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流星

楊廣伸手把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梁泉肩頭的小紙人給拿了下來,“你發現了什麽?”

他徑直地把剛才的那個話題帶過。

小紙人像是咿咿呀呀地想說什麽,然後蹦着跳下來,站在路上指着小巷子。

這裏靠近江府,正是城中富貴人家聚集的地方,不過這裏的暗巷也有不少,小紙人剛剛消失的地方就是這裏。

梁泉道,“它對這些很是敏感,應該是發現了什麽。”

兩人跟着小紙人往暗巷走,很快就陷入了逼仄的巷子中。梁泉想起了遠在江都的巷神,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小紙人避開了地上的水窪,剛繞開了兩個水窪後,就被梁泉給捏起來放在肩膀上,“你同我說方向便好。”

小紙人坐在梁泉的耳朵上,抱着垂下來的發絲點點頭。

左拐,右拐,直走,左拐,再左拐……

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在這裏走了多久,終于是停在了一處非常陰暗的角落,這裏是一條死胡同,兩邊的牆壁異常高聳,遮擋住了大量的日光。

而地面上橫七豎八倒着許多東西,看起來廢棄許久,滿是灰塵。甚至還能夠看到一只肥碩的老鼠一眨眼從他們眼前跑過。

楊廣早就嫌棄地站在了巷子口,看着梁泉說道,“讓小紙人把人給帶出來。”

梁泉無奈地看了眼楊廣。

楊廣早早便聽到了這巷子裏頭的粗喘聲,這不是因為劇烈的奔跑,反倒像是極度恐慌所造成的。但讓他進去帶人,那真的是笑話。

梁泉步入巷子,踩碎了巷子口的一截枯枝,同時聽到了巷子裏頭壓抑不住的尖叫聲。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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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梁泉,江姑娘莫怕。”梁泉溫聲道。

不論這江姑娘昨夜到底是如何跑出來的,昨夜對她來說都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

楊廣站在巷子口看着梁泉在安慰着裏頭的姑娘,神色莫測地仰頭看着這巷子上艱難露出的幾縷陽光,隔壁探出來的枝丫上顫巍巍地留着一朵半殘的花,花瓣墜着搖搖欲落。

他方才為梁泉換鞋的動作如此自然,像是曾經做過許多遍。

楊廣眼神深幽,他現在是越發好奇他當初和梁泉是怎樣的一種交往了。

梁泉好看的眉眼以及他溫和的态度總算是安撫了這位逃過一劫的江姑娘,帶着她往外走。

江婉婷躲在梁泉身後,視線在觸及楊廣皺起的眉宇後,仿佛被燙到一般立刻移開。

這黑衣青年比起這位道長多了幾分淩冽,那眉眼雖含着漫不經心,但是江婉婷看去的時候,卻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煞意,令她完全不敢多看。

江婉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逃出來的。

江家着火前,江婉婷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裏面。貼身侍女小芽并沒有跟着她一起回來,似乎剛才大哥離開的時候,小芽也跟着一起離開了。

江婉婷更加确信小芽不對勁。

不,不只是小芽不對勁,應該是一整個回城的隊伍都不對勁。

江婉婷不知道為什麽剛好是她沒有出事,但是眼下這詭異的場景,讓她完全不敢懈怠。

從江母這離開的時候,夜色深沉,江婉婷在回了院子後就下定決心,次日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和父親說清楚。

江婉婷經歷了這些跌宕起伏的事情,精神早就有些撐不住了,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了好久,總算是睡着了。

她做了個夢。

江婉婷發現她好像是在半空中的模樣,漂浮着在院子裏面走動,但是原本守夜的人全部都昏倒,看着像是睡過去一般。

但她心裏莫名篤定,這不是睡着了,而是昏過去了。

繼而視線越拔越高,江婉婷把整個江府的情況都收入眼底,府中大部分地方都着火了,濃煙滾滾,最嚴重的就是主院那裏。可不知為什麽,整個江府的人都沒有絲毫動靜。

江婉婷看着主院的位置目眦盡裂,恨不得直接撲過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是動不了。

這是夢。她在心裏拼命說服自己。

就在這時,她心裏驟然生起了被窺探的感覺,一扭頭,一道黑團在她不遠處漂浮着,而在它下面,是昏死的大哥。

江婉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幾個身手靈敏的“人”翻身過來,待她看清楚的時候,卻發現他們身上穿着的都是府上家丁的衣服,但是那張臉……

她驚恐地從床上滾落下來,那是血淋淋的人皮!

