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多的驚心動魄和光怪陸離,她的腦袋幾乎不能負荷。于是,南思陡然張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雙塗滿豔紅指甲的枯瘦的手!那手正懸在南思面龐的上方,南思甚至能聞見那手上若有似無的玫花香。

顯然,方才她睡着的時候,這雙手正在摸她!

尼瑪太可怕了!

“你是誰?!”南思且驚且懼。

作者有話要說:

☆、危機重重影(6)

山莊書房內,批閱奏章的肖澈并不能集中精神。

他長嘆一聲,到底是順從自己的心意,合上枯燥的奏章,喚來了随身的內侍。“她睡得如何?可有醒來?可有用餐?”

随身內侍有些吶吶不能言。

“還是未醒?”他面上帶笑,“這丫頭從小就是這般會睡。”

卻未想,內侍猛地就跪倒在了地上,“回、回殿下,夫、夫人去看小姐了。”

“什麽?!”

房內,南思同那徐娘半老的女人相對而坐。她告訴南思,她是肖澈的母親,名叫肖冉雲。

“原來是老夫人。”南思清楚地看見,她說出“老夫人”三個字時,肖冉雲的瞳孔猛地一縮。顯然,這是個憎恨于自己的年紀的女人。

年齡對于女人來說,可以是殺手锏,也可以是催化劑,單看你對待它的态度。女人的青春貌美會随着年華的消逝,漸漸凋零。可女人身上,不只是有青春貌美而已。南思覺得,女人身上最重要的部分反倒不是美貌,美貌會腐朽,智慧與心智的煉達卻是永存的。到了四十歲的時候,她寧願自己是個有智慧的優雅女人,而不是一個成日往臉上抹脂粉,只求青春美貌永存的看不清現實的女人。

看不清現實的女人,往往容易陷入偏執。

在南思看來,眼前的女人不能不說是美麗的。然,或許是因了思慮過重,導致她過早得形容枯槁。雖然有名貴脂粉掩蓋,也依舊抵擋不住歲月年華在她面上留下來的痕跡。

且南思覺得,這個女人(南思并不能确定她是否真就是肖澈的母親了),對她,有敵意。

肖冉雲研判地将南思看着,似乎想要自南思面上看出些微什麽她急于想要知道的痕跡。

“聽澈兒說,你身邊有個男人?”

南思一愣。對首的女人問得認真,南思也就嚴陣以待,嚴肅點頭,“他是我的護衛。”

“護衛嗎?他長相如何?生自哪裏?生辰幾時?”

南思:“他是我的面首。”

肖冉雲猛地站起,她的衣擺拂到了桌上的杯盞,一時間,房內“噼裏啪啦”一陣叫人心驚肉跳似的響。

肖冉雲的殺招出其不意就朝南思襲了過來!

與其說是她要致南思于死地,不如說她是惱羞成怒想要殺人洩憤了。南思只嘆自己命不好。

肖冉雲招招狠戾,南思只有在房內連番閃躲的份。她亂沒章法地胡亂朝肖冉雲仍東西,倒也仍得肖冉雲一個發髻散亂。

南思到底不敵肖冉雲,被她掌風一掃,整個人狠狠摔去了牆角。

南思胸口劇痛,一口老血就噴了出去。

南思的血噴在紙上。

紙?

南思猛然驚覺是被她貼身妥貼收藏的父皇的書信不慎掉落了出來。這信先是被水泡,如今又被血浸,早面目全非。

可是,等等!書信上被翎城弄得呈現出了半面地圖,半面空白。可如今空白的,被她血水浸染的地方,似乎隐隐有字跡突顯出來。

凝神的南思就未注意到,身後的肖冉雲朝她揮來了匕首。

在肖冉雲看來,不管南思是誰,只要有可能同那人扯上關系,她都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南思眼睜睜看着尖利的匕首兜頭兜腦朝她刺過來,似乎除了再次胸口劇痛,噴出一口老血來,沒有一點辦法。

肖澈疾步趕到的時候,房門外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肖澈一眼便看清了那都是他母親的人。

母親的大丫鬟膝行至肖澈身前,“公子,主人不讓我們進去,請公子……”

房間內隐隐傳來女子慘烈的痛呼聲音。

肖澈一腳就踹開了房門。

他看見了躺倒在房門口,昏死了過去的南思,也看見了滿臉血污的……他的母親。

肖冉雲虛捧住自己的臉,想碰又不能碰,“我的臉!我的臉好痛!我的臉痛!我的臉毀了!”她踉跄倒去書架邊,擡手就拂落架上的厚重書籍,滿室狼藉。

肖冉雲靠在書架上劇烈喘息,陽光照在她臉上,她的臉上一派血肉模糊,是被劇毒腐蝕的可怕模樣。

“母親!!!”

