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點酸（已修）

烏康德點了點頭：“可以了，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兩人都飛快地松開了手，江渝琛甚至從桌子上抽出一張濕巾，仔細地擦拭着手指上的痕跡，冷嘉誼也是一臉嫌棄的樣子，一秒都願意和江渝琛多觸碰，又很快恢複到平時的溫婉。

兩人曾經靠對方擋過不少爛桃花，私底下卻是互相看不上。

烏康德轉頭看向林珏：“怎麽樣？有點感覺了嗎？”

林珏抿着嘴唇，點點頭。

雖然心裏酸溜溜的，但不得不承認，冷嘉誼示範的十分到位，演出了那股對心愛人的眷戀和小小的撒嬌，他也終于終于摸到了一點頭緒。

“那咱們再試一試。”

烏康德擺手示意場務準備。

打板之後，第N次拍攝正式開始。

兩位主角一番溫存，贊助人也終于姍姍來遲。

贊助人很年輕，不過二十來歲，态度也非常平易近人，完全沒有那種有錢人的架子，落座之後，主動與兩人握手，自我介紹。

三人詳談甚歡，彼此都非常認同對方的能力和商業理念，很快就确定了基本的合作意向，剩下的，就是細節的打磨和敲定。

不知不覺，三個小時一晃而過，臨走之時，三人都非常高興，贊助人熱情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你們兄弟二人真的太優秀了，誰家能有這麽兩個兒子，一定幸福的不行。”

楚紹鈞與鐘落對視一眼，知道是贊助人誤會了他們的關系。

不過既是商業合作，他們也沒有把私事拎得清楚的必要，楚紹鈞禮貌地笑了笑，再次與贊助人握手：“謝謝您。”

送走了贊助人，走出店鋪，天已經黑了，楚紹鈞和鐘落也不着急，索性散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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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紹鈞眼裏是藏不住地興奮，朝着鐘落比了個剪刀手，眼底寫滿了青年人的那種鬥志與堅韌：“太好了！落落！我們要成功了！”

鐘落心裏也十分開心，他們的生活終于步入了正軌。

兩人慢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燈之下，影子被拖得很長。

……

最後一幕是個遠景，主要展現兩人剛在一起時溫馨和蒸蒸日上的美好生活，不需要具體臺詞，只要能讓各個鏡頭拍到十幾秒他們在親昵交流的畫面就可以了，剩下的，就靠後期剪輯來完成。

兩人散着步，越走越遠，江渝琛略微低下頭，薄薄的嘴唇幾乎要貼到林珏的耳垂上了。

“剛剛心情不好？”

兩人的距離很緊，林珏能聽到江渝琛淡淡的呼吸聲，他的耳朵尖紅通通的，下意識地想要否認：“沒有……我就是在學習你和冷老師怎麽對戲的……”

江渝琛眼角勾起淡然的笑，溫熱的氣息灑在林珏敏感的耳背：“我和冷嘉誼沒有關系。”

“還有，這人心思重，你少和他接觸，小心被他騙了。”

林珏：“！”

這是……主動在和他解釋嗎？

林珏的腦袋暈暈乎乎，心底那點難以啓齒的酸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紅着臉點點頭：“嗯，我知道……”

“停！可以了！”

遠處的烏康德喊道。

烏康德快步走到林珏和江渝琛旁邊：“這遍基本上沒什麽問題了，再補幾個鏡頭就可以。”

江渝琛直起腰，淡淡道：“辛苦了。”

兩人猛然拉開距離，林珏心覺有些失落，但也悄悄松了口氣，剛才的距離太近了，只要他稍微側頭，嘴唇就能擦到江渝琛的臉頰。

他抿了下嘴唇，露出一個燦然的笑：“謝謝江神，謝謝烏導。”

電影的拍攝進度很快，每天早上五點開工，經常拍到晚上十一二點才結束。每天的時間都被占得滿滿當當，日子也就過的飛快，不知不覺，已經進組半個月了，大家也都逐漸熟悉了起來。

林珏的戲份多，又缺乏經驗，經常在劇組一呆就是一圈，又要兼顧減重，烏康德都心疼了，他還是咬着牙堅持了下去。

随着進度的推進，劇情也進入到了第一個小高潮，兩人分開之後，楚紹鈞整日靠着工作來麻痹自己，終于因為高強度的工作而病倒了。

鐘落本就放不下他，一顆心都在他身上拴得嚴嚴實實，得知他生病了，再也無法克制，逃似的離開家，跑去看他。

江渝琛那邊烏康德自然不擔心，但林珏沒什麽相關經驗，開拍之前，烏康德難免多唠叨幾句。

趁着化妝師為林珏補粉的功夫，烏康德走到林珏身邊，問道：“下一場的詞背好了嗎？”

