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手機設定的鬧鈴準時響起，傅遠舟從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睜眼，将鬧鈴關上，在床上大腦空白地坐了一會，意識才逐漸回籠，爬起來洗漱穿衣服。
他從卧室裏出來走下樓時，在他家幹了很多年的阿姨才剛把煎好的雞蛋擺上餐桌，見他已經起床，不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遠舟起來了？我正想去樓上叫你呢。”
傅遠舟打了個哈欠在餐桌前坐下：“開學第一天嘛，不想遲到。”
阿姨笑着點頭，他的父母随後也都下樓準備去公司，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完早飯，他出門坐上車，謝臨已經坐在裏面等他了。
“早上好啊。”
他坐到謝臨身邊，困意上湧，眼睛有點睜不開，謝臨伸手替他整理衣領，他的衣領經常是亂的，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謝臨幫他撫平，除了之前差點被臨時标記後略有不适應，傅遠舟早就對謝臨這樣的舉動習以為常了。
整理好衣領，傅遠舟直接靠在謝臨懷裏補覺，謝臨看了他一眼，問道：“昨天睡得很晚？”
“也沒有……”
傅遠舟閉上眼睛回應，其實他昨天睡得确實有點晚，都快一點了，因為他被原野在線上叫去打游戲了。
返校後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之後經常一起開黑，傅遠舟沒敢叫謝臨知道，否則謝臨一定會不高興，甚至可能會沒收他的手機。
要是別人這麽管他，傅遠舟才不會忍讓，早就叫對方滾了，可是謝臨不同，傅遠舟都被他管習慣了，要是離了謝臨，他一定會相當無所适從的。
所以那天在地鐵上，當謝臨說他可以不再管着傅遠舟，兩人以後只做普通朋友後，傅遠舟當即就跟謝臨服軟了。
要是年輕氣盛時的他可能還會賭氣，至少要和謝臨冷戰幾天，但這回不行，一聽謝臨這麽說，他就有點心慌了，這會讓他想起上輩子謝臨和他絕交時的回憶，他不想再重現一次了。
“對不起……”
他低眉順眼地和謝臨道歉，謝臨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了解他脾氣的傅遠舟很清楚，這是自己表現得不夠，謝臨還要他承諾更多。
“你和別人……當然是不一樣的。”
傅遠舟小聲說着，突然有點羞惱。謝臨的質問近乎威脅，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只把他當普通朋友，卻還那麽說，這簡直就是在逼着他承認謝臨對他很重要。
“有多不一樣？”謝臨問他。
這個問題就更要命了，傅遠舟很想拒絕回答，卻被逼得無可奈何，只好說：“在我心裏你最好，你跟我關系最近，你對我特別重要，就算你是Alpha我也離不開你……”他說得臉都紅了，擡眼瞪了謝臨一眼，“行了吧！”
聽到他的回答，謝臨漆黑的眼瞳染上一點光，深邃熾熱，消融了他眉眼間的冷意，冰雪化為一池春水，笑容很淺，卻足以動人。
他将傅遠舟抱在懷裏，緊摟他的後背：“以後別再說疏遠我的話。”
“那你也不行。”傅遠舟悶悶地說，“不許你以後和我絕交……做普通朋友也不行，我不準。”
“我不會。”
謝臨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別多想。睡吧。”
現在他們坐在私家車上，他還是靠着謝臨睡覺，和地鐵上的情形所差無幾，這讓傅遠舟倍感安心，在謝臨的懷裏蹭了蹭，聞着淡淡的紅酒氣息，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也是個周一，早自習和第一節 課都是班主任大楊的數學課，他先用了一些時間将班裏的座位重新調整了一下。