肖冉雲為何會被劇毒毀容破相,這事還得從頭說起。

話說肖冉雲舉了匕首就直取南思首級而來,南思一口老血噴在肖冉雲面上,肖冉雲就不對勁了。

她臉部陡然間劇痛,被血水浸染的地方立時就被腐蝕開來。

南思血中有毒!

“這血的主人身重劇毒,因了某種不可料的意外,這人未死,毒卻已遍布她的全身,滲入她的血液。是以,她血帶劇毒。”老大夫垂了頭說話,完全不敢看床上的婦人,床前的男子。

肖澈猛然怔住。南思當日中毒的事他是知曉的,那毒是他母親吩咐了人親自去下,做得悄無聲息,待他發現時,一切已晚。南思未死,如今,這毒卻報應在了母親的身上。惡有惡報……肖澈腦海裏不禁就跳出來了四個字。但是,身為人子的他強壓下了那個念頭。只是南思她,餘毒未清嗎?

肖澈擡眼,就對上了肖冉雲怨毒的眼。他就一陣心驚。

肖冉雲面上蒙着白紗,有點點血水自白紗間滲透出來。她啞着聲音說話,細長的指尖在木制的床沿上留下道道刮痕,“可會……留下疤痕?”

“夫、夫人的解藥服得及時,只、只要用上老朽的藥,配、配合悉心調養,應該、應該無大礙。”

“我要萬無一失!”

“是是是!”老大夫幾乎要給跪了。

滿室寂靜。

“解藥。”肖冉雲冷冷開口。

肖澈猶豫了,這是剩下的唯一一瓶解藥,他不認為母親會好心給南思服用。“母親……”肖澈想要開口替南思求情,可他不知該如何開口。母親的脾氣他清楚,南思……他該如何救南思?

肖冉雲下了床,“跪下。”

肖澈跪倒下來。

肖冉雲居高臨下看住肖澈,她伸手,聲音冷漠無情,“解藥。”

自小受的教育和訓練迫得肖澈本能聽從肖冉雲的命令。待他後悔心起的時候,解藥已落在了肖冉雲手中。

“求母親開恩。”肖澈連連叩首。此刻,他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攝政王,他卑微極了。

肖冉雲命人取來了她的長鞭。

長鞭已有些年頭了,鞭身上磨損得厲害,不難看出其上幹涸的血痕遍布,也不知沾染的是誰的血。

肖澈對窗而跪,他上半身赤裸,消瘦的背上是斑駁錯落的道道鞭痕。那樣深重,那樣醜陋的疤痕,是經了陳年累月的鞭打,才會留下的。

肖冉雲的鞭子毫不留情落在了肖澈的背上。

肖澈一聲悶哼,白皙的背上立時現出了長長的一道紅腫。只是紅腫,未出血;不是因為力道不重,只因他背部的傷疤太過厚重。

“你知不知錯?”

“孩兒錯了。”肖澈面無表情,反而挺起了上半身。這是他忍受鞭打時候身體下意識會調整的狀态,自小的經驗告訴他,這樣才會令他少受痛苦。

肖冉雲如瘋了一般,她不住揮動長鞭,長鞭的鞭尾一下一下抽在肖澈的背上。

肖澈的背部,很快血肉模糊。

一通發洩過後,肖冉雲停下來喘息,她的影子落在肖澈眼前的地上,是扭曲的模樣。

“那丫頭在哪兒?”

肖澈還是那句話,“求母親……不要跟她計較。”

回答肖澈的是又一輪的狠狠鞭打。

肖澈咬牙忍耐。

外頭天光大亮,有兩只遠行而來的鳥雀停來了窗臺上。可随即,它們就被房內可怕的鞭打聲音給吓得驚起,張開翅膀飛走了。這便是人類羨慕鳥雀的地方,它們有翅膀,可以飛翔,可以飛到沒有人能傷害它們的地方……吧。

“啪——”的一聲響,是長鞭落到了地上。

疼痛到意識昏沉間,肖澈仿佛又聽見了母親痛呼的慘烈聲音。

肖澈忍受着身上每一處皮膚、每一根筋骨摧枯拉朽般的疼痛,轉過了身去。他就看見肖冉雲捧着自己的面龐,跌倒在地上。

“我的臉!我的臉!我的臉又痛了!”