林珏臉不能動，眨眨眼睛，認真道：“沒問題的。”

他也知道整個劇組的短板在自己這裏，每天除了拍戲之外，還會再專門抽出時間提前熟悉第二天要拍的內容，至少在臺詞這個方面，林珏從來沒有卡頓過。

“嗯，那就好。”烏康德點點頭，“我相信你臺詞肯定是沒問題的，就是感情這方面……我還是再和你說一下。”

“這場戲需要感情的爆發，但這種感情不是一味的讓你去表現你有多麽愛他，你當然愛他，但這種愛是克制的，是隐忍的，不能表現的那麽清楚。”

烏康德擰起眉頭，“我這麽說好像有點抽象，你之前沒經歷過，可能比較難體會，就是那種……”

“想要觸碰又收回手。”

林珏接話道。

烏康德頓了兩秒，嘆一口氣：“對，就是這種感覺。”

林珏笑笑，繼續道：“我愛他，但不想讓他受到一點傷害，更不想成為他成功路上的絆腳石，所以寧願自己受委屈，哪怕要與他分開。”

烏康德一怔，有些奇怪林珏為什麽會對這種感情這麽通透，而一直站在一旁的江渝琛垂下眼眸，把眼底的情緒遮掩的一幹二淨。

他還記得林珏說起自己喜歡的人時眼底閃動的微光。

化妝師直起腰，滿意地在林珏臉上掃視一圈：“好了。”

烏康德最終沒再說什麽，擺擺手，示意攝像就位。

拍攝正式開始，鐘落站在醫院的拐角處，看着遠處忙碌的醫生和護士，看着各個病房中進進出出的人，遲遲沒有進門的勇氣。

形形色色的人匆匆而過，一個小護士停下腳步：“這位先生，請問你找誰呀？怎麽一直站在這裏？”

鐘落如夢初醒：“噢……噢，我想找楚紹鈞，就是昨天剛來的，因為胃穿孔住院那個。”

“哦，楚紹鈞啊，我知道，”楚紹鈞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昨天剛住院的，小護士對他還有點印象。

他上下打量一番神情落寞的鐘落，試探着問道：“你是他什麽人啊？”

鐘落愣了愣，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我是他的……朋友。”

鐘落猶豫着，還是說出了這個令他心碎的詞。

“這樣啊，那你登記一下吧，”小護士随意地點頭，遞給鐘落一個本子。

鐘落接過本子，規矩地在來訪記錄本上登記號自己的信息，又重新遞給護士。

确認無誤之後，小護士翻看着手裏的病歷本，手指指向走廊深處的一個病房，“楚紹鈞，728號床，就在最靠裏面的那個病房。”

她眨眨眼睛，問道，“我正好要去旁邊的病房紮針，帶你過去？”

“不用了不用了。”

鐘落想也不想就搖搖頭，“您先去忙吧，我還有點事情。”

小護士也只是随口一問，見鐘落不願意，也并不勉強，又随口說了兩句話，推着小推車走遠了。

鐘落深吸口氣，緩緩走到小護士所說的那件病房的門前。

病房靠走廊這側沒有窗戶，但門上有一塊小小的透明的玻璃，能看清楚病房內的狀況，鐘落站在門前，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楚紹鈞。

男人明顯瘦了一圈，青色的胡渣長滿了整個下巴，眼下的烏青清晰可見，薄薄的病號服穿在身上，能感覺到其下隐藏着的瘦削骨骼。

鐘落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他記憶中的楚紹鈞一直是陽光又熱情的，從未有過如此落寞的一面。

他的嘴唇翕動着，手指不自覺地放在了白色的門上，手臂顫抖着，好幾次就想這麽推門而入，腦內閃過的，卻是得知兩人在一起時，楚紹鈞父母的怒火和贊助人眼底的驚訝與憤怒。

他猶豫了。

似是有所感知一般，楚紹鈞的目光朝門外看來。

男人的黯淡的目光中閃過光芒，毫不猶豫地，快步走到門口，在鐘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打開房門。

四目相對，兩人的反應都有些尴尬，還是楚紹鈞先松了口，側身道：“先進來吧。”

楚紹鈞帶鐘落進了病房，給他倒了杯溫水。

鐘落也反應了過來，接過水，連忙道：“你快回床上躺着吧，身體還沒好，不要亂動。”

他動作熟練的把水杯放到一邊，推着楚紹鈞走到床邊，又幫他掖好被角。

一番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楚紹鈞的目光深沉，任由鐘落擺弄着。

病房裏沒有其他人，空氣很快陷入沉默，做完手頭的一切，鐘落手裏抱着紙杯，低頭坐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任由氤氲的熱氣朦胧了視線。

