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姥姥
狐妖臉色慘白,抖如糠篩,原本風流俏麗的模樣全然沒了,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膝行到晴明面前,強忍着一胸腔的血:“大人……放過我吧……”
盡管她有千年道行,但在見晴明的那一刻,就知道毫無勝算了,那人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她便全身動彈不得,仿佛見了貓的耗子,明明還沒被怎樣,就吓得不行了。
許君接過晴明遞來的上衣,剛才糾纏中狐妖已經把他上身剝幹淨了,還好他拼死反抗護住了褲子。
山兔撫摸着白白胖胖的人參精:“哪有抵抗,明明一臉享受的樣子~”
許君裝作沒聽見,慢悠悠地扣上最後一刻口子,才問:“姐姐,您出門不看黃歷嗎?今天可是忌同房的。如果你能告訴我那人是誰,我自然不會為難你。”
狐假虎威的感覺還不賴,只是某人不是虎,而是貨真價實的狐吧。
狐妖越過許君看着晴明,驚疑不定,晴明瞥她一眼:“說吧。”
既然晴明開口,狐妖總算是得了保證,這才開口:“之前有個陌生男子來過蘭若寺,與我們姥姥見過面。”
“等等,我問你的是可有人打聽秤砣?”狐妖說得跟秤砣有一毛錢關系?
狐妖心理叫苦,她們狐貍一族本來就善于魅惑人心,嘴裏又哪有什麽實話,先前見許君打聽那人,便想以此為餌引誘他,誰知碰見了位真祖宗。她絕不會看錯,那銀發男人分明就是白狐後裔,而白狐則是她們族中血統最為尊貴一脈,加之那人不修妖道修天道……這……她還從沒見過。
許君看她面色猜出一二,敢情他浪費了半夜,急道:“我就知道不該相信狐貍嘴裏的話。”話剛出口,就意識到不對。
許君:“晴明,我不是那個意思。”
晴明:“你不用道歉。”
山兔:“對!狐貍的話才不能信!他們最喜歡吃兔兔了。”
許君:……
晴明虛擡手,狐妖立即叩謝,化成一道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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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探到消息,再來就得到下一個月了,萬一這一個月裏那個人再次出手怎麽辦?許君想來想去,不能輕易就這麽算了,他把想法跟晴明一說,晴明皺眉,扇子合十抵在下巴上:“我們去問問這裏的主人?”
……
許君表示,他并不想見到姥姥。
小座敷被妖狐夾着跑了一路,差點把火都抖滅了:“停停停!食發鬼沒……沒追來。”
妖狐手一松,小座敷摔了個屁股蹲,四周一片漆黑陰森,小座敷拖着妖狐躲在花壇底下。
“阿臉,我們還是去找媽媽和阿爸吧。”
“我……我跑不動了,你到底吃了多少達摩,怎麽那麽重。”
小座敷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許君平常沒事給他攢了好多,聽瑩草說連大天狗大人都沒見過那麽多達摩呢。
妖狐活動着爪子打量四周,他們還在那座樓裏沒跑出去,也就是說食發鬼還有可能在附近,他示意小座敷別亂動,以免被抓住了。
“啊~讓我猜猜~美麗的頭發在哪?”令人汗毛倒豎的聲音響起,小座敷跟妖狐瞬間繃緊了身子。
阿臉一爪子捂住小座敷的嘴,以眼神示意他別喘。
小座敷渾身緊繃,他好後悔瞞着許君跑出來,可惜後悔也沒用了,他自己是個戰五渣,阿臉又是個二禿子,兩人連起來也不過是被吊打的料。要是大天狗大人在就好了,再不濟瑩草在也行啊。
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座敷憋氣憋得心髒狂跳,但願……
“好像不在這邊呢……”
好險!阿臉收回爪子,跟小座敷并排半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忽然眼前一個碩大的腦袋倒掉在面前,頭發由于地心引力反垂下來。
那張橫跨整張臉的嘴此刻在理他們不過10公分的距離外,一開一合:“才怪!抓到你們了!”
原本垂順的頭發如蛇般纏在阿臉和小座敷的脖子上,力道之大竟将兩人都掐得腳尖離地。
食發鬼眯着瞳,一副煩惱的樣子:“先吃哪個好呢?”
姥姥向來是喜愛美色的,以至于許君和晴明沒費多大勁就成了姥姥的座上賓。姥姥在一堆坦胸露/乳小妖的伺候下,點了煙,緩緩抽了一口,一雙眼全都紮在晴明身上。
許君咳嗽一聲:“我來是向姥姥打聽一個人。”
不陽不陰地聲音說道:“你知道我的規矩。”
“姥姥這次想要什麽?”
