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仙，仙子。”
按着嵇聿的不過是兩個剛剛引氣入體的外門弟子，身上穿着粗陋的道服，在這玉宗中平日裏做的也不過是奴仆之事。此時看到這樣一個清貴絕俗的仙子走到他們面前，發現了他們所做的欺淩事情之後，早已經腿軟發抖，目露惶恐了。
在狹窄的角落裏能夠大聲斥責他人的家夥，實際上也不過是些灰溜溜的老鼠。
兩個人已經被自己腦補出的恐慌吓的松開了手，倒退兩步跪在了地上。
“仙子，我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費心和我們這些肮髒的小人計較了。”，那悲泣哭哭啼啼的樣子張口就來，一瞬間仿佛比趴在地上的嵇聿還要可憐，完全看不出他剛剛還是怎樣的趾高氣揚。
“是啊，仙子，不用您親自動手，我們立刻把地上這個擋路的髒狗帶走，省得污了您的眼睛。”
地上趴着的人像是死了，未曾反駁，也不再動彈了。那雙亮如星辰的眸子也變得灰蒙蒙的，像是喪了氣，再也不奢求被拯救了。
“确實是條髒狗，他一定是因為太讓人惡心了，才會被你們這麽欺負吧。”
漂亮的少女聲音清澈又甜蜜，唇中吐出的話卻是截然不同的惡毒。反差感如同一把刀子，讓跪在地上的兩人忍不住因為從骨子中蔓延的恐懼而瑟瑟發抖。
“仙子…”
莘玥解開腰間的鞭子，戲弄一般在嵇聿的身邊重重抽下去。泥土碎裂開，花漿黏在了長鞭上，點點的污漬濺在嵇聿的臉上。
莘玥不再用鞋尖抵着他，嵇聿便只能自己撐起手臂費力的擡眸看過去，少女的眼眸中依舊只有嘲弄和諷刺。
鞭子的尖尖險險劃過他的眼角，留下一道仿佛哭過的紅痕。
這和他的預計不符。
嵇聿在那些修為低下的外門弟子中觀察了許久，才找到這兩個愛慕白若蓮，偏偏內心自卑，空有一腔嫉妒心，卻沒有腦子的陰險小人。
他費了一夜的心神才策劃出這一出好戲。他都想好了，他要在玉宗種的那些看起來格外聖潔幹淨的白槐樹下被人肆意淩.辱，他要看起來無辜又委屈，卻毫無反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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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仙子們最喜歡這樣落難的場景，那些毫無用處的同情心一定會讓她對他格外愛憐。
他有着一張很能夠引起母愛的臉，當那位所謂的清月宗天才走過來時，就會看到他擡起頭向她求救，她會看到他被折辱也不屈的黑眸，像是一個淪落受難的小王子。
嵇聿對白若蓮用這一手的時候幾乎百試百靈，每一次都能夠讓少女淚眼汪汪，恨不得将他抱進懷裏疼愛。
嵇聿覺得，這個清月宗天才肯定也一樣。
可是事情的發展好像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少女的确是被他吸引過來了，這是當然的，他特地躲在院落外用神識觀察了她什麽時候會醒來，才把這兩個蠢貨引過來，在她院庭外一牆之隔引導了這一場戲。
她當然會“恰好”聽到這一切，知道他是怎樣的無端被欺辱，怎樣的堅強執拗惹人憐。
可是她走過來，卻并沒有按照他給好的劇本來演。
“你們這樣打他有什麽用，躲着養兩天就好過來了，以後還是該修仙就修仙。”
少女懶洋洋的說道，仿佛還在教導那兩個人要怎麽樣才能讓他永遠爬不起來。
“我看給你兩頓鞭子，把你的脊椎骨頭都打爛，你就再也不會到處去惹是生非，也就沒有人會欺負你了。”，莘玥用鞭尾重新将少年的下颌擡起，紅鞭的一頭是她白皙修長的手指，另一頭是少年更加狼狽低賤的面龐。
“你說，怎麽樣？”
嵇聿蒙上了霧霭的雙眸木木的看向她，當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他突然迅速的伸手握住了長鞭，眼眸中陡然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光亮。
莘玥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識抽出了鞭子，嵇聿手中沒了支撐，便被帶的摔倒了下去。莘玥穩住心神，還嫌不夠一樣在少年的胸腹上踹了一腳。
處于少年與青年階段的男生悶哼了一聲，因痛楚微微的沙啞，便有兩分讓人耳尖發癢的成熟。
嵇聿身後的兩個引氣入體的奴仆本還想對莘玥獻媚的說些什麽，在莘玥與正經修士截然不同的冷冽殘忍下也噤若寒蟬了。
莘玥看着地上面容扭曲疼痛的少年，想着不如就這麽算了。