白紗包被的臉上血水再度滲出,可怕得殷紅了一片。

母親臉上的傷口被她的怒火刺激得崩裂開了。這是肖澈昏迷前,腦海裏最後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

☆、死牢隐秘事(1)

南思醒來,并不意外自己身在陰暗地牢當中,她只是奇怪那個變态女人怎麽安安靜靜讓她度過了三天,其間竟一點點麻煩也沒來找她。肖澈也沒再出現過。

南思當然不會知曉,因了肖冉雲臉上的傷口崩裂,恐要破相,肖澈又一直高燒不醒。整個山莊內一片兵荒馬亂。

待到第四日的時候,地牢內終于有了動靜。

南思幾乎是同手同腳爬起來的。在一個幽暗的、偌大的、只她一個人的陰暗地牢裏一待就三四天,有多可怕你們造嗎?

地牢門口,走進來五個黑衣侍衛。一人當先,雙手持托盤,盤中有清亮的液體一杯。

“什麽意思?”南思雙手被鐵鏈縛住,她一動,地牢內便嘩啦啦響成一片。那響聲自南思的雙手向上延伸,直直延伸去了南思頭頂上方10米多高的地方。10米多高的地方,鐵鏈一直連通,那裏有千金重的鼎一個。

視線觸及那龐大的頗具威懾力的鼎,持托盤那人的眼色就變了一變。可惜,地牢內太過陰暗,無人發現。

“自然是少主人的意思。”立在後頭四人中的一人桀骜道。

南思不着痕跡離那杯清亮的液體遠遠,“讓肖澈來見我!”

桀骜聲音又道:“姑娘,這是少主人給了你面子。乖乖把酒喝了,大家都好完事。”

他話音落下,當先的那持盤人便向南思走來。

南思的雙目死死盯住杯盞,好似再也看不見其他。

突地,她感覺面上一陣風過,好似有人對着她吹了一口氣。她猛擡頭,就對上了持盤人那一雙深沉而黑亮的眼。

這雙眼睛……

這雙眼睛她怎會忘記?

這是一雙她自棺材中醒來,隔着棺材板,第一眼就看見的眼睛啊!

是翎城!

南思又轉而死死盯住了翎城的眼。

“動作快點!”身後的人在催促。

南思走上了前去,鐵鏈拖拽在地上,發出并不叫人歡喜的聲音。

終于,南思走去了他的面前。

深吸一口氣,南思端起了杯盞。卻在同一時間,她整個人撲倒去了翎城身上!

翎城極快側身,一手握住南思細腰,一手猛地向後抛出托盤。托盤狠狠砸上左一侍衛的面龐。同一時間,南思手中毒酒灑向了右一侍衛的雙目。

左二正要反應,卻被翎城當胸一腳踢昏死過去;南思手中鐵鏈繞過翎城的脖頸,狠狠砸了右二腦門。右二頭暈目眩後退數步,被翎城一腳踹中了脊梁。倒地。

翎城帶着南思旋身落地的時候,一切已然結束。

因了方才的打鬥,此刻,南思整個人都挂在了翎城身上,就方便了他一口親在南思的腦門上。

當時南思就震驚了。

翎城:“表現不錯,鼓勵而已。”

南思:“……”

南思動動手腕,手腕被鐵鏈縛住,很不舒服。

“如何?”翎城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的傷口上。

南思搖頭,“沒事。”其實,她除了胸口繼續隐痛,依稀記得自己當場噴出過幾口老血之外,并不知曉發生了何事。她早早昏過去了。

翎城注視南思的雙目,“日後……”他話未說完,只因南思眼中陡然就生出了驚恐。

昏死過去的某侍衛再次醒來,有飛刀自他袖中而出,直取10米高處的巨鼎。束縛巨鼎的繩子被切斷了。

翎城猛地變色,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一個側身将南思撲倒,巨鼎堪堪砸在兩人身側的地上。

一時間,地動山搖。

地面上被巨鼎砸出了一個大洞,巨鼎幾經搖晃,落入深深的地底。

鼎上是有鐵鏈同南思的手腕相連的!

根本沒有時間容許南思去除掉身上的鐵鏈!

南思的身體頃刻間被拉向了可怕的大洞!

