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梁胥年從盛莊恒的辦公室出來,手上拿着一只包裝精美的禮盒。她走到走廊邊上的垃圾桶,随手将禮盒扔了進去,連包裝都沒拆。
剛跟盛莊恒交接了F城項目的資料,又順道請了年假。然後果不其然的,聽到了盛莊恒的幾句刺骨的風涼話。
“怎麽,你真不想幹了?”盛莊恒彎起嘴角。
梁胥年冷靜回答:“只是想休息一下。”
盛莊恒樂了,“胥年啊,失戀了就去旅游療傷什麽的可不是你這個年紀女人該做的事兒。”語調極盡諷刺。
梁胥年不想跟他糾纏,直截了當的問:“盛總,我的年假你到底批不批?”
盛莊恒撇撇嘴,“批,當然批,你都開口了我還能不給。不過十二天是不是有點兒太長了?給你一周的時間散心夠了吧,散心完了就趕緊回來給我分擔工作,我可離不開你啊。”
梁胥年沒想到盛莊恒會在時間上跟她讨價還價,便道:“我也不确定需要多久,不如先給我一周,到時候我看情況再聯系你。”
盛莊恒做個誇張的表情:“有我這麽好說話的領導就是爽啊,休個假還可以這麽随心所欲的?”
梁胥年沒說話,轉身就要往外走,盛莊恒卻又叫住她,“等會兒,我有東西給你。”說着從辦公桌下面櫃子裏拿了一個禮盒出來,遞給她,“前些日子秦凱去韓國捎回來的,棒子的國寶高麗參,據說炖湯不錯,美容養顏,活氣補血。”
梁胥年沒接,“這麽高級的東西你還是自己留着補吧。”
盛莊恒笑道:“你看我這血氣方剛的還需要這些嗎?還是你拿回去吧,這幾天好好養養生。”
明明是關懷的話,可聽在梁胥年耳朵裏就是那麽刺耳。
梁胥年扔了那禮盒,覺得心情好了不少,下了樓,剛回到辦公室Lucia就敲門進來,“梁總,對面的那位盛總說有事想見您。”
梁胥年愣了一下,又問一句:“華年的盛總?”
Lucia怯生生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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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胥年聲音涼涼的說:“說了在哪兒嗎?”
Lucia搖頭,“沒有,就讓您回來給他回個電話。”
梁胥年點頭,“知道了,你出去吧。”
Lucia小心翼翼的關了門,梁胥年猶豫了一下,想起那晚喝醉了也不知道跟盛懷仁都說了些什麽,無奈嘆氣,還是硬着頭皮打了過去。
“胥年。”盛懷仁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麽清淡。
“你找我?”梁胥年冷淡的問。
“去樓下咖啡廳談吧。”盛懷仁道。
梁胥年覺得古怪,明明是工作時間,他約她去咖啡廳,難道真的是要談私事?
剛剛過了午休不久,二樓的咖啡廳生意很是冷清。盛懷仁坐在裏側的一個角落,見到梁胥年進門,對她輕輕揮手。
梁胥年看着這個對着自己揮手的英俊男人,心情不由得又變得複雜起來。
他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清淡,穿着也是一如既往的死板,可就是透着那麽一股進駐心靈的魅力。多少年了,始終不變。
梁胥年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明明被這個男人折磨了十年,可還是會在這麽不經意間為他的一個小動作而着迷。
他招呼她坐下,幫她點了一杯法式拿鐵不加糖。她覺得欣慰,起碼相處十年,他還是記得一點點她的喜好的。
“胥年,你還好嗎?”盛懷仁溫和的問。
梁胥年做出個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很好啊,你幹嘛這麽問?”
盛懷仁眸色深邃,“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打給我......”
梁胥年急忙打斷他,“那天我高興,就喝多了,之後幹了什麽也不記得了,你不用在意。”
盛懷仁看看她,眸光略微遲滞,随即點頭,“嗯。”
梁胥年喝了一口咖啡,問:“你今天找我來,不會就是為了這事吧?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盛懷仁回答的很實在,“不是。”
這麽直接的否定,聽得梁胥年莫名火大,這個男人就是這樣,永遠都不會說出一句讓她欣慰的話。
“說吧。”梁胥年道。
“我上午去看了奶奶。”盛懷仁說。
梁胥年神色微微一怔,“奶奶怎麽了?她不是在德順園好好的麽?”
盛懷仁臉色透出一絲黯然,“最近狀況不大好,夜裏睡不着,白天也沒精神。”
梁胥年問:“醫生怎麽說?”
“開了點安眠的藥,但是也不敢讓多吃,畢竟年紀大了。”盛懷仁道,“奶奶跟我提起你,你看能不能找個時間去看看她?”
梁胥年點頭,“好,我正好從明天起休年假。”
盛懷仁笑笑,“謝謝你。”
梁胥年也淺笑,“這點事你電話裏說就行,還特意把我叫出來幹嘛?”
盛懷仁看看她,接着說:“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确定一下。”
梁胥年看他忽然認真起來的表情,猶疑了片刻問:“什麽事?”
