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些士兵來勢洶洶, 當嵇聿出現在這裏時, 莘玥幾乎就沒有感覺到驚訝。

她身上穿着大紅的嫁衣，冷冷的看着嵇聿，讓嵇聿心虛之餘，又不自覺沉溺。

她穿着嫁衣的模樣可真好看, 若是嫁給他就更好了。

嵇聿在這一瞬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那時候他刻意僞裝同她相遇，他跌落泥沼, 她高高在上。他擡起頭看她時，便覺得少女紅衣似火, 明豔動人。

他不記得他是什麽時候開始深陷于她的深淵之中了, 也許第一次見她之時就早已有了征兆。可他那時尚且不懂得什麽是愛，只兀自對她憎惡, 恨着她。

驚鴻一瞥, 嵇聿眼前出現另一衆兵馬将他團團圍住, 少女的模樣看不清了。

嵇聿根本不在乎身上被捅了多少刀，他就是見不得她穿着嫁衣嫁給別人。他都沒能看着她穿這身衣服, 他早就應該為她尋這身衣服了。

在魔殿中也好, 更早的時候也好, 最好第一次見她，就真心誠意的說愛她。

柏則走到嵇聿身前, 冷冽着眼眸，是真的恨不得将他親手殺死。

嵇聿冷笑着，卻是看向了柏則的身後，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莘玥被柏則潛伏在婚宴上的士兵保護在身後, 可她此時身前卻站着一席白衣的國師。

身側的士兵明明看見，卻分毫動不了，雙腿發軟，如直面神祇。

子書期走到莘玥的身前，他本來可以說，他是見她危機，想要來保護她。

可他心底知道，自己的想法更加自私與陰暗。他好像，只是不想看她就這樣輕易與他人成婚。

子書期伸出手，薄唇輕抿。

莘玥沒有動，只是微微擡起眸，眉心的花钿嬌豔如花，讓少女看上去有種驚豔又易碎的秾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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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書期覺得自己現在一定顯得分外的傻，他覺得自己此時想要同莘玥說些什麽。可他同時又不明白，他最想同她說出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

“随臣一起走。”

他能夠保護她。

可明豔的公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淡淡的，輕輕的問道，“為什麽。”

就只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尖銳的刺在了他的心髒上。

為什麽。

子書期的眼眸中閃過迷茫，幾個字幾乎是自然而然的就遛到了他的唇畔邊，似乎在心中已經醞釀了已久，就等着有朝一日說出來。

如同早便已經迫不及待了一般。

子書期突然就恍然大悟。

“因為…”，男人輕輕笑了笑，眉眼似畫，帶着似水的深情，“我喜歡你。”

我…愛着你。

［叮，子書期愛意值100，黑化值0。］

［宿主太厲害了，嘤嘤嘤，居然在失憶的情況下都能攻略下這朵高嶺之花，系統真是太為你感到自豪了。］

［小統統真是不争氣，居然沒抵抗過這個世界的天道，讓宿主失憶了。不過幸好宿主争氣，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宿主，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就可以脫離這個世界了呦，請問宿主要立刻離開嗎？］

在子書期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周圍的場景便層層皲裂，這整個幻境也再也維持不下去，露出了原本的虛僞面貌。

互相厮殺的士兵，驚慌逃離的百姓，甚至是嵇聿與柏則，都維持在了原來的位置。

萬物寂靜，又像是在永恒的凋零，唯有她面前的子書期依舊溫柔的對着她笑着，固執的向她伸出手，眼尾彎着，等着她握上去。

這萬物衰敗與靜止的詭谲場景成為了烘托他一人的背景。

他站在那裏，清冷從他的眼中衰退，溫柔的暖意與快要溢滿的愛意在那雙星子般的雙眸中紮根盛放。

是這世間她只能看一次的美景。

莘玥沒有伸出手。

耳邊的系統還在說着什麽，她沒有聽清。

她是在一瞬間記起了所有的事情，莘玥其實覺得，這一生裏，遇到子書期是她經歷過最美好的事情。

她從第一次在他身上刷恨意值就在驚嘆，這世間怎會有他這樣好的人。

他好到另她自慚形穢，讓她不敢亵渎不敢觸碰。

子書期并沒有失去神智，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眉眼中含了笑意，可明亮的雙眸中漸漸升起了讓人心憐的水霧。

