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可以摸摸
面對曹尋的問題,秦老板不動聲色飛來一筆,問道:“不知曹公子聽沒聽說過那個擊敗了中原第一劍和天水教教主的劍客王棋?”
被點名的人正動蕩在自己的心事中,一時未察覺秦老板用意。曹尋顯然也有些意外,他在微微思索後,立即了然望向王棋。
秦老板慢條斯理點了點頭,“沒錯,堂堂合陽大俠現在正在給我們客棧打雜。”他在微頓後引導出結論,“別說是風沙鎮,即便是我小小的紅塵客棧,值得一提的事便數不勝數,曹公子認為我應該花幾天的時間對曹公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
秦老板在強詞奪理,還語帶嘲弄,可曹尋聽聞後,不知是忽然想通什麽,眼底閃過一道近乎驚喜的光。王棋不明白對方在驚喜什麽,他只能訝異觀察竟露出一絲微笑轉頭望向他的曹尋。
“原來這位是王棋大俠,失敬。”
王棋硬着頭皮回了禮:“不敢當。”
曹尋續而問道:“不知王大俠為什麽會屈就在紅塵客棧當雜役?”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王棋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窮吧?他想了想,含糊道:“大丈夫不拘小節。”
王棋不認為自己說得有多明确,可曹尋立即便道,“既然王大俠一時囊中羞澀,不如由我江湖救急。”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來。
王棋對着銀票目瞪口呆。他都不曾為某個美女如此揮金如土,這會兒完全猜不到對方圖謀自己什麽。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無論如何,他警惕拒絕道:“無功不受祿,我怎麽好意思承曹公子那麽大的情。”
曹尋神情不變道:“實際恰恰相反,我只是想請王大俠送我個人情而已。”
王棋疑惑端詳向對方。
曹尋解釋道:“我打算在客棧找份工。”
王棋是過來人,他能不懂嗎?這個人明顯在打秦老板主意。只是,他怎麽也想象不到曹尋是這種人。曹尋這句話哪裏是在同自己商量?這根本就是在同秦老板調情!王棋暗自瞥向被随手能拿出一千兩銀票的有錢人毛遂自薦打雜的秦老板。
從來笑容好看的秦老板這一刻臉上笑意更盛,“曹公子這樣的大佛,我們這座小廟可不敢供。”他裝模作樣着說道。
通常來說,秦老板的笑容越燦爛,就會有人越危險,可此刻的情況明顯不同。王棋能從秦老板的眼睛裏看出一絲火氣,後者卻又似乎無可奈何。
曹尋直直望向秦老板的眼睛,一字字說道:“若我是尊佛像,那也不過就是泥菩薩而已。”
王棋默默聽着這頗有玄機的話語,他從來不善于裝傻,這時候索性直接問:“那麽,曹公子覺得誰是江水?”
秦老板的臉上終于看不出一絲笑意,他淡淡說道,“既然你們兩個相談甚歡,請恕我先失陪。”平時他也常常偷懶,眼下沒客人,自然是毫不猶豫便撤離了櫃臺。
王棋本能望向秦老板往後堂而去的身影,事實上,他當真有必要和曹尋“談談”,但想到眼下秦老板正被人追殺,情況還不明朗,王棋不假思索跟上當下千萬不能落單給了殺手機會的人。
王棋沒有施展輕功,他将腳實實在在踩在地面上。秦老板自然知道他跟着,卻沒有回頭,只徑直往自己房間而去。等步入房間,秦老板并沒有關門,王棋認為這是一個邀請,便理所當然跟着走了進去。
進入房間,秦老板率先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習慣了斟茶遞水的雜役用桌上茶壺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秦老板,一杯自己握在手中厚着臉皮在秦老板對面坐下。
“既然你有話想說,那就說吧。”秦老板轉動手中的茶杯,頭也不擡一下便道。
在王棋原本的計劃中,并沒有想要讨論的話題。但他總不能告訴對方,他是擔心對方安危,加上眼下思緒紛亂,一個沒留神就直接跟着人進了屋。但話說回來,他沒話想說,卻是有話可說。
“你知道那個關于連芳草的傳言吧?”王棋開門見山。
秦老板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回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王棋細說從頭:“就是那個說連芳草是火狐的謠傳。因為大家都很奇怪,為什麽像連芳草這樣多智近妖的人物會一心一意為區區一個王爺效命?所以,民間便流傳起故事來,說連芳草其實的确就是妖精,他的真身是一只火狐,梁言韬前世曾經救過還沒修煉成人的火狐,于是待梁言韬轉世,火狐便前來報恩。這是連芳草甚至願意為梁言韬戰死沙場的原因。”
秦老板神情不變點了點頭:“我也聽說過這故事。”
王棋續道:“我不相信鬼神,以前就沒當一回事。而現在,我覺得我找到了另一個可以更合理解釋為什麽連芳草那麽幫梁言韬的理由。”
秦老板繼續若無其事點頭,道:“我知道你的理由是什麽。”
王棋自然相信秦老板知道,但秦老板這麽一說,簡直把天給聊死了。他怔怔想了好一會兒,只能反過來問道:“什麽理由?”