他一定想不到，他剛一和她見面就掉了馬。
嵇聿是魔族太子，原書中他這時早已經有了金丹後期的修為。因為修行的是魔族的特殊種族功法，能夠讓他在金丹期就有匹敵元嬰的實力。
他用魔族王族血脈的能力，隐匿了自己的修為孤身潛入仙道的玉宗埋伏。還時常在女主面前裝可憐，讓女主以為她拯救了一個身世凄慘，不受寵的半魔人。
而實際上，在修真界以嵇聿的修為和他身上那些魔族的法寶，恐怕是根本不會懼怕任何人的。
莘玥沒想到嵇聿會自己撞到她頭上，不過喜歡裝可憐多好啊，她馬上就會親自教會他什麽叫人間真實。
拯救他？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會讓他更清楚的明白什麽叫人性的深淵。
世界上的确只有一個他的白若蓮親親寶貝才是真正的人美心善。
莘玥不再看蜷縮在地上的嵇聿，擡腳從他的身側離去，她的确不太擔心依舊匍匐着的兩個外門弟子會對嵇聿再做出些什麽。
畢竟他們真的只有引氣入體的修為，能把金丹後期的嵇聿怎麽樣呢。嵇聿就是站着讓他們打一百年，估計先被累死的都會是這兩個可憐的外門弟子。
莘玥已經邁過了腳步，卻沒想到腳腕驀地被溫熱的掌心虛虛的握住，仿佛她輕微一掙就能夠被掙脫開。
于是莘玥就用力掙了一下，然而握着她腳腕的手也一緊，死也要揪住她這個救他于囚溺的浮木一樣。
可她不是浮木，她是泥沼。
“帶我走。”
少年喘着氣，咬着牙，眸子裏能滴出血來。偏偏柔軟的發耷拉下來，就讓他變得像被主人遺棄的貓狗一樣，哪怕被主人厭煩着，踢打着，也死死的揪住你，不願意離開。
“臭小子，你不要太不要臉了，快放開手，不許再糾纏仙子。”
那外門弟子看了都忍不住啐了一口。這個心機婊不要臉的就知道勾引人，前幾天還裝的一副可憐的樣子引得了小師妹的憐惜，今天就換了個人勾搭。
這他媽不是什麽肮髒的五靈根，是煉成人的狐貍精吧。
莘玥像是被他的執拗吸引住了，垂下眸子輕輕笑了笑，仿佛真的被他這特別的妖豔賤貨樣子吸引住了一樣，“憑什麽。”
她沒有走，還将目光專注的放在了他身上，這便是被他引誘了吧。嵇聿在心中不确定的想，面上依舊僞裝着自己無辜少年的人設。
少年的瞳眸是黑亮的，很清澈，他的眼睛中還是什麽都沒有，哪怕被生活這樣磋磨着，那裏面也沒有憤恨或悲楚。只是如同小獸一樣，閃着頑強的熹微的光，像是下一秒就會熄滅了，又像是永遠都不會滅掉。
“不然，你來做我的狗吧。”
少女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樣蹲下身，那高高在上的豔麗羅裙也和他一樣的沾上了塵埃。
她不再冷傲睥睨了，而願意為了他彎下腰，來到和他一樣污濁的，卑賤的境地了。
她的确離他很近了。近的可以看到她的眸子如同琉璃一樣純粹，和她這個人表現出來的樣子很不搭配。她的嘴唇也像櫻花一樣，軟綿綿的，一點都不像她吐出的那些惡言一樣尖銳。
好了，他成功了，他已經引起她的注意了。嵇聿在心裏這樣想，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莘玥也不意外。
她與他僵持了一會，便彎起了眼睛，她真的是很秾麗豔妩的長相，像牡丹一樣，明媚的動人。笑起來時，更是甜蜜的讓人心都軟了。
“不說話嗎，算啦，你這麽髒的狗也沒有人願意撿回家，我這麽善良就當做個好事，讓你跟着我了。”
嵇聿抿了抿唇，不熟練的勾起個青澀的笑容。又害怕少女再嫌他醜一樣快速收斂了笑意，如同從淤泥裏開出了一朵迅速落敗的昙花。
這也算善良的話，他都快不認識善良這個詞了。
峰回路轉，上一秒還被仙子嫌棄的恨不得踢到一邊唯恐污了眼睛的人，如今站起身跟在了少女的身後。
衣服還是那樣簡陋髒兮兮的衣服，臉上還是沾滿了灰漬的醜陋樣子。可如今他搖身一變，成了天才築基修士的侍從，攀上了宗門精心培育出的天之驕子。
兩個依然跪在原地的外門弟子擡起頭，滿眼都是難以置信和驚異。這怎麽，轉眼之間還真的讓那個小白臉攀上了仙子呢，難不成仙子們還真就喜歡他那樣的？
前一刻還純稚的，堅強的，美好的少年此時若有所覺一般回過頭。黑眸隐在陰影裏，唇角慢慢的，一點一點揚起，最終咧出了一個幾乎要撕爛臉頰的邪肆又可怖的弧度。
那哪裏是什麽天真的少年，說是從血池煉獄中爬出來的惡鬼都不為過。
兩人膝蓋接觸着冷硬的地面，悚然一驚，遍體生寒。
作者有話要說： 嵇聿：回眸一笑
兩個可憐的外門弟子：媽的，吓死老子了。
嵇聿：（“妩媚”的笑）小玥兒是不是被我勾引到了
外門弟子：是的是的，您說的都對（瑟瑟發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