傅遠舟個子高，被放在了最後一排，原野被排在他的右邊，但現在還是空位，因為原野沒來，他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了。
直到兩節課後的升旗儀式時，所有人集中到操場上，傅遠舟站在七班隊伍的隊尾，這才看到原野挎着單肩背悠閑地進了學校。
彼時身為學生會主席的謝臨正在上面進行演講，原野則穿過學生隊伍，閑庭漫步般向着七班的隊伍走過來，明明有夏季校服，但他根本沒換，依舊穿着休閑裝，只在外面披了件冬季校服的上衣意思了一下。
不少學生都在偷看他，原野滿不在乎，大楊馬上沖過去把他拉到人群最後，在操場邊繞了一大圈，跟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地把原野領到了七班所在的位置。
“我的哥哎……”
大楊愁眉苦臉的，四十幾歲的人卻這麽叫着原野：“你別這麽明目張膽的行不行？下次進學校低調點，全校都在這兒呢，要是被校領導看到了，要倒黴的人可是我啊。”
“行。”原野笑，“如果下次我再趕上升旗儀式，我會記得不進學校的，您記考勤時給我寫個病假就行。”
大楊：“……”
傅遠舟差點笑出聲，原野看到他，眉眼也染上輕快的笑意，對他揚起唇角。
升旗儀式很快結束，大家各自回教室，傅遠舟和原野走在一起，揶揄他道：“開學第一天你就這麽晚來？”
“起不來。”原野攤開手，“昨天打游戲打到太晚了。”
“我睡之後你又打游戲了？”
“沒，你下線我也就睡了。”原野笑，“所以我真佩服你，你居然還能按時來學校。”
傅遠舟：“……”
他告訴自己不要随便毆打原野，強行将注意力轉移到別處，忽然發現原野的發色好像和那天不太一樣，似乎更淺了。
“你又染頭發了？”
“看出來了？”原野擡手撥弄着發絲，耳釘在陽光下微微閃光，“亞麻色的，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傅遠舟看了他一會，“但是你好像留黑發最帥。”
原野動作一頓：“真的？”
傅遠舟點頭，上輩子原野也是經常染發，最後回歸黑發，以傅遠舟的審美來看，他還是黑發最帥。
“行。”
原野點點頭，沒多說別的，傅遠舟又道：“對了，排座位了，咱倆正好挨着，也能算是同桌了。”
由于ABO性別的緣故，學校裏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同桌，都是分開單獨坐的，不過左右相鄰的座位也算是關系很近了。
“好啊。”
原野笑了起來，兩人回到教室，不久後繼續上課，傅遠舟痛下決心要改變自己，聽課聽到很認真。
偶爾他會瞥原野一眼，發現原野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玩手機，就沒看到他好好聽課。
才第一天上學就這麽散漫，原野因此很榮幸地得到了幾乎所有老師的點名。
他們都是要原野回答問題，委婉地提醒他端正态度，卻不想被原野反殺，上講臺寫下的板書比老師的還漂亮，把老師要說的話全都堵了回去，默默無言地看着原野扔了粉筆坐回原位。
原野本來長得就帥，還酷，現在做題還做得潇灑，下課後他即刻被同學們熱情地包圍了，紛紛誇他厲害。
“你怎麽想？”
人群散去後，原野把椅子拉向傅遠舟，手臂架在他的課桌邊，笑吟吟地問他：“我厲害嗎？”
“厲害厲害。”
傅遠舟回答得敷衍，他一點都不驚奇，因為上輩子他就見識過了，那時他和原野關系還很惡劣，看到原野耀武揚威，他氣得不行。
“一點都不真誠。”原野笑，“你再多誇誇我，我給你講題啊。”
“你講題？”
傅遠舟聞言來了點興趣，他之前是打算要請個家教的，幫助他提高複習效率，只是這幾天一直沒找到合适的，如果原野能幫他，那就更好不過了。
