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情深似海,那也是曾經。我陸勁的勝算比你大!哈哈哈哈!”
不理肖澈陡然間變得蒼白的面色,陸勁一腳就踹開了緊閉的殿門。然後,在門外,他就看見了南湘。
南湘戴着面紗,他就看不見她面上的神色了。陸勁也不知方才自己同肖澈的對話南湘聽去了多少。此刻,他身心俱疲,實在沒有解釋的氣力。于是,他只朝南湘擺了擺手,就離開了這個叫人惡心的睿司殿。
左右來日方才,他有的是時間對南湘解釋。陸勁如是想。畢竟,方才那些,有大半是氣話。
“陛下?”對着立在門口發怔的“女皇陛下”,小太監要哭了。怎地今日朝中大佬們一個一個都如此反常,這讓他一個守門小太監情何以堪吶!
南湘無聲地笑了笑,她轉身就往來時路走去,還不忘吩咐小太監,“不用告訴攝政王我來過了。”
“……是。”
睿司殿內,肖澈仍舊坐在地上。他一腿支起,單手搭拉在膝上,滿是頹廢。
半響,他終于站起,沉默地去到象征權力的桌案前。靜默良久,他擊掌,立時就有黑衣暗衛悄無聲息出現在殿中。
“去盯着陸勁。”
“屬下領命。”
肖澈又重新在桌案後落座,攤開在面前的奏章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了。在某一個瞬間,他猛地擡眼,眼內閃着驚濤駭浪。他一拂袖,案上的東西通通被揮落在地上。就有一方沉重的印玺砸在地上,又滾落來了他的腳邊。
肖澈雙目死死盯住那一方玉玺,他似在掙紮,似在不甘。最後,他以手掩面,沉重一聲嘆息,頹然靠向椅背。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這一點,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嘤嘤求撒花~
☆、危機重重影(2)
陸勁快馬出了皇宮,今日是他同南思相約見面的日子。他知道方才自己是失控了,可一想到南湘,再加上南思所遭受的一切,他恨不得将肖澈剝皮拆骨以洩憤!
陸勁自然知道出了睿司殿,就有人盯上了他。他就一路打馬在皇城內疾奔,走街串巷的,憑着自小在軍中鍛煉出的高超反追蹤技巧,輕易就甩掉了身後那條蟲。
陸勁棄馬,走進一條暗巷。
他突然停下腳步,他敏銳地感覺到,暗巷中,早有埋伏。
陸勁不禁暗道一聲大意,同時,警惕轉身,飛速就朝巷子口奔去。
埋伏在暗中的人手卻不會讓他輕易如願,巷子口被三個從天而降的大漢堵住了。
待看清那三人的面容時,陸勁猛地瞪大了眼,“竟是你們……”
南思帶着翎城在走大街。
她的原話是這個樣子的:“你既然能成為朕陪葬的面首,十有八九出身帝都。”且出自名門。最後那一句話她藏了些小心思,就沒說。
翎城當時特意側頭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怎麽,對朕的推論有異議?”
翎城咳了一聲,“沒有。”若無其事繼續走。
每每這個時候,南思便會生出一種錯覺來,其實,這是一個生自于古老時代的奇怪男人。
南思在自言自語,“陸勁約了我今日見面,也不知他會帶來怎樣的消息。”
這個時候,翎城停在了一家酒樓門口。他擡首望着酒樓老舊的招牌,一臉若有所思。
南思覺着翎城這個樣子有些像是鄉下人進城,莫不是她猜測錯誤,他非帝都人?不過,他這眼巴巴看着人家酒樓的樣子也委實叫她心裏過意不去。于是,她便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請你吃飯。”
酒樓二樓,點菜中。
“秘醬東坡肉,姜絲炒三鮮,口水蝦,蔥烤鲈魚……”翎城不用看菜單就點了一堆。
南思:他老人家果然是餓了。
一旁的店小二笑着對翎城道:“這位客官是咱們店裏老主顧了吧,您點的這些可都是有些年頭的古早菜了。您還別說,這些菜也就只有咱家大廚還能做出原來的口感來。”
翎城竟難得起了說話的興致,他不緊不慢同店小二搭話,“你們這家酒樓開多久了?”