江婉婷在地上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這不是夢,屋內早就布滿了嗆人的濃煙,但是她守夜的丫鬟卻軟軟地倒在了外間。

她連忙去拍他們,但是一路上沒有人能夠叫醒。江婉婷一路跑去主院,卻在經過花園的時候被逼了回來。

滾滾濃煙擋住了江婉婷的視線,弄得她雙眼刺痛朦胧,看不清楚道路。

她掙紮地擡眼,只能看見主屋被徹底燒毀,父母都葬身火海。江婉婷的情緒徹底崩潰了,恨不得直接昏死過去。

大哥出事,父母葬身火海中,家丁下人一個個都陷入昏迷,仿佛只留下她一人。

就在她陷入絕望情緒時,她猛然騰空而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給拉起來,一眨眼便出現在了這黑漆漆的巷子中。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那江府的家丁服,然後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此刻江婉婷坐在客棧內,捧着暖手的茶杯,滿眼婆娑,“小女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何遭遇這般大難,若是、若是別的災禍,小女也無話可說。可這一路上的事情,小女實在是難以接受。”

梁泉語氣溫和地說道,“江家并不是被他們放火燒的。”

剛才江婉婷的話語顯然帶着這樣的意思,聽着梁泉的話,這才又說道,“小女原本也是這般想,以那些東西的能耐,要對江家做些什麽,也無需用放火這樣的方式,但是……”她實在想不出還會有什麽人會害他們家。

梁泉道,“是縣令。”

“不可能!”江婉婷大驚失色,捂着茶杯力道加大,像是難以置信,“李大人和小女父親乃莫逆之交,怎會傷害江家?”

梁泉面色如常,輕聲道,“江老爺留着山羊須,左臉上有一點麻子。江夫人很是溫婉,但有一顆淚痣。”

江婉婷身子搖搖欲墜,含着泣意道,“道長從未見過小女父母,是如何得知此事?”

梁泉道,“他們已經化身厲鬼纏着縣令,不出一年,縣令必定暴斃身亡,死後遭難,禍及子孫。”

江婉婷似是不信,卻又在梁泉的話語下難以控制,泣不成語。

楊廣淡淡看了眼梁泉,這人便是學不會撒謊,這等子話也不知道委婉一些……剛想到這裏,他又想起這小道長此前的欺詐他木之精華的事情,輕哼了聲,轉身出了屋子。

梁泉在不久之後也出來,正看見楊廣倚靠在客棧走廊盡頭的窗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梁泉走到楊廣身後,他正轉過頭來看着梁泉,“問出來什麽沒有?”

梁泉道,“貧道此前的判斷或許需要改一改。”

楊廣挑眉,似是有些不相信,“你知道了什麽?”

梁泉同楊廣并肩而立,語氣溫和,“這位江姑娘,之所以在林子中沒有出事,乃是因為她本身的問題。”

“她是飛頭蠻。”

楊廣凝眉,“這是真的?”

梁泉眉眼微斂,點頭,“貧道在看到她前,也以為是雜談,不過顯然是真的。”

晉代幹寶曾在所撰寫的《搜神記》中記載,曾有吳國大将軍朱桓偶見“落頭氏”。《搜神記》一貫被當做所謂雜談,楊廣倒也是曾看過。

飛頭蠻外形常為女子,夜半入睡後,其頭顱會與身體脫離,自在飛行。但是在天明前一定要回到自身,不然天亮後便會死去。

梁泉道,“江婉婷還未意識到這點,等她知道後,就會開始學會控制。”

許是他們血脈中摻着上古痕跡,殘留至今,在江婉婷身上顯露出來。

楊廣伸手攔住了梁泉,看着他平靜無波的眼神,“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梁泉用眼神表達疑惑。

楊廣慢悠悠地說道,“你是打算就這麽進去告訴她這件事情?”

梁泉沉默半晌,點點頭,“不論江姑娘接不接受這件事情,這都是她需要知道的。”飛頭蠻在能控制前,頭顱的離開都是随機的,并不是每一次都會這麽幸運,若是被外人發現,後果可不比今日。

她們這一族未定的事情太多,不早做打算,日後難料。

梁泉轉身進去,不久後,房間內傳來哭聲,那悲痛恐懼的聲音,讓楊廣突然想起了他的母親。

獨孤皇後是楊堅最愛的女子,作為國母,獨孤皇後也一直是落落大方,從沒有任何失态。

他頭一次看到母後脆弱的模樣,是隋文帝寵幸尉遲女後。獨孤皇後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卻是來自她深愛的丈夫楊堅的背叛。

那淺淺輕輕的哭聲,像是蜿蜒了十數年,在此刻因為那江姑娘的哭聲,又一次重現在楊廣面前來。

楊廣煩躁地按住正爬到他肩膀上試圖和小木人會師的小紙人,然後笑眯眯地說道,“你想和它玩,不如和我玩?”