他并不覺得自己被少女晾着，未曾得到回複有什麽難堪，卻在少女閃着水光的眼眸中節節敗退。

他突然開始心慌和憂慮，其實莘玥不給他任何答複也可以，不去握他的手也可以。他唯獨不想看到她被他逼得落淚。

本應高潔如鶴的仙尊面容上帶着慌亂，手足無措的想要來哄她，可男子最終也定格成了這停滞衰敗場景中的一幅畫。

［系統，你告訴我，所謂的吸收清潔能源，到底是什麽。］

莘玥其實早就已經有所察覺，可或許是人總喜歡自欺欺人，她就一直将這份疑慮藏在心底。藏的久了，就像是真的忘記了。

腦海中的系統靜默了一瞬，［這裏是由書衍生的小世界，我們銀河系清潔能源第二局小名又叫穿書局你知道吧。］

［吸收能源，當然是為了吸收小世界的能源了。但也沒你想象的那樣殘忍。］，系統的聲音不再是掐着嗓子的故作矜持，而變成了平常的冰冷機械音，［通過攻略世界支柱人物的情感，摧毀小世界存在的基石。吸收能源之後，此世界将不會有任何新生靈誕生，等這片大陸上所有生靈死亡，這個世界就将永久崩潰，轉化成運行真實宇宙的能源。］

沒有誕生的生命自然稱不上死亡，這些小世界本就并不完整，自然誕生的天道更仿佛是某種小世界意志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靠着小世界的能源來運轉，自然不願意外物吸取小世界的能源，那相當于直接将它殺死。

可天道與書中的“主角”相輔相成，唯有“攻略”主角，才能夠與天道抵抗。

原書中子書期隕落，這世間再無人飛升。書中未曾寫過飛升，這個小世界就根本沒有所謂的上界，無論這些人怎樣努力，都不可能飛升。

若是他們到了飛升的修為，想要飛升求得大道，便只有隕落。

所謂的書中設定的惡界，其實不過也是天道的另一種形式，蘊含着天道的能源。

莘玥的任務已經成功，她幾乎參與了封印惡界陣眼的所有劇情，拿到了非常多的清潔能源，便是回到現世做鬼，也是vip級別的鬼。

這樣也好。

莘玥松了口氣，她有些貪戀的看着子書期，天道已經再也抵擋不了穿書局對這方小世界清潔能源的吸收，可這個世界卻開始排斥莘玥。

她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莘玥伸出手，輕輕的放進子書期的手心中，她喜歡他，對他動心再輕易不過，她怎麽會想要抗拒他。

即便他現在，應該是并不知道了。

莘玥死了。

死在幻境之中，死在她的大婚之日上。

惡界被重新封印，這片大陸同以往一樣，沒有人發現這個世界正在死去。

仙尊看起來似乎依舊與往日一樣，卻又仿佛講自己整個人冰凍封印了起來。

他的劍再也與以往不同了。

分明那一日，她就站在他身前，若是他主動一點，就能牽起她的手，将她抱在懷中。

為什麽，他當時沒有那樣做呢。

柏則離開了玉宗。

他記起了一切的記憶，于是就更加清楚自己是真的愛上了她。與情蠱沒有一點關系，哪怕失去記憶，只要他見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愛她。

柏則沒有辦法再面對子書期，失去了她之後，好像在他的身體中被抽去了什麽情感。

之後世間的種種，與他而言都像是在霧中，總仿佛是隔了一層喜怒。

嵇聿覺得自己大抵是真的瘋了，他肆無忌憚，想要毀掉這個幻境，回到現實中，再一次去愛她。

可偏偏最終他害死的，卻是他窮盡一生愛着的人。

他用刀刃在自己的手心中劃開一道傷痕，才讓自己得到了一瞬的清醒。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将她毀壞掉，在魔殿之中，他分明就已經差點殺掉她。為什麽，他卻依舊沒能學會珍惜呢。

玉宗依舊如同往常，即便世界的生機将盡，由于世界運轉自有規律，也未曾有人察覺出異樣。

某一天，子書期像往常一樣，修行，練劍，教導弟子，耳邊卻突然響起一聲怪異的機械音。

［咳咳，那個，你好，我是銀河系清潔能源第二局的員工，你可以叫我系統。］

［你今日就将飛升，可飛升結果注定失敗。你陽壽将近，我知你心系蒼生，應該也已經發現這方世界的異常了吧。只要綁定本系統，前往其他小世界獲取清潔能源，便能繼續庇佑這方世界千年呦。］

系統等了片刻，他跟着莘玥許久，知道以面前這人的性子，應該是會同意的。

可出乎了系統的意料，子書期頓了片刻，卻嘆息的說道，［不必了。］

她不在了，他這一次，只想要自私這麽一次。

［我有些累了。］

再等等他，他這一次，會很主動的，卻陪她。哪怕，這一切都是他一人的癡念妄想。

［…］

系統無聲的靜默了一會，也嘆了口氣。

莘玥後來留下了一些自己的清潔能源，這世界的衆生皆有自己的命數，唯獨被她耽誤的男主男配是注定要飛升，飛升即死的命。

莘玥拜托他，讓他像當初招募她一樣，讓這三個人能有一次重活的機會。不去執着于攻略，一生都活在小世界中，便也算再得了一世重生的機會。

小莘玥工作那麽賣力，還讓他得了很多清潔能源，狠狠擴充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庫。

這一次，他便幫幫她吧。

作者有話要說：  子書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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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現代HE，是的，我今天還會發出來。