店小二就頗自豪道:“少說也二十個年頭了。”說到這裏,店小二就神秘兮兮湊近了說話,“客觀,告訴您一個秘密,我老爹就是這酒樓的第一批大廚子,當初咱酒樓鼎盛的時候啊,那是連皇親國戚都時時來光顧的!聽說當時有個特別有名的皇子,叫什麽來着……”
“小兔崽子,又在這裏偷懶胡吹!幹活去!”
熱情的店小二被掌櫃的拎走了,二樓便有恢複了清靜。說實話,這個點還真很少人來吃飯。
南思的面色有些隐隐的急,“陸勁那個家夥說了會主動來找我,怎麽還不出現?”
翎城就說了一句,“年輕人總有年輕人一時間瞥不開的事,稍安勿躁。”
南思被他逗笑了,“說得好像你已經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一樣。”他看上去也沒比陸勁他們長了幾歲啊。
翎城不置可否。他不經意一個側頭,就看見了窗外對出去的高高建築,“那是什麽?”他随手一指。
“哦,那是我四皇叔生前的府邸。”
翎城收回視線,“四皇叔?”
南思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我沒見過四皇叔,不過,聽父皇說,那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翎城的修長指尖不自覺在桌面上輕叩,“那裏,如今可還有人居住?”
“沒有了。”南思道,“四皇叔當年深受百姓愛戴,誰有那膽子占了他的府邸?”
“如今那裏……”
南思笑:“如今那裏已成了國家重點保護的歷史文化名勝了。”
翎城:“進去看看。”
南思:“……”
陸府,書房。
被一幹家将“押回”府的時候,陸勁是存了滿肚子氣的。他還要去見南思,他是有大事要幹的人!
“将軍。”衆将軍朝上首,背對了衆人而立的陸老将軍陸長青抱了抱拳,就悉數退出去,将空間留給了這一對父子。
“父親!”陸勁不滿,更是不解。先前陸勁已将南思來到帝都的種種告訴了陸長青,陸長青也表示會效忠皇室。今日陸勁去同南思的會面,也是經了陸長青點頭的。
陸長青緩緩轉過身來,這是一個年約五十的儒雅男人。他穿着寬大的長袍,面龐白皙,只那一雙精光滿布的眼能讓人想起這是一個曾馳騁沙場的大将軍。
陸長青開口,聲音裏有威嚴:“勁兒,此時不可操之過急,為父自有主張。”
陸勁道:“父親有何主張?父親的主張不能讓孩兒知道?”
陸長青眼中有莫名光亮一閃而過,“這段時日你都別出去了,專心研讀兵法。”
“不行!”陸勁當即拒絕,“父親在懼怕什麽?”
“放肆!”陸長青陡然變了面色,“這是你與為父說話的态度?先生都是這樣教你的?”
陸長青前後截然不同的态度委實叫陸勁生疑,他不敢同父親硬碰硬,只得假意軟和下來,另尋機會出府。
陸勁不甘地離去,書房內立時安靜下來。
陸長青負手,望着懸挂在書案後那一面牆上的山河圖,怔怔出着神。
他能有今日,全靠那人一手提拔。這一副圖也是那人給的。這麽多年過去,那人的聲音仿佛依稀響在耳邊,“長青,你是我南國之牆。理當有一番作為。”
陸長青突然老淚縱橫。
滿室寂靜中,陸長青長嘆一口氣,他随即召來一幹家将,“看好小将軍,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讓他踏出府門半步。”
“是,将軍!”
太傅府。
客房內,有猛男子面對了牆而立,他雙目放光,瞬也不瞬注視着牆上的南國山河圖。
身後有“吱呀”一聲推門響,紮吉多并不回頭,“太傅大人。”算是打過招呼了。
看着眼前那異族男子的背影,林太傅面色複雜。他糾結再三,還是開口道:“陸老将軍已差人送來秘信。”
林太傅在等紮吉多開口,紮吉多卻是巋然不動。
林太傅只得接着道:“他同意了。”
紮吉多猛地轉過身來,一張黝黑的面上是喜色。可又因了鞭傷,他的臉面顯得猙獰。“哈哈哈哈。20年輕貴國皇子與我族簽訂契約,看來,契約到限時機以致。”
“20年前……”林太傅面上現出緬懷。
紮吉多在房內踱着方步,“當年我父敗在貴國皇子手下,抱憾終身。紮吉多自小就立志要替父洗清恥辱。可惜,貴國皇子長眠地下了。”
林太傅立即吹胡子瞪眼,面上是氣憤。他勉力呼吸才克制住了自己,僵硬開口道:“陸長青生性耿直,你用了何計?”
