。

活了兩輩子，唐锆頭一回從唐珀嘴裏聽見對不起三個字，莫名的覺得有點爽。

對于現在的唐锆而言，唐珀不過就是個沒長大的熊孩子罷了，一塊手表就能給他下個套。

可這麽個熊孩子帶給他的傷害，根本就不是這麽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可以補償的。

重活一世，唐锆就像個局外人一樣，再次見證了自己孱弱的少年時代。

無能，無力，無可奈何。

成年人多多少少都會有自己的底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小孩子不一樣，就像現在的唐珀，沒有大人撐腰，他什麽也不是。

就像曾經的唐锆，大人永遠站在他的對立面。

從小孩子眼裏看這個世界，不論是什麽都大得可怕，輕松就能将他摧毀，而他對此無能為力。

唐锆冷眼看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唐珀，居然詭異的有點羨慕。

對于唐珀而言，今天這件事不過是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道傷口，過不了幾天就會被大人的寵愛治愈，抛之腦後。

他呢，他又能找誰去哭？

只是——

“好吧，我原諒你了。”

唐锆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沒有繼續鬧脾氣的資格，他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善良的好孩子，才能得到杜安骁的喜歡。

話音剛落，唐锆就清楚地看見唐承林松了一口氣，谄媚的目光投向杜安骁，等他發話。

唐锆垂下眼簾，不讓別人看見他眼中的恨意。

杜安骁就站在唐锆身邊，唐锆能察覺到他此刻心情很差。

這是當然的，杜家大少不僅小肚雞腸而且好面子，上輩子的唐锆不知道因此挨了多少打，所以當唐珀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立刻就想到了這個計劃。

手表雖然戴在他的手上，但這是杜安骁的所有物，杜安骁的東西也敢觊觎，可不就是活的不耐煩了，也難怪唐承林火急火燎地上門來道歉。

對于順帶坑了唐承林一把這件事，唐锆可一點都不覺得愧疚。

果然，杜安骁并沒有就這麽算了的打算：“唐先生，對于您的道歉，我覺得很不滿意。”

“這……”

唐承林把無措的目光投向唐锆，唐锆當即站到杜安骁身後，抓着杜安骁的衣服，現場來了一番和杜安骁同仇敵忾的戲碼，表明自己的态度。

畫面意外地有些和諧，都是一個大人帶着一個孩子，小孩抓着大人的衣擺，像是依靠着一顆大樹。

唐锆擡起頭，正好就和同樣躲在唐承林背後的唐珀四目相對，他看着唐珀眼中的恐懼，一時間有些愣神。

大人的反應完全不同。

一邊，杜安骁心疼地把唐锆抱了起來，按進懷裏拍拍後背，像是在對待一個易碎品。

“小锆別怕。”

唐锆：“……？”

他哪裏表現出害怕了。

被人整個擁在懷裏的體驗實在是新奇，唐锆不自在極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來了。

另一邊，唐承林給了唐珀一腳，力道沒有收住，發出一聲巨響，唐珀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吓得哭都忘了。

“你這臭小子，快給杜少跪下道歉！”

唐承林粗人出生，靠見不得人的生意發家，混進上流社會以後收斂不少，但關鍵時刻還是會暴露出一些陋習，在他看來，父親打孩子天經地義，尤其是這種情況，就該打到杜少消氣。

唐锆想扭頭去看，卻被突然按住後腦勺，按進那雪白的脖頸裏，一時間呼吸間都是杜安骁身上的香味，驚得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杜安骁：“唐先生，有話好好說，別對孩子動手。”

唐承林見好就收：“對對對，杜少說得對，我不動手，小珀，快道歉。”

唐珀：“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看過原著的杜安骁對唐珀的印象差得不行，但這不代表他就能讓唐承林當着他的面對着一個孩子下重手，子不教父之過，說到底唐珀之所以口不擇言，也是受了大人的影響。

就是可憐了他的崽子，從小就被欺負，別當面叫雜種不說，父親又是這麽個貨色……

想到這裏，杜安骁狠下了心，冷聲道：“聽說唐先生的孩子在學校到處惹麻煩，我不希望小锆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

唐承林立刻就聽出了杜安骁的言外之意，點頭哈腰道：“杜少說得對，小珀被家裏慣壞了，我早就想把他送到軍事化的學校去了，教好了再回來！”

唐珀：“什麽！？我不要去，爸爸嗚——”

唐承林捂住兒子的嘴，兩巴掌把唐珀打服了。

杜安骁眉頭緊皺，把唐锆又往懷裏按了按，他可不想自家崽子看見這麽暴力的場面。

唐承林：“杜少，你看這事兒……”

杜安骁：“還是個孩子，唐先生未免下手太重了。”

唐承林：“對，對，我就是個大老粗，只會這麽教育孩子，不像杜少，小锆能遇到杜少，那是他的福氣。”

杜安骁不欲與他多言：“天色不早了，唐先生……”

唐承林知道這事兒就算這麽揭過了，趕緊應道：“好好，我們這就回去，不打擾杜少了。”

唐珀被拽着走出杜家大宅，臨出門前回望一眼，那眼中的憤恨讓杜安骁心裏一沉。

這麽小的孩子，居然會有這樣的眼神，看來他逼走唐珀是明智的，要是讓他繼續和小锆一個學校，誰知道以後會做出什麽報複的事情來。

在這麽一個充斥着暴力的家庭裏，也難怪唐珀會長成原著中那心狠手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日記

杜安骁：小糖糕真的好慘嗚嗚嗚。

唐锆：才沒有覺得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