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粱胥年推開辦公室的門帶進了一陣風,甩手将那份計劃書摔在盛莊恒的辦公桌上,“盛總,你要是再一意孤行,這個副總我不做了。”
盛莊恒挑挑嘴角,“別一進門就這麽大氣性,有什麽話就不能好好說嗎?我好歹也是你的領導。”
粱胥年面無表情,“你是領導,這個公司是你做主,所以這事你想做就去做吧,但是別扯上我!”
盛莊恒不說話,目光裏帶着幾分嘲諷,就這麽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粱胥年被他看得不自在,“你看我幹嘛?”
盛莊恒笑笑,“你是不是最近情路又不順了?怎麽,那個小白臉這麽快就膩歪了?我以為他至少還能蹦跶一陣子呢。啧啧,你可真絕情。”
粱胥年氣得心口發悶,冷眉道:“盛總,我在跟你談公事。”
盛 莊恒卻笑意更深,仿佛已經知道自己道中了她的心思,于是笑道:“行了胥年,你現在這樣硬撐着真沒什麽意思,不前不後,不進不退,就卡在這麽個地方浪費生命 幹嘛啊?要麽,就進一步,跟你的小白臉盡情快活,甭管別人怎麽說。要麽就幹脆退出來,繼續做你的高冷粱胥年,反正你又不是沒孤獨過。”
粱胥年的眼睛緊緊盯着自己的手指甲,手指捏在一處,也不知道在跟什麽較勁。
盛莊恒站起身,走到粱胥年身邊,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間,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捏在一起的手指上,輕輕掰開了她的手指。
“我 有時候真是慶幸我不是盛懷仁,跟你這麽個擰巴的女人過十年,想想簡直是人間煉獄。哎你看人家新找的那個小女孩,多好啊!清純,乖巧,跟只小貓似的,哪個男 的看了不想抱抱親親。你再看看你,就會這麽一個人孤零零的跟自己較勁兒,你捏手指捏的再大力氣,別人也感覺不到,不痛不癢的,何必啊?”
粱胥年猛地甩開了盛莊恒的手,自己也一個踉跄,“你別碰我!”
盛 莊恒搖搖頭,“你看你,你看你,你擺這個姿态給誰看呢?他盛懷仁知道嗎?在乎嗎?你也不想想你在公司這些年,我是怎麽對你的?你打心眼兒裏瞧不起我,你有 一天是真把我當年的領導上級看過嗎?我又哪次對你真發過脾氣?我有你這麽個副總在,這ceo當得有多憋屈你知道嗎?”
粱胥年目光凜冽,“不要把你自己說的多可憐,你要是覺得我做的不好大可以開了我,馬上,現在!”
盛莊恒又是搖頭,“你看,無論我對你說什麽你都是這個态度。我說這些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我就是想讓你明白,誰是真心對你好的,你得自己弄弄明白。前幾天陳光那老媽來咱們公司又是哭鬧又是下跪的,你覺得這事兒是誰給你壓下去的?我說過你的一句不是嗎?”
粱胥年咬咬嘴唇,“盛總,你對我的包容我很感激,不過這不能成為我幫你圖謀不軌的理由。”
Advertisement
盛莊恒笑笑,“別說的那麽難聽,什麽叫圖謀不軌啊?我也是盛家人,雖然不合法過一陣子,可現在早就跟盛懷仁一樣身份了。他老爺子表面上搞得公平公正公開的把公司分了兩半,可實際上偏心誰你還不清楚嗎?”
他 又走近了粱胥年,手按在她肩頭,接着說:“咱們華錦創辦初期有多難你也不是不清楚,雖然現在表面看着跟華年不分伯仲,可這根基這實質跟華年有多大差距你不 知道嗎?憑什麽他盛懷仁就可以輕輕松松的接手華年,三年就創收十個億,我就得拿着分出來的那半杯羹自己白手起家啊?就因為他是大房生的?”
粱胥年道:“你媽媽把他媽媽和宋玉婷趕出了盛家,難道還不應該有點補償嗎?”
