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告白
郭勵被替換後, 陸遠在《小禾》劇組的拍攝變得異常順利，三個主演和他保持着非常淡的關系, 互相之間很是客氣禮貌，劇組的氣氛雖不熱絡, 但也不會顯得清冷。
大家都把心思放在演戲上，這讓禾木森導演很滿意。
這天拍攝很順利，衆人提前收工, 禾導也難得早早回到房間休息。
剛躺到床上, 終端通訊響起，一看，是好幾天沒有聯系的老友餘圖。
想到餘圖竟然沒讓陸遠通過試鏡的事，他立刻接通通訊視頻。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好幾天了, 現在終于有人給他解密。
“怎麽, 新劇的演員都挑好了？有時間和老朋友聯系了？”
“少提我的新劇，一提我滿肚子火。”面白微胖、長得十分和氣的餘圖這時一臉煩躁，“聽說你讓那個陸遠進組了？他在你劇組作妖沒？”
禾木森一愣, 一臉奇怪：“你這是什麽形容？別信網上那些無聊人的話，陸遠那孩子乖巧懂禮、戲也演得好, 難得的好苗子。我還說你眼光怎麽那麽挑呢，竟然把他給刷下去了——我還真想問問你，他哪裏不合你意？”
“別和我提他！”
餘圖氣哼哼的坐下：“我看他就是表面裝乖、內裏小肚雞腸，陰險的很！這些天為了我新劇的場景布置，我找曲大師說了多少好話？可你知道曲大師怎麽回我？”
禾木森已有猜測，不過還是問：“怎麽回？”
餘圖腰背一挺, 眼珠子往下一撇，冷冷道：“你拍戲連小遠都看不上，我布置場景的水平想來你也是看不上的……就算你看得上，我也不想和沒眼光的人合作——曲大師說這話的時候就我現在這表情！！也就是曲大師了，要換了別人這麽說，我得沖上去把人揍一頓！”
餘圖想到當時的情景，白淨的臉氣得通紅。
“這……”
“這事肯定和陸遠有關！”餘圖氣道，“以前我和曲大師合作過幾次，曲大師态度都挺溫和的。要不是陸遠在他面前說我壞話，他的态度怎麽可能一下子發生這麽大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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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觀察，我覺得陸遠不是這樣的人。”眼看餘圖要跳腳，禾木森飛快問，“那你先說說你為什麽把陸遠刷掉？”
“他達不到我的要求，還能怎樣？算了，我看出來了，你也是想幫陸遠說話，我沒話和你說了！”
“诶……”禾木森一臉無語的看着黑掉的屏幕。
再回撥過去，撥不通，顯然是被對方暫時屏蔽了。
這個幼稚鬼！
第二天，早晨拍完戲，正準備離開的陸遠被禾木森喊到導演的休息室。
陸遠進屋：“禾導，有什麽事嗎？”
“坐下說，有點事想和你聊聊。”
陸遠按禾導的示意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心裏有點疑惑禾木森要和他聊什麽。
禾木森重新看了一遍早晨拍完的內容，問陸遠：“你學過表演？”
“沒有系統學過，”陸遠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是覺得喜歡演戲，愛照着劇裏的人演。”
“你很有天分。我看過你拍的《武術宗師》，從導演的角度來看，第一集拍的真不怎麽樣，白白糟蹋了那麽好的場景。拍攝角度、畫面構成、故事處理……問題都不少。但我覺得還能看的下去……因為你演得不錯。”
禾木森說着看陸遠一眼：“如果不是看你戲演的不錯，我不會讓你演林可這個角色。”
陸遠沒料到平時對所有演員都非常嚴格的禾導對自己會有這麽高的評價，頗有點受寵若驚。
“謝謝禾導肯定，我會繼續加油的。”陸遠誠懇道。
禾導點點頭，恩了一聲，話風忽然一轉：“你演技能過關，怎麽在餘圖那裏會被刷了下來？”
陸遠摸不準禾木森問這個問題是出于什麽心理，也就沒直接說當時的情況，只是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笑了笑。
“當時禾導不是已經通知我試鏡通過了麽？我擔心兩邊時間沖突，也怕自己短時間演兩個角色會竄戲，并沒有參加餘導那邊的試鏡，那天就是親自過去說聲抱歉。”