小紙人瘋狂搖頭,啪嗒地從楊廣的指尖滑出來,然後一股腦兒地跳到地面上,活似後面有只盯着它的狂暴巨獸正在不滿地甩着尾巴。

梁泉重新出來的時候,楊廣的臉色早就恢複了正常。

小紙人緊緊地抱着梁泉的小拇指,甚至把小短腿也給纏上去,然後把紙腦袋凹折進去,倒着靠在了胸前。

梁泉無奈地看了一眼小紙人,這樣的姿勢它已經很多年都不曾出現過了。

“你生氣了?”梁泉輕聲道。

楊廣随意地擺了擺手,“要是我随時随地都發脾氣,豈不是容易早衰?”

楊廣這狀似無意的話語,卻讓梁泉一下子想起了赑屃說過的話,心情有些沉重。

赑屃的話要是擱置到楊廣身上,頂多引來他一陣笑話,便輕描淡寫地抛開。

楊廣有着莫大的自信從容,哪怕是赑屃這上古神獸的話,哪怕是所謂的天命,也不能阻礙他。

半天後,城門口又開始了喧嘩。

梁泉站在客棧前,正好看到捕快推着板車過去,上面蓋着白布。

城外林子處,尋到了七具屍體,正好是所有跟着江家出縣城的下人,而且他們所有的人,臉都不見了。

前段時間剛剛鬧出了數起兇案,昨夜又有江家縱火一案,這眨眼間早上又出了這兇殺案,鬧得所有的人都人心惶惶,不停地讨論着這件事情。

客棧內來往的行人多,也有走南闖北看多了事情的,當即就有一個人說道,“是不是山賊在城外劫走了江家的車隊,然後弄了人皮面具,才進城來放火燒了江家?”

江家的情況已經清點得差不多了,據說值錢的大件小件都不見了。

坐在他對面的人立刻反駁道,“昨日你也在城門口站着,難道你沒看清楚那江公子的模樣?”

那樣子,哪裏像是人皮面具?

“咳,那也可以是威懾,剝了人皮,也不一定要用。”被反駁的人有些站不住腳,當即又說道。

各人有個人的想法,大家各自的意見也讓整個客棧的一二樓都充斥着話語聲。

江婉婷原本就被這變幻莫測的事情所打擊到,眼下又親眼站在樓上看到了這一出,當即情緒又有些崩潰,整個人在屋內呆坐了一下午。

等江婉婷冷靜下來後,已經是晚上。

“道長,不知當日我大哥身上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江婉婷的性格出奇堅毅,在得知了家人的情況以及遭遇後,仍能迅速地冷靜下來。

梁泉道,“那些假扮家丁的,應該是一種名為狌狌的異獸,至于你大哥身上到底是什麽,貧道暫時還不清楚。”

狌狌是直接替代了江家下人的身份,但是附身在江公子身上的卻不知道是什麽,但是眼下也能弄清楚為何九人入府,最後只逃出來八人。

江婉婷是被狌狌所救,至于那附身在江公子身上的,倒是直接在火海中就直接脫離了江公子的身體。

“你是飛頭蠻,在他們眼中,相較于普通人類,他們更願意與你相處。”梁泉解釋道,這也是為什麽他們在林子中并沒有取江婉婷性命,以及後面還救她出火海的原因。

在他們眼中,江婉婷是同類。

江婉婷沉默了許久,像是凝聚了渾身的力量後,才輕聲問道,“不知道道長,可否讓小女見見家人?”

梁泉斂眉,輕輕道,“人鬼殊途。”但他并沒有拒絕。

江婉婷抿唇,嬌俏面容很是蒼白,連唇色都是極淡。

“道長,還請……”江婉婷的話還沒說完,便感受到一股極其淩冽的視線,猛地打了個激靈,她一擡眼就看到了站在梁泉身後的黑衣青年,原本想說的話一頓,又給吞了回去。

他像是知道江婉婷想要說些什麽。

江婉婷的心狂跳不停,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被黑衣青年盯着看時,她總是有這種感覺。

仿佛被一只兇猛巨獸盯住一般,那種異常危險的感覺讓江婉婷不敢妄動。

也把心裏頭悄然升起的黑暗念頭打消。

梁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楊廣,也沒有說些什麽,只是幫着江婉婷又開了一間房,就在隔壁。

江婉婷雖然是江家人,但是作為漢族女子少有出來抛頭露面,沒什麽認出來這一位就是剛剛遭難的江家人。

月色皎潔,庭院灑滿了銀白光芒,搖晃的枝丫上散落着星芒,折射的圓月在池塘中搖動着,波瀾微過,又是一陣皺痕。

梁泉在庭院中緩緩踱步,他身上換了一身較為寬松的道袍,比起那簡陋的衲衣好了些許,襯得面白唇紅,然那雙眼睛仍是明亮如初,冷靜依舊。

楊廣站在窗前,随手從桌面上取了塊鎮紙丢下去。耳邊劃破空氣的聲音讓梁泉擡頭,伸手便抓住了這“飛來橫石”。

梁泉輕輕啓唇,“阿摩無聊了?”