紮吉多朗聲笑道:“我族向來不喜陰謀詭計,我與陸老将軍乃以誠相待,公平交易。”
這話林太傅是不信的。他便換了個話題,“眼下國內局勢穩定,百姓安康,恐難……”
紮吉多面上現出詭秘的笑來,“若散播攝政王加害了女皇陛下的消息呢?”
“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危機重重影(3)
眼見等不到陸勁,南思便知曉許是他那裏臨時出了什麽變故。于是,有些郁郁的南思就小手一揮,帶翎城去參觀她四皇叔的府邸了,當然,用爬的。
跳下圍牆,迎面就是一棵百年古木。古木上斑駁錯落,是劍的刻痕。
其上,一個“堯”字清晰可見。
“四皇叔字堯旭。”南思道,“這個‘堯’只得該是他。”
翎城的視線落在“堯”字下首的另一個字上,那字顯得秀婉,似女子所刻。他修長白皙的指尖在那模糊的字跡上輕撫,到底是不能辨清的。
“我小時候,父皇偶爾會親自帶我來到這裏,屏退侍衛,只我與父皇二人。父皇總是坐在天井葡萄架下那一把躺椅上。躺椅邊有棋盤,父皇總是自己同自己下棋,我總覺得,那個時候,父皇就變作了另一個人。父皇好似在思念着什麽人。”
半響無回應。
南思轉身,就見翎城不知何時已走去了森然緊縮的門邊。那裏,曾經是皇四叔的書房。
翎城對南思道:“我若推門,你猜,會看見什麽。”
南思:“蜘蛛網。”
“……”
然,書房內,撲面而來的卻是涼爽春風。
書房內陳設齊整,別說蜘蛛網了,就連一絲灰塵的氣息也無。整個兒的空間裏滿滿都是人氣,好似不曾荒廢一般。
率先一步踏進書房的翎城就回了一個頭,他未說話,只挑眉對南思,在催促。
南思對他笑了一下,壓下心頭怪異的感覺,走進了當年皇四叔的世界。
南思依稀知曉,當年的皇四叔是個風雅的人物,最喜畫一些山山水水,揮灑一些磅礴字跡。她果然就在他書案上看見了未完成的字畫。只不過,這張“喵星人雄霸天下”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當日在高塔內所見的一應物事,皆是皇四叔所有?
那這個事情就奇怪了。
南思正想同翎城打個商量,就見他不知何時已走去了牆邊。他靜靜立在那裏,似乎對那一面牆壁情有獨鐘。
翎城行事本就不按常理,對于他此刻怪異的舉動,南思也就挑了挑眉頭。下一刻,卻見他大手一揮,輕易就取下了牆上的寶劍。
南思:好吧,是我誤會了。
“锵——”的一聲響,長劍出鞘,森寒劍光映照在翎城的眼裏,竟讓對面的南思有那麽一瞬間的眩暈。劍身上亦映出了翎城的面龐,南思只覺得,握劍的翎城,有那麽一些不一樣了。
她正待出口,冷不丁卻對上了翎城銳利的眼。她一驚,猛地後退一步,卻在下一瞬,被翎城抱住肩膀,同他一起閃身到了隐秘書架後。
幾乎是他們藏好身的同一時間,“吱呀”一聲門響,書房門被人自外頭推開了。
有輕緩的蓮步踏進書房來,來人将腳步聲放得極輕,好似怕驚擾到了什麽。
透過書架上本本書的間隙,南思就看見了一點豔紅的鞋尖。紅的足,白的裙,走動間,頗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彌漫開來。
看背影,那是個風姿卓越的曼妙女子。女子走去桌案邊,掏出絲帕,開始輕輕擦拭桌案的一邊一角。她擦拭得那樣仔細,仿佛手下的不是桌案,而是她的親密戀人。
莫不是整間書房都是這麽被她每天擦過來的吧?
驚奇之下南思就動了動腦袋,不想,一動之下,臉頰就蹭到了翎城的。
尼瑪他竟然只顧看美女沒反應!
南思氣得不自覺掐了他一把!
翎城皺眉回頭,就看見南思眼內現出點點驚慌來。他就笑了一下,剛要開口安撫,就見南思努力比着口型在說話,“來了來了!”
那個女人擦完桌子來擦書架了!
且女人動作極快,轉眼就走來了排排書架的裏側。而且,看她的樣子,是直奔他們而來!
不能被發現!