禾木森有些意外：“你沒試鏡？那餘圖怎麽說你不合格、達不到他的要求？”
陸遠：“？”
這話聽着……怎麽看都像餘圖和禾木森是認識的啊。
不過也是，雖然兩人擅長的題材不同，但都是五星導演，各種宴會典禮碰到的機會不要太多，認識也不足為奇。
見陸遠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禾木森幹咳了一聲。
“其實，餘圖是我老友。我昨天和他談起你，問他為什麽會把你刷下來，他直接說你不合格、達不到要求，多了不肯說。我覺得這裏面有事，所以才問你情況。”
大抵是喜歡推理，禾木森遇到關心的事，總要追根究底。
其實餘圖用不用陸遠是件小事，擱平時禾木森也不會多問，只是現在還牽扯到餘圖新劇場景的問題，他作為老友不得不關心一下。
“我實話和你說吧，餘圖新劇目前出了點問題——曲大師不願意給餘圖的新劇做場景顧問，因為他不滿餘圖把你刷下來。”
陸遠一怔，這件事他真的一點也不知道，聞言又覺得好笑，又忍不住有些溫暖，被人維護的感覺總是好的。
陸遠想了想道：“禾導你放心，我會聯系曲大師，告訴他我沒參演餘導新戲是我時間排不開，和餘導無關。”
“诶，我不是這意思。”禾木森擺擺手，“我是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從源頭上解決問題。我了解餘圖，他對戲是很認真的，選角也很認真，不會無緣無故的刷人——當然，我也相信以你的實力，不可能過不了一個配角的試鏡。所以我想，這裏面是不是有誤會。”
陸遠沉吟了一下道：“我試鏡的那天沒見到餘導，是餘導的助理畢謙接見的我。”
禾木森眉毛一挑：“你沒演戲？”
“沒有。”陸遠彎起嘴角笑了笑，“我去的時候，工作人員東西都收拾好了，我也不好意思多做打擾。而且，我确實想專心演一部戲，答應了禾導您，就沒準備再參加餘導那邊的試鏡。”
“我知道了。”禾木森點點頭，“你回去休息吧。”
陸遠起身告辭：“我會和曲大師解釋情況。”
禾木森道：“多謝。”
禾木森心裏大概對實際情況有了數，想到前幾天網上的傳聞，猜到陸遠在畢謙那多半是受了委屈，現在人家還願意去幫忙解釋，不說聲謝謝實在是過意不去。
＊
陸遠回了酒店就和曲河州聯系，解釋他和餘圖之間沒什麽矛盾，同時表示了感謝．
“曲大師，謝謝你的維護。”
“你也別多想，我不光是為你。”曲河州語氣有點別扭，“我是真覺得他審美有問題，你之前在《武術宗師》中構建的場景，堪稱完美。他要是真那麽在意他的新劇布景，就算不邀你演戲，也該誠心邀請你做場景指導，哪怕你不願意他也該表示點态度——可你看網上那些對你不利的言論出來時，他可給為你說過一句話？”
顯然還是在為他打抱不平，陸遠笑了着安撫了幾句。
“要是大師是因餘導和你理念不合才拒絕合作，那我就不說什麽了，但要是因為我，那真的沒必要。”
其實陸遠現在也有幾分明白了，那天的事多半是畢謙從中作梗，餘導應該是被瞞在鼓裏的。
至于畢謙為什麽要為難他？
也許是想讓另外的人出演他要試鏡的角色、也許單純只是看他不順眼，誰知道呢？陸遠并不是很在意。
結束和曲大師的通訊，陸遠翻出每天都要重溫好幾遍的信息盯着看。
他看的，是蕭凜前幾天發的那條，讓他整個人都神采飛揚的【等我回來】訊息。
這幾天，他有空又會翻出來看看，早就已經把每一個字，連帶着标點符號都背的滾瓜爛熟了。
真是的，留下一句波動人心弦的訊息之後，難道的不應該再接再厲、天天來電甜言蜜語嗎？哪有這樣連着好幾天又什麽消息都沒有的？
……可也沒辦法，誰讓他是軍人呢，在外出任務，也不是時時都有信號。
正發着呆，終端輕微震動了一下，來了一條新訊息。
陸遠看到一個“蕭”字，心頭一跳，然而很快就注意到，發訊息過來的是“蕭卓上将”而不是“蕭凜”。
看來軍方的耐性已經到頭了，八成是要問關于穴道的事……
【8月8日，軍部內部将舉行一場授勳儀式，希望你能以“原虛”的身份來參加。如果你願意參加，8月7日傍晚，我會派人去古影一號星球接你。劇組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提前幫你打招呼，導演會放你假。】
陸遠飛快的回了一條訊息：【蕭準将他們從克爾星回來了嗎？他們會不會參加授勳儀式？】
