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城外盜賊猖獗,聚衆剽奪,民不聊生,還請陛下賜臣兵權,予以鎮壓。”

蘇瑾帛乖乖匿于殿內一角,這連上早朝都得護衛貼身跟着着,林渙暮這皇帝當的可真憋屈。

大清早本就沒醒,迷迷糊糊間被指揮使踹過來說好歹也值一次勤就當意思一下。

雖說來就來了,聽這當朝大臣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啊,只是這書,也怕不是什麽好書。

蘇瑾帛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站的繃直的暗衛。

“這誰啊?”對方不敢動,單把眼睛斜了斜。

“剛中科舉新提拔上來的吏部尚書。”

“之前那老頭子不挺好的嗎?”

“非說自己生病回家種白菜去了。”

他看不見林渙暮的神情,反正沒聽到他的聲音。蘇瑾帛突然起壞心,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前面的人都能聽見。

“這盜寇猖獗,不外乎幾個原因。若撇去天性向惡,那便是朝廷失政。”

那年輕尚書一聽有人反駁,四顧張望沒發現是何人,剛想開口又被蘇瑾帛截了下來。

“倘若真是這人性之惡,一兩人便成賊,可現今演變的如此猖獗,怎能說不是失政?”

旁邊的暗衛整個吓傻在那,隔着黑布都能看見他阖不上的嘴,還悄悄地往後挪了兩部。

自己不過一小暗衛怎麽耐的住身邊人這樣作死啊,到時候這一個個老臣氣的吹鼻子瞪眼,一個奏折扔過來他可怕被誤傷到。但又出于共事情誼,他還是扯了扯蘇瑾帛的衣尾。

“喂,夥計……這回頭是岸……”

沒料到蘇瑾帛竟然回頭沖自己揚了揚嘴角,仍是在添油加醋。

“前些年與北戎一戰耗費錢財甚多,這些人不過是不堪征斂,才不得不為之。看近日奏折也表明其中人多是在北戎一戰喪父失兄之人,敢用武力鎮壓?你也不怕失了民心?”

“是何人?!”

那尚書氣的直咬牙,奈何只能聽見聲音未見其人,可他又非常清楚的聽出來這聲音的來向并不屬于朝廷上的這些官員們。

林渙暮在龍椅上被蘇瑾帛鬧的極輕極輕的嘆了一口氣,又無奈只好由着他,感情這新仇舊恨一起來報,非得讓自己下不去這臺面。

他清了清嗓子,朝廷衆人瞬間噤若寒蟬。

“剛才這番言語是個人所說?”他邊說着視線邊投向一旁規規矩矩老實站着的李随,李随見林渙暮看自己,非常無辜地眨了兩下眼,在這天下君聖威嚴地目光下屈服了。

他抖了抖衣袖,走至在吏部尚書旁拱手。

“是臣所言。”

“怎麽可……”吏部尚書剛想反駁,奈何官大一品壓死人,還是憋回去了,多半是快憋出內傷,臉色差的放那禦膳房內都可能被當成煤炭給他燒了。

“先前聽聲音就猜出是你。”

林渙暮笑了笑,應着他的話接下去。

哪裏像?!哪裏聽聲音像?!!吏部尚書幾欲擊鼓鳴冤,滿臉悲憤似要去撞牆。

“那照你來說,該如何處理?”

李随被他問得一懵,忙四下張望看蘇瑾帛的身影,對方也配合,暗自挪到有光的地方,配着口型表情連做了幾個手勢。

“自是懷柔方為上道!以其親人護國有功為由,賞銀兩官位。”

“官位?”林渙暮皺眉,不解看向一側的蘇瑾帛,但也只是看了一眼,接着收回了視線。

蘇瑾帛發現林渙暮看自己,回了個白眼過去,可惜對方沒看到。

他對着李随做了一個九的手勢,又食指向下指了指,還雙手抱臂裝成瑟縮的模樣全身抖了幾下。李随撇嘴,思索了一下他想表達的意思,有些遲疑的繼續說。

“對,封他那賊寇一小官,九品八品七品。姑且不說當了官如果再犯什麽罪的話,以後抓他也甚是方便。而且平日百姓見其本就害怕,放在那裏好歹還能起到個震懾作用。”