這女人身份神秘,若洩露了南思的行蹤,後果不堪設想!
南思就起了殺心。
腰際一熱,是翎城的大手圈了上來。他将她整個人牢牢圈進懷中,按住了她,不讓她動。
南思急得想咬人,可這個時候,愈是不能輕舉妄動。
女人紅色的鞋尖已在眼前,她轉過一個書架就能完全看見他們!
這個時候,南思不禁懷疑起身旁的翎城來,他怎會那樣鎮定?他……
想到某個可能性,她突然不寒而栗。
面前一團暗影降下,是翎城用自己的身體罩住了她的臉。他輕聲在她耳邊說話,說的是,“別緊張。”
尼瑪這個時候怎麽可能不緊張!
“什麽人?!”女人到底是發現了他們。叫南思意外的是,她的聲音比南思想象得要老上許多。
眼前一暗,南思感覺自己完全被翎城按進了懷中。他對她笑了一下,然後,在他們完全暴露在女人視線中的那一刻,翎城帶着她猛地往身旁的書架一撞。書架被生生開,現出一個井蓋似的洞來。
兩人相攜往下跳。
兩人未看見的是,當翎城的面容在女人眼前一閃而過的時候,女人臉上見了鬼似的驚恐。
南思同翎城并未一墜到底,而是被擱在了半空當中。
南思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半邊身子淩空,她的小腰握在翎城手中。而翎城側着身子,停在了木質扶梯上。
這個姿勢有些尴尬,南思呵呵兩聲,道了句:“你,辛苦了。”
光線昏暗的地下空間裏,翎城的雙眼亮晶晶的,是帶了笑的模樣,“确實辛苦,你有些重了。”
尼瑪南思要咬人!
二人到底一路安安穩穩下了扶梯。
落到了實地,南思才看見,扶梯的底部,有一個人正專注扶在那裏。見她的目光看過去,那人就朝她憨憨一笑,竟是那啞仆!
南思空有滿肚子疑問,可她也知曉此刻不是問話好時機。二人就在啞仆帶領下,迅速朝地道外走。
“有一件事情,我想,你需要知道。”翎城的聲音低低沉沉的,也只同他離得極近的南思能聽見。
南思:“?”
翎城掩嘴咳了一聲。南思注意到了,這是他習慣性的小動作,每每在他語出驚人之前。別說,這樣的小動作被他一個大男人做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
“他們說,我便是當年的……皇四子。”
南思也不走路了,只古怪将他看着。半響,她道:“你沒發燒吧。”
翎城鄭重搖頭,“沒有。這事我也覺得稀奇,想聽聽你的意見。”
南思小手揮揮,“別想多了,你還是洗洗睡吧。”
翎城點頭:“很好,我也這麽覺得。”
啞仆在前頭催促,兩人繼續開走。
南思:“你怎麽想的?萬一被他們發現了其實你不是……你不怕嗎?”
翎城:“有趣而已。”
南思已經放棄他了。
出去的時候,這條地道直通城郊某處的樹林。
早有馬匹候在了林中。
啞仆在翎城面前一通嗚嗚嗚,還連帶比劃着對南思。南思明白了,他是讓她乘坐馬車。
大好的舒服機會在前,南思自然不會委屈自己。
馬車搖搖晃晃向前行駛,是那啞仆親自趕的車。透過飄飄忽忽的車簾,南思就看見了騎馬在前方的翎城的背影。他一手握缰繩,另一手松松垂落在身側,那一身黑袍的灑然樣子,當真是養眼。養眼得叫南思昏昏欲睡。
南思醒來的時候,外頭安靜得厲害。
她猛地掀開馬車簾子,黃昏懶散,就見寂靜林中,只孤零零一輛馬車停着。別說是翎城等人,就連駕車的啞仆也不知了去向。
作者有話要說:
☆、危機重重影(4)
各種情緒齊齊湧向南思心頭……南思告訴自己要鎮定。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如今的現狀,也不是那麽糟糕,至少還給了留了一匹馬,一輛車。
南思嘲諷地一扯嘴角,拿随身匕首狠狠隔斷缰繩,利落上馬。
在視野極高的馬上,南思就看見前方的林中有一人鬼鬼祟祟在奔跑。是那個啞仆!
南思駕馬追了上去!
說實話,南思倒并不怎麽懷疑翎城。如今想起來,方才那啞仆是太過殷勤了些,還準備馬車給她坐?竟一連兩次栽在那啞巴手中,南思恨!看她不剝了他的皮!
