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天任白龍來找莘玥參加魁星仙會時,莘玥還特地在庭院的角落中仔細看了看。
“是落了什麽東西嗎?”
“啊?”,莘玥有些迷茫的擡起頭,看到任白龍注視着她的視線之後才讪讪的笑了笑,“沒有,什麽都沒落下。”
看來嵇聿昨晚沒有躲在外面的哪個牆角睡覺。也對,雖然看起來凄慘可憐了些,但人家的真實身份可是魔族太子來着,大概昨天被她趕出去之後就去找女主求安慰了吧。
清月宗以法修和劍修為主,來魁星仙會比試的其他宗派就五花八門了很多。修士們穿着奇裝異服,手中的武器變化多端,讓人眼花缭亂。
魁星仙會三年一屆,并不算有何特殊,今年的衆人卻像開屏的孔雀一樣卯足了勁的争奇鬥豔。
無他,今年的魁星仙會,是唯一一次仙尊會親身來觀看的盛會。
仙尊的地位幾乎可以說是天道以下第一人,是整個修真界最強壯的一根大腿。誰不想在大腿面前表現自己,萬一就走了狗屎運,被大腿注意到了呢。
子書期千呼萬喚的出現在衆人面前時依舊是高節清風,仙姿佚貌,如同供奉在九天之上的神佛一般不可侵犯。
只有莘玥知道,子書期之所以會來這裏,是因為這是女主築基之後的第一場比賽。
白若蓮是子書期亡故舊友的孩子,輾轉多年,子書期才找到她,便将她收為了自己唯一的弟子。細心照料,百般呵護。
莘玥擡起頭,九十九層玉階之上,高高在上的仙尊也變成了一個朦胧的影子。
少女的目光灼灼,能将人穿透一般的視線久久的落在他身上,讓聽着掌門說話的子書期有一瞬的不自在。
仙尊五官敏銳,甚至知道對方到底看了他有多久。終于少女像是被試煉臺上的比賽吸引去了注意,轉過了頭不再注視他。
子書期松了口氣,卻控制不住的,偏過頭看了過去。
與莘玥不同,子書期能夠清楚的看到莘玥因為看到有趣的比試而亮晶晶的眸子,和所有不谙世事的少年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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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數次的覺得她無可救藥,又無數次的為她開脫。
其實她并沒有真正做出什麽不可原諒的事情,一直以來被她惡劣玩弄的人也似乎只有他一個。
而他,其實并不在乎不是嗎。
“師弟,看來你也格外關注那個清月宗的小丫頭啊。”
“嗯?”,子書期神色略顯迷茫的看過去,黑眸幹淨的帶着點點疑惑,像是孩童一般純粹。
玉宗掌門屈以臣此時也向下看着興致勃勃湊到試練臺跟前的莘玥,并沒有注意到子書期的異樣。
“你從前只以為柏則根骨奇佳,道心堅定,視他為你的繼承人。現在出了個與你當初同一年築基的天縱之才,我就知道師弟你會在意。”
子書期斂下眸子,“她與我同一年築基。”
“是啊,聽說比你還早築基一天。她昨天來玉宗,不是還說仰慕你被你帶去你的府邸了嗎。”,屈以臣偏過頭看向那個向來不解風情,幾千年都不開竅的師弟,視線中帶了些調侃。
“她,仰慕我?”,子書期的眼眸中更是迷茫,他同少女相處時,總是被少女的出格舉動驚駭,心中充滿了不贊同,對她的那些孟浪言詞也都記得不真切。
她那樣…是仰慕他嗎?
“咳,師弟,他們這些年輕人大膽出格些也是常有,你也不用太往心裏去。”,屈以臣自覺失言,他這位師弟可是他們修仙之人飛升的希望,還是永遠保持這樣一副古板沉悶的赤子之心一心向道就好。
屈以臣适時轉移了話題,卻是說着期待見到莘玥的比試,目睹這位少女是否會是下一個驚才絕豔的子書期。
屈以臣的興致轉到了玉階下的比試,子書期心裏卻還在想着剛剛的話題。
年輕人大膽出格是常有的事嗎?
子書期瞳眸中霧霭迷惘,難道真的是他年紀大了,同年輕人有代溝,不懂少年人激烈的仰慕方式了?