“關于那個陳光。”盛懷仁目光直視梁胥年的眼,“你和他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梁胥年愣了一下,笑了,“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八卦了?”
所以,他還是介意的?
哪怕只有那麽一點點,一點點的介意,她都覺得無比欣慰。
盛懷仁卻沒有笑,目光更加嚴肅,“胥年,我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沒有立場再管你的事。但是我想提醒你一句,陳光是你的下屬,他也有女朋友,你這樣做,是不是太欠考慮了?”
梁胥年細細品起他這幾句話來,然後恍然大悟。
冷笑一聲:“哦,原來是替人家女朋友來打抱不平了?”
盛懷仁你還真是個大好人。
盛懷仁皺起眉頭,面色清冷,“胥年,我們都年紀不輕了,也一起經歷了那麽多事,我堅信你的為人,不會做那麽出格的事情。所以就當我剛剛的一番話是杞人憂天。”
梁胥年覺得心口悶悶的疼。
特別有種想要豁開自己的心窩,就着血抓兩下的沖動。
“盛懷仁,我能問一下嗎,你說的這些話,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那個叫江夏的小女孩?”她不死心。
盛懷仁頓了一下,“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江夏。”
梁胥年忽然笑起來,笑聲特別大,音量甚至超過了咖啡廳裏播放的爵士樂。
盛懷仁眼中透出一絲疼惜,“胥年,你別這樣。”
梁胥年做個深呼吸,強忍住笑,“我沒事,我只是覺得,生活忽然變得這麽有趣了。”
真他媽的狗血。
梁胥年又做個深呼吸,然後意味深長的看着盛懷仁,說:“盛懷仁,你也不容易啊!”
大公無私,大愛無形。
做好事不留名,你TM怎麽不去當雷鋒!
盛懷仁目光微動,“胥年,你在恨我?”
梁胥年搖頭,“沒有,我是在替你抱不平啊,你為了江夏做這麽多,人家知道嗎?會感激你嗎?盛懷仁,我跟你結婚十年,還是第一次發現你有這麽偉大崇高的品質。”
簡直感人。
盛懷仁沉默不語,只看着梁胥年,眸光中隐隐有些許不忍。
這人梁胥年覺得更加可笑,她站起身,彎起嘴角,“我祝你跟江夏幸福快樂,子孫滿堂。”
說完便大步走出了咖啡廳,電梯門口有好幾個人在等,梁胥年看了一眼認出幾個是市場部的同事,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的狼狽表情,便轉身去了樓梯間,脫了高跟鞋,望一眼那一望無際的螺旋扶手,咬着牙,憋足了一口氣就往上跑。
直到筋疲力盡。
旋轉的螺旋永無止境,看的她眼暈,全身乏力,神思恍惚,就像那個重複了無數次的夢境,她永遠都走不出去。
然後就哭了,從沒覺得這麽無助過。
沒有人知道她在這,她覺得她大概會就這樣死去。
直到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就看到陳光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眼淚就止不住的流,為什麽每次她這般狼狽的時候,都是陳光呢。
“陳光,你來接我吧。”她哽咽道。
“梁總,你在哪?”陳光聽出了梁胥年聲音的不對勁。
“我在樓梯間,”她忍着頭暈,望了一眼,“十樓。”
“好,你等着,我馬上到。”
陳光挂了電話就沖進了電梯,一口氣下到十樓,然後大步往走廊盡頭走,推開樓梯間的門,就見到梁胥年光着腳坐在大理石的臺階上,神行蕭索。
他走過去,彎下~身子,伸手拍拍梁胥年的肩,“梁姐,我來了。”
梁胥年仰起臉,努力做出個笑容,“我走不動了,你先陪我坐會兒。”
陳光點頭,便坐在她身邊,也不問她怎麽了,安靜的摟住她的腰。
梁胥年做個深呼吸,“我對樓梯有心理陰影,特別怕一個人走樓梯,因為我總是做一個夢,夢裏我在樓梯上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卻怎麽都跑不出去。所以看到這個一圈繞一圈的樓梯扶手,就覺得惡心頭疼,呵呵,這個秘密我還是第一次跟別人說。”
陳 光笑笑,“這很正常,每個人都有點自己恐懼的東西。我也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其實我特別怕老鼠,小時候我家住的那片平房特別多老鼠,爸媽回家晚,經常是我 一個人在家吃着剩飯,就有老鼠爬上桌子,跟我四目相對,每到那時候我都緊張的一動都不敢動。眼睜睜看着老鼠把我桌子上的剩菜吃完,然後跑走。”
梁胥年笑了,“我是屬蛇的,專門吃老鼠,你跟着我還真是跟對了。”
陳光也笑了,“那我還是屬龍的呢,是長了爪子會飛的蛇。”
梁胥年轉頭看着陳光,眼裏目光如星光閃爍。
陳光心中一動,身體先于意識的,抱緊了她,“梁姐,我想保護你。”
作者有話要說:梁胥年也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