很快，蕭卓的回複到了：【8月8日那天，他們會到現場。】
【我願意參加。】
【那好，8月7日晚，我派士兵接你。】
今天是8月5日，離8月8日還有三天，陸遠抱着被子想，三天也有點久。
8月6日，禾導一早就對陸遠說：“既然你後天要請假，如果今天下午你沒別的事，就來劇組把那天要拍的戲份拍了吧。”
陸遠點頭答應，6號這天拍了一天戲。
7號上午拍完戲，陸遠就開始等來接他的人了。
由于這次他直接會直接去軍部，管家不能進去，陸遠為了不讓管家跟着一路勞累，就建議他留在一號星球，管家答應了。
只是答應歸答應，到了7號下午，管家就不放心起來，不停的叮囑何山和何岩要好好照顧陸遠，事事巨細，好像陸遠不是要離開一天，而是要離開一年。
“管家爺爺，我後天就會回來。”陸遠聽着都覺得無奈，他又不是三歲小孩。
管家這才發覺自己有點反應過度，尴尬笑了笑，沒再多說。
下午五點，陸遠的終端來了一條訊息。
【蕭凜：小遠，出來，我在酒店外。我來接你。】
陸遠怔了一秒，心跳瞬間加速，砰砰砰砰好像要跳出來一樣。
“管家爺爺，來接我的人來了，我先走了！你在這裏好好吃好好玩，我後天就回來！”陸遠和管家打了聲招呼，就飛奔出房間。
何山何岩立刻跟上。
轉眼房間就剩下管家孤零零的站着。
“這孩子，怎麽那麽激動……”管家心裏狐疑，走到窗臺往下看。
沒過一會兒，就看到陸遠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
只見陸遠跑到酒店門口，停下腳步四下張望，幾秒後看向一個方向，一步一步地朝那方向走去。
他沒有像之前那樣奔跑，可管家卻硬是從他那放慢的腳步中，看出了比之前奔跑時還要明顯的迫不及待，以及努力壓制着的某些情緒。
管家臉色微變，伸出腦袋去看，天吶，二少這是動了心、要早戀了嗎？
因為視線被樓下的樹擋着，管家沒能看到接陸遠的人是誰，不過他嘴裏卻是已經咬牙切齒擠出了一個名字：“蕭凜！”
肯定是蕭凜！
前兩天星網上的熱門話題他也看到了，還想說找個合适的機會，提醒尚未成年的二少，要小心蕭準将的不良心思……
管家打開終端，想要給陸越發條訊息，告訴他二少可能要被蕭凜盯上了，但在信息發送之前，他想到了剛才陸遠離開前顯而易見的雀躍表情。
“早戀啊早戀……什麽時代了，早戀也不是錯……這就是青春年少啊……”管家一邊哼着不知名的調子，借以勸說自己，最後一個字一個字的把信息全删了。
陸遠直到坐到了回天昊星的軍用小型飛船上，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克爾星的事情解決了？你回了帝都星？”陸遠問。
他還想問蕭凜怎麽沒聯系他來着，但又覺得那個話題還是先緩緩好，他再做做心理準備。
“解決了。”蕭凜點頭，直直看着陸遠，“我沒有回帝都星，半途接到上将的指令，轉道來接你。”
原來是蕭卓上将促成的……蕭卓上将該不會猜出什麽了吧？
不過想一想，其實猜出什麽也是很正常的事，之前他堅持要去克爾星……說不定連陸邵和秦亦深都心裏有數。
陸遠被蕭凜的眼神看得心慌，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在上升，他垂眸，盯着對面蕭凜的軍靴。
“辛苦你了。”
心裏暗暗默數，一、二、三……
如果三十秒之內，蕭凜再不提前幾天訊息裏說的“有些話想親自對你說”的“有些話”，他就要主動開口了！
即便蕭凜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樣要告白，他也不管那麽多了。
現在很顯然，他的暗戀已然變成了明戀，旁人看的清楚，蕭凜再遲鈍也能看出一二。
這樣的情況下，蕭凜不開口，他也決心要說清楚。
他以前沒有談過戀愛，但對感情有自己的堅持，他絕對絕對不要暧昧，若即若離、欲說還休這一套他不吃。
他不怕拒絕，只怕不清不楚。
七……八……
“小遠。”終于，在短暫的沉默後，蕭凜開口了，“我有話要對你說。”
陸遠暗松口氣，擡眸看向蕭凜的眼睛，眸光清澈溫和。
他淺笑道：“你說，我聽着。”
面上這麽冷靜淡然，指尖卻已抵住了掌心，呼吸也不自覺地放輕了。
蕭凜忽然微微起身，膝蓋還沒有伸直的時候，右腿便往前一屈，單膝跪在陸遠面前。
他比陸遠高很多，坐着的時候也是，不過此刻單膝跪地，即便腰杆挺着筆直，也比陸遠要矮上那麽一點，看陸遠的時候微微擡了擡下巴。