那一瞬間,南思清楚地看見了翎城的眼。翎城的眼中映出了小小的兩個南思。小小的兩個南思笑了一下。笑得真好看吶!南思默默在心中為自己點了個贊。

突然就有一股別樣的沖動自南思心頭湧出,她一口就親上了翎城酷酷的嘴唇。

翎城的瞳孔猛地放大。

彼此的嘴唇一觸即開。然後,南思也不知哪兒蓄積來的力氣,雙手猛地一推翎城的胸口,翎城就被她推翻了出去。

來不及再看一眼翎城的表情,南思就被千斤的巨鼎拖拽着掉入黑暗當中。

有一抹亮光自洞口射入,照見了懸在幽深半空當中的鼎。巨鼎晃動,發出“吱呀——吱呀——”的響。

南思手腕巨痛,是鐵鏈收緊,生生将她整個人覆在了巨鼎之上,動彈不得。鐵鏈繞過巨鼎,一直向上延伸,最後,卡在了洞口。這也是南思為何未随巨鼎落入萬丈深淵的原因。

萬丈深淵?

南思此刻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面臨怎樣的困境。她萬萬料不到,普普通通的地牢底竟暗藏深淵,兩旁峭壁林立,腳下漆黑不見底。

她試圖轉動手臂,卻不知觸碰到了哪個敏感地段,整個巨鼎猛地往下一沉,她整個人被牽引着狠狠摔在鼎上。

巨鼎受這一擊,開始搖晃。巨鼎晃動幅度極大,南思一個不穩,整個人就呈直線摔了出去!

手腕上的鐵鏈救了她,南思整個人卻完全被吊在了半空當中。

可是,手腕好痛!出血了!她的手腕要斷掉了!她還不如掉下去直接摔死算了!

“堅持住!”憑空響起了這麽一把男聲,生生怔住了南思的腦門。

“我、我在幻聽?”

“很不幸,答案是否定的。”

“真的是你!”

翎城的一喝:“讓你別動!”

翎城早在南思摔下洞去的時候,就尾随而下了。與南思的失控不同,他是極有目的地順着鐵鏈緩慢下沉。方才,南思危危險險趴在鼎上的樣子叫人心驚肉跳,他就加快了速度。卻未想南思一個挺動,兩人的力道一個錯開,整個巨鼎就開始不穩,這才有了方才的驚心一刻。

翎城終于順着鐵鏈穩穩立在了鼎上,他向南思伸出手去,“把手給我。然後,閉上眼睛。”

南思胸口劇烈喘息,心都不會好好跳了。将自己的雙手将給翎城是本能,雙手一觸上他掌心的溫暖,禁不住閉上了眼睛也是本能。

不知從何時起,南思便注意到,翎城的手心是溫暖的,不同于肖澈成年冰冷的手心,翎城有一雙溫暖的大手。

翎城狠狠将南思抱進了懷中。

“我必須馬上切斷你手上的鐵鏈。”急促的呼吸聲音洩露了他的情緒,原來,他也并沒有表現出的那樣子平靜的,“相信我。”

分分秒秒都緊張到叫人不能呼吸。

翎城握住南思手腕的大手一頓。

順着他的視線,南思看向了兩側的峭壁。那裏,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響。

什麽、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死牢隐秘事(2)

此念一出,兩側峭壁上就陡然亮起火光。

火光照亮了四方的空間,南思就看見與兩人齊平位置的左側峭壁上,有寬大的平臺。

那是極佳的落腳點沒錯,可怎麽過去?

抱着大鼎蕩過去嗎?

洗洗睡吧還是。

南思邊默默吐槽邊看翎城,發現翎城神色冷峻。

“怎麽了?”她下意識就擡手去摸他的臉。患難見真情嘛,她關心關心他也是應該。

然而,南思的小手被翎城截獲在半空中,翎城面無表情道:“有埋伏。”

啊?

火光越來越亮,南思就在兩側的牆壁上看見了無數……箭頭。森冷箭頭齊齊對準兩人的方向!

兩人眼下完全避無可避,這是要作死的節奏啊!

不給二人絲毫的喘息時間,森冷箭矢鋪天蓋地而來!

黑夜,陸府。

陸勁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他猛地一掀被子,大吼一聲就下了地。他對南思倒并不十分擔心,沒有等到他,相信她自有應對的法子、自保的能力。反而是宮中的南湘叫陸勁放心不下。

陸勁赤着腳在房內煩躁踱步,最後,他猛地一拍桌子,決定了,他要入宮!