然而,南思錯估了自己的野外求生技能,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她還是沒能追到啞仆,反倒讓自己迷路了。
其實,對于自己會迷路這件事情,南思并不糾結。她就那樣被丢在陌生林中,她自己一人找得出去才有鬼呢!如今,她的首要任務是保持好體力,保護好自己。千萬別傷在莫名的意外事件中。
卻哪想,此念方閃過,南思就聽得四周圍的草叢中有簌簌響聲不絕。
身邊的馬兒開始不安地刨動四蹄,南思幾乎就要拉不住缰繩。
簌簌響聲愈發近了,其間,南思甚至能聽見低沉的壓抑吼聲。
南思想要上馬,卻因了身體的條件反射,不經意回了一個頭。她就看見暗黑的草叢中,有點點綠光若隐若現。
是狼!
可是,這個時候,南思已經控制不住馬了。對于猛獸天生的畏懼另得馬兒好似發了瘋,長嘶一聲,猛地就撒開了四蹄奔逃出去。
南思猛然被颠下馬來!
頭暈目眩間,南思聽見了馬兒痛苦的嘶吼聲音。
是馬兒的奔逃驚動了野狼,三匹餓狼齊齊蹿出,狠狠咬住了馬兒脆弱的脖頸和肚皮。
劇烈掙動間,空氣中有濃重血腥味彌漫。
感謝馬兒用自己的犧牲為南思贏得了片刻的喘息時機。借着這片刻的時機,南思手腳麻利地爬上了高樹。
野狼貪婪地圍踞來了高樹下,幽幽的綠眼精準地鎖住了藏身在樹叢間的南思。
別怕,別緊張,狼不會怕樹。
然,下一瞬,一頭棕色大狼就穩穩沿樹幹爬了上來。
南思暗道一聲“尼瑪”,轉身就朝更高的地方爬。
可她的短胳膊短腿哪及得上兇殘的惡狼?
惡狼離她越來越近了,南思甚至能聞見狼口張開時,其內的腥臭氣息!
人一旦專注到極點,是會忘記去恐懼的。南思以驚人的速度爬去了高樹的頂,往上,爬無可爬了。
南思猛地回身,就看見惡狼就趴伏在她腳下的樹幹上,整只狼呈現出蓄勢待發的态勢!
南思在同惡狼對峙。
又大又圓的月亮就在南思身後,可任憑它的光輝如何美麗,都救不了南思。
惡狼仿佛玩厭了對南思的追趕和戲弄,它喉間發出低低的吼,爪子刨樹幹,張開狼口就朝南思撲過來。
南思甩手就丢出了匕首!
南思的本意是想狠狠戳瞎狼的右眼,卻沒奈何,手頭不夠精準,匕首戳在了狼鼻子上,惡狼不痛不癢不說,反倒更激怒了它,它就朝高樹的頂,狂吼出聲。
惡狼再次撲過來,南思避無可避。
求生的本能促使南思向後退去,然,她的背後懸空,根本無處着力。南思直直自高樹上墜下!
樹下即是狼群,她就算不摔死也會被分屍!
千鈞一發之際,南思右手下一瞬緊握成拳,就握住了一根粗長粗長的……樹藤?!
南思腦中白光閃過,類似樹藤的用處,她在翎城那裏見識過。
南思閉上眼睛,握緊樹藤,雙腳狠狠在樹幹上着力一撐,遠遠蕩漾開去。
南思感覺到了迎面而來的呼呼的風,那樣的風吹疼了她的臉頰,也讓她意識到,她,逃出來了。
人到了瀕死的那一刻,确實能激發出身體裏無上的潛能。
粗長粗長的樹藤遠遠将南思蕩漾了開去,南思感覺到自己在整個森林上空開蕩。
然,南思忽略了一件事情,她不會換樹藤!
于是,樹藤蕩漾到了至高點,停止,而後又往後蕩漾。
回去有狼!
南思腦中此念閃過,行動快過大腦,她就、就松開了樹藤。
然後,南思開始墜落。
南思覺着憑借她的運氣,怎麽說也能挂到棵高樹上,卻哪裏想得到,她“噗通”一聲,落入了水潭當中。
冰冷的潭水滅頂而來,那樣尖銳的刺激叫南思連一聲“尼瑪”都沒辦法發出。
所幸,潭水不深。
南思猛地深吸一口幹爽的空氣,卻在潭水邊看見了一雙雙幽綠的眼。
是狼!