臺上吹笛子彈古筝的兩個音修對決完,莘玥捂着耳朵,覺得臺下的自己耳朵裏還有耳鳴,身旁的任白龍師兄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
“到你了。”
音修用樂器對決沒毛病,但是怕就怕在那兩位音修分明都是樂癡啊。簡直是魔音貫耳,他們兩個打比賽,傷害的卻都是他們這些無辜的圍觀群衆。
莘玥的血條被前兩個修士打擊的降下了一大截,她走上試煉臺,臺上的對手單手拎着劍,眼中布着霜寒。
在這場魁星仙會上,有人畏懼她的天才之名不願與她對上,也多的是人想要踩着她揚名,踏着她的脊梁讓她永遠爬不起來。
臺上的人是後者。
劍修沒有多費口舌,上來的劍陣就是殺招,賭她經驗不足,應對不當,慌亂之下開場就被秒殺。
莘玥此時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就是那種,你知道自己确實是在一個現實的世界中,又莫名仿佛進入了一個全息游戲的界面。
就如同她從前打的那些網游一樣操作低智,還是開過修改器一刀999的那種。
莘玥本來穩如老狗的心态就更加不慌了,甚至覺得對面的劍修像是一個渾身破綻,讀條特別長,血條還賊薄的精英怪。
反正都是一刀的事。
莘玥沒有動用被她時常綁在腰間凹造型的九蛟鞭,而是召喚出了自己的蠃魚劍。一劍出,萬物滅。
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一劍,卻銳利難擋,斬斷了所有花裏胡哨的劍陣招式,險險抵在對面劍修的脖頸。
淺淺的血痕在脖頸上劃開,是蠃魚劍上附着的劍氣造成的傷痕。
劍修瞪大着眼睛,神色還是未反應過來的自得與輕蔑,随即骨髓輕輕戰栗起來,寒意與懼怕在心中升起。
他阻擋不了,哪怕知道這懼意會生魔障,讓他修為有礙,不能寸進,他也根本阻止不了。那是一種眼前人能夠輕易奪去他性命的恐懼。
他們已經把子書期當做傳說很久,所以不明白當初那個年代衆人被子書期支配的恐懼。
他們就和他一樣,無法匹敵,不敢觸及。若不是子書期性情溫潤,心懷天下,不與人争鋒。恐怕很多人都會在他銳利的鋒芒之下折斷了自己的道途。
天之驕子,何止如此。
玉階之上的高臺中,屈以臣撫着掌笑起來,“師弟,她果真和你當初一模一樣。”
當初的子書期第一次面對世人時,也是提着一把劍,一劍斬碎牛鬼蛇神,萬般幻象,千種功法都抵不了他一劍之力。
當年子書期驚豔絕倫的一劍,也近乎斬碎了所有自恃天才修士的自信心。
只是子書期很快就發現了他年少輕狂,一身無可匹敵的銳意會造成的後果。明明應該是個冷清冷性,絕情斷欲的劍修,子書期偏偏有一顆比任何人都柔軟的心。明明他當時年紀也不大,正是桀骜疏狂,恣意而為的時候,他卻收斂了一身的光華,不願讓同齡人因為他而道心折損。
後來他與同齡人的比賽,就幾乎全被他克制成了友好的指導賽。誰人與他比武一番,還會被他費心教導,每每打完之後都能有所感悟,劍招陣法更盛一層。
子書期卻并沒有如屈以臣一樣心生欣賞,他反而微微蹙了眉。他從前曾經指導過那麽多人的劍招,自然看的出,少女的劍太過鋒芒畢露,過剛易折,恐怕會傷及自身。
怨不得會生心魔。
莘玥靈靈巧巧的從試煉臺上跳下來,就看到師兄一臉滿意的走過來。
任白龍走到莘玥身前,放在身側的手五指合攏了一下,有些不熟練的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師妹柔軟的發頂。“做的不錯,想必師妹很快就能完成師尊的囑托,拿到魁星仙會的第一名了。”
任白龍縮回手,從随身的儲物袋中掏出來一面鏡子,“師尊有話跟你說。”
莘玥看到遞在眼前的鏡子還有些懵懂,師父有話跟她說就說呀,給她鏡子幹什麽。
“我剛剛将你比試的場景錄成鏡像傳送給師尊了,師尊表示很滿意。”
莘玥略顯懵逼的低下頭,就看到模糊的鏡面漸漸清晰,露出了她師父那張盛世美顏的臉。
“阿玥,哈哈哈,做的好,就這麽幹,不用給他們留面子。我的親親阿玥太給為師長臉了,我都恨不得親眼去現場看看他們那副傻眼的樣子了。”
美人師父身上天青色的道服松松散散的,領口大張着露出一片潔白如玉的胸膛,笑的前仰後合。
“你可真是為師的大寶貝,做的比我想象中還要完美,你想要什麽獎勵,你回來為師都給你。”
“師尊,不用了…”
郗光不聽她說完,單方面就在那邊結束了通話,鏡面重新變得模糊,莘玥伸手試探的擦了擦鏡子,沒能擦出來美人師父沉魚落雁的那張臉。
“師妹,靈犀鏡不是這麽用的,師妹若是喜歡,這鏡子就送給你了。”
倒是也不必。
莘玥現在知道了,原來她剛剛的比試被任白龍全程直播分享給了美人師父。雖然她對這個修仙界的視頻手機确實還挺感興趣的,但她又沒有什麽需要聯絡的人,她拿着也無用。
任白龍只以為師妹定也是喜歡這靈犀鏡的。他雖然愚笨了些,卻也知道靈犀鏡在女修之中是暢銷貨,女修都喜歡這個。
任白龍的靈犀鏡是師尊硬塞給他的,但是他現在願意送給師妹。
他看莘玥只是拿着鏡子不說話,以為她是不會使用,于是手把手的教到,“靈犀鏡,便是取自凡間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中的‘靈犀’二字。使用時需要兩人同時向其中注入靈力,心有靈犀,方能相見。”
莘玥沒忍住揚起唇角,這修仙界的小玩意,整的還挺浪漫。
作者有話要說: 子書期:年輕人大膽出格是常有的事?
屈以臣:我說的大膽出格不是師弟你的那個大膽出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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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 唐 ] 李商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