借着夜色,他輕易就躲過了看守他的家将。

要不是老子故意放水,就憑你們幾個也能看住老子?哼!

陸勁悄無聲息繞過書房的時候,書房內仍舊亮着燈,他老子仍在奮戰。陸勁暗自嘆息一聲,想不通他老子的人生觀價值觀怎就同他陸勁這樣相左呢?

在寝宮中見到陸勁的時候,南湘着實被吓了一跳。

“你……”她差點就要喊刺客了!他也太大膽了!

陸勁一雙赤誠的眸子掃過南湘雪白裏衣下的小腹,他的聲音裏有絲絲的別扭,“我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宮中。”

“所、所以……”南湘仍在震驚當中。

陸勁:“我來帶你走。”

南湘:“……”

陸勁皺眉,“你到底在怕什麽?”

“我……”南湘連退數步,直到身子撞上了身後的梳妝鏡。她的胭脂盒咕嚕嚕滾落去了地上。

陸勁:“我可以帶你去找南思。無關乎你我之間的感情,我只是不想讓你置身在危險中。”

也許是新進的燭光太美,也許是陸勁的眸色太過真摯,總之,南湘點頭了。

“太好了!”陸勁拉了南思就往外走。

“不行!”

“又怎麽了?”

南思将陸勁拉去屏風後,小聲避着外頭可能出現的耳目。“你一個人自是來去自如,可若帶上我……”

陸勁一拍腦門,“是我糊塗了。”他溫暖的大手拍在南思的肩上,“我去部署,就在這三兩日內,我帶你走。”

“好。”

直到陸勁靈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南湘仍舊伫立在窗前,久久不能回神。自小,她心中就藏着關于陸勁的隐匿心事。陸勁,你可知曉,能這樣被你帶走,是我心之所向啊!

然而,南湘如何也不會想到,這一次的見面,會成為她與陸勁的訣別。

陸勁回去的時候,他老子書房的燈仍舊亮着。本着好兒子偶爾要孝順下老子的原則,他未經通禀,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然,待看清書房內的景象時,他猛地就變了臉色,“你們在做什麽?!”

南思在翎城懷中。

他在用他的背、他的身體替她抵擋呼嘯而來的箭雨。雖然明知這麽做只是徒勞,南思的心仍舊忍不住動了一下。說不清是什麽樣的感覺,只覺得一顆心被種種情緒浸染,有時酸澀,有時甜蜜,有時又有些……

咦,情況好似有些不對勁。

箭雨仍舊在落,可為何在觸及翎城的肩頭時,箭頭紛紛一軟。

南思下意識就擡手一接。

然後,她就接到了一條蛇。

“啊——”慘烈驚呼聲音響徹整個暗黑的空間。

南思與翎城并肩,只覺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她的認知。

左側平臺上,有無數條小蛇如利箭般朝他們嗖嗖飛來。它們不傷人,卻是蛇頭咬蛇尾,蛇尾吞蛇頭,逐漸在半空當中搭起了一座蛇橋!

蛇橋越來越寬,越來越大,漸漸可容人行走!

有多少蛇形成了搭橋的過程,就有數十倍多的蛇落去了無底深淵裏。

看着眼前壯觀的奇景,南思只覺嘆服。誰說動物沒有人性?有時候,它們比人更懂得犧牲與成全。可是,這些蛇是受了驅動?還是……

南思又是一驚,她隐隐看見左側的平臺之上,又出現了碩大的一條……

“那是蛇嗎?”南思下意識扯扯翎城的袖子。

“嗯。”

那是一條幾十米長的粗大花斑蛇。花斑蛇的蛇尾盤踞在平臺之上的大石上,然後,整條蛇一躍而起,整個兒橫陳在了半空當中的蛇橋上。一時間,蛇橋震蕩,不計其數的小蛇落入深淵當中。

花斑蛇的蛇頭對準南思同翎城,溫和地朝他們吐着信子。

翎城搭上南思手腕,縱起一躍,下一瞬,他們已踩上了半空當中花斑蛇的蛇身。他的動作那樣快、狠、準,絲毫不給南思反應的時間。南思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全程“啊啊啊”。

翎城:“若害怕,只管閉上眼睛。”

南思:“啊啊啊……”

翎城:“我要過去了。”

南思:“啊啊啊……”