盛 莊恒笑了一聲,“要補償那也是補償宋玉婷跟她媽,關盛懷仁什麽事兒啊?這些年可都是我媽在養他。我跟我媽進盛家這些年,我媽對他可遠比對我好多了,什麽好 的貴的高級的都先可着他來,我都是撿剩的那個。再說,宋玉婷那瘋婆子不是已經拿到補償了麽,反倒是我媽,什麽都沒有。”
粱胥年沒說話,心裏想的卻是就憑樊小慧的本事,就算盛父遺囑裏不給她一分錢,她也早就撈夠本了。
盛 莊恒繼續道:“将來老爺子翹了辮子,我跟我媽就只有華錦,連盛家那棟老房子都歸盛懷仁。那我媽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的照顧老爺子照顧盛懷仁又得到什麽了?老爺 子那脾氣有多不好伺候你也不是不知道。倒是宋玉婷她媽媽清閑了,沒事兒在廟裏念個經,老爺子三顧茅廬的去請罪人家都不理。所以說這感情事兒吧,永遠是越是 身邊的就越不在乎,一旦離開了,這形象立馬就高大了。”
粱胥年冷笑,“你們盛家那些事我不想評論,反正也已經跟我沒關系了。”
盛莊恒嘆口氣,“胥年啊,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不坦白,總是放不開。你看我都跟你這麽掏心掏肺了,你還在這端着個架子,一副與我無關的姿态。你心裏又恨,那就大大方方的恨。你看我,我就這麽坦蕩的告訴你我就要當個壞人,我就是要算計算計盛懷仁。”
粱胥年冷淡道:“可以啊,我說了你想怎麽做是你的事兒,只要別扯上我。我恨盛懷仁也跟你沒關系。”
盛莊恒笑了一下,摸摸鼻子,“成,我這就是掏心掏肺的碰了一鼻子灰。這樣,老爺子生日不是馬上到了麽,到時候你看着,他肯定會要收回你手上的股份,那可是人家給孫子的。”
粱胥年道:“如果他要,我自然會歸還。”
盛莊恒點頭,“給,給,你在盛家當了十年兒媳婦最後混的兩手空空,你能可把那點股份交還給人家也不肯跟我聯手對吧?你可真高尚,回頭記得跟盛懷仁說一聲去邀個功,看他感不感激你!人家可是張羅着要再婚呢!”
粱胥年沒說話,轉身就推門出去,留下一個高傲的背影。
盛莊恒冷笑一聲,“你以為沒了你我就成不了事了?”
粱胥年出了門做個深呼吸,轉頭看了一眼那扇門,心情複雜。這份工作,看來也是真的幹不下去了。
陳光走出電梯,就看見粱胥年在走廊愣神,想了一下還是走上去打招呼:“梁總。”
粱胥年回頭看見陳光,冷淡的問:“你怎麽來了?不是在醫院照顧你媽媽?”
陳光老實的回答,“我不能再請假了,要不這個月工資就扣沒了。”
粱 胥年聽着他柔軟的語氣,心裏莫名一聲嘆息。這幾天她一直都沒有再去醫院看望王美芸,也不是故意不想去,是真的忙起來就沒個時間概念。陳光每天早出晚歸的在 醫院照顧王美芸,不去陪床是因為王美芸說陪床太貴。所以兩個人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卻基本見不到面,只是陳光每天早上離開之前都會給粱胥年準備一份早餐。
粱胥年也不好意思再提讓他搬出去的事。
“你媽媽怎麽樣了?”粱胥年問。
陳光笑笑,“好多了,再有兩天就能出院了。等她出了院,我就送她回b城,然後就能搬出去住了。”
粱胥年頓了一下,“嗯。”也不再說什麽。
陳光眼神有些尴尬,“那我就先過去了,盛總剛剛打了電話找我談話。”
粱胥年猶疑問:“盛總找你?什麽事?”
陳光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最近工作表現太差,又嚴重影響了公司的形象......”
從 他接到電話說盛莊恒要見他起,陳光的心裏就一直忐忑不安。一種即将大難臨頭的預感就像烏雲一樣在頭頂上繞來繞去,越積越多。其實他剛剛上樓之前就想着要不 要給粱胥年打個電話,可是想到這些日子粱胥年對自己的态度也實在不宜開口。所以這一路電梯裏,他都是抱着搖頭一顆要命一條的心情上來的。
粱胥年看着陳光慌亂的臉,想着躺在病床上的王美芸,有些于心不忍。便道:“你去吧,有什麽事就再找我,咱們一起想辦法。”
陳光眼睛裏立即迸出希望,“好,那我現在就過去了。”
粱胥年看着陳光的背影,心裏又是一聲嘆息。想起盛莊恒的話,不前不後,不進不退,就卡在這麽個地方浪費生命幹嘛呢?
周圍路過的同事早就已經竊竊私語,陳光和粱胥年的事情在這公司裏也早就是人盡皆知的秘密,粱胥年察覺到異樣的目光萦繞四周,心裏騰起一股火氣,厲聲道:“都看什麽看?工作去!”
衆人急忙低頭的低頭,快走的快走,整個走廊忽然就變得異常安靜。
粱胥年按了電梯,走進去,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她看着自己映在門上的影子,覺得無比醜陋。她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
不前不後,不進不退,就這麽硬生生的卡在這裏。
陳光有了粱胥年的話做定心丸,覺得敲門的時候底氣都足了很多。結果一進門就感覺到一股低氣壓,低的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盛莊恒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了“我心情不好”幾個字。
于是有些膽怯的道:“盛總,你找我?”
盛莊恒看見陳光,從心底裏又感慨一次,粱胥年的眼神到底怎麽了。“陳光,總務科的工作做得還習慣嗎?”
陳光笑笑,“嗯,已經差不多上手了。”
盛莊恒心不在焉的看向窗外,“那還想不想回來繼續做項目?”
陳光一愣,“盛總,我還能回來嗎?”
盛莊恒沒有回頭,嘴角彎起一個嘲弄的弧度,“你的前女友長得挺好看的啊,叫什麽來着?江夏?”