姥姥不說話,一邊小妖給許君和晴明端上酒:“請二位公子小酌一杯。”說罷眼睛在晴明身上溜了一圈,嬌羞地挨着他坐了。她們平常在蘭若寺,見得不是柔弱書生就是粗莽大漢,偶爾來幾個山外什麽虎精之類的,終究也是道行淺薄剛化人形的,那見識修養與一般牲畜無二,似眼前這般貴氣逼人,卻又冷情淡欲法力高強的,還是頭一回見到,聽妹妹說,那人還是狐妖。狐妖麽……性本yin……自然是通曉風月之事,缱绻溫柔,光是想想,她腰都酥了。
小妖不願走,許君淡淡一笑,從懷裏摸出張寫着雷字的符紙往桌子上一拍,小妖一見吓得躲在晴明身後:“公子,他……”
其餘小妖們面面相觑,她們怎麽覺得這位公子獨占欲好強……竟是喜歡那狐妖麽?
許君吐血,這都什麽跟什麽,簡直惡人先告狀。
姥姥把煙鬥磕在椅邊,小妖見狀,依依不舍的起了身回去站好。
“明人不說暗話”許君扯了扯領子,再呆下去他會瘋:“開條件吧。”
“爽快,”姥姥笑得詭異:“很簡單,你也知道我剛接手蘭若寺,諸多事情還不熟稔,而這最麻煩的就是,下月十五,黑山老妖要娶親。”
“我思來想去,竟是不舍得蘭若寺的一衆姐妹,這不想找個替死鬼。”
……您倒是重情重義啊。
這事說來也簡單,許君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到時候給黑山老妖燒個大美女不就得了。要是他不喜歡紙糊的,他可以大方點送他個充氣的。
“那好,”姥姥說道:“留下一魄為證。”人有三魂六魄,無論哪一魂哪一魄分離本體都是相當難以忍受的。
晴明原本一直沒開口,聽到這說:“許君既然已經答應,自然會遵守諾言,姥姥如果不信任他,又何必一開始找他。”
姥姥懶洋洋地看了看晴明:“也罷,諒你也不敢騙我。”
接着姥姥講了起來:“那問秤砣的不是人,是鳥。”
“鳥?”許君響起那片棕黃色的羽毛:“什麽鳥?是不是姑獲鳥?”
姥姥:“都知道還來問什麽?送客!”
“別別別,這世上姑獲鳥千千萬,我哪知道是哪一只呢?”
姥姥看着晴明笑得詭異,他對許君說:“你不知,我更不知了,反正就是一只鳥從我這換了千年歷史的秤砣。至于是誰,幹什麽用,我一概不知,該說的都說完了,下月十五,見不到你我可要不高興了。”
姥姥話裏有話,細細一想竟然句句指向晴明,姑獲鳥是晴明的式神之一,他一開始知道那片羽毛是姑獲鳥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但他從來沒懷疑過晴明,即便晴明真的有什麽不願說的,他也不會強迫他。
妖風大作,再睜眼時他和晴明已然站在一片廢墟中,月亮隐在天邊,看不真切,子時已過,原本人聲鼎沸的鬼市已悄然無聲,仿佛從未存在過。
晴明的眼睛在晚上很亮,薄薄的一層鏡片擋不住瑩潤的水藍,他看着許君,形狀美好的唇微動,剛想說些什麽,許君示意他暫停,掏出手機登上游戲。
“你簽到了沒?”
晴明莞爾:“還沒。”
“我來我來,看我幫你抽個100勾。”
“你确定不是草紙嗎?”
“我哪有那麽非!!!就算非也都是你把我歐氣吸走了!”
兩人相視一笑,在月色下并肩離去。
小座敷被食發鬼嘞得喘不過氣,掙紮着才說出一句話:“阿臉,你說阿爸是不是把我們忘了。”
妖狐已經說不出話了,兩腿一蹬,沒想到小生竟然死在一個臭男人手上,聽說他們妖狐一族長大了都是妖孽,可憐他還沒享受過高顏值帶來的福利,還沒拉過小姐姐的手……
一牆之隔的外邊,覺拉着瑩草跟她講打架心得:“吶,打人呢,就要照臉打,一下弄不死就再來一下,打得他叫你爸爸。”
瑩草掏出小本本,一一記下。
“然後呢?”
覺把狼牙棒丢給瑩草,腳一蹬跳到牆上,說:“當然是實踐了!”
瑩草紅着臉看着走光的覺,說:“阿覺……別穿裙子翻牆啊。”接着就看見妖狐跟小座敷……
未幾,妖狐、小座敷、食發鬼排成一排跪好,齊聲大喊:草爸爸威武。
覺搭着瑩草的肩膀:“覺得如何?”
瑩草歪着腦袋說:“……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