……

翎城足下輕點在蛇身上,帶着南思,一路施展輕功往平臺的時候,花斑蛇也在往回收身。一人一蛇配合得相當好,只可惜了無數條小蛇。它們回不來了,它們終将落去深淵裏。

南思有一些些的惆悵。

“真該好好謝謝它們。”南思道。

救下他們,花斑蛇便蛇尾一收,迅速游走。

“有機會。”翎城的聲音顯得若有所思。

他話音落下,那花斑蛇好似聽得懂人話一般,開始一游三回頭。一雙赤紅的蛇眼裏閃着幽幽的光,其內雖沒有人的情緒,南思卻仿佛在其中讀出了無聲的邀請。

花斑蛇很快消失在了前方的黑暗中。

眼下,似乎除了跟上去借機找出路,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

不知是否因了震動的關系,花斑蛇巨大蛇軀所過之處,牆上隐匿的火光紛紛亮起,将整個甬道照得明明滅滅。

南思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那花斑蛇只保持着一個他們能接受的範圍游走,它在前頭若隐若現,轉角的時候每每總會留個尾巴給他們。

花斑蛇要帶他們去哪裏?

這甬道短得叫南思不能适應,這就……到頭了?前面……沒路了?

花斑蛇盤踞在前方盡頭處的牆下,它的尾巴高高豎起,毫無征兆就砸向了厚重的牆壁。

整個世界都在搖晃,有碎石紛紛落下來,甬道好似要坍塌一樣。

整個世界又安靜了。

南思擡頭,就對上了翎城黑亮的眼。透過翎城的肩膀,她就看見了花斑巨蛇,和花斑巨蛇身旁的……樓梯。

有樓梯藏在石牆當中,一級一級往上延伸,延伸到了黑暗的盡頭。

花斑蛇又是沖他們一個回頭,然後,整個蛇身飛速在臺階上游走,轉瞬就沒入了黑暗裏。

南思同翎城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見了肯定的答案。于是,一起開始爬樓梯。

二人未意識到的是,不知不覺間,他們已達到了只肖一眼就能讀出對方心中所想的默契。

在樓梯上行走就沒有火光的照亮了,只頭頂上方蛇的鱗片同臺階摩擦的嘶嘶聲音提醒着兩人前行的方向。

為了保持平衡感與安全,翎城在前,南思在後,兩人間差了半個臺階的距離,兩人的手不自覺牽在了一起。兩人間發生的一切自然而然,卻又理所當然。

在某一個瞬間,他們突然聽不見了大蛇嘶嘶游走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隆隆悶響。

南思感覺,好似是大蛇在用力推着某重物。

幾乎是她此念一出的瞬間,兩人頭頂上方就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塵土飛揚間,有刺目的亮光射了下來。

樓梯的盡頭,頭頂上方有個圓形的大洞!

清楚地看見大蛇龐大的蛇尾消失在洞的上方,兩人都有些激動。

于是,繼續氣喘籲籲爬樓梯。

南思:“你說,上面會是出口嗎?”

翎城:“這是個美好的想往。”

南思:“閉上你的烏鴉嘴。”

越臨近洞口,南思的心越是跳動得厲害。隐隐有直覺告訴她,也許,會有什麽變故的發生。可是,如今,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翎城率先上了洞。

“上面怎麽樣?”南思抓住翎城的衣袍下擺,仰頭急急問他。

翎城的聲音有些不一樣了,他說:“你,先別上來。”

“不行!”南思條件反射就拒絕,同時,小手緊抓翎城的衣擺不放,“我不能讓你再丢下我一次!”上一回棺材撲面的場景她還記憶猶新呢。

南思說得堅決,一張仰起的小臉上滿是倔強。

翎城居高臨下将南思看着。他深深看進南思眼裏,在看她,又好似想要透過她的肉身,看穿出她的靈魂。

尼瑪她快要被他看得擋不住了!

終于,翎城笑了,笑出一口白牙,“把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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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牢隐秘事(3)

上去之後迎接南思的不止有翎城的擁抱,還有虎視眈眈圍着他們的五條大、眼、鏡、蛇!

這五條蛇明顯和花斑蛇不是同一國的,它們兇殘地吐着信子,明顯是想咬死他們!