“我給你講。”原野又把座椅拉得更近了，靠在傅遠舟身邊，低頭看他桌子上攤開的套題，“你哪道題不會？”
……
三分鐘後，傅遠舟面無表情地合上套題：“你別講了。”
原野輕咳一聲，他的确不适合給人講題，剛才給傅遠舟講得亂七八糟的，因為他的解題思路特別怪，一般人很難理解。
雖然傅遠舟腦子也好，還是能懂的，但這樣需要花費他更多的時間，他本來就是要追求高效率，這樣做只能适得其反。
指望謝臨是不可能的，他上了高三，還有學生會的各種事，已經非常忙了，傅遠舟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他可以問問一班的同學，這幫人都是刷題狂魔和提高班狂魔，也許會認識一些可靠的家教。
他給一班的幾個人發了消息，原野看了他一會，忽然說：“我請你吃飯吧。”
“？”傅遠舟不理解他的思維，為什麽一下子就要請他吃飯。
“是賠罪。”原野說，“你這麽努力學習，我卻天天拉着你打游戲，我慚愧。”
“賠什麽罪，我本來就喜歡打游戲。”傅遠舟說。如果他真的不想打，就是十個原野也拉不動他。
“好，那我換個理由，能認識你我很高興，我想請你這個新朋友吃飯，這樣可以了？”原野勾起唇角，“當然，如果你覺得我們不是朋友，你也可以不答應我。”
“……”他都這麽說了，傅遠舟還能說什麽，“行，那就謝謝你了，我們去哪兒吃？”
“一中附近我不知道哪裏好吃，放學後去天城中學那邊吧，我比較熟。”原野說，“帶你去一家我經常吃的店。”
天城中學離一中不算近，傅遠舟沒想到要去那麽遠，但考慮到謝臨上高三後就要晚放兩小時，他是打算每天都一邊寫作業一邊等謝臨放學的，這兩個小時往返一趟應該也差不多。
“行，晚上你帶路。”傅遠舟最終答應下來。
原野笑着應了一聲，放學之後，他帶着傅遠舟去了那家餐廳，是家私房菜，店面不大，裝修卻很精致，老板和原野很熟，三兩句就交待好一會要吃什麽。
傅遠舟與原野面對面坐着，一邊玩手機一邊等，忽然店門口懸挂的風鈴響了起來，腳步聲雜亂，又有幾個人走進了這家餐廳。
“老板……”
他們中的一人叫着老板，卻忽然止住了要說的話，一下子擡高了音調：“原野，你他媽怎麽來了？你不是夾着尾巴滾去一中了，居然還敢在天中這邊露面？我懂了，你是要回來退學的吧！”
哄笑聲在不大的餐廳中顯得特別刺耳，傅遠舟立刻皺起眉擡頭，就看到幾個流裏流氣的高中生，穿的校服他不認識，只知道不是天城中學的。
他對這些人沒有印象，但能看出他們和原野肯定是有私仇，而且他發現這些人說話若有所指的，原野轉學似乎沒那麽簡單，但傅遠舟以前從未聽說過，一直以為原野是正常轉學。
“原來是你們幾個。”
即使被人奚落，原野的神色依舊是那麽漫不經心，翹起修長的雙腿，握着手機打游戲，只肯懶洋洋地掃過他們身上随便施舍一個眼神。
“怎麽，你們也想被我打得住一個月院啊？”
他聲音不大，卻讓那幾個人臉色微變，傅遠舟聽了也是一驚，他從來不知道原野還曾經把人打到過住院的事。
鑽進廚房做菜的老板聞聲走出來，看到那幾個學生，對他們點了點頭，說道：“抱歉，幾位同學請回吧，今天的桌都預訂滿了，沒有空位，你們可以改天再來。”
“沒事，我們等着，就坐在這兒等。”
其中一人笑了笑，徑直走到傅遠舟身邊，挨着他坐了下來。
傅遠舟沒想到這人竟然會這麽幹，一時有點發愣，那人的目光掃過傅遠舟的臉和脖頸上的抑制項圈，頓時來了興致，伸手要去碰那黑色的項圈。
“你是Omega——啊！”
他話未說完卻突然大叫出聲，因為他的手腕一下子被原野捏住了。
原野捏得極為用力，像是要把那人的腕骨捏斷，疼得那人瞬間扭曲了五官。
剛才還很慵懶的Alpha卻驟然沉了臉色，眼裏透着濃重的戾氣。
“你動他一下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