沉默許久，楚紹鈞終于開了口：“什麽時候到的？”

“剛剛。”

鐘落的聲音有些悶。

“為什麽不進來？”

鐘落抿着嘴，沒有說話。

楚紹鈞又問：“你爺爺好點了嗎？”

“已經出院了。”

“那就好。”

沉默，又是沉默。

冬天很冷，連帶着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甚至連半點蟲鳴鳥叫聲都顯得奢侈。

鐘落深吸口氣，低聲道：“楚紹鈞……”

“怎麽了？”

楚紹鈞幾乎是瞬間就問道，似乎已經等鐘落開口等了很久。

“……你還好嗎？”

鐘落的聲音很輕，像是空中飄浮的羽毛，一口氣吹過，就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楚紹鈞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一米九的大男人，被罰跪，被贊助人撤資沒有掉過一滴淚的男人，眼眶驀地有些濕潤。

他一把掀開被子，毫不猶豫地從床上起身，一把把鐘落抱入懷中。

他的手臂很緊，像是牢籠一般，把鐘落勒得生疼。

鐘落纖長的睫毛簌簌合上了。

他的手臂垂在身側，手指顫抖着，幾次想要環抱住楚紹鈞的腰，已經幾乎觸碰到楚紹鈞的衣服了，最終還是咬着牙，把他往外面推了推：“不要、在這裏……可能會被看到。”

像是被灼到了一般，楚紹鈞松開了手臂。

不解、痛苦、掙紮……情緒在不斷的翻騰着，楚紹鈞的聲音發啞：“落落……”

這是他最常叫的，鐘落的小名。

他說：“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如絞刑一般都痛意侵襲着鐘落的五髒六腑，一點都不比楚紹鈞身上的疼痛輕，他比所有人都更希望楚紹鈞能夠幸福、快樂。

是他先把楚紹鈞帶上這條路的。

鐘落腦中回想起兩人曾經的美好時光，想起他們一起逃課，一起罰站，一起參加畫展，一起去植物園玩……

曾經的美好越甜，現實的痛苦就更深刻難捱，不自覺地，清澈的眼淚順着鐘落的眼角緩緩滑落。

他的嗓子黏着，那句“我也想你”在口腔氣管中百轉千回，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突然，遠處的腳步聲和窸窸窣窣的人聲響起，聽起來像是楚紹鈞父母的。

鐘落渾身一怔，明白自己必須要走了。

他不想再給楚紹鈞帶來麻煩。

腳步聲越來越近，鐘落徹底推開了楚紹鈞。

他踉跄着退後了兩步。

看着江渝琛深邃的眼眸，林珏一時有些恍惚。

他又小跑着回到病床前，語速極快地叮囑着：“晚上別睡太晚了，對身體不好，你一直不按時吃飯，這樣對身體很不好，還有，記得多喝熱水，天冷，暖胃。”

說完，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趕在楚紹鈞的父母進門之前走出病房，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卡！”

場務打了板。

林珏重新回到片場，神情有幾分緊張。

最後的叮囑并不是劇本上的內容，是他臨時自己加的。一般導演都不喜歡演員私自加戲，但是情緒到了那裏，林珏克制不住自己。

烏康德使勁拍了拍林珏的肩膀，臉上的笑意藏不住：“很好，非常好，特別是最後一段，演出了對愛人的那種眷戀。”

江渝琛走到攝像機旁邊，淡淡道：“最後那段不錯。”

林珏這才松了口氣，臉上漾起一點笑意：“謝謝。”

烏康德來回翻看着剛才拍攝的部分，顯然是非常滿意，語氣輕快：“太好了，沒想到這段拍的這麽快，我還以為要磨叽很久呢，那咱們上午就可以收工吃飯了。”

“烏導，看我給你們帶來了什麽！”

烏康德的話音剛剛落下，一個溫柔的，含着笑意的聲音響起，是冷嘉誼，他原本今天沒戲，卻出現在了片場。

冷嘉誼走近了，手裏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身後兩個助理手裏也全是大號的白色塑料袋，隐隐約約能看出一個鍋的形狀。

林珏的右眼皮突然狂跳起來，想起很早之前，自己瘋狂收集江渝琛的照片，曾經在冷嘉誼的微博上，看到一張合照。

那時正是冰天雪地，江渝琛、冷嘉誼和烏康德三人圍坐着，中央的火鍋袅袅冒着白煙，而冷嘉誼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視着面前的江渝琛。

氣氛是那麽溫馨與和諧。

即使不想承認，那張照片确實讓林珏酸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