江夏上午采訪了一個公園裏用拖布頭沾江水寫大字的老頭,深深的被老年人火一樣的夕陽紅氣質感染,采訪結束時看着逐漸在陽光下蒸發消失的大字有些舍不得,便拿着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去了微信朋友圈,附上一句話“高手在民間,深藏功與名。”
然後很快就收到了一個贊,不用看都知道是來自與紅燒肉。江夏對着那個頭像傻笑,覺得盛懷仁怎麽最近好像越來越有空了呢。
于是發了一條消息問他在幹嘛,許久等到了一條回複是兩個字,“開會”。
江夏立即腦補了一個盛懷仁西裝革履正襟危坐在一個會議室大長桌前,面對着一堆同樣西裝革履的下屬,表面上裝作認真聽報告,實際上手機刷微信的畫面。然後就笑得停不下來。
迎面走來一個老頭,背着手也是笑模笑樣的,到了江夏面前問:“姑娘,約嗎?多少錢?”
江夏愣住,沒聽明白他問什麽,便問:“老大爺,你說什麽?”
老頭笑得更加燦爛,燦爛到讓江夏覺得有些猥瑣,“我問你,多少錢。”
江夏猶疑,“什麽多少錢?”然後意識到自己手上拿着手機,琢磨着老頭難道是問她手機多少錢?
結果卻聽到老頭道:“一百行不行?約不約?”
江夏又愣了一下,雖然隐約明白了老頭的意思,卻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大爺,你是問咱倆約不約?”
老頭有些不耐煩似的,“你倒是約不約啊?”
江夏的第一反應是想掄起自己撞着相機的皮包砸掉他那僅剩的一顆門牙,可還沒等她将意識化為行動,不遠處一個身影就沖了過來,擋在了江夏面前。
“給你五秒鐘,馬上滾。”王耀冷厲的像一只獵鷹。
老頭被吓了一跳,嘴裏嘟囔着,“不約就不約,幹嘛啊這是......”一邊邁着小碎步一晃一晃的迅速離開。
江夏看了看王耀,“王耀,你是從哪冒出來的?”然後恍然大悟,“你在跟蹤我?盛懷仁讓你做的?”
王耀轉頭看看江夏,“盛總讓我保護你的安全,這不是跟蹤。”
江夏才意識到,怪不得最近看到盛懷仁,身邊都只有王準。她笑了一下,“剛剛謝謝你了,要是你不出來,我這手上的包就掄過去了。到時候把糟老頭打成重傷還得賠醫藥費。”
王耀面無表情,“跟這種人不用江小姐動手。”
江夏覺得這個王耀比王準還面癱,道:“你這是不用跟着宋玉婷了,所以就改成跟我了?哎你一般都藏在哪兒啊我怎麽一點兒都沒發覺?你這本事哪學的?”
王耀回答:“我和王準以前都是搞偵查監聽的。”
江夏頓時覺得很感興趣,瞪大了眼睛問:“真的?跟竊聽風雲似的那種嗎?”
王耀回答:“我不看電影。”
江夏覺得跟這人實在沒法溝通,感慨了一下,“我剛剛都懵了,愣是沒聽懂那糟老頭的意思。你說他都那麽大年紀了,怎麽還......”
王耀說:“這很正常,在這個公園裏有百分之三十的老年男子有過嫖~娼經歷,他剛剛給你出的一百元價錢也已經是高級水平了,最便宜的可以有三十塊一次的。”
江夏覺得三觀又一次被刷新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道:“你知道的真多。”
王耀說:“我們以前做過一次任務就是與這個相關。”
江夏想了想道:“你這麽一說,我倒也覺得這個事情算是個新聞點,可以潛伏暗訪一下,然後把這個經歷曝光。”
王耀道:“江小姐,這件事情有一定的風險,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做。”
江夏道:“可我是個記者啊!”
王耀說:“盛總也不會同意的。”
江夏低下了頭,想想盛懷仁對自己越來越膨脹的保護欲,心裏默默嘆氣。包裏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是夏夢青。
“夏夏,晚上幾點回家?”夏夢青問。
江夏覺得有些頭疼,夏夢青不用每天去照顧邵陽了,又開始對江夏的一舉一動留意起來。
“我不知道啊,下午還有個采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做完。”江夏開始打太極。
夏夢青卻沒有生氣,“我晚上叫你爸炖了排骨。”
江夏樂了,“哦,那我争取早點回家吃飯。”
夏夢青又道:“嗯,要是那個誰也有空的話,就一起帶回家吃個飯吧。”
江夏頓了一下,故意問:“誰?”
夏夢青不耐煩道:“愛誰誰!你願意帶回來就帶,不帶就算了!”
江夏忍不住笑起來,“媽,我要帶他回家可以,但是你得保證,不許讓人家難堪啊。”
夏夢青道:“這些不用你說,我想怎麽對待他輪不到你教我。我讓他來家裏吃飯,是想着吃完飯可以一起去醫院看看邵陽,那孩子一直跟我說想見一見他的救命恩人,說了好久,煩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