狼群追過來了!
十幾匹惡狼團團圍在潭水的四周,南思沒有一點逃跑的機會。它們貪婪地将南思注視,喉間發出的那低吠聲響刺激得人頭皮發麻。
南思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好讓自己的身體顫抖得不那麽厲害。可是,冰冷潭水不住刺激着她的皮膚,她的嘴唇都烏紫了。
有一匹最大的領頭的惡狼爪子刨地,猛地仰天一聲長嘯,就在南思以為自己就要葬身在這匹狼腹中時,惡狼竟是轉身跑走了。
領頭狼一跑,其餘惡狼紛紛效仿。間或有一兩匹狼會回轉過身來,向潭水中的南思投去不甘的一眼。
野狼群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時間,林中只聞南思小心翼翼的喘息聲音。
天知道,她方才一直在竭力屏住呼吸。
南思大大深吸一口氣,只覺眼前的一切那樣不真實。此刻,她唯慶幸狼不會游水了。
是……嗎?
在潭水中載沉載浮的南思就聽見了某些細微的,怪異的聲響。這些聲音就來自于……水中。
南思猛地轉身,引得水花嘩啦啦四濺。她的身後,潭水幽幽起伏,平靜得厲害。
南思不敢動,直覺告訴她,平靜的水平面以下,有什麽東西正在蓄勢待發。
她的一顆心狂跳不止,她瞬也不瞬注視着水面,好像如此這般便能阻止些什麽。
在某一個瞬間,水面一陣蕩漾,有水珠蕩漾上了南思的臉。南思好似醒轉,她一愣,轉身就朝岸上游。
可是,來不及了!
她身後的水面陡然一陣震天的嘩啦啦水聲響,有某個黑色的龐然大物破水而出!
月光将将照亮這個方向,就照出了怪物醜陋的皮膚,和它死魚一般的眼。它張開血盆大口,口內有牙齒鋒利無比,輕易就能将獵物撕個粉碎。
潭水震蕩,南思在水中沉浮。浮浮沉沉間,她依稀辨得,那是一條……大鱷魚!
饒是南思動作再快,也逃不過鱷魚的致命一咬。鱷魚朝她亮出尖銳獠牙的時候,南思幹脆放棄抵抗,閉上了眼。
龐大的暗影直直朝她籠罩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危機重重影(5)
暗夜,小山坡,黑衣人,啞仆,還有翎城。
翎城負手而立,月光完全照不見他的臉。他面前不遠處的樹下,啞仆戰戰兢兢而立,面上卻寫着堅決。
為首的名陳三的黑衣人就對翎城抱拳道:“請主公息怒,啞仆也是為了主公好。”
“為了我好?”翎城輕笑一聲,聲音卻叫人不寒而栗。
看不清他是如何動作的,陳三只覺耳畔“噌噌”兩聲響,那一頭的啞仆就一聲慘呼,頹然跪倒在了地上。立時就有嫣紅的血自啞仆雙膝間滲出。這一下可傷得不輕。
“再問你一次,她在哪兒?”
啞仆疼得面色扭曲,他一雙清亮的眼卻仍舊是瞬也不瞬注視着翎城的方向,嗚嗚哽咽聲不絕。
“他說什麽?”翎城的聲音是淡然的。
可這一份淡然卻叫他身側的陳三生生打了個寒顫。陳三突然覺得也許他們犯了一個大錯誤。主公畢竟是主公……他當即跪倒在地,“回主公,啞仆說……說擔心主公再為美色所誤,所以、所以便擅做主張了。”
“還是不肯說嗎?”翎城的話語說得輕松,“既如此,留着你何用?”
衆人猛地擡首看翎城。
翎城的視線落在陳三身上,“殺了他。”
“主公?”陳三心驚。
翎城的視線掃過衆人,衆人皆是一陣心驚肉跳,“怎麽,這便是你們對我的忠心?”
陳三微愣過後猛地叩首,“屬下不敢!是屬下逾矩了!屬下願為主公肝腦塗地!”
衆人齊齊跪倒:“願為主公肝腦塗地!”