秦老板撇嘴道:“不就和你猜想的李成同為什麽幫袁寒雨一個道理?”
王棋又想了一會兒,試探着問道:“你也有同感?”
秦老板聳肩裝腔作勢道:“我認為除了你之外,還是有別的男人喜歡女人的。”
好半晌,王棋愣是不知道從哪個角度來回答秦老板這句揶揄。他總不能說“在我的世界裏,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男人的,頂多我自己是”吧?
“我覺得,連芳草喜歡梁言韬,這件事能解釋通一切的疑點。”最終,王棋返回主題。
秦老板低頭喝了一口茶,顯得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你解釋看看?”
王棋整理了一下思路,為此語氣不自覺沉重起來。“首先,第一個疑點:我一直很奇怪,那晚你為什麽會忽然請我喝酒,而最後,卻是你自己喝醉。現在我知道了,那晚你的确心情不好,想找人喝酒,灌醉自己。而你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為當天下午,曾經和你不歡而散的梁言韬入住了你的客棧。”
王棋完全沒提他懷疑秦老板是連芳草的情況,也沒說曹尋是梁言韬,這讓他的故事聽起來莫名其妙。不過,秦老板自然料得到他的想法,這時候後者也無意裝傻,只輕描淡寫道:“第二個疑點?”
“第二個疑點就是‘內有惡犬’那四個字。是誰寫了這四個字?為什麽要寫這四個字?我想,等你清醒之後,你也一定在問自己,為什麽要在門上寫那四個字給自己惹來麻煩。可是,那時候你醉酒了,理智派不上用處,你忍不住發洩寫下那四個字,把所有的怨憤都用來罵梁言韬是‘惡犬’。”
秦老板笑了笑,指出道:“我罵人從來不會那麽溫和。”
王棋點頭表示同意,“你清醒的時候能把人說哭,不過喝醉的時候也就只會罵人了。”未免自己這會兒被秦老板說哭,在這句真心話後,他趕緊繼續正題,“因為你喝醉的失控行為,這直接導致了第三個疑點的發生——就是那失蹤的賬冊。這是你的補救措施。梁言韬認出了門板上的字,這也提醒他可以從字跡來尋找連芳草。你不得不銷毀有着你字跡的賬冊。當然,若客棧沒有賬冊,梁言韬同樣會起疑,所以,你有很快僞造了不同字跡的賬冊,以此來避免梁言韬懷疑你。當初你們不歡而散,你之所以耿耿于懷,就是因為至今未忘情,所以才怎麽都不願與他相認。”王棋希望自己是說得根本不是事實,可是,他騙不了自己。
秦老板若有所思聽着王棋講述得繪聲繪色,他想了想,問道:“還有第四個疑點嗎?”
“那天你讓我去埋手指,你若真想折騰我,就不會給我這種偷懶的機會,可是,你卻還是把我支使走。這不是你的風格。之所以你那麽做,是因為你知道我是來殺梁言韬的,你特地把我調開,是想要讓梁言韬趁機離開風沙鎮。”
秦老板摸着下巴打量王棋道:“曹尋并沒有離開,你認為你的猜測站得住腳嗎?”
“原本我并不确定,但現在我能肯定。因為梁言韬打定主意不走。這是他就在剛才說要留下來當夥計的原因。你已經故意告訴他,我是王棋,是他殺死的王興的弟弟,他依舊選擇留下,這和當初他沒有離開風沙鎮是同樣道理。”
秦老板慢慢放下茶杯,擡頭望向王棋問道:“還有嗎?”
王棋搖了搖頭道:“我能想到的就這些,這肯定不是全部,但我相信已經足夠多。”
“一個故事再詳盡再細致,如果沒有證據,它就僅僅是一個故事。”
“其實證據就在我的面前。如果你是連芳草,你必定身懷絕世武功。”
說實話,王棋不是沒有想過偷襲試試秦老板的身手,他甚至懷疑暗殺秦老板的人是梁言韬,梁言韬的目的也是為了試秦老板。之所以他沒那麽做不是因為他相信秦老板一定沉得住氣不出手,他沒那麽做,和李成同只會幫袁寒雨,連芳草只會幫梁言韬是一個道理。這也是他盡管認為秦老板深藏不露,卻依舊不敢放松一刻随時保護好對方的原因。這同樣是他認為對方應該帶着□□,卻提都不提驗證的原因。
“證據的确就在你的面前,可以證明你的故事站不住腳。”秦老板像王棋伸出手來。
武林中人都忌諱将自己的脈門送到別人手下,秦老板卻毫不在意地任王棋扣住自己手腕。
他當然敢那麽做,因為他的身上毫無內力。王棋驚異地試了又試。
秦老板總是那麽擅長讀心,眼見王棋一臉不死心的表情,他好心道:“你還可以摸摸看,我是不是戴了□□。”
……事後,合陽劍客大俠王棋打死都不肯對任何人承認,面對秦老板的首肯,他居然沒敢伸手摸一下對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