“這、這……”

翎城略帶着些無奈的聲音響在南思的頭頂上方,“所以不讓你上來。”

南思小臉緊繃,小拳頭緊握,終于,她一跳而起,跳上了翎城寬闊的背,就、就不下來了。“朕……朕……背朕走路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她色厲內荏道。

翎城嘆息一聲,“确實是我的榮幸。”

言畢的瞬間,他猛地抽出腰際長劍,淩厲劍招出其不意使向眼鏡蛇!

兩條蛇頭被砍,兩條被當中攔腰截斷,還有一條跑了。

南思趴在翎城背上蹙眉道:“跑了的那一條不會是去通風報信了吧。”

翎城往上托了托南思,讓她在他背上趴得更舒服些。“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含淚鼓勵我擊退大蛇?以一敵五啊。”

南思:“我鼓勵你。”

翎城收了劍往前走,“世人往往如此,忽略得到的百分之九十,卻不斷專注于失去的百分之十。他得到的明明比失去的多,卻将自己搞得像一個失敗的可憐蟲。你說好笑不好笑。”

南思:“大爺您悠着點走路……”

這是一條長長的走道,火光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前路,心中忐忑。

為了給自己壯膽,南思努力找話題同翎城聊天,“你怎麽好像超級淡定的樣子?”

翎城酷酷的,頭也不擡,“想不出有叫我不能淡定的理由。”

南思嘴角抽了一抽,她小手一指黑暗的前方,“我們看不見前路唉,等于是看不見未來唉,看不見未來你不會忐忑不會着急嗎?”

翎城終是肯側頭看一眼南思了,他的聲音放緩了,“人生只有此時此刻,擔心未來不過是庸人自擾,難道我需要為兩條街外的惡狗而擔驚受怕?”

尼瑪好想抽他!

不過,想想也有道理的樣子。

唉……

突地,南思小小一聲“啊!”

兩人同時側頭,對上了昏暗中彼此的眼。

南思:“你也看見了?”

“嗯。”

南思看見一條巨大的蛇尾在前頭一閃而過。

“前面有個門洞”翎城聲音沉沉,“你仍舊堅持要同我一道?”

南思點頭。

翎城就笑了,笑得叫南思心跳漏了一拍。

黑暗的陌生空間裏,南思總有些莫名的頭皮發麻。她搖搖翎城的大手,“你有沒有聽見……”

翎城嘆息一聲,“我聽見了。”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火光陡亮。

震驚不足以形容南思此刻的心情,她想宰了那條花斑蛇!

這是一個廣闊的地下空間,整個空間幾乎被蛇充滿!

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入眼的鋪天蓋地都是蛇!

甚至連他們腳下所踩,也是剛剛孵化的尚不具攻擊能力的幼蛇。怪不得方才她總感覺腳下軟綿綿,一腳踩不到實處!

他們分明是進了一個蛇窟!

小蛇在腳下蠕動,南思要瘋了!

“別動。”翎城嚴肅的聲音響在南思耳邊,“頭頂懸下來的那些大蛇看不見我們,你一動就暴露了目标。”

經他這麽一提醒,南思才意識到了不對勁,似乎,所有大蛇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被吸引去了一個方向。

南思倒抽一口涼氣,只因她看見距離他們十幾米遠的後側方,巨蛇成堆。

有兩條超級大蛇被圍在中間,正惡狠狠地朝彼此吐着信子。其中一條赫然便是那花斑蛇!

仿佛感應到南思的注視,花斑蛇偏了下蛇頭,朝南思的方向猛地一“嘶”。與它對峙的三個腦袋的巨蛇背上的鱗片都豎起來了!

什麽情況?!!

肩背上一暖,是翎城的長臂攏了上來。

南思:“親你有何高招?”

翎城在她耳邊呵氣說了一個字,“撤!”

南思猛點頭。

兩人眼看就要撤退到了門洞後,卻突地,花斑蛇猛地就朝他們這個方向一嘶吼,龐大的蛇尾橫掃過來!

無數三頭眼鏡蛇被掃落,醜陋的大小蛇夾帶着呼呼風勢直撲翎城同南思。

翎城只能揮劍抵擋。

濃重的血腥味在整個空間裏彌漫開來。

這些三頭怪蛇顯然嗜血!

翎城運劍入飛,猛烈的劍勢生生在兩人周圍形成了一個保護的圈。翎城面色繃緊,額上有汗珠落下。可是,仍舊有源源不絕的大小蛇在朝他們這個方向撲過來!

那一邊,花斑蛇與那三頭怪蛇也嘶咬在了一起。

兩大巨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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