“你就不怕他仗着有了官職造反?!”一旁吏部尚書還是憋不住再度開口,李随聞聲看了他一眼,沖他一笑,小痞氣沒憋住還是從嘴角處洩露了些許。

“不過是個小官,上頭比他大的官多的是。”李随将頭偏過,壓低聲音對那吏部尚書說話。

“正如我壓你,你也不敢造次。”

吏部尚書被他氣的一口氣哽在喉頭,直到下了朝出了殿外吸了半天氣才緩過來。李随在他後面出來,看到他站在那裏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朝廷上的有些事,裝傻才是上策。”吏部尚書猛地回頭,想要發作又礙于對方是自己上司,一臉警覺瞪着李随。

“你什麽意思?”對方沒回答,聳了聳肩。

“你叫什麽名字。”

他自己反正也不是什麽多心的人,朝廷的事情多半都抛給蘇瑾帛去處理,自己就弄弄兵法整整部隊也樂的清閑。

“游青雲”

“啧。”李随挑眉,聽後一啧舌。

“怎麽?”

“這名還挺大氣,看你這一點就着的樣我還以為叫狗蛋二麻之類的。”游青雲氣的直咧嘴,呲出一排白牙。

“你這樣在朝廷會吃大虧。”李随正色,看着游青雲冒出一句話。三年前剛穿上着朝服,那人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那時候自己偏偏不信,在朝廷摸爬滾打這三年,什麽肮髒人惡心事沒見過,才有了資格對游青雲說出這句話。他不是性格不張揚了,只是被磨掉了棱角,又抹上了令自己圓滑的油。

“把性子斂一斂,對自己沒壞處。”李随将手被過去,本想縷一縷自己的胡須,又想起來沒蓄,手又尴尬的收了回去。

“沒事啊,多讀讀書,看點有用的,別成天抱着那些春宮十六式十八式的。”

“我沒有!”

“沒有就沒有嘛,火氣那麽大。”其實看到這種人自己一般都會直接無視,可是這孩子偏偏那麽像三年前的自己,又忍不住開口提醒。

“我剛入這朝廷時可沒你這麽狂。”李随偷偷看他,發現對方雖仍是那副倔模樣但還是認真聽着。

真不坦率,要讓蘇瑾帛看到直接拎着耳朵給扔書房抄心經去。來自一個被罰抄無數次心經人士的腹诽。

“但也是太傲氣。後來有個人就教我,手把手的教,要是在朝廷上做錯了什麽或是說錯了話,就被關起來幾天罰抄心經,抄個十遍八遍的。”

“陶冶情操?”游青雲起了興致,一臉好奇。李随搖了搖頭,淡淡一笑,笑容像極了蘇瑾帛。

“我從前也以為。”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在我抄心經的時候,靠手中的人脈把我搞砸的事情全給圓了回去。”

如願聽到旁邊孩子微微吸氣,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那人是何方神聖?”

剛問出口額頭就被李随敲了一下,下手不輕,他捂着緩了半天。

“你沒那麽好的運氣,所以回去抄心經吧。”

“你要幫我?”

“不,你想多了,我是讓你陶冶情操。”

說完就背着手,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留游青雲一人在那自己踱步走了。

那夜李随突然聽到敲門聲,咚咚咚的毫不客氣。一聽便知道不是蘇瑾帛,可除了他,誰還會大晚上的往自己家裏蹿。剛打開門一捧心經就差點糊自己臉上,接過那一疊紙,視線終于清明了。

“沒時間了,就只抄了十遍。”雖來者低着頭嘟嘟囔囔的,但李随好歹還是聽懂了,拿着那一沓子心經出神。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大笑着拍他。

“儒子可教!孺子可教啊!”游青雲被他拍的只咳,又不好揮開他。只好忙向後蹿跑到門口,瞪他一眼上馬就溜,畢竟覺得天色已晚……怕被拍死沒人來救還是保命要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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