聲音雖輕,卻是無比清晰地傳入了楊廣的耳朵內。

楊廣懶散地靠在窗臺前,眉宇間栖息着難得的安逸,那些暴虐肆意在這一刻無比迅速地遠離了這美麗巨獸,只留下略微柔和的神情。

“的确無聊。”

梁泉輕笑着說道,“要是阿摩不棄,今夜貧道帶你去一處地方。”

楊廣揚眉,單手撐在窗臺上,翻身便從數樓高的房間一躍而下,穩穩地站在梁泉面前,“要是依舊無趣,小道長賠我什麽?”

梁泉的視線在楊廣衣襟冒出的小腦袋看了一眼,“阿摩當真是是不願意吃虧。”

楊廣眨了眨眼,伸手撩過梁泉肩頭,取下枯葉,“這世上能讓我吃虧的,可當真不多。”

除了那些世外之物,能欺辱到隋帝頭上來的,也的确沒有。

兩人離開客棧時,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急速掠過的身影只是讓行人有些詫異,待到守城的衙役詫異地握了握刀柄,只以為是一陣無意掃過的微風,殊不知有兩人早就出城而去。

這暴掠過的身影在官道上并沒有什麽人看到,此時已經接近深夜,處處皆是寂靜,連山坡上都滿是安靜祥和,偶爾有蟲鳴聲響起,也不過是眨眼間就停下。

梁泉站定的時候,楊廣恰好在他身前停下。

楊廣笑着看身後的梁泉,“小道長,你的武藝可當真不錯,平日裏可沒見你表露出來?”

梁泉眉眼微彎,“難道阿摩以為,貧道當真淩水而站,不需半點倚靠?”

楊廣聳肩,姿态優雅,背着手繞着梁泉走了一圈,“所以,深夜來此,難道小道長打算同我鏖戰到天亮?”

那似有似無的感覺繞過梁泉,很快就消散在靜谧的環境中。

梁泉牽住阿摩的袖子,帶着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一處空曠的平地上,在這裏可以清楚地看到銀白光芒散落,仰頭看去,一輪明月挂在半空中,唯有幾處星光正暗淡的一閃一閃。

兩人剛站定,天色微閃,像是有什麽東西剛剛劃破夜空。

楊廣順着梁泉的姿勢擡頭看去,眼前便是璀璨星辰!

無數星芒從天瞬息即逝,明亮的光芒在夜空滑過,燃燒着最後的光亮,用着無法回頭的氣勢迅速地砸向大地,宛若熊熊燃燒的業火墜落。

楊廣扭頭看着梁泉,從他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一顆顆星辰的隕滅。

皎潔的月色仿佛被掩蓋,夜空繁星點點,一眨一眨地伴着那些無數隕落的星辰。這片浩瀚廣袤的星空,唯有廣廈燈火才能與其争輝。

流星來得既快又美,不過瞬息後,那片絕美的星空便慢慢地恢複了寧靜。

梁泉這才回頭看着楊廣,眉眼還帶着淺淺笑意,“很美。”

楊廣望着梁泉那殘留的笑意,半心半意地點頭,“很美。”

要是楊廣還在長安城亦或者洛陽,眼下至少會讓太史監的人去推算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眼下有梁泉這麽個人在身邊,楊廣也懶得去千裏傳信。

“你看出些什麽來?”

楊廣懶散地坐在草地上,完全沒有半點形象,而就在距離他半步的距離,梁泉依舊擡頭看着頭頂的星空,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麽。

梁泉默默地說道,“貧道看到了挺好的未來。”

楊廣撐着下颚看他,似笑非笑,“小道長,你什麽時候也學會了這種口花花的解釋?”

什麽叫做好,什麽又叫做不好?這樣的東西,從來沒有個定論的時候。

梁泉在楊廣身側坐下,看着那片廣袤的夜空輕聲道,“倒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阿摩若是不相信,也可以讓太史監的人推算一二。”

“就算我不說,那批人早就誠惶誠恐地開始 ,也沒什麽需要告誡的。”楊廣擺了擺手,索性往後直接躺在了草地上,整個人倒是随意灑脫到了極點。

梁泉也不去管他,依舊擡頭看着那片星辰天幕。

楊廣的視線正好看到了遠處盡頭的林子,就在那若隐若無的視線中,他似乎一錯眼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猴子的身體上挂着個人頭,通常意味着什麽?”

楊廣幽幽地說道。

梁泉沒有回頭,“意味着你看到了精怪,阿摩真的是好運道。”

這他媽的是什麽鬼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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