陸遠大驚，怎麽都沒想到蕭凜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這這這這……該該該該該……該不會直接就上來求婚吧？
“我喜歡你。”蕭凜很直接，他朝陸遠伸出手，眼神堅定，語氣帶着少見的溫柔，“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陸遠咽了下口水：“你……你幹嘛跪着？”
“……我怕我坐着會給你壓迫感，讓你緊張害怕。”蕭凜道。
蕭凜說的認真，陸遠心下一松，笑着把一只手放進他掌中，作勢把他往上拉。
“難道沒人告訴過你，你單膝跪着會讓人更有壓迫感？”他的心髒現在都在狂跳……
蕭凜紋絲不動，眼底溢出喜意：“你答應了？”
“是的，我答應了——我親愛的男、朋、友！”
陸遠說完，自己先忍不住臉紅了，把視線移到兩人握着的手上：“你掌心有點濕，你緊張？”
蕭凜這才站起身，伸腿将對面的椅子勾過來，在陸遠身邊坐下，手沒有松開。
“恩。”蕭凜很坦然承認自己的緊張。
陸遠低着頭晃了晃相牽的手，忍不住笑：“你有什麽好緊張的？別說你沒看出來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喜歡我。”蕭凜道，“但還是緊張……我也不知道原因。”
就算那麽肯定對方的感情，但真正告白的那一刻，他真的緊張，就算花了好幾秒鐘做心理建設，手心還是出了冷汗。
緊張什麽，他真的不知道，就是緊張而已。
陸遠還是忍不住笑，覺得這樣坦然、有問有答的蕭凜莫名有些可愛。
蕭凜看着陸遠的頭頂：“你為什麽一直低着頭？”
陸遠也很坦然：“因為我臉紅了，我不好意思——不看你就覺得還好。”
“呵~”蕭凜聞言，也忍不住笑起來，一瞬間覺得心軟的厲害。
他伸手揉了揉陸遠的頭發，情不自禁地側身，在他發頂落下一吻。
他身上幹淨清爽的氣息撲面而來，陸遠只感覺到頭頂某處微微一熱，意識到怎麽回事，整個人都僵住了。
陸遠呆了兩秒，然後決定投桃報李，拽起蕭凜的手，在他手背上親了一下。
輪到蕭凜渾身僵住了。
如果陸遠這時擡頭，一定能夠發現他耳尖紅的厲害。
過了好一會兒，暧昧的氣氛才緩和了有些，兩人也自然了很多。
“其實如果你今天不告白，我也準備告白的。”陸遠偏頭看着蕭凜，“不過我心裏會很失落——因為我前幾天就在期待你的告白了。”
蕭凜道：“是我告白晚了。”
陸遠覺得蕭準将還是很能說甜蜜話的。
他繼續分析自己的心情：“其實我雖然覺得你肯定會告白，但也有那麽一點擔心，你知道，你看起來太正經了，我一面擔心我自作多情，一面擔心你過不了自己那關——我以為你會覺得我未成年，想法不成熟，或者幹脆不準備和未成年人談戀愛。”
“我沒想過和未成年人談戀愛，”蕭凜認真道，“那是因為我沒想過我會喜歡上未成年人。”
頓了頓，他說：“你放心，我不會欺負你。”
陸遠樂不可支。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人點了笑穴，就算只是和蕭凜說着沒有營養的話，心裏也開心的不得了，動不動就想笑，忍不住也不想忍。
他捂住臉把頭埋膝上：“蕭凜，你別一直盯着我了，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子肯定像個傻瓜——一個很開心的傻瓜。嘻嘻嘻嘻……天，我八成有點瘋了，你別理我、別看我，看了也立刻把我這傻樣忘掉，嘿嘿嘿嘿……”
愛情能讓人變成傻瓜，陸遠終于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傻就傻吧，前世加今生，他單了快三十年，好不容易遇到個處處合心意的男人，那男人還對自己表白了，就讓他傻笑一會兒吧。
看在愛情的份上，別笑話他。
蕭凜看着開心不已的陸遠，也笑了起來，眼底是深深的溫柔和寵溺。
作者有話要說： (* ￣3)(ε￣ *)
是的，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撒狗糧了
嘻嘻，我真的是親媽中的親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