那一頭,同樣跪倒叩首的啞仆仍舊瞬也不瞬注視着翎城。他那黑亮的眼裏泛着欣慰又敬佩的光。終于,啞仆松口了,他比手畫腳,說出了南思所在的方位。
翎城袖袍一甩,就往那個方向疾走。
在經過啞仆身邊的時候,衆人只覺眼前一陣刺目的劍光閃過,下一瞬,只聽寶劍入鞘,啞仆慘叫。
“這雙眼睛只會看見無知與狂妄,留着何用?”翎城一點也不溫柔了,他留下這麽一句,墨黑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暗黑的小山坡下。
翎城的聲音輕飄飄的,卻令在場的每一個人膽寒。衆人面面相觑,皆從彼此眼裏看見了恐懼同……欣慰。
這才是他們的主公啊!
衆人群起而追之。
陳三留下來攙扶啞仆。
有兩行血淚自啞仆頰邊落下,叫陳三嘆息。他拍拍啞仆的肩膀,“兄弟,你這又是何苦?”
啞仆只會一陣嗚嗚嗚嗚。
其實,啞仆并不難過瞎了眼,他只悲痛,日後都不能看見主公的樣子了。
翎城率先在林中找見了那一匹馬兒的殘軀。
“主公,是狼。”陳三小心翼翼斟酌道。
空氣裏滿滿都是血腥的味道,周圍狼藉遍地,連那棵高樹上都有狼猖狂的痕跡。
“是狼群,可能有數十匹之多。”別說是一個小姑娘家,就連一大老爺們也難在衆狼口中逃生啊!
知道闖禍了的一幹大老爺們,連呼吸聲音都是輕的。
翎城只順着野狼的足跡踱步,最後,他來到了那棵高樹下。
衆人只覺眼前黑影一閃而過,翎城已躍上了高高的樹頂。
然後,明晃晃的圓月為背景,他們就看見他們的主公笑了。
衆人齊齊嘆出一口濁氣,主公終于又溫柔了。
然而,找去潭水邊的時候,他們發現了鱷魚的蹤跡。
潭水中有鱷魚,且鱷魚對小姑娘發動了攻擊,這兩點是毋庸置疑的。
衆人靜待翎城的抉擇,就算要罰他們集體自剜雙目,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然而,他們主公說的卻是,“誰擅潛水?”
衆人面面相觑間,一個黑衣人站了出來,“回主公,屬下會。”
翎城:“很好,我要你潛入水下。”
黑衣人抱拳,二話不說就“噗通”跳入了水中。
翎城又道:“誰擅追蹤?”
“小人懂八成。”
“查探水潭附近一切非自然痕跡。相信你不會令我失望。”
“願為主公效犬馬之勞。”
翎城的視線掃過餘下的黑衣人,“其他人,入林中,搜。”
“是!”
一輛低調的馬車在淩晨時分,駛進城郊攝政王名下的某山莊中。
馬車簾子被風吹起,就現出裏頭女子抱着毯子,蜷縮而坐的瘦弱身形來。女子小臉蒼白,面上有劃破的血痕一道,不是南思是誰?
目的地已至。
馬車簾子被人自外頭掀開,南思機警地睜開眼睛,她就看見了肖澈那一張欠扁的臉。
肖澈眉頭一挑,心情頗好,“怎麽,這就是我們女皇陛下對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南思就是一抖。提到方才那事,她心中仍舊驚懼,當時,那醜陋的鱷魚的大口真的離她的腦袋咫尺之遙……千鈞一發之際,林中有笛聲悠然響。鱷魚的動作就在悠揚笛聲中定格。南思方知曉,那潭水中的鱷魚是有人特意放養!而放養的主人不是面前的肖澈是誰?
她到底還是落入肖澈手中了啊!
經歷了驚心動魄的昨夜,很多事情,南思反倒看淡了。管他肖澈要如何折磨她,左右不過一個“死”字而已。在死亡面前,南思突然就淡然了。她所幸順遂自己的心意,閉上眼睛,任由滿是疲憊的身體,睡了過去。
南思的恐懼盡數被肖澈收入眼中。他的目光不自覺變柔了。
肖澈将沉睡的南思抱出了馬車,望着她深沉中帶着不安的睡顏,他的面上是連他自己也不能相信的溫柔。又或者說是那種溫柔常見,只不過,這些年裏,被他刻意忽略且壓抑了。
點點晨光照上南思的小臉,她的臉上就好似鍍上了一層光。
“還像以前那般會睡啊。”低低嘆息的聲音,是寵溺,是緬懷。
南思睡了長長久久的一覺。她睡得深沉,卻并不舒服,夢裏有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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